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皇都要宿在椒房殿,可她就是仗势欺人,不是装病就是将端漠皇勾到自己宫殿。 离谱的是,皇后一直很大度,不气不恼,从没为此刁难她。 皇上也爱极了熹贵妃使小性子的模样,看破也不说破,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连着三个月她都把该去椒房殿的帝王中途拦截,皇上也没数落怪罪。 端漠皇甚至会亲昵的摸着她的脸,眸色恍惚又温柔喃喃:“爱妃的侧脸最美。你的脾气朕也喜欢。” 熹贵妃就格外得意!可她又一向最爱附庸风雅,明明内心贪婪无厌,可总是摆着无欲无求,冷清淡漠的姿态。 皇后算什么,生下的儿子被立为储君又算什么?荣德侯府都倒了。太后收回她的凤印不说,官员个个上书废后,瞧着还不如她尊贵呢? 儿子她也会生,以后谁执掌着后宫还说不准呢。 她一直没把皇后放在眼里。 一个罪臣之女,就是罪过!如何堪当一国之母? 谁不知道,皇后没出嫁前,是整个京城里头的贵女之首啊,端庄,贤淑……所有好的词都落在她身上。真是会出风头! 她期望在皇后眼里看到对她的嫉妒。 可皇后没有。 皇上被她拦截走了,第二日她去椒房殿请安时,皇后的面上看不出一点怒意。 就好像她不在意,她是皇后,她大度。她将整个后宫的嫔妃都当做自家姐妹看待。 甚至有些妃嫔,没受恩宠,皇上在皇后宫殿时,皇后还会举荐。 试问,哪个女人把丈夫推到别的女子房里,内心会真的不起半点波澜? 绝对没有! 除非那个女人看不起丈夫,不愿让他沾身,才请他走。 所以,熹贵妃一直觉得皇后很装。 也许心里都要在意死了,恨得牙痒痒,可面上还要装成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毕竟,她没娘家了啊,能得罪谁?非但如此,还得将皇上哄好了。 为此,熹贵妃愈发看不上皇后。 她逮着机会就刁难,偏偏皇后生了邵阳这个刺头。 一个小姑娘,从小就目中无人。说不是皇后教的,谁信呢。 熹贵妃这些时日,风光最甚。因为太子废了,皇帝也快不行了。 她恨不得日日伺候在端漠皇身边,最好能亲眼看着他写下立煜儿为储的诏书。 她一直努力掩藏眉眼下的欣喜和雀跃。 她等着当皇后已经很久了。 等皇上死了,她就是太后,如今太后死了,那日后还有谁能压她一头? 没有! 可白鸢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及母家! 她倏然去看皇后。 皇后看着眼前的大火,眸色怔怔。 耳边突然想到好几道声音。 有阿娘的。 ——鸢儿,你最让阿娘放心,可阿娘如今最放心不下你,等嫁入皇室后,你这日子可怎么熬?你性子温婉,不像你妹妹不高兴就闹,逢人就甩脾气,闹到最后谁也不敢得罪她。孩子,阿娘怕,阿娘怕你心思重,便是受了委屈,也不敢同回娘家告状。 有阿爹的。 ——鸢儿,你可知阿爹为何给你取这个名?鸢为纸鸢,阿爹是盼着你能同天上的纸鸢那样,飞得高,飞得肆意。 后来啊,阿爹的嗓音还是如往常一样温和。 ——问你妹妹做甚?我让重渊带着她离开京城游山玩水了,她不是一直嚷着京城无趣,那就让趁着年轻多去外头看看。 胡说,明明阿嫣才有身孕,如今胎都没坐稳,怎么就出门了? 白鸢知道,自她上次回来心事重重和父亲提了皇上对阿嫣恐有心思的猜测后,父亲也存了戒备。 难不成皇上还存了要抢夺人妻的心思? 那时的她遍体生寒,总觉得不对劲。 她压低嗓音问:“阿爹,可是……可是重渊的身份暴露了?” 荣德侯那时候看着她的眼神透着破碎,和苍凉。 ——没,只是阿爹这些时日总是不安,那是皇上,阿爹赌不起,你妹妹留在京城阿爹总是不方便,便随便找了个理由,让他们夫妻去老宅住一段时日,皇上看不到人了,也许心思也淡了。 那个时候,他们还低估了新皇的丑陋和恶劣。 ——阿鸢啊,保重你的身子,照顾好邵阳,你们好了,阿爹就放心了。 再后来是什么? 是她的心神不安,还有那日暴雨如注,端漠皇抱着早已昏迷,身上还有血迹的白嫣来到椒房殿。 她永远也忘不了,端漠皇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 那个男人说。 “皇后,你应该清楚,你要做什么。” “对,朕就是要将她囚在后宫,朕是天子,有何不可!” “你还是皇后,无人能取代,和你妹妹一同伺候朕不好吗?” 她当时又惊又恐。 白嫣醒来后,浑身都在颤栗,那么骄纵宠着的姑娘啊,扑到她怀里大声地哭。 “姐姐,姐姐。” “阿嫣,你身上好多血,疼不疼啊,姐姐给你上药。” “不是我的。” 白嫣身体开始哆嗦,似想到了什么,明明痛苦得不行,不知为何,她竟然哭不出来。 她嗓音轻不可闻。 “重渊死了。” 这四个字让皇后不可置信。 白嫣喃喃:“他死前还在护着我。” 第414章 他不是,那你是吗? 她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明明几日前,父亲寻上他们夫妻说,老宅那边出了事。 老宅可是家族的根,他们年年请人修葺,年年都要回去祭祖。 父亲说:“我手上忙,抽不出空,你们母亲又是妇道人家,重渊,还得让你跑一趟。自家祖宅的事,可不能麻烦那些老家的亲戚,白家的祖宗是要不高兴的。” 荣德侯多了解女儿啊,果然,白嫣就道:“女儿也想去。” “你去什么?你还怀有身子。” 他要是不阻拦,白嫣铁定老老实实在家养胎,等丈夫回来。 可他一阻拦,白嫣就要去了。 这个女儿,玩的是一身反骨。 “怀身子又如何了,出个门还能碎了不成,我趁着还没显怀就得多出去走走,日后大了肚子要想动弹都难,老宅的事好了,要是方便女儿还想去江南逛逛,都说那里风景养人,喝了江南水后,日后生出来的女儿都会格外水灵,你女婿能照顾我呢,有他在,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行行行,你走!看到你就烦,我看你阿姐才是为父的贴心棉袄,你就是个不省心的,走走走,早点走。重渊,看好她,别事事只会纵着她。” 重渊无奈:“爹,我不纵她纵谁?” 白嫣当时笑得可欢,身子软软朝他身上靠。 可她再也笑不出来了。 端漠皇追了过来。 她当时还挡着端漠皇的视线不让他看重渊。那时候的她格外天真,她只想到不能让重渊暴露。 可端漠皇还是看到重渊的脸了。 “七弟?” 重渊警惕地护着怀里的女子:“我唤作重渊,只会是重渊,皇上认错人了。” 白嫣字字泣血:“阿姐,他浑身上下都是血窟窿,被万箭穿心,死前还在护着我。” 他无意于皇位,那个时候还在强调。可哪里知道,端漠皇不是为了追捕他前来,是为了他怀里的女子。 荣德侯本以为女儿女婿走得远远的,就会无事,可他再得消息时,才知重渊死了,女儿被掳进皇城。 是白鸢费尽心思逃脱端漠皇眼线才递出来的消息。 身子骨一向好的荣德侯,看了信后,愣是吐了一口血。 若是换成别的勋贵府邸,被皇帝盯上了女儿,甭管有没有嫁人,疼女儿的不敢反抗皇权,会愁眉苦脸认下哑巴亏。有的人家却会洋洋得意卖女求荣。 可他不会。 荣德侯怒气冲冲进了皇宫。强硬请皇帝收回成命。可却被帝王幽禁回府。紧接着,莫须有的通敌叛国罪名盖了上来。 她得知此事,愣是顶着压力,偷偷摸摸回了趟府。 阿娘拉着她的手泣不成声,阿爹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可不知为何,数日不见,竟老了数十岁。 他说。 ——孩子,为父行得端做得正,做的事认,没做的绝不认。皇上这是等为父去低头表态呢。 ——可为父不愿,白家只怕要遭难了,你速速回宫,莫回来,若是那人知道你离皇城回家,只怕对你不好。你妹妹……你妹妹你先照看着,阿爹保证,只有一口气,也要救她,只是阿爹怕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都是阿爹的心肝,阿爹若是鱼死网破,将他的罪行公布于众,让世人讨伐百官劝,只怕会对你不利。 她哭着说别管她。 她说妹妹怀有身孕,暂时皇帝还不知,日子一天天过去总会大起来,瞒不住,先把妹妹救出去,比什么都重要。 她哪里知道,这会是白家的催命符啊。 大火还在烧,眼前的这座宫殿,不日后就会成为废墟。 皇后忽而笑出了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可没有人早去顾及她。 因为端漠皇气血往上涌,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身体砸到了太后的脑袋上。狰狞泛紫的脑袋被撞,在地上滚啊滚,滚到了周承脚前。 “皇上!” “父皇!” 一阵兵荒马乱。 太后死固然是大事,可皇帝晕厥也不小。 所有人火急火燎:“蒙时!快过来医治!” 蒙时:…… 要不要治啊? 周璟没交代啊。 算了,治一下吧,疯批那种人一般要人死会亲自动手。 端漠皇如果直接气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蒙时上前,摸了一下脉。 “这里不是救人的地儿,快寻个地儿安置皇上。” 皇后置之一笑,看着这燃烧不尽的火,她感觉她也要疯了。 她好累啊。 侯府上下三百多条人命无一幸免,全死于那场大火。 那是整个侯府,而眼前,只是慈宁宫的一座寝殿。 她不敢去想当年那火有多大,侯府上下的人有多无助。 火焰嚣张肆意,吞噬着。咆哮着。 她一步一步往外走,远离喧嚣和让她恨之入骨的畜生,同这里急切的人达成了强烈的对比,唇一张一合。 “报应,都是报应。” 耳边忽然听到有人在娇俏地笑。 “阿姐,你那门亲事是祖父生前定下的,我左瞧右瞧那公子还行,可他家里人却不好相与,你定然不喜,阿爹都在考虑着帮你退亲了,阿爹说我家鸢儿不愁嫁,他瞅着那王公子就挺不错的,就是那看到阿姐就要脸红的那王公子。那憨货在你身后追了六年,到现在也不敢表明心意,阿姐,你喜不喜欢他?” 那时的先帝还没把她赐婚给还是皇子的端漠皇。 当年,她愣是被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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