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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你真的没什么力气啊,想起来了,你军训都是坐着的。” 话里有几分戏谑,江渡顿时臊得不行。 当时,她天天坐操场边,很多人都知道二班有个女生不参加军训,但还要坐操场,这在某些人看来,蛮矫情,不参加就是不参加,你还坐个什么劲儿呢? 她想解释解释,自己心脏不好,动过手术的,但又怕魏清越觉得自己装柔弱,犹豫片刻,只说了句:“谢谢你帮我锁门。” 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魏清越瞄她一眼:“你跟同学吵架了?” 啊?江渡吃惊地抬头,有些结巴:“你,你怎么知道?” “我跟张晓蔷回来时,你那个同学,在走廊里跟张晓蔷诉苦。” 江渡的脸瞬间白了,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猛地攥住。 魏清越见状,笑了:“别怕,我虽然谈不上了解你,但直觉看人很准的,我知道,你不是你同学说的那样。她下次再这么说你,你找她当面对质。” 江渡难以置信地看着魏清越,他说,我知道。其实,就这三个字,足够了,所有所有,她对他的一切情愫,不需要他的回应,只这一次的理解,就足以告慰她整个青春岁月。天知道,她有多么感激他这么说。 走廊里灌进风,江渡愣了愣,忽然意识到走廊的窗户也没人关,她连忙跑过去,抓紧咣咣咣拉上几扇窗。 魏清越在身后看着她,正要提醒,熄灯了。 果然,女生低呼了一声,他掏出手机,学校是不准带手机的,当然,2006年的时候,高中生也很少配备手机。 魏清越的手机是最新款,他打开手电筒,前方,便有了一束光芒。 “关窗户做什么?”魏清越示意她过来跟自己一起走,江渡却怔住,很黑,但魏清越本人好像就成了一道光,光太亮,她从未靠近过,这一瞬,更多的竟是不知所措的胆怯。 “江渡?”魏清越有点疑惑地喊她,见女生不动。 她默认能配和魏清越并肩的,应该是张晓蔷那类女生,优秀,自信,明朗,不像她,像缩在角落里的小蜗牛,背着壳,只想安全平静地呆在自己的世界里。 身子发僵,最终还是跟他保持了一点距离。男生身上的兰花香,幽幽传来,江渡怀疑那是某种洗衣粉的味道。两人的衣服不经意摩擦了一下,轻轻的碰触而已,江渡抿着嘴,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紧绷绷的,心早不是自己的了。 “你刚关窗户做什么?”魏清越又问她。 沉默终于被打破,她尽量用一种正常的声音回答:“许老师说,会有雨夹雪,如果半夜飘进来可能会结冰吧。” 魏清越就又笑了一声,不知什么意思。 江渡头皮一阵发麻,心里忐忑:他是不是觉得我很伪善,这样显得我刻意卖弄自己好心?早知道,说是因为随手一关就好了……女生纠结后悔地要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加思考就实话实说了。 出了教学楼,一阵冷风来,直噎的人喉咙发紧。魏清越穿的还是很少,他把手电筒关了,说:“你自己能回去吗?” 太短了,好像几秒钟就走完了这段路,江渡从来没这么希望过走廊最好有几公里,能和他多走一段路。 她“嗯”了声,说:“今天真是谢谢你。” 风冷飕飕的,江渡看看天,有点腼腆地鼓起勇气,“天气预报说,有雨夹雪,要是穿的少容易感冒,感冒很麻烦,虽然是小病但头昏脑涨很不舒服。” 都没办法说出口,你要天冷多加衣。 女生把话说的曲折委婉,心思隐藏在风里。 “我那天挨训,你在阳台对面幸灾乐祸了吧?”魏清越不知怎么的开了个玩笑,那天,他看到了江渡,其实他早知道她在对面住着。一次无意看到女生拿着晾衣竿费力地把毛衣挑上去,滴答滴答,水跟没拧似的,他这才明白江渡是真的没什么力气。 江渡又是一惊,她慌慌的,一时间,谎也临时撒不出来。 “我没幸灾乐祸,真的。”江渡面红耳赤地说,大脑急速运转,“那天,很多同学都看见你了,我就是跟大家一起看看怎么回事,真的没有想看你笑话的意思。” 女生的情态,魏清越觉得似曾相识,朦胧飘忽,有种惘然感,他不知道这一瞬间的情绪从哪里来,跟她道别后,回到宿舍,在嘈杂纷乱的嬉笑声中,更无从分辨回溯了。 直到,第二天,真的雨夹雪,铅色的云布满天空,冷雨裹挟着雪花,融进校园里每一块方砖,林海洋突然又找到他,给他送来一封书信。 魏清越本来以为,他不会再收到这种信了,毕竟,中间隔了很久。 一样的封皮,一样的信纸,还有,一样的字迹。 当时,王京京看完这第三封信,歪头咂摸,问:“江渡你在编小说啊?我家里哪有什么香椿树?” 江渡早料到王京京可能会心存大大的疑惑,她镇定回应:“这样写,比较亲切,娓娓道来我觉得比较好,你觉得呢?” 王京京撇嘴说:“我觉得?我觉得你一直跟老太太呢,絮絮叨叨,尽说无聊的事情,要不然,抄情诗给他吧?抄那种大家都没读过的,特别有才的那种?你一定读过吧?” “可那些是别人写的。”江渡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坚持。 王京京不太能理解她这种想法,说:“那有什么,写作文还允许引用名人名言呢。” “这是信,不是作文,信要写最真实的东西。”江渡不肯让步,这种时候,她倒倔的像头驴子,虽然王京京不懂为什么把倔脾气比作驴,她没这种生活经验。 但她小嘴叭叭的,最会反驳了:“我家没香椿树,这也不真实啊!” 江渡一下语塞,顿了顿,说:“艺术的真实。” “你可拉倒吧,都什么呀,真是笑死我了,江渡,你其实很搞笑啊!”王京京哈哈大笑,笑完,还是很高兴地把信誊了,誊到最后,又忍不住嘟囔起来。 信给魏清越时,天气恶劣,晚自习下课后大家缩着脑袋,叫嚷着“冻死了”往寝室跑。有人特别懒,每天不打热水,今天借这个,明天借那个,或者索性不洗脚直接钻被窝。魏清越虽然不拘小节,但基本卫生还是讲的,他睡上铺,洗漱完爬上床,穿着单薄的睡衣,坐那看信。 宿舍男生最爱聊的,永远是女生。魏清越平时会沉默地听,沉默地笑,很少掺和这种话题,但话题本身是有吸引力的,他的对铺,那个男生,个子不高,瘦瘦的,一脸青春痘,有几次提起过江渡。 令他意外的是,宿舍其他男生对江渡居然也有印象,说她是真美女,就是看起来身体不太好一阵风能刮走的感觉,有人开玩笑,喊她林妹妹。 这是他也认识的女生吗?魏清越总觉得男生嘴里的江渡,和他认识的那个,不是一个人。 他其实不怎么记得那些细节,跟她每次打照面,魏清越都是随口说点什么,对他而言,她只是有点交集的校友。要真让他回忆,他到底和江渡之间说过什么,能想起的,不过三分之一。 宿舍十一点准时熄灯,魏清越把手机上的手电筒打开,旁边,男生们在说着女生。 “见信好。 很久没给你写信了,希望你一切都还好。我想,你应该一切照旧吧?期中考试你还是第一,大家都在议论你,你的名字,代表着无上光荣。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这一秋,又过了。冬天总是显得格外漫长,而且,穿的臃肿。我不是很喜欢冬天,不过如果是下雪天,守着个小火炉,跟家人在一起烤点红薯板栗,外面风雪纷纷,那种场景我还是很喜欢的。但教室里不尽如人意,很冷,最讨厌值日了,板凳硬硬的,桌子硬硬的,扫把舞起来时灰尘就飞在眼前,冬天的灰尘为什么这么多啊!落在桌子上,用面巾纸擦不干净,必须用湿巾,有的同学喜欢用书啪啪来回扫几下,就坐下了,那样真的能弄干净吗?我们班同学还挺喜欢这样的,不知道你都怎么擦桌子和板凳。 也许,冬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可以期待新年期待春天了吧。说起春天,我家以前的院子里种过香椿树,春天一到,家里人就会掐最鲜嫩的香椿芽,可以跟鸡蛋一起炒,也可以和豆腐一起拌,颜色娇娇的。香椿芽的味道吃不惯的人会觉得怪,习惯了,就会闻到一股特别的香气。可惜的是,后来,我们搬了家,再不能在春天的时候掐香椿芽,也再不能见屋檐下年年来做窝的燕子,虽然现在住的小区,更整洁,上学更方便,但我还是更怀念以前的院子。最重要的是,那时候,我家里人没那么老,我长大一岁,他们就要老一岁,等我念大学了工作了……其实我都不太敢想这些,真是没有比时间更无情的东西了。 对了,图书馆附近的那棵大树,叶子几乎掉光,它枝干扭扭曲曲的,突然就是种很绝望很干枯的气质了,完全不同于枝繁叶茂时的盛气凌人。它之前还能吓到我,现在不会,我反倒对它生出一点怜惜,毕竟,那附近就它一棵孤零零的树,旁边是小花坛,花很多,但和它都不是一类。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体会,和别人不是一类人时,总觉得哪里空落落的。比如,别人都有的,你却没有。当然,我不是说自己就是那种喜欢自怨自艾的人,我只是觉得,有缺憾,虽然不至于痛入骨髓,但有的时候,会觉得空,像哪里缺了一角,无法补全。 不知怎么搞的,今天这封信,我写着写着就自带一种悲观的味道,绝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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