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 青色月光照在窗前的?地板上, 明明是夏夜,却看?起来冰凉。 殷莳坐在床边,反思自己这十余年。 一直以来, 她作为殷家小小女儿,沈家低娶媳妇,所思所想考虑的?都是如何脱离婚姻,摆脱父权。 实际上,和皇权比起来,婚姻和父权又算什么。 皇权取人性命,轻如鸿毛。 迄今为止,殷莳的?运气一直都很好,所做的?选择也都对。 如今看?来,有一个选择实在做错了。 便是拒绝赵禁城的?求娶。 若她是赵禁城的?妻子,非但皇帝不会想拿她给赵禁城殉葬,还会让她成为忠勇侯府的?太夫人,以赵禁城遗孀的?身份永远安全地活下去?。 她一直以来坚持认为是正确的?事?,竟成了错误的?选择。 正确和错误,如何再界定呢? 殷莳穿越十余年,头一次竟产生了迷茫和困惑,失去?了方向。 第二?日,向北送她出?宫。 待要别时,殷莳忽然?喊住向北:“向北公公。” 向北看?向她。 殷莳道:“四民和长生,公公都认识的?吧?” 向北道:“自然?。” “他们两个,与大娘的?夫婿素来不睦,若落入那个人手?里,我担心他们没有好收场。”殷莳道,“公公好人做到底吧,能不能把他们两个放走?” 向北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看?着她。 殷莳不能理解那目光的?含义。 向北颔首:“好。” 又道:“他们也无处可?去?的?,让他们两个以后?都跟着你吧。” 殷莳答应:“好。” 殷莳走出?了宫门?,仿佛从死处走到了生地,重回?阳间。 连阳光都带着拯救感,她闭上眼仰起脸沐浴太阳。 “娘子!娘子!” 殷莳闻声望去?,却是王保贵何米堆几个人在远处又跳又挥手?。只宫门?附近有羽林卫,大家不敢靠近。 殷莳走过去?,他们带了马车来接她。 王保贵道:“可?谢天谢地,吓死我们了。” 坐上车,王保贵问:“可?要去?趟沈家说一声?” 以殷莳的?性子,重要的?事?都会与沈大人报备一下。 但这次殷莳把身体往车厢上一靠,感觉太累了:“不去?了,回?家吧。” 马车一路驶出?城,回?到了西郊。 下午,正式的?谕旨来了。 说正式,其实也没那么正式。 因为这个事?就没那么合规矩,纯是皇帝在自我纾解情绪。 所以没有书面的?旨意,只有口谕。 命令殷莳为赵禁城守三年。作为对她的?补偿或者说嘉奖,皇帝赐给了她一个田庄。 一个田庄比殷莳如今手?里全部?的?田产加起来都多。 拥有一个田庄,殷莳就不能算是小地主了。算是非常殷实的?地主了。 王保贵都不懂这事?情是怎么发展的?—— 没名没分的?三年守孝。 一个田庄。 殷莳默然?。 皇帝不高兴,便可?以让她死。 皇帝高兴,便可?以赐她财富。 皇权。 天使先来。 沈缇后?至。 “学士!” “学士!” 大家看?到他,都觉得比以往亲近。 赵统领那么大一个活人,忽然?就没了,实在让人心里发慌。 殷莳又突然被召进宫里,虽可?以说算是没什么事?,还得了赏赐,可?在当?时也是吓人的?。 殷莳虽然?利落能干,但在权力的面前什么也不是。 她在这个世界,终究是得倚靠些什么。 “她呢?”沈缇问。 “这就去?通禀。” 通禀回?来请沈缇:“在园子里。” 沈缇去?了,殷莳在敞轩。她不像平时那样侧坐在廊凳扭身向外看?水里的?鱼。 她坐在廊凳上,她的?腿是垂在外面的?,鞋子一晃一晃,有时鞋底便在水面上点出?了涟漪。 她手?里有酒盏。 石桌上有酒盅。 她在独酌。 沈缇过去?,轻声道:“你还好吗?” 殷莳问:“你希望我不好吗?” “自然?不是。”沈缇叹息。 殷莳问:“那你来干什么?” “来看?你。”沈缇说,“来陪你。” 殷莳饮尽盏中酒,扭身回?头斜看?他。 眉梢眼角带着讥讽。 沈缇凝眸。 “孤雁失偶,必有悲鸣。“殷莳蜷起腿,把身体转了过来,踩到地砖,站了起来。 “人也一样,若失了伴侣,必定悲伤。”殷莳把酒盏放在石桌上,向沈缇跨出?一步,“这个时候,不管男女,这个人都会是很软弱的?。” 敞轩没有多大,她这一步已经到了沈缇的?跟前。 她没停,又跨出?一步:“这时候,她的?内心是空洞的?,这时候她最需要别人来安慰她、陪伴她、保护她,是不是?” 沈缇若不退,她就要撞上他。 沈缇只能退一步。 殷莳又上一步:“这时候来到我身边,让我觉得我不孤独。” “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不仅关心我,还懂我,理解我,宽容我,是不是?” 沈缇不得不再退一步,退一步身后?就是石鼓凳,他被殷莳逼得跌坐在凳上。 殷莳自己也踉跄了一步,扶住石桌。 沈缇想伸手?扶她,她却伸出?手?,钳住了他的?下颌,很用力 铱驊 。 看?着他的?眼睛。 “小孩儿。”她说,“别把我对付你的?手?段用在我身上。” “需要人懂,需要人陪,需要人来安慰理解。” “那是你们这种小孩儿才需要的?东西。” 她的?面孔低下去?,与他的?鼻尖几乎贴上:“你得活到一定的?年纪的?才会懂。” “人这一辈子,到最后?……” “就是独行?。” 她身上有酒气。 她的?眼睛里没有悲伤。 并不是一个女人失去?了心爱的?男人的?悲痛。 相反,她的?眸光冷极了。 这一刻,沈缇觉得她陌生。 他一向自认为是世间最了解她的?人,却仍然?觉得她陌生极了。 像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撕开了一层伪装。 又撕开了一层伪装。 再撕开一层伪装。 她巧笑倩兮,善解人意,八面玲珑,甚至离经叛道,胆大妄为……全都撕开了。 人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不再伪装了? 沈缇攥住她的?手?腕,使她放开了他。 沈缇站了起来。但他没有放开她,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低头看?着她的?眸子,想寻求答案。 “莳娘你……”他问,“因何迷茫?” 是的?,她迷茫了。 她一直是一个那么坚定有主见的?人,哪怕所思所想与世人认知皆不同,也不曾动摇分毫过。 如今,她竟动摇了,迷茫了。 殷莳紧抿嘴唇。 许久,她道:“皇帝让我为卫章守三年。” 沈缇道:“我知道了。” 她看?他。他解释:“向北公公专门?去?与我说了。” 原来如此。 沈缇低声道:“陛下与赵统领相伴十余年,感情颇深。赵统领又是为救陛下身亡……” “皇帝想拿我殉了赵禁城。” 空气骤然?凝固。 沈缇悚然?望着殷莳。 向北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只告诉了他:“陛下让殷娘子为卫章守三年。卫章没有儿子摔盆,再没个人给他守孝,陛下心里不痛快。” “你让殷娘子好好的?,老实三年,不嫁人就行?。陛下一时之气而已,其实没人管她。” “待三年后?,陛下根本?不会记得她这号人。” 但向北没有告诉他,皇帝原来是想拿她给赵禁城殉葬。 虽现?在知道危机已经化解了,沈缇依然?冷汗涔涔,后?怕不已。 他看?了看?殷莳,很想知道她是如何化解危机的?,却又不想引她回?忆经历过的?恐惧。 怪不得她迷茫。 “莳娘,皇权之下……”沈缇想安慰她,然?皇权之下,谁都是蝼蚁,怎生安慰。 连沈缇这般言辞犀利者,也无话可?说。皇帝别说让殷莳死,皇帝便是要他死,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是他刻进骨子里的?认知。 殷莳抽手?,沈缇放开了她。 殷莳斟了一杯酒,低头饮下,人冷静了很多。 她问:“是不是很可?笑?” 沈缇道:“什么?” 殷莳道:“我一心不入婚姻,是不是很可?笑?” 以为自由,却差一点就死了。 沈缇凝视着她的?眼睛。 她在质疑她自己。 “不是。”沈缇道,“你之所想,皆说得通。” “女子在家从夫,婚姻不由己,所嫁之人人品相貌性情,皆由父母。故许多女子所嫁非人,一生蹉跎。” “待到夫家,常受婆母压迫。于闺中不论如何娇养,待到婆母跟前,立侍跪奉常有。更有苛刻者,使媳不得近子,妻不见夫面,生守活寡,又因子嗣不丰受责。” “在家、出?嫁,已是两重受压。在这之外,还有第三重。” “是我。” “是天下的?夫君。” “他们不只想要妻子举案齐眉,还想要妾室红袖添香。或如我,另有苦衷,所以有冯洛仪。” “但不管什么原因,什么苦衷,一切一切,都不由你。” “而莳娘你想要的?,其实,便是‘由己’两个字。” 殷莳看?着他。 什么时候,他已经能看?得这么透这么明白了。 “可?是莳娘。”沈缇却接着道,“因你是女子,才会只关注于婚姻,一心想挣脱。” “若你是男子能立于朝堂便会知道,走出?了垂花门?,世间也无真正的?‘由己’。”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话常听吧。可?便是陛下又怎样,众人皆知陛下爱贵妃不爱正宫,又怎样,终究贵妃只是妃,便是天子也不能全由己。” “莳娘,你所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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