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她这会儿本来就虚弱,都不用假装,光是说这番话,就已经让她耗费了大把力气,软绵绵地倚靠在床栏之上,稍稍挪动肩头,让长发贴着她尖细的下颌滑落,荏弱似将散的烟雾。 沈听竹漠然点头,不置可否。 就在林轻染暗自松神的时候,他忽然俯身欺近了她,莫测含笑的桃花眼直直望进她眼里,语气轻幽,“林姑娘,该不会是在跟我做戏罢……不肯走,是故意使诈想逃?还是有什么别的诡计?” 林轻染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她定了定神,故意气急地抬起手臂,“大夫也来过了,是不是真的,你不是瞧见了吗?若是不信就将我丢在这里。”她求之不得。 沈听竹看着恼羞成怒的小姑娘,浅浅微笑道:“林姑娘放心,我可不会将你丢下。”他直起身体,“把药喝了。” 林轻染抗拒地看了眼小几上的药碗,没有动,白嫩的指头偷偷揪着被褥,捏紧又放松。 沈听竹看在眼里,既不不催促,却也不走,僵持了一会儿,林轻染无可奈何地端起了药碗,浓黑的药汁,该多苦啊…… 林轻染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大有一副豁出去的架势,然而唇瓣贴到碗沿,只不过小小抿了一口,就皱着眉头,将头撇的老远。 林轻染将苦到发麻的小舌抿在唇齿间,含糊不清道:“好苦呐。” 她想要将碗放下,沈听竹淡道:“良药苦口,喝了。” 林轻染真想把这人踢出去,她搞不懂,怎么连喝药他也要看着。 她抬了抬眼,想悄悄瞪他,不防正对上那双桃花眼,赶忙眨着眼躲闪开。 耳畔的冷哼声让她抖了抖,不想再耗下去,林轻染捏着鼻子大口将药灌了下去,这下可把她苦得眼都睁不开,上下眼睫紧紧交叠在一起。 沈听竹瞧她这样实在可怜,从衣襟里取出一个小瓶,到了粒饴糖在掌心,长指捻起糖粒,眼明手快的对着林轻染的唇缝推了进去。 林轻染一个不防,差点被呛着,慌张睁开眼,唇上残留着一触而逝的凉意。 “不准吐。”沈听竹面无表情道。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林轻染捂着嘴,想吐不敢吐。 沈听竹无辜地歪了歪头,口气随意,“毒药。” 林轻染震惊望着他,烧红的小脸唰的一下变白,呼吸顿滞,干涩地吞咽口水,她感觉自己手脚麻痹,是不是已经身中剧毒了。 沈听竹细看着她,眼里的兴味越来越浓,终于笑出了声。 糖粒化开,甜意在嘴里漫延开来,绕在舌间,林轻染愣了愣,眸子里透出茫然,呐呐道:“是糖。”第009章 沈听竹看到她后知后觉地含着糖粒轻抿,雪腻腻的香腮一动一动,然后惊讶的朝他看来。 沈听竹轻转着手里的小瓶,不以为意道:“拿错了。” 林轻染分明看到了他眼底浓厚的戏谑,恨恨垂下眼,心里一个劲儿地骂:阴晴不定的死土匪,早晚遭报应! 将碗放下,林轻染又是异常乖顺的模样,轻声道:“我喝完了。” 舌尖卷着糖珠,话说得温吞含糊,沈听竹莫名觉得耳朵也是腻腻乎乎的。 他怎么还不走,林轻染揪着被褥的小手又开始了反反复复的动作。 莫辞在外敲了门,“大当家。” 林轻染心头一紧,迫切转过头看去。 沈听竹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拂过衣袍,起身去开门。 林轻染看到莫辞像是拿了什么东西来……她失望地垂了垂眼,旋即又安慰自己别心急。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林轻染匆匆藏起情绪。 沈听竹就也装作毫无所觉,太早说破那便没意思了。 他将手中的包裹放到林轻染身边,手掌在上头拍了两下,“林姑娘可欠了我不少银子了。” 沈听竹说完便走了,留下林轻染和那包裹大眼瞪小眼。 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林轻染轻抿着唇,犹豫几许才打开包裹,红唇诧异地微张开,竟是上好的天香绢,还有软缎……足有四身衣裳。 翻看过一遍后,她又忍不住挑剔,料子是好,就是颜色与绣样差了些。 林轻染赶紧打住了自己的思绪,三两下换上衣裳,轻软柔滑的料子贴在身上,她觉得自己病都快好了有七七八八。 不确定官差何时会来,林轻染也不敢睡,决定就这么等。 只是她不知道,大夫在开方的时候特意加了安神宁心的药,渐渐的,林轻染眼皮就越来越沉,身子也不受控的寻着舒服的姿势缩滑了下去。 * 等再睁眼,已经是天光大亮,林轻染迷迷糊糊地转头看着铺洒进阳光的屋子,半睁的瞳眸里还有些懵怔涣然。 良久,她才清醒过来,睁圆眼眸猛然坐起来,因为起得太快,阵阵头晕目眩袭来。 林轻染撑着摇晃的身子吐纳几息,心里暗暗焦急,都已经过去一夜了,她怎么睡着了! 她看向门的方向,外头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其他人呢? 林轻染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她捏捏自己的手心,下床踩着绣鞋出去。 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见没有人把守,林轻染不可遏制的心跳快了起来,还没等跨步出去,一道声音就远远传进她耳中―― “林姑娘醒了。” 是总跟在土匪头子身边的那人,林轻染一凛,眨着眼将脚尖缩了回去。 莫辞几步走过来,发现她面容仍旧憔悴,林轻染虽然说是三夫人那边的亲戚,但也是主,他按理也该询问上几句,可一想到自己此刻的身份,便做了罢,只道:“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知会一声便是。” 他的欲言又止太过明显,林轻染也注意到了,在庙里的时候这人也是这样,让她差点以为他是好人。 林轻染沉默摇头,干脆利落地将门关上。 * 沈听竹静坐在堂屋,面前摆着棋盘,眼帘懒懒地垂着,先后落下黑白子,自己与自己对弈。 护卫端着汤盅走进来,道:“世子,今日的汤该喝了。” 沈听竹眸光不动,眉心却拧起,“放着罢。” 明明盖着盖子,可他却能闻到空气里全是一股让他厌腻到想吐的味道。 护卫将汤盅放下退了出去。 沈听竹没了再下的兴致,扔了手里的棋子,端起汤走到窗子边,手腕稍顷,正要倒下,眼眸稍眯想到什么,脚步一转朝屋外走去。 另一头,林轻染心神不宁地僵坐在凳子上发愣,官兵没有来……满城都在通缉捉拿匪寇,官府不会不来的,她不安地绞紧了手指,莫非是那大夫怕惹祸上身,所以根本没有去报官。 林轻染用力甩甩头,或许是官府不想打草惊蛇,还在筹备万全之策,毕竟这里都是穷凶极恶之人。 如此想着,她小幅度地点点头,一定是这样,她不能乱。 安慰好了自己,林轻染抬起指尖轻触额头,烧已经下去了,又撩起衣袖,看到红疹还在,细软的娥眉轻轻蹙起,一张小脸更是沮丧的垮了下去。 林轻染拿起药瓶坐到床上,用指腹沾了一些,凑近轻嗅了嗅,难闻的气味使得她鼻尖都皱紧起来,垂下漉漉的眼眸,满腹委屈地给自己抹药。 “笃――笃。” 轻而拉长的两记叩门声蓦然响起,林轻染指尖一颤,门外的人没有出声,可她就是有预感,一定是那土匪头子。 林轻染紧张地问:“谁。” 没有回答,没有征兆,门就这么被推了开。 林轻染吓了一跳,慌忙放下衣袖。 沈听竹望过来,他身形虽瘦却很高挺,轻易就挡住了大半的光。 “我来看看林姑娘好些没有。”说着人已经走了进来。 他在小桌旁坐下,动作自然的将汤盅一同搁在桌上。 林轻染下意识要点头,还好她反应过来,快速摇摇头道:“没有。”她想想又补了句,“还是很难受。” 沈听竹视线落在汤盅上,“那正好,过来将这个喝了。” 林轻染对于是他送来的东西本能抗拒,小声问道:“是什么?” 沈听竹默然看着她,没有回答,强势的意态已经很明显。 ――不管是什么,她都得喝。 林轻染忿忿捏紧藏在衣袖下的小拳头,小心谨慎地挪着步子过去。 沈听竹揭开盖子,汤水很清,面上飘着两片边缘赤如珊瑚,中间则是接近半透明的白色东西,林轻染认不出是什么,更不敢喝了。 沈听竹将瓷盅推到她面前。 林轻染勉强装作镇定,从袖下探出一点指尖,怯怯抵在汤盅的边沿,在沈听竹的目光下,一鼓作气端了起来。 就在唇瓣快要触上的时候,她悄悄松开指头,一根,两根。 沈听竹略略抬眸,“若是敢砸了……”开口的那么恰到好处。 他话没说尽,剩下的就让暗自作着小动作的林轻染自己品,他倒是要看看,小姑娘的胆子能有多大。 林轻染手用力一抖,无暇去想他是如何发觉她想做什么的,手忙脚乱地捧住仅差一步就要从手中掉落的汤盅,盅底瓷薄,烫痛了她娇嫩的手心了。 林轻染紧皱起眉,翕动着唇瓣抽气,一滴不敢撒的将汤盅放回桌上,才忙不迭的把掌心贴到耳朵上,从喉咙里轻呼出呜咽,“好烫。” 眼尾可怜的耷垂下,顿生出的泪意迅速沾湿了眼下的睫毛,堪堪悬着,欲掉未掉。 见她竟能将自己烫着,沈听竹好笑之余一阵无奈,他拿起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汤水,“林姑娘大可放心,我若要下毒,没必要这么麻烦。” 林轻染小心翼翼地搓着自己的掌心,将信将疑望着他。 坦然到轻慢的态度让她恼的牙根子发痒,又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像他说得这样。 “不过是些汤药罢了,你早些好,我们也能早些动身。”沈听竹将勺子送到她手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边,“行了,不烫了。” 林轻染迟疑着没有动,唇瓣紧紧抿着,只剩下唇珠还微微翘起一点,饱满莹透。 沈听竹眸光略动,视线多了一份探究。 “林姑娘莫非想要我喂?”昨夜小姑娘便是委屈兮兮跟他又是喊疼,又是喊痒。 沈听竹语气稀松平常,却将林轻染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脑中仓皇闪过昨夜他帮自己上药的画面。 林轻染连忙抓住勺柄,颤着声儿道:“我自己喝。” 小指贴在了沈听竹的指节上,也在颤,他神色平静的松手,用指腹抚了一下被触碰到地方。 林轻染轻轻吐出一口气,拿过勺子舀起一些汤,试探地抿了抿,奇怪的是,并没有什么味道,清清淡淡就像是白水。 她故意喝得很慢,可显然沈听竹比她有耐心的多,林轻染根本熬不过他。 认命的把汤喝完,剩下最后那两片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她实在不敢吃,飞快将汤盅盖上,远远推到一边,生怕那人发现了。 惴惴转动的黑眸,比雪团小时候还要天真招人上几分。 等沈听竹从林轻染屋里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一盅汤,加上早膳和一碗黑漆漆的药吃下去,林轻染撑得腰都直不起来,肚子也变得圆鼓鼓,只能躺在床上揉着肚子消食。 鼻子微微酸涩,那该死的土匪根本就是在变着法子的折磨她。 牙尖用力咬碎口中的糖粒,林轻染在心里把所有会使得骂人的话全都骂了一遍。第010章 林轻染躺了一会儿,又担心起清风和秋芷,她暂时没有危险,可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怎么样了。 离开破庙那夜,她听到那土匪头子下令要找到他们……林轻染越想心里越是不安,躺不住坐了起来。 她走到窗子前,轻手轻脚地隙开一条缝,探着脸往庭中张望。 莫辞从外面进来,才绕过萧墙,便敏锐的觉察到有人正躲在暗处注视着他。 林轻染还在犹豫不决,莫辞已经转过身朝她所在的方向看来。 林轻染一惊,她不过是将窗子开了一道缝,这样都能发现?这些土匪怎么一个个的警惕性都如此高。 忿然之下,她索性将窗子全部打开,虽说心下仍有些怯惧,但相比起那土匪头子,其他人倒也没那么让她害怕,而且这个人几次都对她表现出同情,或许能从他这里打探到什么。 林轻染捏了捏手心,定下心神,欲言又止地看向他。 莫辞面上略显诧异,走上前道:“林姑娘。” “我……”林轻染很快垂下眼,显得十分无助,“你说有事可以找你。” 莫辞只点了点头,务必让自己少说话。 林轻染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借口,犹豫之下捂着自己胀鼓鼓的肚子,艰难道:“你能给我送些吃的来吗?” 莫辞见她说话都是虚弱无力的模样,还以为她是饿了很久又不敢说,赶紧去端来吃的。 林轻染看着眼前满当当的吃食,一阵欲哭无泪,磨磨蹭蹭地拿起筷子又放下,抬眸朝莫辞感激一笑,“谢谢你。” 莫辞可不敢承她的谢,不冷不热地说,“姑娘慢用,我先出去了。” “等等。”林轻染急忙叫住他。 莫辞不得不停下来,“姑娘还有什么事。”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是在哪里。”他们从破庙离开后整整赶了一夜的路,她现在连自己在身在何处也都不知道。 林轻染紧紧捏着自己的指尖,眉眼间尽是不安,“你不用担心我逃跑,我只是很害怕。” 莫辞语气生硬,“江都。” 林轻染垂下眼睫思忖,江都与上元是两个方向,他们已经走得很远了,她咬了咬唇,紧盯着莫辞道:“你们已经抓了我,可不可以放过我的护卫。” 莫辞从来没有这么心虚过,他们又不是真的土匪,那两个下人早就随着去林府送信的人一同回去了。 可他又不敢擅作主张将事情说出来,难保世子不会收拾他。 林轻染铺捉到他神色中的不对劲,试探道:“你们没有找到他们。” 莫辞干脆顺着她的猜测,佯装出被说中的恼怒,“姑娘还是快些吃,不该问的别问。” 见他气急败坏地走出去,林轻染知道自己说对了,清风和秋芷是安全的,她松开紧握的手心,自己一定也能平安回去。 莫辞一直走到庭中,才停下来长吁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汗。 两个守在大门处的护卫相窥一眼,围了上来,“莫统领……” 二人皆是一脸的为难,想让他给个指示。 莫辞压低声音道:“少说,少看。” 林姑娘早晚要知道真相,他光是想想就一阵心烦,挥手让他们散开,“管好你们的嘴。” * 已经第三日了。 昨日林轻染还能安慰自己,可整整三日都不见官差来,她终于彻底绝望。 林轻染有气无力地低垂着脑袋自顾幽怨,一只手推着药碗出现在了她眼前,无声的催促。 她心里更难受了,捧起碗灰心丧气地咽下药汁,心里和嘴里一样苦,于是她动作快过了脑子,朝着对面的男人伸出手。 沈听竹垂眸睇了眼递在他眼下的白皙小手,诧异小姑娘的胆子倒是变大不少,都敢自己跟他讨要了。 林轻染也愣住了,蹙起眉心暗自懊恼,都怪这土匪,每回在她吃药之后都会给她粒糖,她怎么也当成习惯了。 曲起的指尖颤了颤,正想着要不要把手缩回来,一颗圆圆的糖粒滚在了她掌心里,来回晃了晃。 林轻染含住糖粒抬眸,沈听竹已经将糖罐收进了衣襟里。 她心里升起丝丝疑忌,一个土匪会随身带着糖瓶已经很古怪了,关键是林轻染从未见他自己吃过。 沈听竹轻易捉住她的视线,“我看林姑娘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跟我走了吧。” 林轻染慌了神,立时就将糖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她自然不能走。 情急之下,林轻染来不及多想,故技重施的从袖下探出指尖抵在额侧,身子则像失了力般斜斜倾倚,随着她的动作,本就不是那么合身的衣裳,往肩下落了些许,勾出颈项纤柔的弧线,之前的红疹已经褪成了浅粉的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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