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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手扶着圣保罗炮台的大炮,一面眺望浩瀚的南海夜景,见海上一轮明月高悬,心情也有些波澜,又道:“德昂、仲鸾,这南海之畔,是你我大业起兴之地,同样也是我最后的退路,所以绝不可有半点闪失。 你二人莫要小瞧天下人,想坏事者想取而代之者不知凡几,所以你二人在南边务要精诚合作,勉力共之。 别的我都不担心,金银你们也不会放在心上,但一个‘权’字,一个‘争’字,此二字令古今多少英雄豪杰折戟沉沙? 你二人虽年轻,却也算得上当世人杰,前途不可限量。 本公望你们记得此二字,好自为之。” “国公爷,怎么听着,感觉您好像要回京了?” 徐臻摸了摸后脑勺,看着贾蔷的背影问道。 贾蔷摇了摇头,道:“回京还要再等等。” 眼下还未积攒出迫不得已时打一场大仗的家底儿,小琉球上也还未练出火器强军,未以铁血纪律规肃过的大军,都非强军。 贾蔷当然没时间从无到有训练出一支铁军来,但却可以建一座军校。 黄埔的名头太大,他担不起,但德林军事学院之名也足矣。 贾蔷将德林四海船队完全交给闫三娘,当然是给予她充足的信任。 但舰队内所有队正(五十人)以上的武官,皆要入军事学院进行长短期不等的学习。 且一辈子绝不是只学一回,想当更大的官,每提拔一回,都要进行一回入校学习。 之后的半年到一年时间内,贾蔷会做德林军校的第一任山长。 军事技能他自然不懂,这倒没关系,有闫平并他的六个老兄弟,还有不少西夷武官出身的水手懂。 贾蔷所能做的,就是设定一套尽可能完整的学院制度,包括针对先生的,和学员的。 另一样重要的事,就是政治思想工作,这是前世我党奇迹一般坐江山的绝对法宝。 贾蔷虽没想过坐江山,但以为若不借鉴一些,那才是暴殄天物。 心里盘算着这些重要的事,贾蔷面上也表现出一丝丝压力,他眺望着海上明月,心里又忽地想起,算算日子,岳之象该进京了…… …… 布政坊,林府。 梅园。 梅姨娘如槁木般躺在床榻上,双目空洞无神的望着头顶的帐子,却又甚么也看不到。 泪水早已沾湿了枕巾,湿了干,干了又湿,快要流尽了…… 用心如死灰来形容,也形容不来此刻梅姨娘的心。 那是看不见一丝光明,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的深渊地狱…… 刻骨铭心的,绝望。 “吱……呀!” 忽地,一道开门声传来。 但又如何能惊动得了梅姨娘,她只愿沉溺于这片死寂中,一起归于寂灭。 “灵韫,我来看你了。” 这道虚弱苍老的声音,却如惊雷一般,让木然的梅姨娘猛然一颤,随即不敢置信的眼中聚光,看向了来人。 “老……老爷?!” 梅姨娘看着由忠伯搀扶着,形容清癯的林如海站在榻前,一时无法相信,哽咽道:“老爷,你来接我和……咱们的孩儿了么?” 眼泪又淌了下来,声音哀绝。 林如海缓缓坐于榻边,温声道:“灵韫,咱们的孩儿没死,他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被林如海有些温暖的手握住,梅姨娘这才察觉出来不对,一下坐了起来,声音却愈发颤抖,泪流不止道:“老爷,您……您真的醒来了?” 林如海微笑颔首道:“忠伯见家里出了事,你经不起打击倒下了,担心这样家就要散了,便于我榻前哭了许久,我听说了后,就醒来了。灵韫,相信我,孩儿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他没有事,他一定会回来的。” 梅姨娘张着嘴,无声的哀嚎了起来,非痛至骨髓,痛至灵魂最深处,又如何连声都哭不出? 林如海眼中闪过一抹愧疚,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灵韫,往后我哪也不去了,只当还未醒来,好好将养身子骨,好好与你书画琴棋度日。皇恩虽重,你我业已还清。今后,咱们就在府上,等咱们的孩儿归来,可好?” 论相貌,林如海属于当世最顶尖的一拨。 论才学,林如海探花郎出身,诗词赋文海内闻名。 论心情,他儒雅随和,温柔体贴。 这样的男人,又如何不招女人倾心? 梅姨娘在经历了最深的绝望后,却迎来了老天对她的补偿,让她不至于自己埋葬了自己。 “好!老爷,我就和老爷一道,等孩儿回来。谁也,不告诉。” 她欠的恩情,也已还清了…… …… 西苑,龙舟。 御殿内,独帝后并新任储君东宫太子李暄在。 只是,看着忸怩不安的站在那,时而眉飞色舞咧嘴直乐,时而纠结起一张苦瓜脸,难以决断的李暄,隆安帝不由叹息一声,问道:“你不想当太子?” 李暄闻言,下意识的看向尹后,只是尹后却看也不看他,只顾着拿着美人捶与皇上捶腿,不由气馁,干巴巴道:“父皇,儿臣想当,可是也不想当……” “说人话。” 李暄忙道:“儿臣想当,是因为觉着当了太子后,好些事可以做主了,不再让那些荒唐混账事发生。可也不想当……尤其是看到父皇当了皇上后,日夜操劳,太累太苦。且儿臣有自知之明,读书读书不成,武略武略也不通。若非父皇、母后宠爱,儿臣就是宗室里最没用的废物点心。满朝文武也都不喜欢儿臣,说儿臣惫赖荒唐,有辱父皇贤名。父皇,要不还是让大哥来当太子罢。儿臣保证,大哥当太子,贾蔷回来绝不敢闹!” 隆安帝淡淡问道:“你有甚么法子按住他?” 李暄小得意的嘿嘿笑道:“儿臣就同他说,要打骂那群闹事的士子容易,罢了功名流放发配也使得,可其他的不准干。不然,儿臣一头碰死他家大门上!” 听闻此言,隆安帝一时语滞…… 今日这个畜生为了拉李时下水,生生跳进湖里…… 这种事,他的确做的出。 隆安帝不明白,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 “父皇,儿臣说的是真心话,大哥能当太子,儿臣一百个愿意。” 李暄见隆安帝不说话,以为说动了,忙更劝一步。 隆安帝余光旁观,发现尹后仍一言不发。 他眼睛微微眯了眯,看着李暄道:“你就一点不贪恋太子之位?你莫告诉朕,你不知道天子与亲王、郡王的分别。” 李暄干笑了声,道:“儿臣自然知道,一个是君,一个是臣嘛。且儿孙后代也完全不是一回事……可是儿臣还是想着,何必手足相争?贾蔷都说了,外面有无边无际广袤的土地,等着大燕去抢占。儿臣果真想当皇上了,去抢片地盘当就是了。大哥当了太子,儿臣还当父皇、母后的皇子,自由自在多好。等将来儿臣在外面占山为王,修个大大的园子,请父皇、母后去临园!儿臣觉得贾蔷说的很对,在大燕内争,都是没出息的。要斗,去和西夷洋番们去斗,那才过瘾,还能利国利民!” 隆安帝闻言,深深看了李暄一眼后,垂下眼帘,遮掩住目光中的失望,摆手道:“皇储之事,岂有朝令夕改的道理?贾蔷你也不必担心,没人想杀他。去罢,朕要安歇了。” 李暄闻言跪安,临出宫殿前又看了一眼,就见其母后仍在恭恭敬敬的为隆安帝捶腿。 一阵夜风吹过,李暄身上生出了些寒意,只是一时没想明白,他方才哪句话说错了…… 他还未出殿门,却见戴权急急进殿,甚至顾不得与他打个招呼,就匆匆同隆安帝道:“主子爷,林府回报,林相醒来了……” …… 第1002章 住口,你这个契丹女人! “醒了?” 隆安帝陡然听闻此言,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一惊,下意识的去怀疑今日事是否有算计在其中。 不过想到林如海手中的青隼已经上交绣衣卫,且中车府在林府也安插了人手,太医院的太医始终未撤离…… 再加上戴权亲自过目过夭折的婴孩,所以当不会为假。 排除阴谋后,他脸色仍旧阴沉。 当一个天子心生愧疚,无法面对一个臣子时,那绝不会是甚么好事…… 好在…… 戴权又道:“皇上,林如海醒来后知道了林府之事后,强撑着写下一张信笺,让送出去给宁国公,随后又陷入昏迷,太医急救多时也没醒来,感觉像是不大好了……” “纸笺?甚么纸笺?” 隆安帝神情渐渐凌厉,问道。 戴权从袖兜里掏出一个信笺,道:“林府的人刚出城就被拦了下来,奴婢让人取回来了。” “唉……” 听闻此言,打隆安帝立储之后就一直闭口沉默的尹后,终是忍不住叹息了声。 隆安帝眸光一凝,看向尹后问道:“皇后觉得不妥?” 尹后看了戴权一眼后,对隆安帝道:“哪怕是掉包也好,或是寻机会看了就是,怎就将人拦下来取了信回来?将来如何交代……林府又没被圈起来,是功臣非罪臣,这办的都是甚么事呐……” 戴权闻言面色一僵,忙跪地磕头请罪道:“奴才罪该万死,都是奴才担忧会出大乱子,才昏了头……” 隆安帝没多话,打开信笺后,就见纸面上字迹虚浮无力,笔画弯曲的写了两行字: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绝不可鲁莽乱为,社稷为重…… 最后一个“重”字,已经潦草虚无的快看不出来,甚至只写了一半。 但隆安帝面色舒缓了下来,他相信这是林如海所书,也是林如海的心声。 除了当日逼宫外,林如海绝对算得上当世最纯正的儒臣。 身为儒臣,有这种信仰认知,不是很正常的事? 再者,隆安帝认为这也是因为林如海愧疚当日逼宫,存下了忏悔之心。 如此,才对。 且有了这封林如海的绝笔信,再加上李暄为太子,总能叫贾蔷,和军机处暂且安分下来了罢? 念及此,隆安帝看向戴权的目光锋利起来,怒声呵斥道:“哪个叫你拦下林府之人的?此事你好生去解决。因此事惹出乱事来,朕摘了你的狗头!” 戴权唯唯诺诺应下后,出去想法子安顿。 戴权离去后,隆安帝这才将目光又看向尹后,凝视稍许后闭上了眼,问道:“皇后,朕立李暄为太子,皇后为何一言不发?” 尹后闻言苦笑道:“皇上,臣妾总觉着,有些不真实……” “如何不真实?朕金口玉言,岂能为假?” 隆安帝淡淡说道。 尹后憔悴的脸上看着有些迷茫,缓缓道:“臣妾曾以为,皇上会立李景为太子。所以,臣妾从来对他要求极严,尤其教他要和睦手足,断不可让骨肉夺嫡之惨事发生于天家。后来,臣妾以为皇上会立李晓或者李时为太子。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五儿。五儿他……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啊。便是皇上疼他,可是,朝野内外,哪个当他是太子?臣妾觉着……” “皇后觉着甚么啊?” 隆安帝抬起眼帘,看向尹后问道。 尹后神情多艰难,道:“臣妾还是觉得,即便,即便四皇儿非臣妾所出,却比五儿,更适合立太子。” 隆安帝目光凝起,看着尹后道:“皇后难道没听韩彬等说,李暄要比李时更好?李时何其愚蠢,当着韩彬等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朕真是,瞎了眼了。” 尹后很怀疑,隆安帝到底是说他看错了李时,还是…… 不过也好理解,君权、相权,原本就是在博弈。 尤其是到了今天,旧党死的死,废的废,荆朝云死后,再无一人能制衡新党。 隆安帝康健时倒也罢,可眼下,隆安帝就算再心生不满,也不可能清洗军机处。 立李暄为皇储,可谓先死而后生之策。 只要给隆安帝三年,时势或许就会大大不同。 毕竟,韩彬亲口所言,其任期只有两年半,不到三年。 林如海必然熬不过今年,韩琮虽刚烈,权势也高,但其御史大夫之位,注定是得罪的人多,培植的羽翼少。 新政大行天下,国力昌盛,天子威望隆高,到那时,换太子岂不是一言而决之? 李暄一身的毛病,随便选出两样来就足矣。 而天子唯一顾忌的,不是两年后就要致仕的韩彬之流,而是尹后,和李暄的铁杆盟友,亲似兄弟的贾蔷。 此二人一个有大义,一个有钱有权如今更有了兵。 所以,隆安帝要确保在他驾崩前,将此二人一并带走…… 尹后何其聪慧,心如明镜一般,岂能想不到这些? 所以,只一味的推辞…… “皇上,四皇儿到底是年轻人,事关大位,他岂能不失态?若是年轻时不犯错误,甚么时候犯错呢?便有些许瑕疵,皇上教诲一二,他也必能反省过来。” “四皇儿不是李景,对李景,不止皇上,连臣妾都没了信心。他能当一辈子贤王,就很不错了。这一点臣妾倒放心,四皇儿也是臣妾教养大的孩子,别的臣妾不敢保证,但善待手足这方面,臣妾再放心不过。” “至于小五,皇上你瞧瞧他,连他自己都没信心,一心想着去和贾蔷混闹,连孩子都有了还是长不大。这样的心性,如何能托付于社稷?再者,连臣妾都知道,天子称孤道寡,岂能有真正的朋友?可五儿他……” 见尹后原本就憔悴的脸上,愁容满满,皆是不安,隆安帝注视良久后,微不可察的笑了笑,道:“梓童放心,朕心里有数。” 哪怕果真只能李暄在位,也是要除去祸根的…… …… 香江,观海庄园。 窗外海风呼啸,台风来了…… 内陆长大的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大风,一个个唬的厉害,多躲进庄园最里面的屋子里不敢露面。 贾蔷则在黛玉闺房中躺着,嗅着枕边女儿家的香气,听着外面的狂风暴雨。 屋内,除了黛玉在外,宝钗和李纨也在。 三人聊着明天去伍家做客,也不知风会不会停…… 宝钗是代子瑜出面,李纨意外也在,是因为贾家族学的队伍终于游历到粤州。 伍元虽为人低调,在外话也不多,但极会办事。 得知贾家族学在行万里路后,即刻安排人带着他们领略粤省风土人情,更安排了几个老举人老秀才,与他们讲粤省的历史和名人名事。 如今贾家族学的百余人都在粤州城,李纨自然想去见见贾兰。 不过到底是女人,三人说着说着,就说起这些日子伍柯与她们说起的伍家内宅事。 伍元是个本分的商人,只六房妾室,十五六个儿女。 而后从伍柯口中就听出了各种明争暗斗,为了家业,撕扯的厉害,哪里还有许多亲情。 也亏伍柯受的是西式教育,家丑不可外扬这种道理,明白的不是很深。 “唉,高门大户内,哪有甚么亲情?” 听宝钗感慨一句,一直默不出声的贾蔷提醒道:“目光呢,还是要看向光明。理别人家做甚,瞧瞧咱们家,不就没那么些破事么?” 宝钗被一句“咱们家”闹红了脸,黛玉冷笑道:“别急,还没到时候!” 李纨忙在一旁打圆场笑道:“再不会,有蔷儿和你管着,哪个也不敢作妖。再说,连我也听蔷儿说了,日后外面的地那么大,一个孩子一摊都分不尽,哪里会起这样的乱子?” 黛玉摇头道:“人心哪有足的时候?得了一处,难免想第二处,想全要。不过我也不理会这些,他凭自己能为生的儿女,他自己去管罢。大嫂子,兰哥儿来了,你不接来住几天?” 李纨闻言,笑道:“若是从前,必是要接来的。莫说是接来,压根儿也不能放心让他行万里长路。如今倒看开了,教养儿孙,还是得爷们儿来才行。最近得了兰儿写的信,信里的话都比原先大气沉稳的多。从前只是小小年纪孤拐少言,以为是稳重,如今看着,才是真的好。等明年下了场,得了一功名,也就再不必多理会了。” 黛玉好笑道:“大嫂子可别厚此薄彼,多了个小的,大的就不管了。” 这话臊的李纨一张俏脸红的仿佛能滴血,宝钗忙悄悄拉扯了下黛玉的袖子。 然而黛玉却摇头道:“又何必忸怩害臊?等孩子出生了,还能让他见不得光?哪怕对外说是平儿的双生子,或是哪个的,不还得养在大嫂子膝下,总不好叫母子分开? 大嫂子守寡多年,才这点年纪,换别家早再嫁了。只是身在高门,没法子的事。要说不要脸的,也就躺着的那位太混账。谁还能指摘你?所以,倒也不必总是愧臊的不敢见人。” 贾蔷躺那“无辜”中枪,扭过头来,幽怨的嗔视黛玉。 紫鹃端着茶来添新茶,见贾蔷那神情,忍笑道:“奶奶说你,是为你好。” 贾蔷勃然“大怒”道:“住口,你这个契丹女人!” 紫鹃:“……” “噗嗤!” 宝钗闻言一下喷笑,而后问黛玉道:“这又是甚么典故?” 黛玉俏脸涨红,星眸中羞意如水波,狠啐道:“呸!理他这个疯子!” 契丹女人,爱骑马…… …… 第1003章 必有大变! 神京城,布政坊。 林府忠林堂。 林如海气色看起来真的好了许多,虽然远没有眼前老道长这般,虽满头银白,却面如婴孩,神气清明,却也不似垂垂将死之态。 “残余之人,为苟全性命出此下策,让道长见笑了。” 林如海与老人手谈,棋盘上棋路看起来简单之极,但每走一步,以林如海之智都要思虑良久。 自扬州府秘密进京的老道人摇头笑道:“世间万事皆为因果,故而看一事,只看其因,观其果即可。居士以急流勇退之心行此策,使得朝堂之上少了许多纷争,使得万民得益,老道又岂敢言笑?只是以居士之大才,果真愿意放下?世人皆知此二字,亦皆知此二字之智慧,可真正能做到的,万中无一啊。” 林如海笑道:“道长所言之放下,是大智慧之放下。在下之放下,是凡夫俗子存了私心的放下。一为苟活,二为天伦。比不得,比不得啊。” 老道人沉吟稍许,道:“在扬州齐家时,齐老太爷偶尔亦与老道闲聊几句。齐老太爷说,朝廷新政,大半功于贤师徒。而新政,虽损害许多士绅之利,却的确利于黎庶。听说,还有更进一步的新政,对百姓愈发有益。如今新政不过初行,居士果真放得下?哦,非老道多事,只是虽身在红尘外,却也想为天下黎庶留一大才。” 林如海看了老道人一眼,摇头笑道:“道长过誉了。即便新政之始我与蔷儿多有出力,薄有苦劳。但是,也要信得过后来者。否则只我们师徒二人,又能强行几年?且,在位愈久,反而容易叫天下士绅对朝廷的怨恨更多,于朝廷于新政而言,都非好事。 因此,于公于私,都该退了。” 老道人又置一子后,笑道:“居士果然有大慧根,倒比老道我更看得开些。说句叫居士笑话之言,老道其实凡心甚炽,功名富贵之心更是未熄灭过。只是在文章上的才学平平,屡试不第。若非如此,也不能去齐家做供奉。平日里,就好和齐老太爷论政。他是布衣结交天子的高人……” 林如海心中疑惑尽解,啼笑皆非道:“怎齐家大公子荐老道长进京时,却说老道长为神仙中人,不食人间烟火,一味在齐家清修?” 老道人笑了笑,道:“居士怕是不知,二十年前齐老太爷曾给我捐了一官,在湖州当知府,还是个实缺。结果,呵呵,不提也罢。官场之黑暗,着实让老道开了眼界。若非齐老太爷相救,老道我身陷囹圄不说,连性命也几为不保。哪有甚么天理?哪有甚么王法?哪有甚么是非分明呐?古往今来的官场,应是一般如此。 老道我虽然凡心甚炽,但好在有几分自知之明。从那以后,再不想着往官场里蹦了。但依旧好谈政事,还是想看着朝廷变好呐。若非如此,老道也不会千里迢迢进京来为居士调理身子。 都说大医医国,小医医病。老道我虽然只会医病,可治好了居士,许也等于医国了!” 林如海存下敬意,缓缓道:“道长哪里是凡心甚炽,分明是虽处江湖之远,仍忧黎庶社稷。只是官场不比医术,若无根基背景,就只能随波逐流,和光同尘。否则,粉身碎骨绝非顽笑。” 一个野路子出身的官儿,连个同年师长也没有,背后的齐家多半也不想让这样一个医术传神的人跑去做官,不暗下绊子就不错了。 这样一个官,想当清流,可不就是差点性命不保? 老道人再落一子,一双眼睛不见丝毫浑浊,如童子般看着林如海呵呵一笑,道:“虽在化外,却也是读书人。”顿了顿又道:“就居士所言天子之伤势,业已到了用阿芙蓉止痛的地步,且伤及腰髓,腰肢以下俱废。以老道浅薄之识料想,天子难过两载之数。甚至,一载后,龙体难免有溃烂之厄。居士好生将养,两年后亦不到花甲之年,仍可擎天架海呐!” 林如海闻言,神情却有些凝重起来,缓缓道:“且先熬过这一段风高浪险之时日罢。” 连老虎临死前,都要择人而噬,更何况是龙? 天子岂能小觑,这个时候将李暄推出来为太子,安稳局势,由此可见,其心中杀机已现呐…… …… 神京东城,十王街。 恪荣郡王府。 李时面色木然的坐在书房内,三大幕僚慈恩老僧、理连、秋池俱在。 不过相比于李时的绝望,三位幕僚中,慈恩老和尚和秋池二人却仍带笑意。 慈恩老和尚劝道:“王爷,此事究竟是福是祸,仍是未定之说,又何须哀绝?” 李时闻言,惨然一笑道:“大师,如何还是未定之说?便是小五废物,可有母后在,有军机处几位大学士鼎力支持,还有……还有外面一个贾蔷在,哪里还未定?” 慈恩老和尚呵呵笑道:“正是因为如此,贫僧才说仍是未定之数。天子尚在啊,诸大臣就选好了明主,又置天子于何地?尤其是眼下这种情形,皇上圣心正值最敏感多疑之时。内有皇后,外有军机,外省更有掌兵掌财之权臣,合起来都能行废立之事了。皇上是一步步熬到大位上的,历经多少阴谋算计,他会放任这种形势长久?王爷,且静观之罢,必有大变!” 李时闻言,缓缓回过神来,眼睛也渐渐明亮森然起来……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些负了他的奸臣们! …… 翌日清晨,屋外台风吹。 分明已至辰时,外面还是一片昏暗。 “这天儿也真是的,刮了一宿了,还不见停……” 黛玉闺房内,紫鹃光溜溜的从陪榻上起身,埋怨了句后,赶紧穿衣裳。 另一侧,黛玉俏脸上余韵未散,眼角似仍有泪痕,依偎在贾蔷怀中睡着。 其实,她连三成的恩泽都未承受。 即便是在闺帏纱帐中,贾蔷对她都呵护到了极点。 而后将剩余的粗暴都施展在了她身上…… 可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缺心眼儿,紫鹃竟然暗暗发现,她喜欢这样的粗暴…… “一宿就停?不刮个几天,怎能安歇?你烦甚么,又不耽搁你骑马。疾风骤雨中,你不是更欢实?” 贾蔷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欣赏完美人更衣后,懒洋洋的轻声说道。 紫鹃唬了一跳,转过头来红着脸小声咬牙啐道:“爷愈会乱嚼舌!昨儿晚上说错了话,夜里姑娘怎么罚你的?” 贾蔷冷笑道:“你真以为我怕她?我不过就是喜欢跪搓衣板,个人癖好,你管得着吗?” 紫鹃闻言一下捂住嘴,削瘦的肩膀抖啊抖,娇俏怜人。 而贾蔷怀里的姑娘也“噗嗤”一笑,身子往后顶了顶,抗议他的促狭。 不过不知感受到了甚么,黛玉面色微变,忙警告道:“不许闹了!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昨儿晚上,的确是疾风骤雨。 贾蔷怜惜她,目光又看向紫鹃,紫鹃唬了一跳,忙道:“我去取洗漱热水来。”就匆匆逃开。 等闺房里只二人时,黛玉看着窗外的风雨,不无忧色轻声道:“哥哥,京里那边,爹爹果然无事么?” 贾蔷将她抱紧了些,安抚住她的心口,温声笑道:“你还担心先生?以其之谋略,当他老人家放下身段后,天下何人能伤他?” 黛玉信他,放下心来,迟疑了稍许后,小声道:“你觉不觉得,爹爹用的这些手段,好似不怎么……” 贾蔷嘿嘿笑道:“好啊,你说先生像奸臣么?” 黛玉闻言俏脸大红,小翘臀用力往后撞了下,贾蔷嘿嘿一笑,忙又躲开,然后回过头来瞪贾蔷,道:“我在说正经的。” 贾蔷将她重新拥紧,道:“这世上,尤其是官场上,哪有那么许多阳春白雪?先生之策,看起来的确不那么光明正大,可是你不能只看过程,要看初衷,要看过程。 如果先生和我的初衷是为了我们自己的权势,是想造反,那这番做派肯定是阴谋诡计,青史之上必让人诟病。 可我们不是啊,我们这样做终究是为了避免更剧烈乃至更惨烈的冲突,避免生灵涂炭! 我和先生,忠于社稷、忠于黎庶,只是想摆脱鸟尽弓藏的悲惨下场罢了。” 黛玉闻言,神情豁然开朗,道:“此便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贾蔷在她发间吻了口,笑道:“贤妻所言甚是!” 黛玉眉眼间满是灵动,笑道:“也难怪你们能得逞,连我这个做女儿的都想不到爹爹会如此用计,更何况其他人?” 贾蔷哈哈大笑道:“谁说不是呢?先生一辈子都在大公无私,甘为社稷君父谋福祉,自然没人想的到……但先生也不完全是为己身相谋,一样是在为社稷为君王谋。毕竟,先生最了解我不过。若果真他在京里出了事,或是有人想让我们落不得一个好下场,那结局只能是两败俱伤,玉石俱焚!先生从未指望过我能遵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那一套。” 黛玉将螓首倚在贾蔷怀里,觉得特别安心。 相比于所谓的迂腐忠臣,她更喜欢贾蔷这样。 黛玉抿嘴笑道:“爹爹也是受了你的影响才会这样……” 贾蔷握手捏了捏,惹得黛玉娇嗔一声后,哈哈笑道:“以我的道行,不妄自菲薄的说,再修行二十年也到不了先生的境界。但愿从齐家上京的那位道家老神仙妙术无双,能让先生再活五十年,我就轻快的多喽!” 黛玉闻言眼睛微微湿润,轻声道:“也不奢求那么久,总要再有十年……二十年就好。” …… 第1004章 嫁女 “不要与我狡辩!是本公不讲道理,还是你们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们艰难?钱庄、票号到底有多暴利,还用我多说?” “不是朝廷看不得百姓发财,更不是甚么与民争利!” “铸币权,银钱流通的安稳安全性,事关天下民生稳定,绝不允许假于私人之手!” “连本公与天家并宗室、勋贵、九大姓等王公贵族和士绅所建的皇家钱庄,都有军机处、户部、兰台御史等朝廷衙门派人入驻监管,更何况尔等?” 粤州城内,伍宅前厅,贾蔷与代表八大钱庄的七位晋商东家、少东家进行了第四次谈判。 经济商贾之事,并非权贵甚至不是朝廷一纸公文就能决定的。 强行为之,只能落下一个烂摊子。 见贾蔷耐心将尽,动了怒火,旁人不敢开口,三晋源少东家渠泽沉吟稍许缓缓道:“国公爷,非咱们这些草民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只是国公爷划的线太严苛了些。各大钱庄票号每家要交出六百万两保证金……且不说我们哪有如此庞大的一笔银子,就算果真能凑出来,也抽干了家底。再者,一旦朝廷可以随时查看户册,谁还敢往钱庄存钱?财不露白呐。最后,我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朝廷却不许我们参股皇家钱庄……国公爷,这等作法,对我们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呐。” 贾蔷皱眉道:“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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