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许痛到麻木就不痛了。 电影开场后,她将所有的情绪一瞬抛之脑后,完完整整沉浸了进去。 主角笑,她也仰头大笑; 主角哭,她也嚎啕大哭。 直到看完后,她准备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是电影院的员工给她找了根木棍当拐杖,才勉强能走动。 平时十几分钟的路,她花了足足半个小时。 家里没有人,苏竹青都不用去打听,都知道他是在陪苏筱筱。 坐在凳子上,她看见自己的右脚脚腕已经红肿起来。 偏偏家里的活络油正好用完了。 天已经黑了,苏竹青最后只能用毛巾先冷敷一下,等着明天再去卫生院买药。 顾辞远一夜未归。 第二天就是她前往新疆的日子。 苏竹青难得起了个早,拿出行李包,只将一些日常的衣物收起来。 七点钟时,报社的同事开着车来接苏竹青。 他下车后看到苏竹青一瘸一拐的姿势,皱眉环顾四周。 “你这脚怎么回事?你这都要走了,家里人都没有出来送你吗?” 苏竹青摇了摇头。 “我没事,但我还要去一个地方,你能送我去趟部队吗?” “好!” 同事爽快应下。 到了部队,苏竹青则拖着伤脚进了政委办。 徐政委将属于苏竹青的那张离婚证交给她,拿着另一份说:“辞远的离婚证,等他归队后我会亲手交给他。” “好。” 苏竹青点点头,离开了部队。1 同事还要去接别的人,把她先放到卫生院,让她看看脚伤再来接她。 苏竹青只想买瓶活络油。 她刚准备买药,顾辞远的声音骤然在她身后响起。 “麻烦给我一瓶治扭伤的活络油。” 苏竹青动作一顿。 护士看了他们一眼:“现在药房的活络油只有一瓶了,你们谁要?” 话音才落,顾辞远却已经先她一步拿走了药。 他看了一眼苏竹青:“是筱筱扭伤了,你来买药是想去给她赔罪是吗?” 苏竹青动了动同样被扭伤的脚,沉默下来。 多可笑。 她已经拄着木棍到他面前了,可他也没有发现她扭伤的脚。 顾辞远看她没说话,以为是默认了,直接说。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筱筱的病房看她。” 说着他转身朝病房走去。 苏竹青叫住了他:“我不是来看她的。” 顾辞远脚步一顿,回头看她的目光一沉:“什么意思?” 苏竹青朝他笑了笑。 “顾辞远,我要走了,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顾辞远眉心竖起:“你又在胡说什……”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苏母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辞远,筱筱正在找你,你去看看!” 她话音才落,便看见苏竹青。 苏母脸一沉,当即冷斥:“你来干什么?苏竹青我告诉你,你少在这给我装好心!别来害我女儿!” 苏母一口一句‘我女儿’,全然把苏竹青当外人防备的态度。 苏竹青的心口一刺。 她红着眼看向苏母,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里藏了两辈子的疑惑—— “妈,您女儿就只有苏筱筱吗?我就不是您女儿吗?” “为什么同样是你的女儿,我不管怎么听话,不管怎么努力,你就是一直偏袒苏筱筱,看不上我呢?” 她问得嘶哑痛心。 苏母一愣,可很快又横眉冷斥告诉了她答案。 “当初我生你的时候,家里穷得差点揭不开锅,你出生那天你爸还被人给撞了!” “但是我生筱筱的时候,家里顿顿有肉,你爸还升职了!” “你可不就是个连累我们一家人的扫把星!” 闻言,苏竹青自嘲一笑。 她从来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种荒谬的原因,让自己平白在家受了二十多年的委屈。 她静静地看着苏母,轻声说:“好,我知道了,我以后都不会连累你们了。” 苏母神色微变,瞥她一眼,没好气道:“你今天发什么神经?突然说这些!” 说完,苏母带着顾辞远直接转身离开。 “走了,别让筱筱等着急了。” 顾辞远目光沉沉看了苏竹青一眼,忍不住说:“你在这里等我,我看完筱筱就回来送你回家。” 随后,他和苏母一同去了病房。 而苏竹青站在原地,轻声回应他。 “顾辞远,我不会等你,也不会回你的家了。” 她拄着木棍,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走出医院后,苏竹青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苏竹青去了一家路边诊所买到了活络油,同事正好来接她。 她坐上同事的车赶往火车站,没有停留。 伴随火车准时发动。 苏竹青望着窗外的逐渐往后退去的熟悉景色,眼中满是解脱。 将来,她和顾辞远再不会有半点交集。 她也会在新疆为祖国奉献余生。 随着火车走远,路边的广播也遥遥传入苏竹青的耳里。 “同志们!随着新年钟声敲响,历史车轮迈入了20世纪80年代!我们将继续为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而奋斗……” 至此,她再没回头。 第9章 而此刻的卫生院病房里。 顾辞远来到病房后,才发现苏筱筱急着叫他,并没有什么急事。 苏筱筱一副可怜的模样:“辞远哥,我看不着你,心里发慌。” 从前不觉得有问题,可顾辞远此刻却想起苏竹青那张脸。 他脸色一沉,将活络油交给苏筱筱后,就要离开。 苏筱筱却又叫住了他:“辞远哥,你帮我上药吧,我自己不好上药。” 顾辞远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看看苏筱筱,又看看旁边的苏母,声音冷了下来。 “我不合适,让妈给你上吧,你姐姐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说完,他直接离开了病房。 可到了卫生院大厅,却没看见苏竹青的身影。 顾辞远上前问了下护士。 谁知护士看他的眼神带了几分鄙夷:“你说刚刚拄拐杖的那名女同志?她没买到活络油,一个人拄着拐杖走了,我看她的腿伤得厉害,还要她找医生看看,她却说不了,说是要去赶火车。” “什么?” 听到这里,顾辞远满是不可置信。 他这才记起来,苏竹青的身旁确实放着一根木棍,可他没意识到那是她的拐杖,更没注意到她的脚受伤了。 所以她买活络油是自己治伤? 顾辞远心里一沉,转身走出了卫生院。 他大步往家里赶去。 他并不信护士说的苏竹青要去赶火车的话,他知道那大概是苏竹青随便乱讲的。 中午十二点。 顾辞远回到家门口,耳边传来了旁边的院内传来了阵阵炒菜的声音。 然而等他刚推开门的时候。5 迎接他的,不是饭菜的香气,也不是苏竹青忙碌的身影,而是一室冷清。 顾辞远缓缓的走进了房间,不死心地看了一圈。 屋内什么苏竹青的东西都没有。 他打开了衣柜,里面苏竹青的衣服全部消失不见。 就连她每天要睡的枕头和被子洗干净放在柜子里。 这是怎么回事? 顾辞远终于慌了,他想,难道苏竹青真的去了火车站吗?她去火车站做什么?她要去哪儿? 无数个疑问,最终让他想到了报社。 他想,苏竹青那么努力才到了报社工作,她总不可能连工作都不要了吧? 想到这里,顾辞远抿了抿唇,大步去新中报社,找到一个正在值班的编辑。 “同志你好,我想找一下苏竹青。” 编辑将头从手上的资料中抬起,疑惑地看他。 “苏竹青?她不是今天出发去新疆了吗?” 轰然一下,这话如惊雷降下。 顾辞远僵在原地:“什么?去新疆?她怎么会去新疆?” 顾辞远倏然捏紧了拳头,眉头紧皱。 顾辞远深吸口气,声音中带上了一些紧张。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编辑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回来?她是去驻疆做专项报道的,这一去说得好听五六年,但我们都知道,大概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顾辞远脸色几乎一瞬惨白。 怎么会呢? 他满脑子疑惑,也满心的慌张。 顾辞远以最快的速度感到了火车站,可到达的时候,从首都去往新疆的唯一一趟火车,早已经出发。 他连火车尾气都没能追上。 顾辞远到现在到不敢相信,苏竹青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走了…… 可他失魂落魄回到家,推开门冷清的气息迎面而来。 房间里依旧没有苏竹青的痕迹,空荡荡的衣柜和床让他心底的焦躁越发难以平复。 顾辞远走出客厅,坐在椅子上,视线却不自觉望向厨房。 厨房内,仿佛还有一抹纤细的身影在厨房忙碌。 然而当顾辞远眨眼之后,厨房又恢复成了空无一人的模样。 顾辞远深吸口气,来到书房。 书房内没有竹青的东西,是他现在唯一的清净地。 他在书房呆坐了半个小时,脑海中却不断有悔意升腾。 顾辞远自己也没想到,当初不抱期待而成婚的人,到最后竟然让他如此挂念。 可笑的是,在结婚之初,他就已经写下了离婚报告。 想到这,顾辞远起身准备去拿书架上的书。 那张离婚报告就夹在书里,他要去将那张纸给撕了。 然而下一秒,顾辞远看着空空如也的书,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那张离婚报告,不见了! 第10章 顾辞远心里一紧,将书放回书架上,随后一本又一本地翻找起来。 然而等他把书架上的那些书都翻了个底朝天。 都没有找到当初自己写的离婚报告。 顾辞远脸上渐渐难看起来。 书房基本没有外人进来。 所以十有八九是竹青进来拿走了那张离婚报告。 也就是说,她是看见那份离婚报告才决定要走吗? 顾辞远眼里泛了红。 其实他写这份离婚报告,是怕苏竹青其实并不是真心嫁给他的,三年的分别,他不敢确认她的心意还是否如当初一样。 他怕她是为了履行约定才不得不嫁给他,所以他早就备好了离婚报告,他想跟苏竹青说她不喜欢他的话,他可以放她自由。 可每次,看见苏竹青的模样,他就自私地不想放她走了。 于是就这么一拖再拖。 他都要忘了这份离婚协议了,可现在它却被苏竹青看见了。 她肯定误会了。 顾辞远心口一阵又一阵地痛起来。 他决定,明天再去趟报社找他们主编问清楚,问清楚苏竹青去了新疆哪里,至少给他一个联系电话。 他要找她说清楚! 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他还没来得及去报社。 一开门,就看见苏母来喊他去接苏筱筱出院了。 顾辞远看着苏母着急的模样,记起那天在卫生院里,苏竹青质问苏母的话,心里发紧:“妈,你不问一句竹青吗?”3 苏母不以为意:“她有什么好问的,辞远,筱筱腿脚不便,你得去抱她出院。” 这样不合时宜的话,苏母却总是这样说得理所应当。 顾辞远想到了苏竹青每次的痛心模样。 原来自己无形中,已经伤害了苏竹青这么多次。 想到这里,顾辞远冷下脸来:“男女授受不亲,妈,我还有事,你向卫生院借个轮椅接筱筱回家吧。” 随后,他将院子门一关,没再搭理苏母。 苏母脸色一沉,却也没法多说。 苏母回到卫生院带着苏筱筱刚出院回来,走到家门口时,正好遇到邻居刘爱枝。 刘爱枝笑着开口:“哎,宋姐,听说你家大女儿要去新疆十年了?这可是个吃苦耐劳的好姑娘啊!” 苏母愣住了:“什么新疆?她什么时候去了新疆?” “你不知道?我家那小子和她是一个报社的,他说报社主动报名驻疆的记者可不多,你家竹青可是最积极的那个。” 苏母的脸色立刻变了。 刘爱枝走后,苏母再也按捺不住情绪,站在家门口就开始发火。 “这个不孝的东西!竟然不打声招呼就跑去那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为家里着想,她是不是非要气死我!” 苏筱筱赶忙低声劝慰。 “妈,姐姐可能也有自己的想法,您别生气。我看她最近可能是心里不痛快,才想躲出去。等她忙完了,肯定会回来的。” 尽管嘴里安慰,但苏筱筱的眼里却闪过一丝得意的光。 虽然她昨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她故意的等别人告诉妈。 这样一来,妈只会觉得丢面子,才会对竹青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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