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僵死一般。 一阵风拂面而来,是门开了。 叶长庚一动不动,却暗暗蓄力。他有一只手是自由的,虽然是左手,拳头却很硬。 叶长庚仔细听着,脚步声由远而近。对方应该穿着软底靴,上好的丝绸锦缎随着步速轻轻摩擦,声音柔和。 这是一个女人。 叶长庚攥紧拳头,在对方走到床前时,猛然出拳。可不知为何,他的手臂却不听使唤般,只上抬一寸,便疲软地掉在床上。 恐惧和愤怒让叶长庚剧烈地短促呼吸。 “我为何浑身无力?你是谁?”他问道,“你是周赐的同谋?我劝你早点把我送回去!免得被周赐连累。” 那人并不说话,在一片难捱的静寂中,叶长庚忽然觉得额头微凉,什么东西覆在上面。 柔软却并不瘦弱,带着掌心特有的温度。 那是一只手,女人的手。 叶长庚摇头拒绝,那人贴近他,低声道:“别动。” 别动…… 只不过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叶长庚紧张到发抖。他的神情疑惑震惊,许久,才恢复正常,带着几分夹杂着困惑和失望的语气,叹息道:“竟然是你。” “是我,”女人的声音低沉温柔,“所以周赐,不配做我的同谋。” 一个小小的晋州刺史,当然不配做吐蕃公主的同谋。 叶长庚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的心很明亮。听出格桑梅朵的声音后,一切都清晰了。 私藏在山洞里的弓弩,是西北军同吐蕃打仗时留下的。而那些刺客,是西北人。 “所以,你的同谋是魏王李琛。什么时候的事?” 床边放着一张盆架,格桑梅朵自然地坐在叶长庚身边,取过盆子里的手巾,拧掉里面多余的水,展平,放在叶长庚额头。 “不需要!”叶长庚猛然扭过头,格桑梅朵却轻轻扶着他的耳朵,把他的头扭回来。 “将军需要先活下去,再做打算。”她柔声劝说,仿佛他们的关系亲近到可以肌肤相触,“而且你乖乖的,我才会答话。” 叶长庚早已不在兵部做事,格桑梅朵却还像初见时那样,唤他将军。 室内的气氛怪异又旖旎。 格桑梅朵再次把手巾放在叶长庚额头,又另取了一块,轻轻擦拭他的脖颈,温声道:“我为李琛做事,是从将军您告诉我说,可以去结交京都权贵。从那里,开始的。” 叶长庚回忆起来。 那是李策在赵王府内烤肉小聚,格桑梅朵不请自来,还送了他一把镶嵌宝石的匕首。叶长庚送格桑梅朵回去时,她说自己是想在大唐多认识显贵。 叶长庚当时随口一说:“大唐朝中显贵又何止一二,既然公主殿下要多认识些人,不妨趁着年节临近,走动走动。” 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和李琛勾结了? 叶长庚的手臂悄悄动了动,衣袖中空空荡荡,他的匕首不见了。 格桑梅朵正认真地为他擦拭额头、脖颈甚至耳后,她的动作中,带着几分希望他更舒适的小心翼翼。 眼前一片黑暗,叶长庚想起他们初见时,格桑梅朵为他治伤的情景。 同样这么轻柔体贴,热情动人。 那个夜晚,有野狼、火焰和血,可是却比此时更快意、更开怀。 “那些百姓是你杀的吗?”叶长庚漠然道。 温热的手巾在他唇边停顿,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擦拭他的脸颊。 “当然不是。”格桑梅朵道,“我不做恶事。” “所以你负责挑起大槐树村村民争斗,又引楚王找到弓弩,嫁祸太子。还有,”叶长庚的声音越来越冷,“蒲州校尉彭金锐的独子,也是你送进监牢,趁机杀死的吧。所以彭金锐屯兵黄河边,逼朝廷治罪太子。” 格桑梅朵把手巾丢进水盆,“啪”地一声,溅出的水滴弄湿了叶长庚的手指。 “在将军心中,”格桑梅朵似乎有些委屈,幽幽道,“我就……那么坏吗?” “草芥人命、搅弄朝堂,还不够坏吗?”叶长庚斥责道。 “不够!”格桑梅朵起身走了几步,脖颈间挂着的金项圈不知撞到什么,发出金器的响声,“吐蕃南有天竺,北有大唐,兼有突厥常年滋扰,环境艰险难以生存。大唐占有最肥沃的土地,土地上结出的果子,能养育数千万子民,却不愿意把陇右道送给我们一点,让我们也可以种植粮食、与西域通商,交换货物。所以我只能这么做了。” “一寸河山一寸血,”叶长庚嗤笑道,“岂有赠送的道理?” 的确没有这个道理,所以只能各凭本事。 格桑梅朵又走回床前,擦掉叶长庚手指的水,把他的衣袖向上翻去,露出精壮有力的胳膊。 叶长庚这才知道,那碰撞项圈的东西,是什么了。 那是格桑梅朵之前送给他的匕首。 匕首紧贴叶长庚的手臂,轻轻擦了一下,像是在试探锋利程度。一阵切割皮肤的剧痛传来,叶长庚紧咬牙关,问道:“你要干什么?” 格桑梅朵笑了笑,紧按匕首道:“你为大唐,披肝沥胆、赤血丹心。我为吐蕃,也宁肯死在异国他乡。我需要用你的这条手臂,阻止李策。” 叶长庚大笑起来。 “阻止李策?”他朗声道,“你小瞧了他!” “你不懂他。” 格桑梅朵轻轻在叶长庚伤口上吹了口气,看着疼到满脸汗水的他,轻声安抚:“我会用衣带为你扎紧伤口,不会让你失血过多死去的。”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问道:“将军知道明日的天气吗?” “好天气!”叶长庚攥紧拳头,猛然向格桑梅朵打过去。 他已经等了很久。 之前装作无力,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此时蓄力一击,格桑梅朵向后退去,手持匕首刺过来。 叶长庚看不到,只能听风而动。 他没有避开,而是伸手过去,冒着被对方刺穿咽喉的风险,握住了那把匕首。接着斩断捆绑他右手的绳索,从床上跳下去,伸手拉回格桑梅朵,把她控制进怀中,带着她摸索出门。 “你能动了?”格桑梅朵惊讶道。 “在下身体好。”叶长庚扯掉缠裹眼睛的纱布,可惜还是看不到。 “带我回晋州城。”他命令道。 “不可能。”格桑梅朵窝在他怀中,没有挣扎。 此时屋外忽然传来纷乱嘈杂的脚步声,接着是掺杂着吐蕃语的汉话。 “公主殿下!” “把我们殿下放了!” 抽出兵刃和拉弓的声音纷纷响起,叶长庚带着格桑梅朵,勉强踢开房门走出去。 外面狂风大作,他的脚在地上试了试,僵住了。 这不是什么宅院,这是山洞,而他面前,很可能是某处宽阔的山道。这扑面而来的风,说明山道前就是悬崖。 他们竟然在山洞里建了一间房屋。 李策想起来了,之前搜索弓弩时,的确见远处悬崖旁有一条山道。周赐说那悬崖下便是黄河支流,人掉下去,就算摔不死,也会被水冲走。 “退下。”格桑梅朵号令道。 “不,”有人反驳,“公主殿下,我们需要把他的胳膊剁下来,大腿也行,不然李策是不会相信的。” “你们连本宫的话也不听了吗?”格桑梅朵大声斥责。 “我们……”有人小声道,“还听赞普的话。” 赞普,吐蕃人的皇帝。 与此同时,弓弦松开的声音响起,是一支箭,朝着他的方向,射来! 叶长庚突然向前猛迈一步,如他所料,前方即是悬崖。 掉落的一瞬间,他感觉格桑梅朵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袖。 “不要!”她的声音尖利得像是紧绷的弓弦断掉。 叶长庚的身体向下坠去。 即便死,他也不要成为吐蕃人控制李策的工具。 …… 第202章 格桑梅朵双目通红,整个人冲向悬崖,被部众拉回来。 “谁,谁射的箭?”她歇斯底里地喊叫,同时找到了射箭那人。 “你只听赞普的?”格桑梅朵拉住那人的衣领,一双丹凤眼燃起怒火。 “卑职,卑职……”那人丢下弓箭,怯怯后退。 格桑梅朵一字一句道:“汉人常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们在这里,无论做什么,都是本宫说了算。不服管束、任性妄为、坏我大事!我吐蕃,不需要你这样的侍从。” 她松开那人的衣领,退后一步,冷声道:“扔下去。” 那人尚未开口求情,便被格桑梅朵的部从拉住,推下悬崖。 一声惨叫回荡在空中。 格桑梅朵站在悬崖边,狂风吹动她的头发,吹得她宽阔的衣裙高高扬起,吹得她几乎站立不住。 这狂暴的风,像是无法控制的命运般,推着她,走向她不愿到达的某处。 格桑梅朵勉强站稳,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道:“下去找,锯掉叶将军的手臂。” 她的声音颤抖而又果决。 “是。”部众纷纷低头,齐齐应声。 直到崖边只剩下两三个亲信,格桑梅朵才缓缓蹲下身子,失态地握紧山石,蜷缩不语。 恨! 却不知道该恨谁。 泪水从她赤红的眼眶中落下,她低垂着头,直到头顶碰触到冰冷的岩石,才凝立不动。 身穿湛蓝衣裙的她,像是极高处天空的一角,远离云雾星辰,和人间烟火。 李策通宵未眠。 他的桌案上堆满晋州府的文书案卷、城门记档,甚至是药材铺子的账目。天亮时,陪了一夜的青峰在门口打盹,听到李策在剧烈地咳嗽。 几乎是条件反射,青峰跳起来,端起热水便冲过去,一面给李策递去水,一面劝道:“在京都调养了一整年,殿下的身子才好了些。再这么劳心劳力,怎么能撑得下去?” 从京都来到晋州,李策就没有休息过。每一日,都是心力交瘁。 “叶郎中有消息吗?”李策问。 青峰攥紧拳头摇头。 “没有,林镜又到城外去查了,他说叶郎中一定在城外。” 李策抿一口茶水,缓缓下咽,喉咙中一阵瘙痒,再次咳嗽起来。 青峰为他拍背,好容易才止住咳嗽,李策又问:“之前叶郎中常去审讯的那三个人,
相关推荐:
乡村透视仙医
镇妖博物馆
旺夫
过激行为(H)
神秘复苏:鬼戏
山有木兮【NP】
这个炮灰有点东西[快穿]
白日烟波
一个车标引发的惨剧(H)
我的风骚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