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旧楼楼层不算高,楼梯廊道也不宽敞,在李琴兰的带领下,他们走至这层楼的最里边一间,即他们住的地方。 钥匙插入铁门,扭动时发出脆响。 推门时金属摩擦声传入耳中,以及嘉嘉的爸爸刘明志在里边忧急地喊了一句:“嘉嘉的情况怎么样啊?!” 李琴兰没有应,默默扭头睇了两眼门外的靳淮铮和郁书悯。刘明志没得到回应,便自个转轮椅出来。 和李琴兰一模一样,他在看到靳淮铮的一刹,整个人惊诧地愣在那儿,心底尘封已久的恐慌破土而出。 …… 房子面积不大,家中没有多余的摆件,厨房客厅紧挨着,就连睡觉用的床都是可折叠。但在这样拥挤的情况下,郁书悯注意到东南角摆有香案桌。 可他们—— 又不太像信佛的人。 李琴兰忙前忙后,挪来两张红色塑料矮凳给郁书悯和靳淮铮坐,紧接着又去橱柜里找一次性纸杯给他俩倒水。 非工作时间,靳淮铮穿着风格偏休闲慵懒,纯棉白T外披一件黑白拼色毛衣外套,黑色牛仔裤宽松,白鞋前端沾有尘埃。 他坐在那凳子上,双腿得屈起,稍显局促,气质与tຊ这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郁书悯目睹他坐下,哑然勾唇。 随即抚过自己的白色针织裙摆,坐在靳淮铮的左边。右手稍微拢了拢兜在肩头的黑格纹披肩,默不作声地观察周围的一切。 “这些年你们都住在这儿?”靳淮铮兴味索然地把玩左手指节上的装饰银戒,冷不防地出声打破僵局。 那双锐利的眼眸虽浮有笑意,但压迫感十足。 李琴兰忙活完这一切,坐在床沿边。 和刘明志相视一下,才冲靳淮铮点了点头。 “怎么不继续待望京呢?”靳淮铮再度询问,表现得极为随和。但郁书悯知道,这问题的背后是一个又一个坑。 她手攥紧披肩一角,默默端量起李琴兰和刘明志。 在靳淮铮话音落地后,他俩本能地互觑一眼,而这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将他俩心底的惴惴不安完全表露。 刘明志手搭在膝盖上,一筹莫展地叹声说:“……嘉嘉的身体一直治不好,我跟她妈妈就决定换个地方,重新找医生给她瞧瞧。” 李琴兰在一旁附和点头,但眼神飘忽,没敢直视靳淮铮。 见他和郁书悯都没碰纸杯里装的水,逃避似的给自己找点事做,慌忙站起身:“我去给你们添点热水。” 郁书悯的视线瞬间转移至她伸过来的手,仔细看,手的指节上有好几处冻伤。郁书悯打断她的动作,拎起笑:“没关系,我们待会儿就走。” “这次是有缘碰到,过来看看你们的情况。”话说至此,郁书悯假意神伤,瞧了眼刘明志的腿,意有所指道,“毕竟当初那场意外大家都是受害者,尤其是我爸爸……不在了。” 这话不轻不重地敲打在他们心头,沉默须臾,听刘明志黯然叹息:“是啊,我这双腿直接就废了,什么活也干不了了。” “那阿姨这些年应该很辛苦吧。”郁书悯立马关心道,语调温柔,“要添补家用,还得给嘉嘉付治疗费。”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着,还从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支护手霜塞进李琴兰的手中。 李琴兰顿时惶恐,急忙推脱,但郁书悯反握住她满是厚茧的手,微笑道:“没事阿姨,您也不容易。而且以嘉嘉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节哀顺变了。” 提及嘉嘉,夫妇俩的心防一再溃败,眼眶红润。 靳淮铮给郁书悯使个眼色,他们俩作势要走。 起身的时候,靳淮铮有意拍拍刘明志的左肩,看似在安慰,跟他说:“以后遇到难处,可以跟我们联系。嘉嘉后续缺疗养费用,靳家这边也会像以前那样提供帮助。” 这番话无疑让李琴兰和刘明志受宠若惊,怔愣片刻,赶忙出声感谢,李琴兰更是送靳淮铮和郁书悯到门口。 但靳淮铮顿住脚步。 凌厉的视线掠过李琴兰,如锋利的长剑直指刘明志,笑吟吟道:“忽然记起,当年靳家从来没有给过你们什么。” 除非,背地里做过什么交易。 李琴兰嘴边的笑瞬间僵化,慌乱无措地扭头看向丈夫。 坐在轮椅上的刘明志先是一怔,渐渐地,所有表情消失,沉重的阴霾笼罩下来,他搭在膝盖上的手默默攥拳。 “重新找医生,费用不低。” “你们的钱,又从哪儿来?” 在寸土寸金的崇南,靠一个文化有限的农村妇人打好几份工来养家糊口,本就是勉勉强强的事,更别提他们还得给小孩儿治病。 所有的铺垫到此结束。 接连几句话问得他们两个人哑口无言。 若非阳台上的布帘在迎风轻轻飘动,郁书悯都要误以为时间停滞。 她望着低头沉默的刘明志,浓烈的情感漫至心头,她攥紧披肩的指尖泛起肉白色。 眼前这人害死她父亲。 而她得父亲庇护,才捡回一条命。 一片死寂里,李琴兰突然情绪崩溃,扑腾一声跪在郁书悯面前。 郁书悯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退半步,茫然失措地看着李琴兰跪地哀嚎:“……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不仅仅是她,始终缄默无言的刘明志也不禁悔恨流泪。 蓄意犯错后的惶惶不安与良心饱受谴责的痛苦,在这一刻,如奔腾洪水,冲破最后一道提防,全部宣泄出来。 眼泪糊满李琴兰狰狞的面颊,她保持跪状,仰头看着靳淮铮和郁书悯,痛哭流涕道:“我们当初也是没有办法啊!娃生了病但没钱治,亲戚里能借的都借了,结果那医生诊断错……病没治好,那钱我俩也还不上啊。” 她抽噎着,用袖子胡乱抹去眼泪:“……后来有个人找上门来,说能给我们一笔钱。” 条件,自然就是那场蓄谋已久的“意外”。 李琴兰说他们是真的走投无路,还说那会儿刘明志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就为换这笔钱,让李琴兰带着嘉嘉去找更好的医生。 但没想到,他活下来了,成了残废。 看自己终日窝囊地坐在轮椅,看妻子奔波劳碌,看女儿再次治疗失败……他早崩溃绝望过不止一次,甚至也不止一次萌生死亡的念头。 哀声阵阵,郁书悯亦悲恸万分。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夺眶而出,她哽咽着,问他们:“你们要救女儿…那我爸爸呢,他就该死吗?!” “我们心里也不好受哇!”李琴兰哭得面色涨红,伸长手臂向后指着香案桌,字字锥心,“要是能有其他选择,我们也不想害一条人命呐。这些年每天每夜做梦,根本不敢忘,烧香祭奠我也做了,哪天报应真来了我们也都认了……” 一滴滴的泪砸落在肮脏的水泥地面,李琴兰和刘明志都哭得悔恨交加,像将这些年堆积在心底的不安与愧怍一一发泄,好让自己的良心得到慰藉。 而站他们面前的郁书悯双颊湿润,鼻翼翕动,喉头好似被玻璃碎片划过,泛起酸涩的疼。 靳淮铮见此,暂停手机的录音,手从口袋里抽出,心疼地揽过她,轻轻抚摸她的头。 夜幕悄无声息降临,乌青色的天吞噬远山天际的暮光,家家户户亮起暖灯,唯独他们这儿越发昏暗。 郁书悯拭去脸颊上的泪,安静地伫立在门口,看靳淮铮在屋里边向李琴兰和刘明志询问更多的信息。 她在门口等着。 肩一侧抵着墙面,怆然仰头,凝望护栏外的天。耳畔是刘明志的自述,句句都关于当年的真相——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可她的脑海里像是点燃了轮回的走马灯,回顾与父亲相处的一幕幕。 郁结在胸腔里的浊气逐渐发酵,无论她叹息多少声,都无法完全排解出去。 她望天,再度泪眼朦胧。 爸爸,我帮你讨一个真相。 …… 后来的一段时间,依旧是志愿者的郁书悯常看到李琴兰与刘明志来疗养院看望嘉嘉,陪他们的孩子走完短暂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直至这一年十二月中旬,崇南落一场飘雪。 嘉嘉的生命,在凛冬来前,结束了。 嘉嘉离开的那天,戴着氧气罩,话都说得零碎且不清楚。 她强忍着身体的疼,牢牢攥紧郁书悯的手指,气若游丝地说:“姐姐…下次过来…给我画太阳吧…还有花…还有树…” 还有很多她没能看见的,但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美好事物。 郁书悯潸然泪下,连连点头。 她同其他人一样,就这样无能为力地目睹着一条年幼的生命离去,如降落在这座城的飞雪,最终都将悄无声息地融化。 嘉嘉的葬礼办得简单,烧成骨灰后,李琴兰和刘明志打算带她回望京老家。 靳淮铮帮忙安排这一切,也跟他们两个人约定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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