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本来就不会中文,要不是你教我,我可能来中国都得带翻译。” 他白皙的脸上瞬间露出两个圆圆的小酒窝。 林暖被晃了一下,回过神时,便注意到周围好几个女同事都明里暗里地盯着他。 无奈地笑了一下,便开口说道:“先来我的办公室,别在这站着了。” 她转身就走,给他带路。 于祈安迅速跟了上去。 身后,一众人盯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窃窃私语。 “这男的是喜欢咱林姐吧。” “那还用说?都从德国追到国内来了,可不就是喜欢嘛。” “啧啧,还得是咱林姐魅力大,对男人简直手拿把掐!” 助理轻咳一声,眼神暗示。 “行了,都别聊了,工作去吧!” 大家这才散了。 助理却也悄悄地看向林暖的办公室,内心八卦因子翻涌不止。 办公室内。 林暖给于祈安泡了杯茶,随意道:“喝点茶吧,龙井,味道还行。” 于祈安点头,微微喝了一口,便由衷道:“不错啊,还得是国内才找得出这种好货。” 林暖轻笑一声,眼底都染上了惬意。 “你瞧瞧你说的这话,要不是你中文不好,谁看了都得觉得你是中国人。” 于祈安耸耸肩:“说什么觉得啊,我本来就是中国人,只是没生长在这里而已。” 林暖当然知道这一点。 便又紧接着问道:“你怎么突然要来中国工作?你在德国不是也升职了。” 于祈安放下茶杯,手指绕着杯圈摩挲。 “你不是说我可以来中国工作的吗?难道你是在开玩笑?” 林暖一愣。 脑中回忆起她离开时,对于祈安说的话,便知她不过是随口一句客气,可于祈安却当真了。 这个误会简直来得莫名其妙。 林暖叹息一声,再细致问道:“那你爸妈呢?他们对你回国的事,不反对吗?你不是说他们年纪大了,已经不想再折腾了。” 于祈安点头,抬起头,眼底一片平静。 “我和他们说,想回中国。他们没反对,只说,希望我能回老家看看,给他们拍点照片。” 林暖这才放下心来。 又随口一问:“那回老家的事,需要我帮忙吗?” 于祈安猛地点了点拖,用蹩脚的中文回道:“当然,你不帮我,我找不到地方。” 林暖又是轻笑一声。 “那你老家在哪?” 于祈安仔细地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老照片:“北京市区,幸福街道303号。” 林暖手猛地一僵。 险些将手里的茶杯甩出去。 她大惊失色道:“你再说一遍?是哪?” 于祈安这回倒是字正腔圆了。 “我说,在北京市区,幸福街道303号。” 林暖这回是彻底听清了,一张脸又是惊喜又是意外,反问道:“你知道我小时候住哪吗?” 于祈安摇头。 林暖恍然一笑,一字一句道。 “我就住在幸福街道302号。” 于祈安眼睛瞪得好大。 里头满是惊讶,还夹杂了一点失落。 “好可惜,我是一岁出的国,在中国的记忆我已经全部都忘记了。听你这么一说,也许我们小时候都还见过呢。” 林暖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真有可能,但你也知道,你出国那会我也才三岁,压根不记得你的事。” 于祈安哼了一声,便也无奈地将这事抛在脑后了。 “行了,这事我就交给你了。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得意地挑了挑眉。 林暖好奇问道:“什么事?” 便见于祈安兴奋了起来,忙不迭说道:“下班之后,带我出去吃好吃的!” 林暖一愣。 看着他灿烂的笑颜,莫名心中也被他感染了,情不自禁跟着一起笑起来。 “行,下班了我们就去。” 六点一到。 于祈安就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倒也没催她,就是拿一种期待的眼神一直望着她。 林暖哪还好意思加班? 将电脑一关,她就准时下班了:“走!带你去吃北京烤鸭去!” 好不容易能尽地主之谊,林暖自然带他来了北京有名的餐馆,本想带他去包厢,结果这人非要体会北京的人文,坐在大厅。 林暖自然没什么不可,只是从前带陆祁景来,他总是嫌吵,所以次次坐包厢,她就习惯了进来直接往包厢走。 她本来也就爱热闹,爱朋友。 于祈安倒是和她趣味相投。 点单结束后,于祈安看起来还有些意犹未尽:“可惜咱们只有两个人,不然我真想把菜单上的菜通通点一遍。” 林暖笑着看他,许诺道:“没事,我下次再带你来就是了。” 于祈安的眼睛忽地就亮了。 “真的?” 他不敢相信地追问道,语气里还有些失落:“你这一次可别像上次似的,只是随口说说了,我会当真的。” 林暖一愣。 她没想到于祈安这人看着粗线条,其实啥都清楚。 这会她也有些抱歉,于是郑重地点头回道:“是真的,只要我有空。” 于祈安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正巧,菜肴上来了。 他们就愉快地分食起来,于祈安大概是真的热爱美食,每一道菜都能吃的干干净净。 林暖作为带他来的人,看见他这么给面子,也忍不住笑了。 很奇怪,和于祈安在一起,她就是会觉得轻松。 无论是在国外还是在国内,林暖都挺开心和他待在一起的。 吃饱喝足,林暖忽地站了起来:“我去结账。” 于祈安也没和她客气,朝她挥挥手,又揉了揉肚子,笑道:“你先去,我还要休息一下。” 林暖看着他夸张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 然后独自往结账的地方走去。 付完钱后,她回了原地,却没看见于祈安,拿出手机一看才知他上厕所去了。 于是便在座位上又坐了下来。 “等人?”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出来。 林暖抬头一看,却是陆祁景和周聿。 他们穿得西装革履的,看起来是在谈合同。 林暖的雷达下意识响起。 陆祁景总不可能是因为她,然后想着换合作伙伴吧? 陆祁景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更因为猜到她在想什么,于是迅速地黑了脸。 “只是一次普通的聚餐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林暖哦了一声,也有些尴尬。 于是便想出去等于祈安,站起身来就想离开:“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陆祁景内心涌起不可明说的躁动。 尤其是在看见桌上的碗筷,明显是两人份后,这股焦躁瞬间到达了顶点。 情不自禁在与林暖擦肩而过的瞬间,攥住了她的手。 “再遇见,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林暖怔愣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地沉下了脸。 “我不是说了吗?” 陆祁景忍无可忍,情绪罕见外露。 “一句好久不见,也算聊天?” 林暖当即皱起了眉,脸上明显有着不悦。 “别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不觉得我和前男友之间还有什么多余的话可以说。” 见陆祁景脸色彻底僵住,她想到现在好歹也是合作伙伴,于是强行缓和下语气来说道:“除了工作。” 意思便是,除了工作,他们之间根本没必要再聊天。 明白了她的意思后,陆祁景简直黑了脸,攥紧了手,却是哑口无言。 这属实不是一个适合聊天的环境。 因为他们的争锋相对,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边。 周聿叹了口气,提醒道:“还有人在等着。” 陆祁景这才回神,掌心松开,早已有着深深一道红痕。 “随你。” 他冷淡地说完,便想离开。 却看见一个男人直愣愣地朝林暖走去,说的还是德语:“我好了,我们走吧。” 他看了眼陆祁景,好奇地问道:“你认识啊?” 林暖冷淡地回了句:“普通朋友,我们走吧。” 说罢,便要与他一同离开。 陆祁景听不懂德语,却不是瞎子,他能看得出来林暖与这个男人之间关系的熟稔。 忽地脑中就记起周聿那天的话:“你怎么确定林暖现在没找男朋友呢?” 这一瞬,荷尔蒙比他先做出了选择。 陆祁景强势地握住了林暖的手,一字一句地问道:“他是谁?” 林暖一愣。 于祈安却是沉下脸来,用力地掰开了陆祁景的手。 他常年健身,力气自然比陆祁景这个科研人员要强,因此,哪怕陆祁景涨红了脸,也只能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有话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磕磕巴巴的中文让陆祁景一愣。 外国人? 林暖实在烦躁,轻声对于祈安说了声:“让我来。”便以冷淡的眼神看向陆祁景。 “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祁景也想问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脑中混乱,什么问题都问不出口。 周聿看了半天戏,终于忍不住插话了:“这是你在国外交的男朋友?” 他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的成了真。 林暖下意识想否认,却对上陆祁景深沉的眼。 莫名其妙的,就撒了谎:“是。” 于祈安身体一顿,复杂地看着她,也没说话。 反倒是陆祁景,在听见这个是之后,整个人都恍惚了。 他眼底瞬间充斥了血丝,满满的不可置信。 “你交男朋友了?” 林暖对他的这句反问表示非常困惑,她讥讽一笑,直接反问道:“陆祁景,你不会觉得我们分手以后,我还有对你守身如玉的义务吧?” 陆祁景听了这话,犹如被人当头一棒敲晕了。 他张了张嘴,却觉得苦涩无比:“你……” “够了。” 林暖烦躁地扫了他一眼,“三年了,你能找沈音婉谈恋爱,难道我就不行吗?” 她抓着于祈安的手,就这么当着他的面,转身离开。 陆祁景在原地站了许久。 好似整个心都被什么东西刺穿了,痛不欲生。 脸色也逐渐地越来越苍白,摇摇欲坠。 周聿见状,也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诚恳说道:“都这样了,也许你们两个都应该朝前看了。” 说罢,他就先一步地往里面走去了。 他没多说,以陆祁景的性格,他很快就会想通。 果不其然,陆祁景很快便将情绪压下,只余眼底的一片血红。 可他固执地望了眼林暖离去的方向,却是一股说不出的执拗。 另一边。 林暖牵着于祈安的手出了餐馆,脑子里乱得很,于是也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牵着他的手一直到了地下停车场,才松开。 于祈安的心随着她松开,也隐秘地跳动了一下。 两人到了车内,一时半会都没人说话。 林暖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祈安是不想打扰这种宁静的氛围。 忽地,林暖一抿唇,认真地看向于祈安。 “很抱歉,刚才利用了你。” 于祈安还想假装听不懂,含糊道:“啊,刚才你们讲的中文太难了,我听不懂。” 林暖一愣。 听见他说没听懂,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听不懂算了,那就先这样吧。” 她也含糊地绕过了这个话题。 等到了宿舍楼下,林暖反而有些觉得好笑。 “当时在德国,是你带我来宿舍,现在回了国,是我带你来宿舍,还挺有缘的。” 于祈安笑了下,顺着她的话口往下承。 “是啊,缘分呐。所以,要不要上去喝杯红酒再走?” 林暖摇摇头:“我可是开车来的,喝了酒还怎么回去?” 于祈安刚想说,可以在他这睡下,忽地想起如今他的房间也才四十平,只有一张单人床,便也不再多说了。 “行,那我先上去了。明天见。” 他冲林暖如此说道。 林暖嗯了一声,却见他没下车,便扭过头看他,却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神。 忽地心头仿佛被撞了一下,无奈却又愉悦地回了句:“明天见。” 得到自己想要的话后,于祈安这才下了车,迅速上楼离开了。 林暖觉得自己莫名有一种送女友回家的感觉。 笑了声后,也开车离开了。 于祈安开门进了房间后,表情便是一凛。 方才在林暖面前的感觉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红酒,倒在杯子里,便摇摇晃晃地走向了窗边。 中国的黄昏和德国不一样。 他能看见楼下经过的叔叔阿姨们挽手去跳广场舞,陌生的空气里透露出一股从未闻过的安详。 于祈安刚抿了一口。 手机便响了。 他接起,便是一句冷淡的:“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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