第158章
少,在军中的影响力越小,也就永无翻身之地了。 不用下一代,最多二十年,开国一系将彻底消失。 见他们沉默,贾蔷笑了笑,道:“现在却不必绝望了,眼下虽然实力悬殊,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咱们都处于落后挨打,只能看着他们吃吃喝喝猖狂得意。但是,谁敢说咱们会不进步?不会在和他们对打中进步? 甚么最能使人上进? 要我说,就是敌人,只有对手,才最能让人进步! 除了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自认一辈子不如人的,自甘堕落的,只要咱们不服输,回去后埋头苦练,最多三年,短则一年,咱们就能他们面对面的打个平手! 你们应该都能明白,这意味着甚么罢? 这意味着将来我和你们的父亲,在军中为你们谋位置时,不会毫无底气! 当然,也有怕苦怕累怕疼的…… 但我不会劝那些人了,没必要,毕竟我又不是他们的爹。 即便是他们的爹,在他们家里,也不止他们一个子弟。 哪,王安王云,你们或许多不认识,但王家的王礼、王义你们不陌生罢? 王安、王云是他们的兄弟,素来不受家里重视。 可今日他们上了擂台,被打狠了,却半步不退。 很有勇气,只要坚持下去,我坚信,他们一定会有好前程! 世道原就是这样,肯吃苦,肯挨打,肯上进的,往后就有机会。 做不到的,很快就会从这里淘汰消失掉…… 那样没出息的,原不配和我们并肩作战。 好了,且不说这些了。 我相信,今天在场的人,一定都能走到最后。 挨打的滋味,也不过如此,是不是? 男人,受点伤怕甚么? 今晚我请个东道,肉管足,酒管足,吃饱喝好,回家大睡一觉,明天一早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好!!” …… 大明宫,养心殿。 御案后,隆安帝的面色有些阴沉。 今日他心情原本十分畅快,赵国公姜铎给他送了分天大的礼物。 隆安帝做梦都没想到,这位快要活成人瑞的老国公,军中威望如日中天的姜铎,居然会这样做。 哪怕知道其中很大一部分缘由,是因为姜家想要自保。 可是隆安帝仍感到振奋,也认为赵国公的确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 不然,以姜家在军中的势力,不管投靠哪一位,怕都能再让大燕多一个异姓王出来。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只是,退朝后,姜铎进了九华宫,一直到入夜,都没传出任何消息来。 这让隆安帝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冷静下来,甚至又沉重起来。 因为他反应过来,即便是将神京十二团营的主将,按照姜铎所言,全部更换一茬,隆安帝也远远谈不上掌握这些力量。 原因很简单,九边戍疆的那九人,同样是太上皇的肱骨爱将! 论起施恩来,隆安帝远比不上太上皇。 太上皇甚至敢允许董家、陈家、杨家等将门,将自家子弟接了去。 这对隆安帝来说,就大大不合帝王之道! 所以,受太上皇天恩深重的九家,回京后,依旧是太上皇的爱将……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面,总算有隆安帝一份恩义在。 但这份皇恩,其实也有限的紧。 东风无法压倒西风时,作用也就没那么大了。 至于兵部更换掉左右侍郎…… 那又能如何? 再换上来的,同样只能是景初旧臣。 原因很简单,隆安帝夹带里没人…… 挑来选去,最终仍是元平勋臣主导军权。 稍微有利的,或许就是可以利用元平勋臣内部的重重矛盾,分化拉拢,挑拨对立,使得双方力量平衡起来。 可是,何其难也…… 隆安帝叹息一声,紧皱起眉头,道了声:“戴权……” 旁边一年轻些的太监忙躬身道:“万岁爷,奴婢是单毕,戴总管还在浣洗局思过呢。” 隆安帝“唔”了声,道:“他手里的府卫都交给你了?” 单毕忙道:“回万岁爷,已经交给奴婢了。只是一时间,还未完全掌握。” 隆安帝摇头道:“那就来不及了……眼下,正是用人之时。传朕旨意,让戴权先回来戴罪立功。” 单毕闻言,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了,心里那般滋味,差点没让他当场流下泪来。 隆安帝也知道有些不地道,安抚道:“你继续管着中车府,这次要管透了,戴权蠢不可及,早晚朕还要大用你。” 单毕闻言,还能说甚么,只道了几句矫情话,直看到隆安帝面色不耐烦后,才怏怏离去。 单毕刚走没多久,隆安帝就听到殿外佛堂上的铜铃声齐齐作响,未几,便见尹皇后和皇五子李暄进来。 他先与尹皇后点了点头,道了句“皇后来了”,然后就看着李暄冷笑道:“混账东西,你今天又到哪去厮混了?” 李暄看到隆安帝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老老实实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今儿去了西斜街那边的太平会馆。” 隆安帝哼了声,斥道:“贾蔷聚集了一群武勋子弟在那里胡闹也就罢了,你往里面掺和甚么?你大哥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你也迷了眼了?” 宝郡王李景因菊月楼一事,涉嫌私交边关大将,至今还会恢复过来。 今日李暄在太平会馆,接触的武勋衙门比李景只多不少。 然而李暄却叫冤道:“父皇,儿臣今儿除了和贾蔷说了话,其他人可是连招呼都没打一个。赵国公那熊孙子还给儿臣请安,儿臣也只当他是个屁!” “住口!你父皇跟前也敢胡说八道,仔细你的好皮!” 尹皇后斥道。 随后又上前对隆安帝告状道:“皇上,五儿素来淘气,讨了王妃有了孩子也不见他长大。一点也不像他几个哥哥那样,还能为皇上分忧解难。都是臣妾的过错,太宠溺他了。” 隆安帝闻言,看着尹皇后近乎完美娇艳的脸上,满是自责之色,反倒不忍心再多怪罪,摆手道:“这个孽障倒是没有说谎,人家与他这个王爷见礼,他连腔也不回一个,可见顽劣。只是,你和贾蔷走那么近做甚么?” 李暄见过了难关,又嘿嘿乐了起来,眉飞色舞道:“儿臣就想瞧瞧,他到底有多少赚钱的本领。” 隆安帝好笑道:“那你又发现了甚么?” 李暄却撇撇嘴,道:“儿臣觉得,他恐怕真的是善财童子转世,不服不行。元平子弟那群憨憨,一个个出了银子,还以为占了多大的便宜,得意洋洋,儿臣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回宫来了。这贾蔷分明就是一个人精啊,父皇,他一个对牌就卖二十两银子,您说他有多黑心!酒水、烤肉虽然打对半的价,可儿臣却发现,他标的全价,分明就比外面贵三成!如此一来,他也没便宜许多。关键是,咱们不知道他的本钱到底多少,里面多大的利也不清楚,但儿臣敢肯定,一定小不了!” 隆安帝看他眼睛冒光的模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都不爱搭理他了,看向尹皇后笑道:“皇后好眼力,给子瑜寻的这门亲事倒是寻对了。朕也是今日才知道,贾蔷居然还有这样的身手。一连放对五个元平子弟,还能连续取胜。” 尹皇后笑道:“算是不错了,不过听五儿说,虽是取胜了,也是惨胜。好好一张脸,被打的青红肿破,也是个不省心的。” 隆安帝闻言,笑道:“今日他可不算不省心,连文武殊途的道理都懂。只这一点,就胜过多少人。最让朕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会主动化解和董家、陈家、杨家的恩怨。这小子,可是比五儿强多了。可惜了……” “可惜了?” 这话唬了尹皇后和李暄母子一跳,尹皇后面色有些发白的看向隆安帝。 隆安帝回过神来,见尹皇后和五皇子这个模样,就知道他们会意错了,好笑道:“朕是可惜了他年岁还太小,不然就可以进兵部任个左侍郎了。皇后想哪里去了……” 尹皇后闻言舒了口气,笑道:“皇上天心难测,臣妾也不知皇上之意。” 李暄却说起他的正事来,小声问道:“父皇,今儿个贾蔷西路院可是赚了不少银子,里面有好多顽意儿,他也没保密的意思,非但不藏着掖着,还鼓励旁人去外面寻匠人来仿了做,说是能给匠人多一条谋生的路。既然外面人能做,那内务府能不能做?儿臣瞧着,还挺好卖……” “住口!” 隆安帝闻言差点没气炸,道:“贾蔷尚且知道不与民争利,你倒好,堂堂一个皇子,还是皇后所出,怎满脑子都是银子银子银子?朕和皇后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李暄先是唬了一跳,可随即急道:“父皇,儿臣想多攒些银子,给您和母后修座避暑的园子呢!这都三月了,再不赶紧,连明年夏天都赶不上了!左右儿臣素有荒唐之名,哪里还怕再担一份与民争利的名声?若是能让父皇、母后得一份安闲清静,儿臣多担待几份恶名也不怕!现在赶紧凑银子动工,明年夏天父皇和母后必能去园子里避暑。到时候,儿臣说不得已经得了个女儿,正好抱着一起去,嘿嘿嘿……” 看着幼子这个德性,隆安帝心头的恼火缓缓散尽了,又见尹皇后宠溺的看着李暄,心中不由一叹,思量稍许,道:“朕原道你是为了朕和你母后,原来背后还打着这样的小算盘……罢了,此事你自己去问贾蔷,看看他愿意不愿意带你发这笔财。不过朕要警告你,你们两个混在一起,不要给朕生事!果真惹出是非来,朕绝不轻饶!还有,你那套惫赖性子,别教坏了贾蔷。他是林如海的弟子,朕将来要预备大用的。” 李暄抱屈道:“父皇,儿臣教坏他?父皇你不知道他有多坏,儿臣听说,他最近又新得了个女人,原还是贾琏房里的。父皇知道贾琏是哪个吧?就是他族叔啊!儿臣还准备为子瑜出口气呢!” “滚滚滚!一天到晚你们这些混账净出这些狗皮倒灶的事,没一个有出息的!” 隆安帝不耐烦的摆手赶人道,这种事在高门大户里又算得了甚么? 李暄告状不成,灰溜溜的出去后,心里却是一笑,盘算着该敲诈贾蔷点甚么才好。 今儿这两桩事往小了说不算甚么,可若是有人趁着隆安帝心情不喜时再来上眼药,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如今趁着隆安帝心情不错,提前引着了,也就没事了。 这份人情,贾蔷总该认吧? 非要他给一条发财的好路子不可! …… 亥时二刻。 贾蔷的马车停在了西路院门口,打发守门的嬷嬷进去叫来平儿。 平儿已经等了很久,见贾蔷一直未来,便想必是贾蔷太忙忘了。 她倒也不慌,还想着今夜干脆先住在这里,明儿再好好和各处管事姑娘熟悉熟悉,以便下一次开集。 却不想还未躺下就得闻嬷嬷来叫,迟疑了下,寻思着是不是让嬷嬷带话出来,说她今晚不回了。 不过又一想并不合适,她毕竟只是个婢女,如何敢这样托大? 恃宠而骄是万万要不得的…… 念及此,平儿便随嬷嬷出来了,不想出来一看,贾蔷竟不在外面,只一架马车停在那。 等她上了马车后,就着车里的灯笼才看清了闭着眼倚靠在车壁上的贾蔷。 看到灯光下那张伤痕累累还带着血渍的脸,平儿骇然欲绝,惊呼一声,心一下就揪了起来,颤声道:“侯爷,你这是……这是怎么了?你受了伤,怎不快去看郎中?” 贾蔷闻声,缓缓睁开眼,看着平儿半晌后似才认出她来,轻声笑道:“平儿姐姐来了……好啊,可以回家了。先前我不是允诺了你,晚上会来接你回家么?现在,我来接你了。虽然有些迟……” 平儿闻言,眼泪一下流了下来…… …… 马车车轮压在青石板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马车内,贾蔷将头枕在平儿一双丰腴圆润的大腿上,弯起嘴角,看着她羞红却又难掩关怀之色的俏脸,平儿美眸中的眼神,几无处安放…… 忽地,贾蔷觉得有些累了,就将脸转向里面,埋在柔软的腹间,双手环抱纤腰,小睡起来…… 平儿的俏脸,一片滚烫…… …… 第0440章 老而不死是为贼! “侯爷,侯爷,到家了!” 马车已经停下,平儿感受着腹部浸来的一股股热气,身子酥软,此时惊醒,忙轻轻摇了摇贾蔷,小声唤道。 然而这一摇,贾蔷非但不起,反而愈发将脸埋进里面。 “哎呀!侯爷哪!” 平儿几乎酥倒在椅榻上,声音如泣,羞道:“到家了呢。” 贾蔷闷声道:“让马车直接进去。” 一股股热气渗到小腹处,平儿整个人都有些熏醉了,使劲咬了咬唇角,方压抑住颤栗,对外面轻声道:“侯爷让把车驾到里面去。” 外面传来商卓的声音,道:“姑娘,西府林之孝在这边等了半天了,说老太太那边让侯爷回来后去荣庆堂说话。” 平儿闻言,忙又轻轻推了推贾蔷,道:“侯爷,老太太叫呢。” “不去!” 贾蔷头也不抬,右手反倒将平儿柔软的纤腰搂的更紧了。 平儿羞的几乎无地自容,杏眸中几乎要凝下水来,对外面说道:“侯爷受了伤,累了,明儿再去见老太太。” 外面安静了稍许后,商卓又道:“侯爷,林家老爷也来了。” “……” 贾蔷终于舍得将脸从温柔乡里抬起来了,眼神不无幽怨。 这就是人生的好看的好处,虽然同样鼻青脸肿,但依旧难掩俊俏,再加上这一脸的伤和幽怨的眼神,登时激发了平儿的怜悯心,不忍劝道:“侯爷去了,老太太和林家老爷见你伤成这样,必不会久留,侯爷早早回来上了药,歇着就是。” 贾蔷躺在平儿的腿上,扭了扭脖颈,对外面道:“把车直接赶进荣府。”又对平儿道:“你心里多半还在惦记二婶婶,正好去瞧瞧她。等我回家的时候,过去叫你。你回来给我上药,暖被窝……” 平儿闻言,眼睛都不敢看贾蔷了,只将脸偏向一边。 这娇羞的模样,实在动人…… 贾蔷轻声笑道:“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平儿姐姐,你真美。” 这样直白的赞美之言,又是渣男祖师爷的成名语录,让这世上的女孩子如何抵挡? 平儿只觉得一颗心也化了,无法自抑的转过头来,温婉柔和的眸光,痴痴的望着贾蔷。 贾蔷温声道:“若不是这鼻青脸肿,是不是更郎情妾意些?” “噗嗤!” 平儿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不无幽怨的轻声嗔怪了声:“侯爷哪!” 贾蔷收回揽腰的手,握住了她削葱根般纤白的细指,温声笑道:“人这一辈子,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遇到了我这个贵人,你这命、运、风水就都变了。你又素来行善,广积阴德,名也好,相更好,也敬神,就差读书和养生了。回头没事的时候,我教你认认字,读读书。往后的日子,便会越过越好,越充实。你多多保养好自己的身子,日后再生个三男二女,方能与我一起到白头。” 平儿听的心都醉了,她痴痴的望着贾蔷,轻声道:“这些,好似做梦一样。我身份卑贱,哪里担得起这样大的福分?就怕突然一天,梦醒了,我怕会……” 贾蔷摇头道:“旁的都不用担心,只是你这身子骨不算多好,过去几年跟着二婶婶熬的狠了。她不要命的操劳,还拖累上你。所以才要你多多注意保养养身,将来生儿育女时才不会跟过鬼门关似的。对了,那新式的肚兜,你选了没有?” “哎呀!” 见贾蔷眼睛瞄向身前,平儿羞臊的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贾蔷哈哈一笑,握住她的手,移了开来,再看平儿的脸,仿佛胭脂一般,杏眸中的羞怯之美,让人心动。 贾蔷不禁抬起手来,平儿认命似的闭上了眼,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睫毛颤抖…… 然而偏这时,外面传来婆子声:“侯爷,老太太院到了!” 听这声音,平儿忽地伸手,抱住了贾蔷的手,不许他再往前伸了。 眼神也哀求的看着他…… 贾蔷气急败坏的朝外面骂了声:“球攮的!” 再转过头来,幽怨的看着平儿。 平儿忍不住抿嘴一笑,轻声道:“侯爷快去见老太太和林老爷罢。不……不急呢。” 最后三个字,已是微不可闻。 说出来,已是大羞。 若非贾蔷如此待她,她再不能如此不知羞耻…… 贾蔷哈哈一笑,从平儿身上起来,凝眸看了她稍许后,伸手用食指勾住了她雪腻的下巴,然后闪电般探过去亲了下那抹红唇。 在“嘤”的一声娇吟中,贾蔷得意笑着下了马车,对赶车婆子道:“把平儿姐姐送去二婶婶处。” 那婆子虽未见着,却也猜到了里面的动静,忙赔笑脸道:“是是,侯爷放心,一定安稳的送过去。” 贾蔷点了点头,往荣庆堂走去。 …… “哎呀!” “啊?” “呀!” 抄手游廊上,五六个小丫头子看到贾蔷到来,再看到那一张脸,纷纷惊讶出声。 贾蔷目光扫了圈,声音就没了,只是面色纷纷古怪。 贾蔷抽了抽嘴角,不理她们,等一丫头挑起帘子后,进了荣庆堂。 “侯爷来了!” 随着这身通传声,荣庆堂上的老老小小都看了过来。 待看清贾蔷后,忽地传来一道爆笑声: “哈哈哈哈!” 贾蔷皱眉看去,就见宝玉这货似是要将这些日子受的委屈一并笑出来。 连他老子在这都顾不得了,指着贾蔷笑的前仰后合。 “小狗攮的!” 贾蔷轻声骂了句,差点没把身后的丫头魂儿给吓飞了。 宝玉是小狗攮的,那岂不是说…… “住口!该死的小畜生,甚么好下流种子?想笑我让你笑个够!” 贾政脸上挂不住了,仔细看了看贾蔷,见他走过来步伐平稳,没甚大碍后,转头厉声骂道。 宝玉的笑声戛然而止。 贾母不乐意了,道:“前些时候,宝玉受伤的时候,蔷哥儿不也这样笑他的?” 贾蔷先与泪眼汪汪的黛玉点了点头,示意无事后,又与贾母、林如海等见了礼,道:“老太太这话说的偏了,我多咱也没跟个失心疯一样这样笑过,二百五似的。” 林如海坐在左首上座,看着贾蔷道:“怎弄成这个模样?” 贾蔷走到右侧,贾家姊妹们原就让开了首座,他也选了个次座坐下,以示不敢与林如海平齐对坐,随后道:“今儿东路院那边,开国功臣子弟和元平功臣子弟擂台比武,一个个被打惨了,本来人数就不够,我上去后,就连打了五场,挽回了些体面,总算没有让人一锅端了。并不相干,都是皮外伤。” 又看向王夫人身后的宝玉道:“你是被人打,我是打人,能一样么?” 王夫人脸色都忍不住难看起来,贾母啐道:“一回来就欺负宝玉!”又对林如海告状道:“你瞧瞧他,成日里就知道拿宝玉说嘴。” 林如海笑着点了点头,问贾蔷道:“今日大朝会,康家父子弹劾你之事,你怎么看?” 贾母:“……” 王夫人:“……” 宝玉:“……” 贾蔷下手,贾家姊妹们差点没笑出声来。 你悄悄看我一眼,我悄悄拉你一把。 黛玉眼睛却一直落在贾蔷面上,眼神里遮掩不住的心疼…… 贾蔷想了想,道:“先生,我总觉得有些太巧了。弹劾我因私废公也就罢了,可紧接着养生堂那边就起火?太平会馆今日开张,不算是秘密……” 林如海轻声道:“蔷儿,朝争之惨烈残酷,便在此处。刺杀、伏杀的伎俩,从来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粗陋手段。如今日之事,才是真正杀人不见血的阴毒办法。今日你果真留在太平会馆没去衙里,那即便只烧死了三人,你轻则丢官罢爵,重则下狱坐牢。若果真将那百十名弃婴幼童都烧死了,你少不得一个流放三千里的大罪!无论哪样,你都是身败名裂!看到了么?这,才是那些人的手段。” 贾蔷站起身来,躬身道:“先生,弟子记下了。” 这番师徒对谈,却是让满堂皆寂。 惊骇之色,人人震怖。 贾母哪里还顾得上方才的不喜,慌忙问林如海道:“好端端的,怎就到了这个地步?” 林如海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轻声笑道:“宗室诸王、朝中大臣、武勋亲贵,多是对头。只谋逆大案,蔷儿就破了两起。背后之人,岂能不恨他?所以,布下险局处处害他。幸好,蔷儿是个有成算的,也是个有气运的,才能逢凶化吉,还做的很出色。如今不止是贾家,整个开国功臣一脉,都靠他在一个点上撑着。老太太,这个孩子,不容易哪。” 贾蔷垂下眼帘,笑了笑。 黛玉那边哪里还止得住眼泪,连其她姊妹们,也都觉得嗓子口堵得慌,红了眼圈。 她们都没想过,贾蔷居然会如此艰难…… 贾政都唏嘘不已道:“这孩子,怎也不和家里说说?” 林如海呵呵笑了笑,问贾蔷道:“你可知道,今日赵国公在朝会上,上书建议,调换都中十二团营主将之事?” 贾蔷闻言神情一震,脸色凝重道:“怎么回事?那老狐狸想做甚么?” 林如海缓缓摇了摇头,道:“据我所知,姜家子弟,已经大都开始从军中撤出。连兵部的两个长兴侯耿年和颍川侯傅连,都被他以军机大臣的身份训斥了番,多半是要罢免了。九边大将调回京中,任十二团营将。京中诸将,则多调出京城,往九边任命。老国公此举,究竟能否成行,要等九华宫中太上皇的意思。他到底是何意,目前还不知,但此事,你心中要有数。” 贾蔷闻言,眉头紧皱,站起身来在荣庆堂上来回踱步几圈后,和林如海对视了眼,林如海缓缓颔首,贾蔷眉头也渐渐舒缓开来。 若姜家老不死的果真想改换门庭的话,对朝廷来说,不算坏事。 不过,对开国功臣一脉来说,却未必是好事…… “这老货,当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贾蔷轻声喃喃自语道。 高台软榻上,贾母:“……” …… 第0441章 骚气冲天 “爹爹,那么多人欺负他,这如何防备嘛。岂有千日防贼之理?” 原本爷们儿说话,内眷断无插口的道理,可是黛玉瞧着贾蔷伤成这样,心都碎了,哪里顾及得到许多,泪眼连连道。 林如海却也开明,认真讲解道:“这种事,可一不可再。一次使计未得逞,再用,就犯大忌讳了。皇上明察秋毫,岂会容他们狡辩?今日在朝会上,皇上最后将蔷儿与五皇子李暄并齐相提,有点出皇后娘娘来,便是在重重警告那些人了。所以,只要仔细些,就不必担心了。” 这话让黛玉将信将疑的收了口,又见贾蔷顶着一张满是伤痕的脸冲她灿烂一笑,没好气的横嗔他一眼。 坐在黛玉下手的湘云见这二人竟公然如此作态,大眼睛差点翻到眉毛上去。 上头贾母却来了精神,道:“皇上还将蔷哥儿和五皇子并齐?他有这个造化?” 贾蔷弯起嘴角笑了笑,林如海也没多说许多,只应付了两句后,就站起身来,对贾蔷道:“你那会馆,未一心想着赚银钱,还愿意让外面的木匠多一份生计。此举,很让一些人对你刮目相看。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虽行商贾事,却无商贾心,你今日的表现很不错。我得闻消息后,就特意来老太太这里候着,告知你几句。好了,我也要回府了,你不必相送,这些虚礼,能免则免罢。继续好好往下走,终能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才!” 贾蔷起身躬身领命,却还是坚持和贾政一道将林如海送至了仪门,并命麾下亲兵,一路相送至布政坊林府。 等他折返回荣庆堂时,上上下下看他的眼神,哪里还有奚落和取笑。 连贾母都叹息道:“我也未曾想到,你在外面竟那样难。” 贾蔷摆手道:“老太太何必操心这些,外面的事,不管难和易,合该我们来扛着,没道理诉苦……左右你老操心也没用。” 前面的话还让贾母露出欣慰之色来,最后一句话却又让老太太气抖冷。 此刻贾政已经离开,宝玉又嘚瑟起来,看着贾蔷那张脸忍不住笑道:“前儿你还很笑我,今儿又怎么说?咦,你鬓间那块头发都有些烧焦了,你们擂台比武,还抡火把不成?” 贾蔷挑了挑眉尖看着他,风轻云淡道:“今日东市北街养生堂起火,我带人进去救火,背出了百十个孩童,喏,你看我身上衣裳上,还有被火烧出的洞……是丑了点,但都是应该的。” “蔷哥儿好样的!” “这是大好事,一点也不丑!” 湘云和探春二人听闻居然还有这等事,顿时大感钦佩,站起来声援。 旁人都笑她二人有义侠英气,唯王夫人觉得有些刺眼厌恶…… 迎春笑道:“前儿宝玉这般模样,今儿你又成了这样,还是要仔细些呢。” 贾蔷指着自己的脸,不无得意道:“二姑姑以为这是伤?” 迎春笑道:“不是伤,又是甚么?” 贾蔷炫耀道:“这哪里是伤,这就是军功章!是威望!今儿上擂台,开国功臣子弟,上去一个被打倒一个,上去一个被打倒一个。我上去,打五个!!” 黛玉见贾蔷冲她伸来五根手指,沉下俏脸来啐道:“瞧把你能的,你怎么不一个打十个,打一百个岂不更威风?” 若只说贾蔷也认了,可别泫然欲泣呀! 他忙拱手伏输道:“实在迫不得已!这样做,非为耍威风。开国子弟和元平子弟,势同水火,仇若死敌。再加上,开国一脉实在势弱。与其等到日后一步步仇恨愈深,到了撕破面皮相互仇杀的地步,我便寻思着,干脆设一擂台,常年交手,彼此打个鼻青脸肿,打成常态了,也就把怒火仇恨打平了。这样一来,于国家朝廷,于我们自己,都有好处。便是寻着这个心思,才用心谋划此事的。且此举,也可锻炼血勇之气。绝非一味的逞强好斗……” 黛玉闻言,虽觉得有理,可看着他被打成这样,还是心疼生气,道:“奇了,你今年才多大,外面那么多大人,怎就非要你来冒这个险,挨这个打?你若不做,莫非大家便都不能活了?” 湘云听闻此言却不乐意了,正经道:“林姐姐这话偏了,蔷哥儿敢做此事,正说明他少年英雄,勇于担当!自古以来,文臣死谏,武将死战,唯有这等勇气,才可保得国泰民安。蔷哥儿就是好样的!” 听闻此言,黛玉还未说话,宝玉就冷笑道:“云儿这话才是糊涂!人谁不死,死并无可怕,只要死的好。可那些个须眉浊物,只知道文死谏,武死战,以为这二死是大丈夫死名死节,竟何如不死的好! 难道不知,必是有昏君他方谏,他只顾邀名,猛拼一死,将来弃君于何地! 必定有刀兵他方战,猛拼一死,他只顾图汗马之名,将来弃国于何地! 所以,这二死皆非正死。” 探春怕湘云骂人,毕竟王夫人还在,便抢先劝宝玉道:“忠臣良将,出于不得已他才死,怎不算正死?” 宝玉满脸的天真,却傲然道:“那武将不过仗血气之勇,疏谋少略,他自己无能,送了性命,这难道也是不得已!那文官更不可比武官了,他念两句书在心里,若朝廷少有疵瑕,他就胡谈乱劝,只顾他邀忠烈之名,浊气一涌,即时拼死,这难道也是不得已! 还要知道,那朝廷是受命于天,他不圣不仁,那天地断不把这万几重任与他了。 可知那些死的都是沽名,并不知大义! 比如我此时若果有造化,该死于此时的,趁你们在,我就死了,再能够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僻之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要托生为人,就是我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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