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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大都平原,几乎凡落脚之处皆可耕种! 盘算下来,耕地居然比大燕还多,还肥沃,甚至一年大都可以耕种两到三季…… 简直没有天理! 这么好的地,却让那些懒惰未开化的土人给糟践了。 许是越容易得到,越不会珍惜。 唐藩土人种地方式,在大燕看来,就是在糟蹋土地! 正如贾蔷多年前曾言,唐藩之地若入大燕,由大燕百姓耕耘,则大燕再无缺粮之忧! 虽然小二十年过去,但对于当初百年难遇的大旱灾,连京城粮价都高居不下的情形,诸文武仍记忆犹新。 对于如此一座大粮仓,没人愿意放过。 尤其是,已经吃进了嘴里…… 听闻万良之言,贾蔷心中也有些熨帖。 放二十年前,朝廷上的官儿有一个算一个,绝不会说出这样没有人性的话来…… 没错,贾蔷承认诱藩民离国为工,从事极繁重的挖矿修路事务,多有人累亡,人性淡薄。 可国与国之争,原就没有人性可言。 前世无数公知、跪族们舔到神魂颠倒的西方文明世界,他们是如何起家的? 可有一个有人性的?! 我大中华之崛起复兴,的确没有开过一枪一炮,没有如那些西夷们毫无人性的血腥积累,这也的确是前无古人的伟业! 可是,数以十亿计的农民,靠在地里刨食苦熬苦掖了几十年,出血供给工业发展,又有数以亿计的农民工,挥洒血汗付出多少辛酸苦累,才奠基起了中华崛起的根基! 短短三十年,从一无所有到重新屹立于世界强国之林,付出的代价何等巨大? 这些渗着滴滴血泪的苦,是西夷百姓们未曾吃过的! 这也是那些跪族们舔的五体投地的根本原因。 贾蔷知道,他眼下的这些政策,在数百年后一定会被仁慈、有德行、吃饱喝足后的后世子孙们骂的畜生不如,会被诟病成人间恶魔,是人家恶魔血腥刽子手…… 但是他甘愿,在十八层地狱的深渊底部,仰头笑望着后世子孙衣食无忧后的唾骂,并满含欣慰…… 至少,比后世子孙在血汗工厂中打工,留下无数留守儿童孤苦无依时,怨怪先祖们闭关锁国,无能之极的好。 国与国之间,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哪来的仁义? 然而韩琮岂肯罢休,他厉声道:“老夫岂不知减丁之策?但减丁,也非这般减法!区区几年光景,减丁几千万,如此行径,必将激出唐藩土著丁口的反击。真当他们是任人宰割的畜生不成?到时生出大乱来,谁来负责?” 元辅张潮摆手,止住了万良的开口,他看向韩琮问道:“邃庵公,如今军机处以你老最熟悉藩土之事。还请你老说说看,该以何等方式进行减丁?” 韩琮摇头道:“老夫以为当循序渐进,绝不可操之过急。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事绝不只是唐藩一地之事。各大商号,各大世家,乃至各大封国,一旦养出这等残暴贪婪的性子,对大燕本身,也是极大的隐患,早晚必将反噬!!” 张潮闻言一滞,都是人间顶尖儿人才,他们又如何会想不到这些? 但眼下大势如此,也牵扯到无数利益,其中甚至包括他们自身的利益,而且最大的利益,便是德林号,谁能阻挡? 五军都督府中军都督怀远侯兴才冷笑道:“就凭唐藩那些土狗也敢反噬?大燕天兵,必将彼辈化为齑粉!” 韩琮闻言大怒,张口就要喷,这时,就听上座传来贾蔷的声音:“于爱卿,你怎么看?” 于万洲闻言欠身礼道:“回皇上,臣以为韩老大人与诸位大人之言,皆有道理。” 贾蔷不置可否“嗯”了声,于万洲便继续道:“韩老大人所言之理在于,眼下各处对唐藩的确有相迫过苛过盛,韩老大人断言长久以往必出乱事,臣深以为然。而诸位大人所言,减丁之策乃国策,臣亦认可。唐藩形势太过复杂,丁口太盛,不加遏制,时日久了必生大乱。” 贾蔷点了点头,前世英国殖民后期在阿三国可是吃了不少大亏,放在早期,谁敢相信? 刚开始,阿三在英吉利人眼中,怕是连人都算不上。可后来,还不是逼的日不落帝国灰溜溜的滚蛋…… 贾蔷又问道:“那依你之见,朝廷当以何策应对?” 于万洲沉默稍许后,躬身道:“皇上,待唐藩藩民过苛一事,其实也好解。只要解决了德林号在唐藩挑选藩民为矿工时的压榨力度,就能大大缓解。” 此言一出,满殿沉寂。 唯有韩琮,眼中的欣慰不加遮掩。 想当元辅,就该有元辅的风骨! 而其他大臣竟也没有呵斥,显然,对于德林号之势大,连他们都起了忌惮之心。 殿内气氛愈发低沉,一些武将都纷纷钦佩的瞥向于万洲。 至少换作他们,绝不敢说这样的话…… 这是明晃晃的将罪责,扣在天家头上。 但也不可否认,德林号的确是症结所在。 秦藩、唐藩之土、汉藩、宋藩之矿,德林号都占有极大的份额,而苦力所需,绝大多数为唐藩藩民。 毫不夸张的说,天家积累起的无尽财富里,每一两金子,都沾有唐藩藩民的血汗…… 贾蔷闻言亦是稍稍愕然,随后看向李鋈,问道:“你怎么说?” 李鋈干笑了声,道:“儿臣没想到,竟会饶到儿臣头上……” 贾蔷眉尖轻挑,喝道:“哪那么多废话?问你怎么说此事?” 李鋈忙道:“父皇,此事儿臣还要去详查一二。若果真如此,儿臣愿意宽和相待些……” 贾蔷颔首,呵呵笑道:“也不必费那个气力,十有八九便是如此。商业资本的积累,从来都是如此残酷血腥和贪婪。是时候,该变变了。 当年朕创办德林号,原是为开海所用。想要开海,想要做事,就要银钱。没钱难呐,刚开始那几年,朕四处化缘,先生家的几代积累,都被朕掏空了。还有薛家,丰字号都被朕拿来用了。 直到后来德林号渐有起色,才算勉强撑了下来。 而今大燕疆土之广,已近极致,朝廷中止了继续开拓。不是朕嫌疆土广阔,而是百姓丁口不足。 所以,如今德林号的路数要变了。因为根本问题变了,德林号就要随之变化。” 李鋈面色一变,忙请教道:“父皇,不知德林号该往何处变?” 一侧,林安之看着这个外甥,眼神有些玩味。 贾蔷则道:“德林号仍要赚取利益,但所得利益之目的,是要帮助百姓改善民生,繁衍丁口。 譬如,过去百姓只要有口吃的,有碗白米饭,就是好日子了。 可如今再抱着过去的想法,就不合时宜了。想要百姓多生养,日子得过好些,百姓饭桌上就要有肉、要有鸡子、要有鱼、要有牛乳……” 诸军机、督臣闻言震惊不说,李鋈听了,也快惊掉下巴,差点哭出来,道:“父皇,德林号是有些银子,可再有银子,也管不起大燕亿兆百姓顿顿吃肉啊……” 他心都碎了,德林号如此庞大的财势,背后牵扯到无穷的利益,和几乎所有的势力。 一旦变动,他的损失简直无可估量…… 贾蔷笑道:“朕又非不通商事,怎会做此妄想?朕之意,是可以以低价供给。譬如在北面草原上,建立大型牧区,放羊牛羊。朕听闻汉藩有产肉颇高的羊种,可引回本土繁衍。之后,再以不高于成本价一成的价格,售卖于百姓。价钱,要尽可能的低。尽量让百姓,家家都吃用的起。 眼下道路不便,或许只能供于北疆之民。但等到火车铺通后,南民也必然能享受到大量的鲜美肉类。 草原不利用起来,荒芜着着实浪费了,也容易再滋生屑小。 另外,还可去各省建立养殖区,饲养乳牛、鸡群,供应牛乳、鸡子。 总之,只要肯去做,办法总比困难多。 提高百姓之体质,生养自然增多。 丁口多了,为求富足生活,百姓也会自愿往藩土求地,求财。 只要藩土上汉家百姓多于藩民,又让藩民仰慕汉家生活,心求归化,百年之后,藩民便是汉民。 这等减丁之法,是不是更好一些? 不要怕艰难,更不要怕日久,一代人做不成,两代人、三代人,总能办得到。 德林号的财富,虽是朕的内库,可大燕子民,也是朕的子民。 此财,原就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朕留那么些金银有甚么用? 从今而后,德林号不再纯粹以牟利为本,要以利民为先。”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莫说张潮、万良、于万洲等,连韩琮都心悦诚服的拜倒下去。 能将德林号的银子拿出来,大力发展民生,为百姓切实谋福祉的天子,谁还能苛责甚么? 至少大燕先前的历代天子,乃至往前几千年的帝王君主,少有如此圣明者。 另一边,楚娘从最开始的不寒而栗,简直感觉天地崩坏,只感觉这些人坏的头上生蛆脚底流脓,世界最坏者也不过如此…… 可听到后面,又茫然了。 这些高高在上的通天人物,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们用可怕的“减丁政策”,对待藩国的百姓,她虽不识字,却也在戏文上听过“减丁”二字,那原是北地野人的血腥杀戮之法。 更可怕的是,数以千万计丁口的“减丁”,这个数字让人骨子里都在颤栗…… 可是,可是这些人对待大燕的百姓,又好的过分…… “楚娘,你是来自寻常百姓之家,看的比朕和诸大臣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或许更真切些。你且说说看,眼下百姓们最需要的是甚么?” 说着,贾蔷又与十分莫名的诸文武道:“哦,与诸卿介绍一下。朕前儿才许诺诸皇子可自求婚事,不做盲婚哑嫁。还要他们答允,自己选的亲事,成亲后必要好好过一辈子。呵呵,结果朕这位八子,今儿就给朕带来一个惊喜。这位楚娘,便是他求娶的皇子妃。还是朕的弟子……毕竟,烤肉的营生当初就是朕弄出来的。” 诸文武:“……” 众官员皆望向楚娘,唯有于万洲,平静的目光中带着深意,审视了李鋈一眼。 此子当真是……聪明绝顶。 或许,这也是天子开始着手削弱德林号的缘由之一…… 倒是林安之差点没笑出声来,在李銮悄悄拉扯下才忍住没同李鋈眨眼调笑。 这场大戏简直再精彩不过,莫非就是“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鋈似听到他的心声,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他一眼。 他或许的确有诸般算计,但寻老婆一事上,还是真心的。 球攮的! 楚娘未想到当今天子竟会让她当众讲话,在一众当朝大员的注视下,她紧紧攥住手心,抿了抿嘴,以豁出去的心态,开口说了番让一众大学士下不来台的话…… …… 第六十章:耳光 未正,含元殿。 诸命妇、诰命虽已撤离,但殿内气氛不降反涨。 今日借皇后千秋节之机,诸多勋贵命妇和文官诰命齐至,黛玉以皇后之尊,按皇子序齿开始指婚。 权贵中诸如永城候府薛家、临江侯府陈家、景川侯府张家、荆宁侯府叶家、永定侯府张家、吴兴侯府杨家等十数侯伯府第,皆当世最顶级权贵世家,为军中巨擘! 又如大学士府张家、李家、孙家、万家、王家、叶家等十数家清贵世家,皆世代簪缨,门生故旧满天下,权倾朝野之族。 凡家中有适龄闺阁女子者,皆得皇恩,“满载而归”! 至于是喜是悲,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天子金口玉言,皇子开疆拓土,建立封国,外家和妻族都是要出力的。 在海外建一国……所需之人力、物力和财力,和无底洞无异,便是谈不上吸干母族外家和妻族,也绝不容易打发。 给了多了,元气大伤。 给了少了……岂非藐视天家,藐视圣恩? 所以,唯有多给多出力一条路可走…… 正是明白这个道理,诸皇妃们一个个都是极高兴的。 尤其是可卿、香菱、晴雯、紫鹃、莺儿、龄官并李纨、尤氏姊妹等出身不显,母族几无力帮衬皇子的皇妃们。 她们自身出身卑下,不能给予皇子多少助力。 如今能娶一位可带来莫大助益的高门千金,岂有不高兴之理? 往日里娴静些的,今儿都放开了些,相互敬酒交谈,喜之不尽,胜似过年。 就连黛玉,也给李銮指了韩琮孙女儿为妃,心里十分喜悦。 韩家家风清正,韩邃庵虽然在相位时日无多,且至多还有三五年光景,但此人背景极深。 早在隆安朝就已受重用,门生故旧不在少数,根基深厚。 如今已算是历四帝,相三朝,资历之深,唯有林如海可比。 有韩家为妻族,又有林家为母族,李銮受益无穷。 且韩老头,身子骨十分硬朗,连林如海都几番羡慕…… 再者,韩家丁口简单,韩家三子除一人早丧外,其他二人都是做学问的人,连仕途都未入。 这样的门第,简直是太子妃的绝配。 既能有莫大助力,还不用担心外戚之祸…… 莫要小瞧“外戚”二字,如今连林家都要避讳,不然林安之不会在御前说出将来出海一事。 这是林如海亲自定下来的调子,论门生故旧之多,天下大臣再无出林如海之右者。 林安之为其独子,是这些人脉的天然继承人,更何况,他还是帝后一手抚育长大的。 若放任在朝中为官,几无人能制。 说句晦气的话,一旦贾蔷不幸过早驾崩,林安之就是天然的权臣种子。 若是连李銮都不幸早亡,林家就更加恐怖,根本无人能制衡! 这些事,发生的概率自然几乎没有。 但几乎没有,不代表不可能。 所以,林如海早早为林安之定下了出海的调子。 而如今为李銮所选的太子妃,就没有这样的担忧了,如此绝配,黛玉自然欢喜。 只是,满堂人笑欢颜,唯独宝钗,脸上的笑意几乎快要挂不住了…… 黛玉看了半天热闹后,走到宝钗身边,轻声笑道:“宝丫头,我看你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宝钗都快压不住火气了,抬眼道:“又怎么了?” 黛玉岂会惧她,伸手捏着宝钗的脸颊,笑嘻嘻道:“小八那孩子,打二岁起就精的跟甚么似的,你多咱见他办过糊涂事?” 宝钗咬牙道:“前儿不是才摔一跟头?我看就是因为被狐媚子给迷了心,才办下那样蠢事的!” 黛玉闻言掩头笑道:“可了不得了,未想到宝丫头你竟然果真成了恶婆婆了!” 宝钗气的发抖,忍了又忍,还是在眼前人身上拍了把,黛玉惊笑着闪开了些。 虽是出了口气放松了些,宝钗却还是忍不住落泪道:“我难道是嫌贫爱富的?可他也忒不像话了!给我寻了这么一个……” 宝钗的嫌恶,简直不假遮掩,发自肺腑! 黛玉见她如此,又见周围皇妃们虽仍在顽乐,却有不少目光瞧了过来,不愿打小就要强的宝钗让人取笑了去,便招呼她和一旁早就觉得闹腾的尹子瑜去了里面。 到了里面后,宝钗的眼泪更不加约束,扑簌扑簌的落个不停,甚至还抽泣起来。 李鋈是她花费了无数心血,极其疼爱器重的儿子,而且…… 诸皇子中,以“金”字为底的皇子,寥寥无几,而李鋈便是其中之一,这甚至曾经让宝钗有过一些其他想法。 直到尹子瑜举刀斩尹家,连亲子李铎都差点废了,才让她彻底没了一些虚妄的念头…… 但无论如何,她也接受不了李鋈寻一个卖烤肉的当皇子妃啊! 这算甚么? 实在是,不可理喻! 黛玉笑眯眯的亲自斟了茶,先与尹子瑜,后与宝钗。 尹子瑜见黛玉心情如此好,不由展颜。 她甚至有些羡慕,黛玉和宝钗一并长大的姊妹情义。 毕竟,若非情同姊妹,又怎会当面笑成一朵花…… “你……笑够了没有?还是当嫡母的呢!” 宝钗被黛玉笑的快气炸了,责备道。 这话却让黛玉再也忍不住,掩口大笑起来。 李鋈居然同楚娘说,他是庶出的,怕楚娘嫌他低贱…… 好在见宝钗脸色都快青了,黛玉忙收身,喘匀了气息后同宝钗笑道:“宝丫头,我说你一时糊涂,你偏不认。你也不是没见识的内宅妇人,这些年理了多少大事,难道都白费了不成?你且寻思寻思,那么多皇儿里,如今属哪个皇儿,最是权重,势重?” 听闻此言,宝钗登时色变,一旁尹子瑜也收敛了脸上的浅笑,目光审视的看起宝钗来…… 宝钗神情凝结,看着黛玉轻声道:“李鋈虽打理着内务府,可他……” 可他甚么呢? 德林号的触角几乎伸到了大燕的方方面面,包括藩土、外省,甚至连西夷那边都有渗透。 李鋈操持着如此一个巨兽,便是太子李銮之势,都远不及也。 当然,这个巨兽并不能被李鋈完全操控。 贾芸和薛蝌两大巨头,只听天子一人之命。 但即便只是影响一小部分,也是受益无穷。 那么大的财富,干连无数官员…… 这一点,宝钗都不能否认。 其实诸皇子们也都心知肚明,否则也不会一个个都指着李鋈帮他们在开国之初搭理封国……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否认也没用。 黛玉笑道:“八皇儿比你还懂事些,你少生这些没用的气。其他皇儿需要一个强势妻族来辅佐开国,小八不需要。他再多一个强势妻族,对他,对亲家,都不是好事。” 宝钗闻言一时不知该说甚么好,只喃喃道:“再怎样,也不能拿娶亲当儿戏呐。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怎能娶一个……抛头露面操持庖厨的商户女?” 她真真是一万个相不中楚娘。 黛玉戏谑轻声笑道:“你快少些挑肥拣瘦罢。也不想想,他父皇是甚么样的。果真如他父皇那样,中意一个再醮之妇,你还活不活了?” 宝钗闻言,差点一口心底血给呕出来。 李鋈要是果真相中一个如李纨、尤氏、可卿那样身份的寡妇,她干脆直接投缳自尽拉倒! 咦,这样一想,好似真的想开了些…… 一旁尹子瑜见此,食指轻抚眼角,怕笑出皱纹来…… 她也落笔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待开国之后,和小八度一生者,是他所选的心爱之人,而非你。皇上都赞许他的勇气,你就莫拦着了,反倒让人看了笑话去。再者,薛家国舅还在牢里关着呢,你莫惹皇上生气。” 宝钗:“……” …… “如今世面上的青皮地痞强人少了许多,不容易见着。胥吏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收黑钱……” 勤政殿内,楚娘一脸紧张的说着她眼中的世界。 贾蔷轻笑了声,道:“不敢明目张胆的收,但还是有法子收,是不是?” 楚娘抿了抿嘴,点点头道:“五城兵马司防火铺的、卫生司的,巡捕五营治安司,还有长安县衙户科课税的,都是按月收银子。” 诸文武闻言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李鋈小声劝道:“这些银子都是朝廷明定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楚娘却摇了摇头,道:“民女虽是小女子,也没读过甚么书,可还是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按道理交税,砸锅卖铁也愿交。可就是想不通,防火铺既然收了防火银子,是不是就该管起走水的事,怎还叫我们门铺买他们指定的板子、水缸和沙袋?这些东西,都是衙役家里在卖,价钱也比市面上的高出好些。不从他们那买,就不合格,还要罚银子。这难道也是朝廷定的规矩?” 勤政殿内一众大佬,被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问的哑口无言。 却不想贾蔷竟呵呵笑问道:“元辅,老百姓在问你们呢,这是不是朝廷定下的规矩?” 张潮闻言,眼中瞳孔猛然紧缩,心口更是如遭重锤一样,不过毕竟礼绝百僚权倾天下多年,哪怕此刻处境极度尴尬,还是从容的躬身请罪道:“回皇上,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自然不会是朝廷的规矩……臣无地自容。” 贾蔷呵了声,同楚娘道:“继续说。到底是在百姓中的人看的最清,咱们朝廷里的官儿,高高在上的时间太久了,不知道甚么才是真正的民生之苦,也不愿屈尊降贵下去亲自了解,只一味的做官……今儿请你来,正好让他们明白明白。” 勤政殿内一片死寂,这是贾蔷第一次,明确表示对朝局的不满。 天崩地裂般的压力降下,若非贾蔷多次严令等闲不可下跪,这会儿怕是已经跪满一地…… 楚娘倒成了最轻松的,她受到鼓舞后,继续道:“还有卫生银子,收了银钱,但门铺前的地还是要咱们自己清扫。不是不能扫,可你都收了银钱了,凭啥还叫我们自己扫?这银子不是白收了吗?而且隔三岔五的带人来吃喝,还打着检查卫生的名义不给钱,臭不要脸!” 贾蔷见她说的恼了,也不顾在御前,就骂起街来,登时大笑起来,在回过神来的楚娘不安的目光下,连连点头附和道:“是臭不要脸,而且不要脸到极致。朕好奇,这样的人,怎么进入衙门吃官家饭的?” 楚娘闻言更加来劲儿了,忙道:“皇上您不知道,那些官狗子都是其他官老爷的亲戚、族人……” 李鋈不得不悄悄拉扯了她一把,让她不要太亢奋…… 不过贾蔷一个淡淡的眼神看过去,李鋈就干笑着松开了手。 楚娘抿了抿嘴,不过还是有勇气继续说下去,道:“朝廷对那些人太好了,只要入了公差,就能在藩土、外省得一份田,寻些人过去种了,收了卖给德林号,一年就有一份肥的流油的进项。普通百姓可能不好往藩土、外省送人,有些人不愿去,可他们都是出身官老爷家,有的是法子往外派人。所以公差就是美差,都叫那些官儿的子女亲戚和族人分完了。听说好些衙门里,大半个官衙都是亲戚。读不读书甚么的,都不当紧,生来就捧着金饭碗。” 贾蔷仍旧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看了眼面色难看的诸军机后,又问道:“还有么?” 楚娘点点头,道:“还有。若只是苛勒些银钱倒也罢了,老百姓们习惯了,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他们还会欺负人,世面上的青皮地痞不见了,多是被这些人收成了狗腿子打手,成了披着官皮的青皮地痞。欺负人后,还官官相护,百姓求告无门。便是告了,也被拖延个二三年,没了下文。 小胖……民女和殿下相知,就是因为有一回,有官狗子欺负上门来,我和他们拼了,拼不过的时候,小胖救了我……” 贾蔷没有理会李鋈嘿嘿“羞笑”,而是问楚娘道:“他们是怎么欺负上门的?” 楚娘有些不安的道:“长安县令的小舅子带人来,想拉扯我去他家里烤肉当厨娘,我不愿意,就啐我不识抬举,还说我铺面有问题,要查封了……”便是此刻回忆起来,她仍有些后怕,乃至绝望。那个小小的门铺,是她一家人活下去的命根子啊。 贾蔷与她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说下去了,不愿难为姑娘,更何况还是他的儿媳,但抬起眼,贾蔷再看向张潮、万两、赵霁、于万洲、韩琮等人时,目光就变得清冷起来,一字一句缓缓道:“朕不想追究谁的责任,也不会过问,这些腐坏官场根基的问题到底该如何处置。朕只想告诉你们,永远不要抱着刀兵入库、马放南山可以安享盛世富贵的心思。百姓可以如此,但你们不行。吏治革新,是朝廷面临的永恒不变的艰难问题!谁大意了,谁就是大燕的罪人!” 话锋一转,不给诸文武开口的机会,却又问李鋈道:“你相中的皇子妃被人欺负了,你是怎么做的?朕好似没听说,长安县令换人了?” 李鋈闻言干笑了声,迟疑稍许才如实道:“父皇,这个……儿臣让那忘八给楚娘磕头赔礼了。” “就这?” 林安之都忍不住问了句,王磊也瓮声冷笑道:“窝囊!就该砸烂他的忘八脑袋!” 李鋈头大,瞥了眼殿下脸色难看之极的张潮,心中一叹,感慨了下其父之凌厉老辣的手段后,规矩道:“原是想狠狠拾掇一番的,只是……” “只是甚么?” “只是张相府的大公子出面说情,说是长安县令是张府老太太的干孙子,这个……太夫人也是父皇屡屡赏赐的一品诰命,儿臣就……多少给个面子。” 话说至此,今日被反复打了不知多少耳光的张潮,终于还是缓缓跪地请罪:“臣辜负皇恩,罪该万死!” 若非朝廷重臣都知道,贾蔷最厌恶的就是犯了错就以辞官相迫,撂挑子走人的勾当,这会儿张潮就真的只有乞骸骨一条路可走了。 贾蔷冷笑一声,没有出声。 张潮心中一叹,沉声道:“皇上,臣绝不推脱罪责,也愿意接受朝廷和绣衣卫的查证,但凡此事臣知道一分一毫,臣愿以项上人头维护国法尊严! 此外,臣以为,今后五年的朝廷路线,就是修内政。 不是小修,是要大修!臣深受皇恩,忝为元辅多年。皇上将朝政相托,却搞成了这个样子。臣愧对皇恩,愧对皇上的信重! 唯有以臣余生之力,拨乱反正,以肃吏治之风!” 贾蔷沉默稍许,就在张潮的后背已经被汗浸透时,他缓缓道:“也不能都怪你,这些年朝廷大政,一切都以开海移民为重,其他的事被疏忽了不少,也在情理之中。但,底层的事,绝不是小事。 如今到处都爱说甚么盛世,还夸甚么今朝远迈三代,虽文景、贞观不能及也。 果真是盛世么?盛世的官衙会是这样?百姓会如此无助? 这些事,朝廷一定要放在心上。 你们且想想看,京城首善之地,天子脚下,下面官衙都成了近亲繁衍,那么外省呢? 尤其是,江南! 幸好,发现的早,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否则,大燕的江山,不复为朕所有! 诸卿都是怀有经天纬地之才的贤才,朕不及也。 所以,莫叫朕失望,更莫要让天下人失望……” …… 诸文武面色沉重的离去后,贾蔷看向一直静默的太子李銮,问道:“可有甚么想法?” 李銮闻言,沉吟了好一阵后,方低声问道:“父皇,张元辅,不是极得父皇倚重信任的么?” 今日贾蔷,几乎没有给张潮丝毫颜面。 若非最后一些话挽回了些,张任重十数年为相生涯所积累的官声,今日几乎一朝丧尽! 尤其是李鋈口中说出张潮大公子插手长安县令小舅子一事…… 李鋈自己插手步军统领衙门,都被杖责三十,险些圈禁,此事刚刚发生在眼前呐! 再加上之后贾蔷再未提及此事…… 可想而知,从今往后,大燕万里河山上,再无张家大公子的身影…… 这些事对张潮的打击,何等沉重。 然而在李銮看来,张潮这些年哪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更何况,大燕这些年倾全力支持开海,能有眼下局面,张潮可谓功不可没。 何故对一老臣,如此不留情面? 一记记耳光,打的生疼。 贾蔷不置可否,略过李鋈,问林安之道:“你怎么说?” 林安之脸色也有些发白,甚么叫伴君如伴虎,他也有了近一步的认知,本想含混过去,可在贾蔷注视下,愣是不敢,只能硬着头皮道:“皇上用心良苦,迫着张潮等举刀砍自己。首先可解民生之难,这是根本。其次,这两天因江南九姓之事,官场上一片混乱,众说纷纭。士林中也掀起轩然大波,指责之声此起彼伏。朝廷上下,异见很多。若不给军机处坚定一下信心,他们恐怕也会犹豫。上面一犹豫,下面必会成漏网,各种松弛。清治江南就达不到成效了……至于张潮本人,他给自己擦干净屁股,收拾利落手尾,也是好事。于万洲不是个好相与的,等于万洲上位后再清治,张潮未必能全身而退。” 贾蔷颔首一叹:“是啊,最想善始善终,全君臣之义者,是朕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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