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林轻染牢牢盯着他,眼里隐隐藏着急切,随着沈听竹停住动作,她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语气轻忽,“怎么了?” 沈听竹端看着筷尖上的鱼,又将目光落在林轻染身上,“林姑娘一向避我不及,忽然献殷情,是因为什么呢?” 他莞尔而笑,林轻染与他对视不过一瞬,便神色紧张地垂下眸。 沈听竹看到她慌乱无措的模样,头一回没了逗趣的愉悦,淡声吩咐莫辞验毒。 莫桑默不作声的上前,虽然是世子不对在先,他也同情林姑娘,但这种时候他必然是以世子的安危为首。 他取了银针刺入鱼腹之中,片刻,才将针取出。 仔细看过银针,莫辞眸中闪过错愕,除了沾染的汤汁,银针并未变色,那就是无毒。 他转头看向沈听竹,“大当家。” 沈听竹自然也看见了,他眉头一皱又骤松开,那些隐隐约约的不悦淡去。 林轻染咬着唇,慢慢抬头,“我是第一次下厨,大当家看不上可以不吃,何必这样侮辱人。” 她说得很轻,话里话外都是委屈。 心中则庆幸还好她只是有下药的念头,没有实施。 她又不傻,这里这么多人,迷昏一个有什么用,她一样跑不掉。 林轻染伸手就要将盘子端走,沈听竹才舒展的眉心又为拧起,抬手捏住盘子的另一端,“你手怎么了?” 她有意让衣袖微微滑落,正好可以看到手臂上被油溅出的小红点。 林轻染没回答,只含着哭腔道:“我都说了,我是第一次下厨。”她抿紧了唇,“你不吃给我。” 唇瓣被咬的发白一圈,手背上的红点子也微微肿着,娇生惯养的小姑娘第一次下厨,沈听竹心底的弦被触动,非但不放,反而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嘴里。 莫辞来不及阻止,“大当家,这吃不得啊。”就是没下药,这瞧着也不像是能往嘴里送的。 “味道如何?”林轻染睁圆了眼睛巴巴瞧着他。 沈听竹神色淡淡地吃下,“还可以。” 林轻染眉开眼笑,“那你都吃了。” 她说完立刻垂下眼,轻抚自己的手背,沈听竹不是没注意到她眼里闪闪烁烁的狡黠,但还是端着碗慢慢吃起来。 林轻染坐在另一头,咬着筷尖偷觎他的神色,这鱼出锅前她尝了尝,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可他竟然配着米饭吃得面不改色,就好像尝不出好坏一样。 林轻染有点失望地皱了皱鼻尖,很快又恢复神色,总算也捉弄了他一回。 * 又在林砻镇呆了一日,一行人才出发,月影带着行囊坐在后面较小的马车里,沈听竹则仍与林轻染同乘,她不愿却也无法。 路上行得并不急,到青州已是十日之后了,歇过两日才又再次赶路。 出城没多久四周变变得安静,只有马车压过的声响,林轻染挑开车轩上的布帘,吹到脸上的风带着凉意。 她垂下眸,都已经是十月了,爹怎么还没有来,他们还找得到自己么,她又寻不到逃走的机会,沈老夫人的寿宴就在十月一初三,她也去不成了,林轻染越想越多,忍不住眼睛泛酸。 不过那人说过,要过先通州才出交河,那里已经是顺天府管辖,最迟一日便能到大兴,她若能在那个时候设法逃走,就可以想办法去到长兴侯府。 她安慰了自己一番,侧过身去看正闭目休息的男人,如今与他相处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不过这人也是奇怪,一日总有那么多时候是在睡,起初她以为只是在假寐,悄悄观察过多次,才发现他是真的在睡。 许是小姑娘的目光太过明目张胆,沈听竹正睡着,也被她瞧得醒了过来。 他没有直接睁眼,而是待眼底隐忍的痛楚散去后,才略略抬起眼皮。 林轻染问:“大当家醒了。” “嗯。” 过分清浅的声音淡得似一阵烟,林轻染只当他是没睡醒,沈听竹却知道,是因为天香子的效用在一点点消失,而药效褪尽之后的反噬,会让人比服药前更为虚弱。 好比如今,他就连说话都觉得异常疲累。 调息几顺,沈听竹才恢复了一点精神,朝着百无聊赖的小姑娘道:“若是无趣,就接着教我识字。” 林轻染微微颦眉,一点也不想教他,没回都能气得她七窍生烟。 沈听竹看出她的不情愿,却连逗她的力气也没有,他拧起眉头,若是将来小姑娘知道他是怎样一副身体,可会狠狠嘲笑他,或者用怜悯的目光看他,就像所有人一样。 沈听竹将唇角抿紧,再开口,语气已微凉,“还不过来。” 林轻染在心里狠狠将他骂了几遍,才拿了本书坐到他身侧。 她开翻书页,指着上头的字一个个念给他听,连语气都带着愤愤。 沈听竹却听得有滋有味,在林轻染念到贝字时,他出声打断,“等等。” 林轻染歪过头不解地看着他。 沈听竹想了一瞬道:“你上次不是说,口字少一横才是贝?” 林轻染一下就想起来,是那次她指着丝绢上的口字,骗他说是贝那回。 距离很近,沈听竹能看见她额头上冒出的细汗,眼睫来回扫动,像蝶翅在颤。 林轻染只心慌了一瞬,就很快冷静下来,“那个字也念贝,这个也念贝。”说得理直气壮。 沈听竹意味深长地嗯了声,笑笑不与她计较。 就在这时,马车外忽然传来一年轻男子的声音―― “你们可是要去寿光县?别去了,过不去。” 莫辞拉了马,看着眼前的老妇与男子,“小兄弟何出此言。” 男子搀着身旁神态佝偻的老妇,道:“八马山夹道有泥石滚落,挡了去路,我们就刚打那回来,你们去了也白去。” 林轻染听得外面的对话,挑了帘子去看。 说话的男子蓦然看到眼前出现这么个天仙似得人,生生看愣了许久。 直到沈听竹冰冷的睇去一眼,他才局促地别过头。 沈听竹伸手到林轻染面前,一把放下帘子,“坐好。” 林轻染被忽然落下的帘子吓得往后缩了缩,不自觉地瞪了他一眼才坐下。 她听见那男子身旁的老妇道:“我们还是找地方住一晚。”接着用力咳嗽了起来。 “娘,你喝口水。”男子将水囊递给老妇,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等老妇好些,才对莫辞道:“我得先带我娘去找住处了,这附近好像就一个村子。你们也别往前走了,一会儿还得回来。” 莫辞颔首一笑,“多谢小兄弟提醒。” 等人走后,他便命人去前面查看。 去的人很快回来,莫桑听他说完,走到马车边道:“大当家,确实如刚才那人所言,八马山夹道的路被堵了,绕的话要过山,一个晚上只怕到不了寿光县。” 林轻染有过一次夜里在荒郊野外的经历,就是遇上了这些人,至今想起还心有余悸。 她小声问:“我们现在怎么办。”话落又觉得自己实在太可怜,竟然要问这些土匪怎么办。 沈听竹道:“不是有村子么,去看看。” 村子离的倒也近,两刻的功夫便到了。 马车才行过村口的牌坊,就有村民走了过来,三十来岁的年纪,生得老实巴交,上来就道:“你们也是被挡了路,过不去来我们村的吧。” 莫桑下马,客气地问:“正是,敢问这里可有投宿的地方。” 村民点头说:“我们这地界小,也没有客栈,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去村长家。” 莫桑道:“那就有劳了。” 村民摆摆手:“刚才就来了一对母子,也是我带他们过去的。” 林轻染想应该就是她们路上遇见的母子了。 莫桑示意动身,村民却道:“我们村子小,道也窄,这车马怕是进不去。” 他指指田地旁的空屋,“你们就把马牵那去关着,放心,没人偷。” 马不能进,大家只能下来。 村民带着众人往前走,村子的确不大,总共也就二十多户人家。 林轻染避着脚下的泥坑,与月影跟在后面。 莫辞环顾着四周,眉头逐渐拧紧,他走到沈听竹身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世子,这个村子不对劲。” “嗯。”沈听竹目光不动,“二十多户的人家,男子占七成,女子占三成,不见一个孩子,黄狗看家,而这里的狗,见了外人却不叫。” 沈听竹淡道:“看看再说。”第018章 几人被带到村长家中,相比其他村民的屋子确实大上不少,前面有三间平房,背后是一个二层小楼。 村长从带路的村民口中了解了情况,请几人坐下道:“诸位也别心急,估计一两日路就能通。” 他说完让自己媳妇去倒茶水。 “公子喝口茶。”女人手脚麻利的倒了碗茶,递给沈听竹。 “多谢。”沈听竹接过茶水,拿在手里并没有喝,转过头与村长说话。 村长媳妇又走到林轻染面前,对着她一番打量后夸赞道:“姑娘长得可真俊俏,来,喝口茶。” 从细长眼眸里透出的光,落在林轻染身上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尤其女人突出的颧骨,连笑都看起来透着精明。 林轻染捧着茶碗,只做赧然一笑,并不搭话。 等她从身前走过,林轻染才朝身侧的人看去。 沈听竹寻问村长:“听说在我们之前还有两个人也来投宿。” 村长点头,“是来了一对母子,已经在后面休息了。”他说着看向佩剑的莫辞与另外三人,脸上神色略有担忧,“这几位小兄弟是……” 沈听竹笑道:“只是家中护卫罢了。” 村长松神一笑,“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是哪里人。”他说完立即解释道:“我们这村子小,离镇上又远,所以见各位这样装扮,总要问上两句,还请不要见怪。” “无妨。”沈听竹笑笑道:“鄙姓林,这是家妹,我们从江宁来。” 林轻染见他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瞎话,眼睛都睁圆了,谁成他妹妹了!他也好意思说自己姓林。 沈听竹也回过头看她,“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林轻染气得牙都咬紧了,瞪圆的眼睛像是要从他身上戳两个窟窿出来。 沈听竹非但不怒,还微笑着回视,不过做她一回哥哥就气成这样,将来还不是得喊他表哥。 村长站起来道:“我带各位去房间休息。” “有劳。”沈听竹跟着起身。 林轻染走到他身旁小声地问:“你刚才干嘛那么说!” “那我怎么说。”沈听竹好笑的看着她,俯身靠近道:“告诉他们我是土匪,要将这洗劫一空?” 林轻染被他漫不经心说出的话给吓到,不敢置信地转过头。 沈听竹正对着她透红的耳垂看得起劲,不料她忽然转身,一缕青丝扫过他的脸颊,卷着柔软香甜的气息,皎丽的小脸近在咫尺。 “你是在开玩笑。”林轻染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语气迫切。 呼吸间喷洒出的柔软气息,若有似无地扫在沈听竹的下巴上,他喉间蓦然一紧。 他直起身,桃花眼里一闪而过自己都没觉察的不知所措,随随点头算作是回答,然后径自朝前走去。 脸上被发丝扫过的地方微微发着烫,沈听竹用指腹轻刮过,浅浅的香气还绕在鼻端,他放下手,眉心紧皱,莫非这也是天香子带来的影响,不然他为何心跳得如此快。 走到屋后的二层小楼前,之前在路上遇见的年轻男子正在井边打水。 见众人进来,他笑说:“看来你们也过不去。” 沈听竹没有理会,莫辞朝他拱手道:“又见面了。” 男子憨厚一笑,看见走在后头的林轻染先是眼前一亮,随即局促地移开目光。 “咳――咳咳――” 听见从屋子里传出的咳嗽声,他忙起声道:“我去照顾我娘了。” 林轻染记得他娘,看着年事不算太高,但好像身子却是很不好。 村长给众人安排了几间空屋,“屋子有限,只能委屈诸位两个人住一间了。” 林轻染跟月影住一间倒也不打紧,带着人就进了屋。 推开门,扑面就是一股久不住人霉味儿,林轻染用手掩在鼻下,不适地皱眉。 月影将窗子打开,通过气才算好一点。 林轻染虽说是被那土匪挟持的,可无论吃住方面,都不曾被怠慢过,如今看着这简陋的屋子,还有积灰的家具,多少有点不能适应。 月影打扫的功夫,她站在窗子口往下看,几排屋子后面是大片的田地,在过去就是林子。 林轻染手紧紧抓住窗沿,细细看了一圈,这里的屋子都不是独门独院围起来的,每家都相连,人又多,这不就是她逃走的最好时机。 窗台上的木刺扎痛了掌心,她轻呼一声,立刻松开手。 月影闻声走过来,“小姐怎么了?” 月影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林轻染想了想,决定暂时不告诉她说自己的想法。 “摸了一手灰,我去洗洗。” 走下楼,林轻染难得没有瞧见莫辞,只有一个她叫不上名的男子守在楼下。 她走到井边洗了手,一抬头就瞧见村长媳妇从小路正走来。 “哟,姑娘赶巧,尝尝我刚摘的橘子。”村长媳妇怀里抱着个竹篮,里面放了几个又大又红的橘子。 林轻染还记得方才她带给自己的不适,微笑着拒绝,“不必了。” 村长媳妇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拿了一个塞进她手里,“尝尝,甜得很。” 热情的态度反倒让林轻染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夫人。” “叫什么夫人。”村长媳妇笑眯眯地一摆手,“你叫我声刘婶就是了。” 她又十分喜爱的将林轻染打量了一遍,“江南来的姑娘就是水灵,模样好也讨喜。” 林轻染被她直白的话语弄得面颊微哂,猜测是刘婶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也习惯了这样说话。 刘婶探身朝守在楼梯口的护卫道:“小兄弟也尝一个。” 护卫目不斜视,“不必。” 刘婶笑笑又跟林轻染说话,“你们这是往哪儿赶路啊?” “刘婶。”林轻染短促地唤一声,瞳眸里藏着千言万语。 刘婶?G了声,等着她要说什么。 林轻染咬紧唇瓣,她即便求助,他们也未必会信,就算信了,也未必是这些土匪的对手。 刘婶见她发愣,笑问:“姑娘有什么说就是了。” 林轻染抿唇一笑,“我看这里景色不错,想说刘婶若是有空,能不能带我去走走。” 刘婶爽快应承,“有空有空。” 她挽起林轻染的手臂就要走,二楼一间屋子的门被打开,是之前的年轻男子。 男子挠挠头,冲刘婶不好意思的笑笑,“刘婶,你那橘子能不能也给我一个,我给我娘润润嗓子。” 刘婶愣了一下,松开林轻染的手道:“成。” 她小声对林轻染道:“我先上去。” 恰好月影也下来了,林轻染点头道:“那我自己去走走。” 她带着月影离开,刘婶则上了楼。 走了几步,林轻染忍不住回过身对紧跟在后的护卫道:“我不用你跟着。” 护卫垂着眉目,不带情绪地说:“我是奉命行事,请林姑娘见谅。” 林轻染动了动唇,“ 我渴了,你去给我打壶水来。” 护卫道:“我必须时刻跟着姑娘。” 林轻染气急,无计可施地地狠狠瞪了他一眼,想要逃必须要摆脱跟随的人。 她该怎么办。 月影见她面色有些难看,安抚道:“小姐别气了,他愿意跟就让他跟着。” 林轻染见她一点都不着急,更是无奈,转身气呼呼地踩着步子往前走。 * 绕了一圈,林轻染发现那片林子是通往山上的,山中指不定有什么凶兽,不能去……要走就只能从来时的牌坊处走。 林轻染一路琢磨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了村长家。 沈听竹负手站在二层小楼的栏杆处,直到看见那纤柔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凝了许久的眉头舒展开。 他视线攫着心不在焉的林轻染,看她一步步走上楼梯,都快走到跟前了也没发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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