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有些古怪,她看向蒋权的目光中飞快闪过一丝仇恨:“奴婢会来这里,自然是因为受不住良心的谴责,亲自前来为无辜的先夫人和大少爷大小姐作证的。” “胡说八道!”蒋权闻言气的脸都青了:“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他转头看向浅浅笑着的蒋阮,恍然大悟道:“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要如此污蔑与我?蝴蝶,你可知道污蔑朝廷命官的罪责有多大?” 蒋权似是已经失去了理智,而堂上的人却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包括司判孙旭,蒋权越是慌张的跳墙,越是能显出他的丑态。孙旭事前便得了人的打点,看蒋阮和赵家人看的高兴,自然也不会阻挠。 蝴蝶面对蒋权有些疯狂地质问,却是摇了摇头,道:“大小姐什么好处也没有给我,老爷做了什么心知肚明,何必又做出这一副无辜的姿态呢?要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人在做天在看,当初做事的时候,就应当想到东窗事发的这一天。” 第421章 弃子(1) “你……你到底为何如此害我!”蒋权怒道。 蝴蝶垂下头,只做充耳不闻之态。坐在一边的蒋阮微微一笑,蝴蝶当然会出来为她作证,不仅是因为她的许诺,根本的就是,蝴蝶深深的恨着蒋家。当初蒋素素因为紫河车的事情将蝴蝶发卖出去,说来也是蒋素素自己造孽,好歹也是自小跟在身边的丫鬟,竟是直接发卖到了第下等的窑子里去了。那窑子是个什么地方,姑娘进去了就等于是进了火坑。蝴蝶过的什么日子自然能想象,事实上,当初蒋素素一将蝴蝶给发卖了,蒋阮就让露珠出去买通了那窑子里的老鸨,一直暗暗关注这蝴蝶的一举一动。既不会让她死掉,却也不会让她好过。蝴蝶跟在蒋素素身边那么多年,夏研和蒋素素做的事情到底也知道一些,蒋阮深知这是一枚绝佳的棋子,终有一天会派的上用场。 譬如此刻,这枚棋子的出现就已经让蒋权输了大半。她现身在蝴蝶面前承诺只要蝴蝶愿意出来作证,便救她于水火之中。或许当初蝴蝶刚刚被发卖的时候听到这个条件并不会答应,因为夏研是一个精明人,她为蒋素素选择的丫鬟都极为忠诚。可时隔这么久,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蝴蝶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怎么会在乎忠诚?这么多年来,她对蒋府便只剩下了深深的恨意,若非是夏研母女,若非是蒋权,她怎么会被卖到这样下贱的地方?时间会改变一切,时间长了,恨可以变成爱,爱也可以变成恨,所以蒋阮将条件一说,蝴蝶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蒋尚书,”孙旭板着一张脸道:“公堂不是你随意胡来的地方,还是先听证人的说辞。” 蒋权还未来得及说话,蝴蝶就先向孙旭磕了个头,道:“回大人,奴婢这就是来交代当初夫人犯下的罪责。”她低着头,声音却清楚明晰,刚好可以传到外头看热闹的百姓耳中:“当初先夫人在世,我家夫人那时还只是一房姨娘,老爷虽然疼爱姨娘和小姐,可夫人却坐着主母的位置。姨娘一向心高气傲,又是出自高官贵族家,自然不甘心屈居人下,虽然在尚书府吃的用的并不差,有时候甚至地位都要比先夫人高些,可姨娘还是不满意。” 蝴蝶这话虽然看着只是在陈述事实,传到别人耳朵里却是感觉大大不一样。谁不知道夏诚的爵位当初是怎么来的,若非兄弟早死,无论如何都是轮不到他这个庶子的。便是爵位也都是在夏研进了尚书府后,在那之前,她不过是一个小官庶子的女儿,哪里称得上官家贵族,也偏好有脸自己这样说。要真的是达官贵族家的女子,蒋权怎么会娶赵眉而不是夏研?一个庶子的女儿尚且如此爱慕虚荣,而听蝴蝶所言,夏研在尚书府的地位甚至比赵眉还要高,这不是宠妾灭妻又是什么? 原先虽然众人也听过蒋权专宠夏研的传言,可到底是以为那是赵眉死后的事情,原是赵眉嫁入尚书府没多久,蒋权就做的如此过分。可不就是看上了人家屋里的权势,一旦发现并不能给自己的仕途带来任何好处,便露出了真正面目来。 蝴蝶还在继续道:“后来,后来姨娘想着,老爷身为朝廷命官,无缘无故的找不出由头休妻,就得一辈子屈居人下,不甘之下便想要毒死先夫人。当日里便是姨娘重金买了异域的毒药混在了先夫人每日的饭菜里。先夫人便是这么一点一点的中了毒,后来毒素越积越多,便一命呜呼了。而这一切,老爷也是知晓的,有一次姨娘的毒药被老爷发现了,老爷还对姨娘说要小心些,莫要留下什么把柄。”蝴蝶说罢又冲孙旭磕了两个头:“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欺瞒。”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蒋权指着蝴蝶怒骂道:“谁给你这个胆子在这里胡言乱语扰乱人心,蝴蝶,别忘了你到底是谁!你是我蒋府的下人!” 蝴蝶摇头:“老爷大约是忘记了,蝴蝶的卖身契已经不在了,蝴蝶也不是尚书府的人了。”她说这话时,虽竭力压抑着什么,眼中到底还是流露出一丝仇恨来。 蒋权语塞,孙旭又是重重一拍惊堂木:“肃静!” 蝴蝶跪在地上,语出惊人道:“回大人的话,民女还有证据要说!” 蒋权一怔,孙旭沉声道:“证据何在?” 蝴蝶看了一眼蒋阮,后者安然的坐在一边的座位上,唇畔边的笑容似乎从开始到现在便没有被动摇过一分,蝴蝶心中安然,语气坦荡道:“便是在夫人居住的屋里,当初那药因着实在是珍贵,夫人又不知何时先夫人才能病入膏肓,想着这药日后大约还能有用处,便命民女留着。民女当日就将那药包埋在夫人院子里的树下了。可那药方大约还留着,后来老爷说有用,便自己收到了书房的匣子里。可巧的是后来不知怎么的,老爷大约是忘了那匣子。有一次夫人让奴婢收拾书房,奴婢就将那匣子收到最里头的的木箱中去了。那木箱很多年也不会有人碰,因为放的都是陈年的东西。” 赵光冲孙旭拱了拱手,话语里已然是不容置疑的语气:“孙大人,既然这证据都摆出来了,是不是要叫人去搜一搜才是?” “自然。”孙旭神色严肃道:“本官方才就已令官兵前去尚书府搜查。” 蒋权冷笑一声:“可笑之极,你以为胡言乱语几句,就能定的了我的罪?蝴蝶,我看你是不怕死!”他自是觉得胸有成竹,官兵铁定在屋里搜不出什么的。且不说当初夏研下毒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直接插手过,就是夏研自己也不会蠢到留下证据来。夏研做事细心周全,任何一点把柄都会收拾的干干净净。他虽然不知道蝴蝶是接受了蒋阮什么好处才会这样来做一个假的证据,可是蒋权也自认尚书府不是任何人都能进来的。尤其是重中之重的书房,他每日也都要检查好几次,什么木箱,什么匣子,他根本就未曾听过。 蝴蝶大约是只顾着说谎,可着实的证据却是拿不出来。拿不出来便无法定罪,蝴蝶又要怎样?他这样想着,就去看蒋阮的神色。但见蒋阮端正的坐着,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对着他微微一笑。蒋阮的笑容里甚至比蒋权还要坦然,似乎还藏着些微妙的讥诮。那目光登时便令蒋权的心清醒过来,不由得有些后怕。自己的这个女儿有多邪门蒋权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夏家还是她,都没能在她的手上讨过好处。蒋府便是个铜墙铁壁,也保不住她又想出什么诡异的法子来害人。 第422章 秘密(2) 蒋丹面色变了变,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叹道:“我只是没想到大姐姐如此绝情,好歹也是亲生父亲,怎么能如此狠心。本宫与父亲虽然也不甚亲近,可要眼睁睁的看着他落到如此境地,还是有些不忍。”她说着,便又似忧愁的按了按额心。 “娘娘就是太心善了,”宫女忍不住劝道:“只是眼下还是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蒋丹挥了挥手,摇头道:“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宫女这才担忧的看了一眼蒋丹退下,偌大的厅中便只剩下蒋丹一人。她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指甲滑着凳子的扶手,面色竟是有几分狰狞。 蒋权已经被送入天牢中去了,没想到蒋阮的本事如此之大,隔了这么多年竟还能拿出证据来,眼下牵扯的只是蒋权,可当初蝴蝶也是知道她为夏研卖命的,为何没有把这件事情捅出去。蝴蝶自然不会是为蒋丹保密的,事实上蒋丹已经猜到了那个可能,那便是蒋阮刻意的压下了这个事实,她根本已经知道了当初是自己对她和赵眉下的毒。 只要一想到此事,蒋丹便心虚的厉害。蒋阮的手段究竟如何,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从当初根本无人放在眼里的山野嫡女当如今没有人敢小觑的锦英王妃,蒋阮几乎是像蚕食般的一口一口吞掉了尚书府,铲除掉了同她作对的人。蒋阮六亲不认,又锱铢必较,怎么会独独放过她?之所以现在没有什么动静,一定是因为留有后招? 蒋丹越想越是后怕,不由得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片刻后,她突然吩咐心腹珠儿进来,道:“我有件事要交待你。” …… 与此同时,回府的马车上,锦三不解的问蒋阮:“王妃既然知道蒋昭仪也是害了夫人的凶手,为何不顺势让蝴蝶咬出她来?便是妃子,只要涉及到官家夫人的性命,也是不能逃脱罪责的,就连陛下也无法插手。王妃为何还要放过她?” “我不会放过她的。”蒋阮微微一笑:“只是不想这样便宜她罢了。蝴蝶的话里漏洞太多,蒋权之所以落网,是因为萧韶在其中插手,而蒋权如今仕途本就似乎走到了尽头,在朝中威力不大,陛下也不会对此有太多异议。可牵连到蒋丹,如今她正得宠,若是有心之人拿此案件认真推敲,不难发现其中的疑点。别忘了,蝴蝶和所谓的证据都是我们自己制造出的,世上的事情,想要完全不露出半点蛛丝马迹,那是不可能的。” 锦三想了想,才点头道:“话虽如此,可白白的放弃这个机会似乎又可惜了些。王妃是不是已经有了好的办法?” “蒋丹性子多疑,虽然出手狠辣,可这么多年,骨子里还是一样的懦弱胆小。她害怕东窗事发,想来此刻已经在宫里急的团团转了。急切之下,哪里还能思索出这案子中的蹊跷,想来应当满脑子都是如何才能不被发现。锦三,回府之后你便调几个锦衣卫暗中好好护着蒋权,在蒋权未被宣判之前,可不能被人杀人灭口。”蒋丹吩咐。 锦三一惊:“她竟然想杀人灭口?”说着眼中便闪过一丝不屑:“这样的女人,为了自保竟也能做出如此的事情,难怪当年会对先夫人下手了。只是王妃,虽然保护了蒋权,可之后又待如何?” 蒋阮微微一笑:“我不想主动动手啊,一旦主动动手,追查起来,总是会先暴露自己的。如今要做的不过是引蛇出洞,我要她越是心急越是容易出错,我会引诱她做出行动,只是那挖出来的坟墓,埋葬的却是她自己罢了。”她说的温柔,锦三却觉得似乎有冷漠的寒意,心中不由得一凛,再看蒋阮语笑嫣然,便明白了她定是成竹在胸,干脆放下心来。 待回到蒋府,出人意料的,府中门口竟是多了些陌生的侍卫,这些侍卫虽然只做府中侍卫的普通打扮,蒋阮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不同。她从来都善于观察细节处,这些侍卫神情肃然仪容规整,便是锦衣卫也不遑多让。蒋阮皱了皱眉,她前生好歹也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这些人看着倒有些像御前侍卫。 瞧见她的到来,侍卫们纷纷只点头道:“属下见过王妃。” 锦三和天竺的面色微微一变,却是林管家一路小跑着过来,瞧见蒋阮也是微微呆了呆,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早就回来,愣了一下才道:“王妃,您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假意没有瞧见这些人的异常,蒋阮举止从容,道:“有些乏了,林管家,我去书房里坐坐,有什么事等萧韶回来再说吧。” 一提到“书房”,林管家又是一顿。周围的那些个陌生侍卫中,一个领头的侍卫突然开口道:“王妃请勿要去书房。” 蒋阮没有理会,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抬步就要往府里书房的方向走。那侍卫头领面色一变,立刻拦在了蒋阮面前,沉声道:“请王妃移步。” 蒋阮静静的看着他,她目光从容,仿佛一丝多余的情绪也没有,就这样淡漠的瞧着那人。那人终于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语塞,蒋阮才淡淡道:“林管家,这是新来的侍卫么?好不知规矩。” “属下不是新来的侍卫。”那侍卫头领行走多年,什么样的达官贵人没有见过,但凡是有些的官家还要给几分薄面。倒是第一次这般毫不犹豫的给人打了脸。不过他虽然有些尴尬,脾气却还好,没有一根筋的与蒋阮理论。神情也是十足谦卑的。 “这便奇了?”蒋阮微笑起来:“既然是外府的侍卫,就是外人了,外人还要插手锦英王府的事情,就算你的主子再如何势力广大,只要他不姓萧,就插手不到这里来。”蒋阮淡淡道。 那侍卫一惊,有些探究的看向蒋阮,蒋阮神情平静的与她对视,那人心中便一个机灵。深知蒋阮大约也明白了里面那人的身份,可即便是这样,她怎么还敢? 蒋阮心中冷然,她的确似乎已经猜出了里面人的身份,虽然不解,可更多的却是一种淡淡的厌恶。放在平日里,她大约也只是会避开走掉,可如今与锦英王府攸关,她便生出不快来。前生虽然罪魁祸首不是那人,可是从那以后,对这一宗族的人她总是十分厌恶。今生能避则避,不想竟还是要搅在一起么?可他凭什么有资格又插手别人的人生? 第423章 秘密(3) 蒋阮微微笑道,只是那笑容却并不温软,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这位外府的侍卫,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这……”那侍卫本来是想直接拒绝的,可对上蒋阮那双目光,突然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忆起面前的女子可是连自己生父都能告上公堂的,这样不将世俗礼法看在眼中的女子,性子想来也是十分张狂的。 “王妃请进吧。”却是林管家开了口,他道:“王府就是您的家,您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怎么会有自家还不能去的?主子就在书房,王妃今日也辛苦了,回头老奴让厨房送点甜汤来。”林管家说的笑眯眯的,可那侍卫首领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出声道:“你……” “有什么事情我担着便是。”林管家有些不耐:“再说王妃说的也没错,萧家的事情,也和你们无关,外人不要插手的好。”这话便是有些强硬甚至是称得上是无礼了,林管家虽然平日里在萧韶的事情上不靠谱,作为一个管家,其余的时候还是十分圆滑的。今日这般不留情面的说话,也实属是十分特别了。 侍卫首领身后的侍卫们便有些面露愤然,似乎不满意自己主子受了这般的侮辱,几乎要跳起来理论一般,不想锦三天竺两人忽的挡在蒋阮面前,神色也微微露出些警惕,对蒋阮道:“王妃先过去吧,省的站在这里感染了风寒。” 锦英王府护短人尽皆知,但没想到对于一个刚嫁进来不久的王妃也如此护短,众侍卫这辈子都没有受过如此待遇,一时间很是恼怒。可在锦英王府里动手必然又是讨不了好处的,这里的锦衣卫暗卫们数不胜数,便只能怒气冲冲的看着蒋阮扬长而去的身影。 林管家跟在蒋阮身边,一边走一边神色冷峻,他从来都是跳脱而欢快的,还是第一次如此紧张,他道:“王妃,您入了王府,就是萧家的人,同主子就是一体的。主子的事情,您也应当知道一些的。” 他这边是有话要讲,蒋阮也不说话,只等着林管家自己说下去,果然,林管家继续道:“主子这些年过的十分不容易,外人只看的见他的外头风光,可是老奴从主子婴儿到如今的模样都是看在眼里,老奴看着他长大。主子只是不习惯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当初老王爷和王妃出事不久,主子接了锦衣卫,后来自己一人去了东夷国。是活着回来了,可也是半条命都没了,身上的伤痕夏五不眠不休的整整治了三日。” “这京城中有许多人想要主子的命,有的是东夷国人,有的是锦朝人,什么样的人都有。主子为了护住锦衣卫,这些年不知受了多少苦。如今眼看着他娶了妻,老奴也很是欣慰。他这样的性子,大约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一生都在为使命而活。如今难得有自己想要抓住的东西,便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年轻人了一些。”林管家看向蒋阮,嘴角上的胡子翘了一翘:“王妃是个好姑娘,当初听锦三几个说起主子待王妃有些不同的时候,老奴就知道,只有王妃才能帮他。咱们锦英王府,虽然无坚不摧,在这锦朝的风风雨雨中屹立了这么多年,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将它击倒的,可要承受的东西也太多。寻常的闺秀是承受不住的,王妃却可以。” 说着说着,两人已经到了书房的门口,林管家停下脚步,有些认真而郑重的看向蒋阮,道:“王妃,这世上,唯有你才能与他并肩了。” 蒋阮跟着停下脚步,书房的门并没有掩实,虚虚的开了一条缝,外头竟是一个守卫也没有,明显是故意支开了所有人停在这里的。 里头人说话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两人耳中,一人声音浑厚,异常的熟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常年发号施令的傲慢,只是此刻大约已经是气急了,声音有些不稳,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雍容沉重道:“你不要执迷不悟!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状告生父的事情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了,大锦朝的百姓如何看她?别人又是如何看你?朕原以为只要你喜欢,只要她安安分分过日子,朕便也忍了。你看她,掀起这样大的风浪?将你推向风口浪尖,哪里还有为人妻子的模样!” 一过来便听到的是对蒋阮的控诉,林管家有些汗颜,不由得转头偷偷看了一眼蒋阮的神色。蒋阮神色平静,一点也没有听见被人骂的不自在。甚至于连听到那声音都没有显出一分惊讶,好似早就知道了里面那人是谁一般。 蒋阮默默地听着,里面的人果真和她想象的一样,当今圣上。当初早在与萧韶还未成亲只是认识的时候她便觉出了皇帝对萧韶的不同,包括懿德太后,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人对萧韶的态度都是极其包容。这也是为什么即使老锦英王夫妇是有犯上作乱的罪名,萧韶却还是安然无恙,甚至还被皇帝信任有加。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蒋阮却隐隐能猜到,这并不是因为皇帝是一代明君任人唯才,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事实上,没有一个帝王能容忍反臣的子孙活着入朝为官,这样做一定有什么原因。 紧接着皇帝暴怒的声音后是萧韶冷淡的嗓音:“陛下,这是微臣的家务事。” “闭嘴!”皇帝仿佛被刺中什么:“别忘了你姓什么,你不姓萧,你身上流着的是叶家的血,什么家务事,你的家务事,就是朕的家务事!” 蒋阮的眼睛震惊的瞪大,饶是她从来情绪不外露,听到此言还是忍不住失神。里面人的话语清晰无比,几乎没有任何听错的可能。她想过千万种可能,万万没想到是这样。萧韶,叶韶? “陛下何必一意孤行,”萧韶的语气淡漠:“微臣和皇家并无关系,陛下慎言。”他的话也十分冷淡,几乎是十分挑衅了。 “这可由不得你!”皇帝冷哼一声:“朕为你做了这么多,将你隐藏在锦英王府中这么多年都不恢复你的身份和秘密,是为了铺路。大锦朝的江山终有一日会交到你的手上,你就是皇家人,大锦朝未来的储君!你怎么敢说毫无关系?” 第424章 坦白(1) 林管家埋下头不敢看蒋阮的表情,蒋阮捏着拳心,慢慢的平静下来,是了,前生萧韶最后杀了叶离,不也是坐上了皇位?原是如此,原来他竟本就是皇家人,而皇帝本来也准备将位置传到他手中? “君臣有别,”萧韶依旧不为所动:“陛下的江山,应当交到更有才能的人手中。微臣不会接受陛下的安排。” “你……冥顽不灵!”皇帝气的跳脚,忽而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道:“你是为了那个丫头才坚持不肯要皇位的?朕听闻你专宠她一人,这怎么可以?朕原只是当你年轻,还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那丫头既然你真心喜欢,娶回来便也罢了。如今你专宠她一人,日后如何服众?锦朝百姓不需要一个只醉心男女之情的皇帝!” “臣早就说过了,”似乎提到了蒋阮令萧韶有些不快,他的语气倏尔加重:“不会同意你的安排,陛下另择高明吧。” 不仅萧韶有些不快,林管家的面上也浮现出些许不快来。蒋阮在锦英王府如今是什么样的存在,那是大伙儿公认的十分佩服的王妃。皇帝这样将人一棒子打死又是什么意思?便是皇帝也不能随意的否认一个人的优点。更何况是大伙儿一致认为完美的王妃。 屋里屋外三个人都心中不快,唯有蒋阮一人反而是最平静的。她不为此而伤心,自古以来她就讨皇帝的嫌,前世今生都不在乎。 “阿韶,”皇帝忽然软了语气,似是认输一般的无力道:“难道你忘记了你的父亲?朕答应过他……” “陛下,”萧韶打断他的话,语气陡然锋利:“你也答应过臣的母亲。” 皇帝猝然住口。 也不知过了许久,皇帝略显疲惫的声音才传来:“不论如何,阿韶,朕今日说的,你好好考虑些。”说罢就要出屋的模样,蒋阮连忙同林管家避让到一边的屋子里。待眼看着皇帝离开后,林管家才看向蒋阮,犹豫了一下,道:“王妃想知道什么,不妨现在去主子面前问一问,主子什么都不会瞒你的。” 蒋阮颔首,想了想,便施施然进了书房。书房中,萧韶坐在桌前,也不知想些什么,见了她也并不吃惊,只道:“都听见了?” 蒋阮点头。萧韶是有武功的人,这武功到底也不弱,方才她与林管家呆在外面呼吸声皇帝听不到,萧韶却未必听不到,怕也是故意让她听到的。她在萧韶身边坐下来,萧韶领口的银色蝠纹显出一种幽深的暗色光泽,泛着冷光,直将他的神色也衬得十足冷峻起来。 “阿阮,我有些事要告诉你。”萧韶道。 “正好,”蒋阮微微一笑:“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说。” 萧韶一怔,盯着蒋阮一时没有说话。蒋阮看着桌上厚厚的册子,册子整洁而齐络,仿佛在昭示着这个主子平日里有多时常翻阅他们。萧韶细心而谨慎,许多事情他不说不代表不知道。夫妻二人各自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蒋阮一直想要坦白,如今萧韶先提了这个口,她却觉得,不如由自己先说出来。 “你可记得,从迦南山回来的时候我曾与你说过一句话,”蒋阮笑道:“我说有件事情要告诉你的。” 萧韶道:“记得。” “我现在要与你说的,就是这件事情。”蒋阮叹息一声,目光流出一丝怅惘:“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你听完之后会如何看我,或许是对我敬而远之,或许什么也不会发生。可无论怎样,我也会说下去。我认为我们之间应当坦诚。”她的语气坦荡,即便有一丝丝不确定的犹豫,也在短暂的停留后继续了。 “你大抵也是令锦衣卫查过我的,将军府赈灾粮的事情,我大哥在林中受到伏击的事情,慧觉大师的事情,你一定有许多疑问,甚至有时候会觉得我未卜先知。你也一定不清楚,我因为夏研对母亲的伤害而对夏家人动手,却到如今也在阻拦叶离。包括当初李栋全府上下。” 萧韶沉沉的盯着她,诚然,她说的这些事情全是当初他所疑惑过的,锦衣卫如何神通也依旧查不出什么头绪,而唯一有可能的看上去又太过荒谬。 “你一定还很惊讶,为何十三殿下与我瞧着关系匪浅,还有柳太傅似乎想要帮我,朝中有多少动静我总能知道一些。萧韶,这都不是巧合。”蒋阮看着他,突然笑了:“因为我早已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些事情,我都曾亲身经历过,我死过一次了,萧韶。” “阿阮。”萧韶突然出口,他皱了皱眉,打断了她的话:“你不必告诉我。” 即便只是随口说出的几句话,也足够令人触目惊心了,这话里的每一句都非是正常人能够接受的。而蒋阮自己并没有发现,即便她努力的掩饰,在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眸中到底还是流露出了一种异样的疯狂来。 “你不相信我?”蒋阮反问。 “不,我信你。”萧韶道:“我只是觉得,如果你要说的话让你痛苦,你可以不说,我并不是一定要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不在乎,只要现在在我身边的是你。你永远是我的王妃。” 他的语气温和,神色也平静毫无波澜,眸中却飞快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这话中的安慰令人心暖,蒋阮瞧着他,忽而笑了:“可我愿意告诉你,有些事情憋在我心里许久了,如果你能与我分担一些,我也会轻松许多。至少让我觉得,这辈子我不是一个人了。” 萧韶微微一怔,一时没有说话。蒋阮顿了顿,慢慢的开口道:“如今你看见的这个我,原本不应当是这个样子的。我六岁的时候母亲去世,夏研成了嫡母,她表面待我十分和气,蒋素素也很可亲,可下人却老是欺辱我。我那时并不明白,只觉得府里刁奴众多,直到后来才明白,若是没有主子的吩咐,奴婢怎么敢这样欺负府里的嫡女。但不论怎样,我最后还是被送到庄子上去了,而大哥私下里受了夏研的暗示,以为只要自己离开他们就不会亏待与我,便年少离家,我们兄妹分隔两地。” “后来我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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