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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房间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在床上沉睡着的林暖,眼角滑下一滴晶莹的水珠。 …… 第二天一早。 林暖头痛欲裂地醒来,环视四周,猛地一下从床上弹起。 这是陆祁景的卧室! 也曾经是她睡了五年的房间。 林暖用力地锤了锤头,却完全记不清昨天发生了什么。 她就记得自己和韩容诀去了酒吧,喝酒,然后两个人痛骂陆祁景。 然后呢?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陆祁景家? 林暖下意识看了自己的衣服,完好如初,于是便松了口气。 下床后,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便看见陆祁景那样一个长手长脚的人,居然可怜巴巴地缩在沙发上,皱着眉,似乎睡得不安稳。 林暖定定地看了几眼,便绕回卧室,拿了件薄毯子。 她本来也担心,三年没回,薄毯子不会放在原来的地方了,可当她打开那层抽屉,熟悉的摆放位置瞬间映入她的眼帘。 与之而来的,还有熟悉的便利贴。 林暖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三年后已经有些褪色的便利贴,正好好地待在它的位置上,忽地就有些鼻酸。 良久,她拿起毯子,出来轻轻盖在陆祁景的身上。 他没醒,身上也飘着淡淡的酒气。 林暖下意识想离开,却瞬间被他抓住了手腕。 “别走!” 林暖心猛地一跳,还以为陆祁景醒了。 低头看去,他明明闭着眼,皱着眉,却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里一直念叨着:“别走。” 林暖无论如何,也没法就这样将他放在这里不管。 可他的手攥得很紧,她甚至无法简单地让他松开。 于是她凑到陆祁景耳边,轻声说道:“我不走,你先松手好不好?” 陆祁景身体一僵。 然后仿佛听见了一般,迟疑地松了手。 林暖心口一阵滚烫,叹了口气,起身便进了厨房。 却见她在厨房贴的这些便利贴,也都一五一十地出现在原来的地方。 如果说,衣柜里的那张还能说是巧合的话,眼前的这一大片就不能说是巧合了。 陆祁景真的一张都没有撕掉。 林暖眼眶逐渐地红了。 她远远地望向躺在沙发上的陆祁景,不知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忽地,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陆祁景下意识皱起了眉,林暖一惊,迅速跑到他身边,看都没看就接了电话。 “喂?” 她小声说道。 “能轻点讲话吗?陆祁景他还在睡觉。” 话说出口,对面凝滞了一下。 然后便是一声嘲讽似的冷哼声。 林暖这才觉察不对劲,拿出手机一看,也是僵住了。 沈音婉的电话。 林暖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接到她的电话,又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瞬时脸颊一烫。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林暖。” 沈音婉忽地打断了她,语气平淡。 “恭喜你啊,最后还是和陆祁景在一起了。” 林暖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沈音婉也没管她,自顾自地说着:“三年前那条朋友圈是假的,是我p的图。” 林暖一愣,有些疑惑她怎么突然讲这话。 便听沈音婉紧接着自嘲道:“就为了这事,陆祁景昨晚打了我不知道多少个电话。他就这么担心你误会吗?我觉着你也没多喜欢他嘛,现在才跑过来问,是不是太晚了?” 真相这样赤裸裸地撕开在她们之间。 有些难堪,也有些窒息。 明明从前她们不是这样的,一开始,林暖和沈音婉才是最先熟络起来的人。 她们会手挽着手一起去上厕所,一起去操场散步,一起聊八卦,看电影。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就是从她的注意力开始偏移到陆祁景之间开始。 他们三个人成了好朋友,大家都说陆祁景和沈音婉天生一对,她便开始自卑了。 尤其鼓起勇气和沈音婉坦白,她喜欢陆祁景,可第二天沈音婉就牵着陆祁景的手出现在她面前。 她真觉得天崩地裂了。 在此之前,沈音婉和陆祁景的关系好是好,可也没到能够喜欢上的程度。 为什么沈音婉会莫名其妙爱上陆祁景? 林暖心里想着,也坦然地问出了口。 她知道,也许这通电话就是她和沈音婉的最后一通电话。 因此,她想解开这个长达八年的迷。 沈音婉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 忽地冷笑一声,然后扔出了一个惊天巨雷。 “因为我嫉妒你啊,林暖。” 沈音婉认识林暖的时候,她是亲戚口中最乖的小孩。 而她,拼了命地学习,也不过换来长辈们的一句:“人是挺聪明的,就是不会来事。以后嫁人恐怕有点难哦。” 那一瞬,她便明白了。 因为自己是个女孩,所以无论她学习有多强悍,都比不过会说甜话的林暖。 她嫉妒她,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沈音婉于是勉强自己和林暖玩耍,明明她觉得林暖喜欢的东西再幼稚不过,不过为了学习到她身上的优点,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忍受的。 可越和她待在一起,她就越嫉妒她。 为什么林暖可以毫无顾忌地和男生女生都玩在一起? 为什么林暖想要的东西,撒撒娇她爸妈就会买给她? 为什么林暖哪怕犯了错,也没有太多人苛责她? 为什么,她沈音婉会输给她? 现在想来,大概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 所以在听见林暖坦白爱上了陆祁景的时候,她魔怔地找到了陆祁景。 “你是个聪明人,这世上没有谁会比我更适合你了。我能在工作上给你支持,我也不介意你到底爱不爱我,我们的家世,人际交往都十分重叠……” 陆祁景当时正翻看着手里的数学书,她认得出,那是研究生才能学的知识。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音婉的话卡在喉咙里,艰难说出:“我们在一起吧。” 大概陆祁景也是个怪人。 沈音婉都做好了被他拒绝的准备,没想到他同意了。 “好,从今以后,我们就是男女朋友了。希望你能做到你说的这样。” 沈音婉呆滞地看着陆祁景,他的眼底明明一点爱也没有,却显得那么温和。 温和得简直虚假。 沈音婉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却从没开心过。 于是她逃跑了。 陆祁景来找她的时候,是她这辈子最轻松自在的时候。 “你不是答应了我,毕业之后就和我结婚?” 沈音婉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她爱陆祁景吗? 爱的吧,毕竟这个男人完美地契合了她的全部择偶对象。 不爱吗?那她为什么要从林暖的手里将他夺回来? 想着,她莫名其妙地说了句:“陆祁景,你知道林暖喜欢你吗?” 紧接着,她便看见陆祁景的眼底出现了强烈的情感波动。 他讶异,他吃惊,他还有些惶恐。 沈音婉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迟缓的,不止她一个。 “回去吧,林暖在等你。” 于是陆祁景便顺从地回去了,几个月之后,她看见林暖的朋友圈发出了她和陆祁景的牵手照。 他们在一起了。 沈音婉的心瞬间又扭曲了,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嫉妒心,再次死灰复燃。 整整五年,她都和疯子一样,监视着林暖的朋友圈。 林暖高兴了,她就难受。 林暖发了她和陆祁景去哪玩的照片,她就也跟着去玩。 林暖为陆祁景做的一切,她都知道,并且一一记在心里。 直到五年后,她回国,再次和林暖遇见的那瞬。 林暖看见陆祁景和她待在一起,眼底隐约的疼痛,这让她感到愉悦。 沈音婉心如刀割,却故意说道:“林暖,好久不见啊。” 从那一刻起,她决定了,要从林暖手里抢回陆祁景。 可事情并不像沈音婉想的那样顺利。 和林暖待在一起五年后,陆祁景的心也变得飘忽不定了。 他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适合。 哪怕她故意将他的感情扭曲,不停地提起从前他爱她的事,陆祁景也再没像从前那样和林暖分手,和她在一起。 沈音婉本来都以为自己该失败了。 没想到林暖自己出国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沈音婉又哭又笑,简直就像个疯子。 她记起林暖官宣时候的那张牵手照,于是把他找了出来,把自己的手p了上去。 她犹豫了整整三天,才把照片发了出去。 仅林暖一人可见。 摁下确认键的瞬间,沈音婉便崩溃了。 她真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讨厌的人。 于是她再一次地逃跑了。 再然后,仿佛缩在了她的保护壳里,刻意地将一切遗忘。 直到陆祁景突如其来的电话。 “沈音婉!你为什么发那张照片?林暖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他嘴里的担忧不是作假。 陆祁景发现了,他爱林暖的事实。 这个迟来了很多年的秘密,终于被他自己揭开了。 沈音婉冷淡地回了句:“哦,那又怎样,我故意的。” 说罢,便挂了电话。 见陆祁景的电话不停地打过来,她冷笑一声,便关闭了手机。 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一睡就是一整天。 直到再次醒来,她犹豫地开了机。 一条又一条未接电话从手机里蹦出来,还有陆祁景不断的短信。 大多都是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和他去解释这一切。 沈音婉本想打电话过来骂他一顿,接电话的人,却是林暖。 …… 沈音婉说的简单,语气冷淡。 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林暖却大脑一片混沌,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 记忆里关于沈音婉的每个时候,本来都已经模糊了,却因为她的娓娓道来而逐渐变得清晰。 原来在她嫉妒沈音婉能名正言顺站在陆祁景身边的时候。 沈音婉也在嫉妒她。 多讽刺,每个人都在追寻别人身上珍贵的闪光点,却忘记了自己也是多么优秀的一个人。 林暖闭了闭眼,心下一片坦然。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她这么说道。 沈音婉在那边也轻哼一声:“随便。” “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曾经也嫉妒过你。” 林暖的这句话落在沈音婉的耳里时,带起了一阵狂风骤雨。 她呆呆地攥紧着手机,直到这通电话被林暖挂断,她也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过了很久,她才恍然大悟般地笑起来。 笑声里有释然,有愧疚,有遗憾,却再没有求而不得和执着。 这一刻,她终于和过去和解。 …… 林暖挂了电话,又看向陆祁景。 眉头紧锁,眼底一片复杂之色。 陆祁景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忽地惊醒,跑去卧室,便见卧室整理得干干净净,却唯独再没有那个人的存在。 一阵失落席卷了他。 陆祁景脚步沉重地来到厨房,本想倒杯凉水,他喝完酒都会头疼。 可是,整洁的厨房里正放着一个小碗。 他走过去,一眼便认出,这是林暖做的醒酒茶。 这一瞬,他竟悲伤得不能自已。 林暖做那碗醒酒茶的时候,脑子里什么也没想。 她是做完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 仓惶从陆祁景家离开后,她的心还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这一晚实在刺激。 她有好多难以纾解的事,都在这一晚过去后,释然了。 也许人和人之间,就差了一个能坦诚相对的嘴巴。 林暖叹了口气,也没多想,回了自己家。 刚想拿出钥匙来开门,却看见门口正蹲着一个男人。 于祈安。 林暖身形猛地一顿。 “你怎么会在这?”她开口问的时候,连声音都是哑的。 于祈安这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眼底满是血丝,浑身气势也一凝,与从前她见过地于祈安完全不一样。 “你和陆祁景复合了?” 林暖一愣。 也没说什么,只是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进来再说吧。” 于祈安本能地意识到不好,却面对林暖的邀请,毫无反抗的能力。 他顺从地进入,然后便看见林暖坐在沙发上,一脸的疲惫,表情却显得异常的严肃。 他瞬间便有了退却之心。 “我突然不想知道了,我们下次再见吧。” 他刚走出一步,便被林暖拦住了。 “先坐下。” 她表情没什么变动,声音却无端的冷淡。 于祈安浑身僵住,也只好坐下。 “你调查我?” 面对林暖冷淡的眼神,他没法撒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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