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吞吐吐的,不着急啊?” 贺祥讪笑着说:“着急着急。” 夏荷将一枚玉簪插入玉冠,便梳好了头。贺惜朝对着镜子里的人侧了侧脸,表示满意。 贺祥赞叹道:“瞧少爷这周身气度,放眼京城谁家公子比得上,如此镇定一看就知道是干大事的人,怪道国公爷如此器重呢!” 贺惜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贺祥觉得这好话说得差不多,便斟酌着语气道:“少爷,国公爷的意思,咱们府里的事,就自己解决,先将这些族老们打发回去再说。所以……少爷您看能不能先妥协一下,国公爷说了,只要您答应让英王见诸位大人一面,走个形式,给外人看看,就当成全了国公爷的脸面,让他老人家有个台阶下,后面成不成跟您无关,您觉得行不行?” 贺祥真觉得魏国公不容易,哪家当祖父的这么低声下气地求着孙子给脸。 贺惜朝起身,夏荷最后给他整理袖子衣襟上的褶皱,理平衣摆,一切稳妥之后他才转过来说:“我知道了,你去吧。” “那少爷可是答应了?”贺祥追问了一句。 贺惜朝笑了笑。 贺祥心里顿时放下一块石头:“多谢少爷。” 说完又快步地离开,去复命了。 贺祥拼了老命一去一回,不过总算给魏国公带来了好消息:“您放心,惜朝少爷会顾全大局。” 看着贺祥凑在魏国公耳边说话,贺明睿皱了皱眉。 这时,一位旁系当家说:“不是说来了吗,怎么到现在都没人影,国公爷,您这孙子排场可不是一般的大,让这么多族亲长辈都等着他?” 魏国公喝了口茶,淡淡道:“不是什么人都无所事事的。” 这人顿时被噎了一下,然而见魏国公冷淡,却不敢再说什么。 他也就仗着族老都在能发句牢骚,否则在魏国公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然后贺惜朝终于姗姗来了。 贺惜朝对贺家一族没有任何好感,但是面上还是彬彬有礼。 魏国公心里有底之后,便直接道:“衙门里都是事,便不多耽搁了。惜朝,这么多族叔在,你便给老夫一句准话,去一趟英王府,递个消息,请英王殿下见我等一面,也算是你为贺家做的一份努力了。” 魏国公说着,看向这里辈分最高的贺三太爷:“三叔,惜朝若是照办,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您心里也清楚,皇上亲自下的旨意,又是证据确凿的事,除非是昏聩之君,否则就是太子,礼亲王,贵妃娘娘一同求情也不可能安然无恙,不然如何堵得了天下悠悠众口?至于岑严的性命,待他被押解进京,看看能不能减轻他的罪证,改斩首为流放,只要有命活下来,总是有希望的。” “文博,难道只能这样了吗?”贺三太爷道。 魏国公一挥袖子:“只能如此。岑严是老夫唯一的外甥,我自然也着急,可终究不能随意乱来,难不成为了保他将我国公府也搭进去?” 他接着不悦地看了林老夫人一眼:“这事本不该惊动族里,不过既然都来了,那老夫也就做个表态,惜朝?” 魏国公终究是魏国公,这番话一出来,就算心有不满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贺明睿眼神阴郁,看着魏国公如此袒护二惜朝,他咬了咬唇,心有不甘,但形式就是如此,他可以暗地里做小动作,却不能跳出来反对。 功亏一篑……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贺惜朝并没有顺着魏国公的话答应下来,而是说:“明知道就算我答应了,也不会替林岑严说一个字,殿下更不会出来见你们,这种虚假的形式,有意思吗?” 惊愕出现在贺明睿的脸上,就连他都一脸难以置信,更逞论他的祖父。 “你说什么?”魏国公觉得自己的耳朵听岔了。 贺惜朝垂下眼睛,心里说了一声抱歉,然后道:“如果祖父要的就是这种敷衍,那惜朝就按照您说的走一趟便是。” 贺明睿简直跟做梦一样,这种话怎么可能从贺惜朝的嘴里说出来,明明魏国公的意思已经很护着他了。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他几乎压不住狂喜地抬头看魏国公。 此刻魏国公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也不敢看了。 一股愤怒从他的心底直冲上头顶,比当日在马车里乍然听闻名单上交更让他怒不可遏! 他气得咬牙切齿,脖子通红,一双爆怒的眼睛直直锁在贺惜朝脸上,一字一句地说:“你……究竟要干什么?” 贺祥瞪大了眼睛,艰难地咽了咽喉咙。 这不对啊,不是明明都答应好了吗?为什么突然间又改口了? “祖父,我觉得没意思。我什么都没做错,更没有损害家族一分一毫,我行的正坐得直,一切问心无愧。事实上,真正让贺家陷入两难的恰恰是林岑严,他才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妻儿老小,无非现在报应到了而已,就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怎么今日就变成了我不讲情面?” 贺惜朝说着低低地笑起来,讥嘲的目光从这些半截黄土埋身的老头子上一一扫过,瞧着他们倏然变了脸色。 “国公爷单单只是让我传个话,似乎都还不满意呢,看来非得要把这人渣捞出来才叫贺家好子孙吗?真是可笑!” 真的猛士敢于在一重重宗族束缚之下还能面不改色,一口一个人渣,一口一个千刀万剐,简直要将面前的魏国公气得失去理智。 “岂有此理!”一个旁系的当家人蓦地站起来,指着贺惜朝的鼻子骂道,“看看,这就是大齐的状元,孝悌廉耻没有,老幼尊卑不顾,见着长辈出口妄言,脏言污词随口而来,简直放肆!” 贺惜朝眉间一皱:“莫须有的罪名别随便安上来,脏言污词指的是什么,请说清楚。”他目光一瞥,直盯着着他,一点也不相让,冷下脸道,“我有哪一句不妥,请指正。” 那当家人顿时涨红了脸,没想到这么多人的目前贺惜朝居然还会回嘴,“我是你长辈,你随意顶撞,这还不叫出口妄言?” 贺惜朝闻言便嗤笑一声:“长辈有理,自当尊崇,无理,则规劝其行,至于那不分青红皂白跳出来骂一通的……我就当他没读过书,原谅其无知。” “你……”那人忍不住向周围看去。 “伶牙俐齿!”这时贺三太爷身旁的一个叔老爷道,“狡辩的本事的确厉害,怪道将英王殿下哄得团团转,连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不放在眼里。” 贺惜朝拱了拱手:“哪儿敢,不过是据理力争罢了。” “好了,不用再与他争辩,这教养是真让人长见识了,老朽这把年纪第一次见到如此不恭顺的晚辈。”贺三太爷冷冷地看了贺惜朝一眼,然后对着魏国公道,“文博,你自己看吧,该怎么办?” 魏国公看着贺惜朝带着倔强的眼神,从里面找不出一丝退让,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将那股怒意竭力压下去,道:“你是真觉得老夫不能把你怎么样,由着你随便放肆?” 魏国公的眼里带着被欺骗的伤心,还有被一而再再而三让他扯下脸面的羞愤,贺惜朝知道他再加一把猛药,就该差不多了。 “祖父,人生在世有诸多无奈,有无数妥协的时候,可是一份坚持是绝对不能动摇,哪怕是您也不能让我后退一步。” 魏国公听着眼皮抖动了起来,他简直要被贺惜朝给活活气死过去。 然而他心里又无比的矛盾,到嘴的那句狠话想吐,却害怕吐出来之后,覆水难收没有回头路! 然而这一口恶气憋在心里,让他胸闷气短。 这时林老夫人站起来说:“好好好,贺惜朝大义灭亲乃壮举,我儿岑严便是千刀万剐,罪有应得。大哥,外人就是外人,哪怕为贺家做的再多,也比不过危难之时都不肯伸手一把的孙子。小妹只要岑严活着,为此付出再大的代价,哪怕举尽家产都在所不惜,看样子也是动摇不了他的冷硬心肠。好,那我就看着,将来国公府倾灭,贺家为难之时,他是不是也能这样冰冷冷的,大哥,那个时候您可忘了今日。” “文博,祖训中是怎么说的,要族中之人守望相护,方能长长救救,你怕是忘了,当初你爹不幸离世的时候,是谁帮衬着你做稳魏国公的位置?如今嫡枝一脉前程似锦,便看不上我们这些没落的族人,是吧?”贺三太爷痛心疾首地说。 “没有的事。”魏国公矢口否认道。 “你记得就好,可贺惜朝……当初就不该收留进来!”贺三太爷的拐杖直指贺惜朝,“贺家不该有这样不忠不孝的子孙!” 贺惜朝眼睛顿时一厉,直接回嘴道:“这样的贺家人我也不屑……” “你给我闭嘴!”魏国公额头青筋暴跳,爆怒地吼道,“跪下!” 贺惜朝神情一犟,就听魏国公危险地盯着他:“你若还认我这个祖父,就给我闭嘴跪下!” 贺惜朝深吸一口气,眼睛湿红,掀了衣摆直直地跪下来。 魏国公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 “国公爷……”贺祥往前扶了一把,魏国公一把甩开他,站直身体,平复着心气,看着诸多叔伯族老道:“各位,惜朝已经上了族谱,没有再随便出去的道理。他年纪小,心气傲,眼里容不得一颗沙子,说他犟没错,可说他铁石心肠,不忠不孝老夫是不答应的。” 贺惜朝听了,蓦地睁了睁眼睛,回头看着魏国公的背影,神情很是意外。 “这件事归根到底便是岑严的错,波及了贺家,惊动了各位。”魏国公不傻,他哪里看不出来这些人是无利不起早,不过毕竟是族人,他也做不到像贺惜朝那样毫不留情,“离岑严押解进京还有多日,老夫就算不为贺家,他是我外甥,总也要为之周旋几分。我说了,京城家族之间利益息息相关,如贺家这样不在少数。三司审问之时互相牵扯,必然将半个京城卷进来,到那个时候皇上才会格外开恩,平息动荡,也就有了岑严活命的机会。” 魏国公看向林老夫人:“小妹,大哥承诺,必然竭尽全力让岑严活下来,今日这事就过去吧。” “大哥明明有捷径可走,为何非得如此?”林老夫人痛心道。 魏国公说:“捷径也要人甘心才行,强扭的瓜吃不了。” “文博……”贺三太爷唤道。 魏国公摆了摆手:“三叔,我还是贺氏一族的家主吧,说话应该有点分量是不是?” 这么一说,贺三太爷便不好再说什么,跟其他人互相看了看,皆面色不甘。 贺明睿真的很想说一句,是不是因为贺惜朝背后站着太子,所有无论如何魏国公都要保下他? 被气成这样都没将他除名? 他看着贺惜朝的跪着的背影,嫉恨的心像子在万千蚂蚁撕咬一样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魏国公才是男主角,哈哈,会心一击,同情他。 第210章 除名之子 祠堂远处亭台上, 深秋的风吹来,落木萧瑟, 带着一股凉意。 可这种寒冷的天气里,国公府里所有的女眷却都等在这里。 二夫人陪着老夫人坐着一边, 为林姑娘依靠在林夫人的怀里频频抬头往祠堂方向看, 小声地问道:“娘, 真的能行吗?” 林夫人摇了摇头, 双眼带着疲惫跟焦虑。 另一边则是大夫人,贺灵珊也来了,正捧着手炉站在母亲身边。 事情的缘由她已经听大夫人说过了,她大概能摸到贺惜朝的一些想法。 只能说她这个弟弟走得跟常人的路子不太一样, 肆意洒脱地让人羡慕。 “娘,就随他吧, 惜朝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大夫人一叹:“我又不是他亲娘, 我能说什么?” 他真正的亲娘都已经认命了。 李月蝉安静地坐在亭子里,目光直直地看着祠堂,没有焦虑地跟无头苍蝇一样心神不宁,反而沉静下来, 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这时, 管家带着一个下人向祠堂跑去,看起来有些慌张。 “怎么了?” 她们都抬起头来看着。 “那好像是贺忠。”大夫人不确定道, “这是有什么要紧的消息要禀告吗?” 此刻祠堂里的事已经接近了尾声。 魏国公看着跪着的贺惜朝,没好气地说:“起来吧,以后做事不要这么鲁莽, 跟祖父多多商量,我总不能害你。再来一次,老夫非得被你给气死不可,是不是这样你才满意?” 贺惜朝垂着眼睛,心里的内疚汹涌上来,他抬起头真诚地看着魏国公道:“祖父,接下来您一定要挺住。” “挺住?说得轻巧,有你在,老夫是不得安宁了!我告诉你,你不许再给我自作主张,否则真把你扫地出门,信不信?” 贺惜朝点点头:“信,我确信。” “行了,起来,给几位太爷赔罪,甭管他们是对是错,毕竟是你的长辈,怎可出言顶撞,哪儿的道理?” “那我还是跪着吧。”贺惜朝道。 “你……” 周围传来几声冷笑,贺三太爷道:“文博,看样子你这个祖父是没什么威信了,既然如此,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也不劳状元郎屈尊降贵,自己滚吧。” 魏国公深吸一口气,狠狠地瞪了贺惜朝的后脑勺一眼,真不知道这臭小子打哪儿来的臭脾气。 何忠一路跑进祠堂,那慌张的模样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看到魏国公便凑到他的耳边低声快速地说了几句。 而贺惜朝看着地面,缓缓地闭上眼睛。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然后便听到魏国公的脚步到了自己的身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惜朝,昨日离了翰林院,你究竟去了何处?” 这个问题贺惜朝一直等着,如今真的听到了,他没有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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