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沸腾和激动了。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肉啊。 村人们也发现了兵爷们驻扎的地方传来的肉香,还有一些兵爷带着肉来找村民帮自己烹制。 有的说给钱,有的说分一点肉出来。 总之,就没一个打算白嫖的。 这如何不能让他们受宠若惊,一个个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表示能为军爷服务是他们的荣幸,怎么能还要军爷的报酬呢? 这群大兵也实在不敢反抗他们的女将军。 别的不说,将军虽然是女流,对他们也好,但想来都是说一不二,她说出去的话,绝对没回旋的余地。 好不容易过上现在这样的好日子,谁也不乐意就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便失去如今的生活。 “你们就收着吧,若是你们不收让我们将军知道了,遭罪的是我们。” 村民听了,只能小心翼翼收下,心底喜悦的同时,也有一些仿佛自己干了错事的不安。 “为何将军还要管这些?” 他们从前遇见的兵,不抢东西都是好的,哪有用了东西还给钱的好事。 “是陛下吩咐的,说是让我们拿百姓一针一线。” 便有小兵直接说了出来:“这个肉你多给我放一些盐啊……我们将军,那可是陛下的妃子,深受陛下宠爱,又是将门出身,对着我们好着呢。” 村人震惊了:“陛下的妃子还能当将军?” “怎么不能?又没有规定说当了陛下的妃子就不能当将军了,我们将军那么厉害,陛下那么宽容,这不是很正常。”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如今结结实实跟着江姑娘吃饱喝足,生活有了盼头的小兵们,别管他们私底下是怎么说的,对着外人的面,那可是一个个的比谁都维护她。 开玩笑,要是不显得将军能当女将军很正常,旁人让陛下把她撤职了,他们怎么办。 村民们平时也不关注国家大事,听到这些还以为是自己孤陋寡闻: “原来女子也能当官啊。” 小兵一噎。 他也不知道女子能不能当官,但见村民们一副他说的话就是对的的模样,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瞎猜的。 索性一咬牙一点头,直接认了。 “自然,不然我们将军是怎么当上将军的。” “不是因为将军是陛下的妃子吗?” “那也是因为我们将军有本事啊。” 小兵说起这个可就不困了,叭叭叭恨不得扯个一天一夜: “别看我们将军是女子,那是一点都不比男人差,她刚到军营第一天就一挑十八,十八个壮汉啊,将军半点都不怂,不过也是,她父亲是江将军嘛。” “你再多放点盐,别舍不得啊我给钱了……陛下有多信赖我们将军?我们东郊大营兵数不够,陛下开了自己的私库,说将军去往衍地的这一路上,可以直接招收青壮年的百姓入军队。” “到时候回了京城,直接报个名单便好,这是多大的信任啊。” 他吹牛逼吹爽了,也没忘记招人:“我跟你们说,我们军营跟其他军营可不一样,我们一天吃三顿,还顿顿管饱,每个月的月钱是这个数,偶尔还能吃个肉。 你们看看我身上的铠甲,再看看我这衣服,还有我这刀。” “看见我这把刀了吗?我这个可是跟其他人的不一样,这是前天,我们军营举行对拼,当时我得了个亚军,亚军是什么?就是第三,我是第三个最强的。 这刀就是奖赏,可是将军亲自赏给我的,看见这上面写的了吗?这代表了荣耀。” 从前没机会炫耀,毕竟周围人都差不多,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个机会,他可是结结实实好好炫耀了一把。 看着旁人艳羡的眼神,小兵尾巴都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你们若是有谁想参军的,便跟我说,我带你们登记去,不过先说好啊,那种不能打的,看着个子矮力气小还没一技之长的不行,虽说陛下给了将军足够的名额,但这一路上不知道要路过多少村庄,当然要只选最好的了。” 听到这里,村民们心中一动。 “当上兵,当真能一天吃三顿?每个月都发钱?”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不过你们入了军队第一个月是要先试试的,只能发一半的钱,剩下的一半是要发给带你们入军队的人。” 一半也不少了啊。 有村民就问了:“这是为何啊?” 小兵回答的相当理直气壮: “我们要保举你们啊,若是有人得了我的保举入了军队,出了什么问题,将军是要问罪我的,所以头一个月要给我们一半钱,若是你们不出什么幺蛾子,这钱就是我保举你们的钱,若是你们出了幺蛾子连累我,这钱便是买药钱了。” 村民们恍然大悟。 听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啊。 哪有免费给人保举的。 何况只扣一半,之后的钱全都是足数,倒是也称得上是一句童叟无欺。 当即便有人心动起来,有点胆怯的拉着小兵询问军营中的事。 小兵一方面也是想炫耀,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拉人入军队吃那一半的月钱,丝毫不觉得不耐烦,滔滔不绝几乎把嘴巴说干。 如他一般的人不在少数。 送上门来的钱,谁不愿意赚啊。 保举人入军队不光能得钱,以后也算是对方的半个恩人,这也是个结交的好法子。 当然了,重点是那一半钱。 于是就可以看到,这休息的半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一个上午,几乎每个兵都在想办法的展示他们如今生活多么幸福。 我们很快乐吃的很饱虽然很累但拿的钱挺多,所以快点来吧亲。 看着这样的景象,江姑娘这才明白纪长泽所说的“与其将利益摆在他们眼前,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怎么做能有利益”是什么意思。 当,招新人的事不用江姑娘自己去倒腾,自然有大把的村人争先恐后报名。 百姓们如今大多青黄不接,好不容易有个吃得饱还有钱的职位到了眼前,他们绝对是想要拼一把的。 临出发前,队伍里就多了三十几个新兵。 可别小看这三十几个人数少,这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体力足够,身高合适,全都是好苗子。 剩下没被选上的村民们有些遗憾,但靠着兵爷们小赚了一笔,倒是也十分满足。 新兵的家人们十分不舍但又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将他们送到了村口,连夜做出来的鞋,缝制的衣服。 江姑娘坐在马上,下令道:“以后加一条规定,每个新兵都有一次免费给家里送信的机会。” “老兵也有机会,一人一次。” 等到发了钱,这些新兵会写信寄回家中。 到时候看到了真金白银,自然有更多的人会意识到,加入陛下的军队能收获到什么。 正是正午太阳最大的时候,江姑娘却丝毫不嫌日头大,只坐在马上望向远处的太阳。 耀眼,温暖,就如同陛下一般。 她必定要一步步走下去,为陛下打造一个只效忠陛下,只听从陛下吩咐的军队。 也不知陛下如今在做什么,是否又像是往常那般太劳心费神,赵公公有没有照顾好陛下。 江姑娘担忧的想着,陛下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用功。 为了朝堂,为了这个国家,也不知有多殚精竭虑。 “阿嚏——” 皇城中,纪长泽正靠在自己的豪华版尊享帝王享受大浴池里泡澡,泡着泡着,冷不丁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 他摸摸鼻子:“朕肯定是病了,赵岭,你去说朕病了,明天不上朝。” “是。” 赵岭答应下来之后又有点犹豫:“陛下,总是不上朝的话,会不会错过什么?” 纪长泽发出灵魂质问:“你觉得朝堂上站着那些人能做出什么让朕怕错过的事?” 赵岭:“……” 这倒也是。 看着小皇帝享受的靠在浴池边,他又问:“陛下,接到消息,小黄大人死了。” “死了啊。” 纪长泽对这个消息毫不意外。 毕竟是他派人去干掉对方的。 “舅舅可真是不中用,只不过是这么一点小事,就病了这么些天。” 小皇帝语气娇气,仿佛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在抱怨大人不满足自己的要求:“朕还指望他能拉着朝臣共存亡呢,如今看来,还是不大中用啊。” 赵岭道:“想必丧子之痛传来后,摄政王应当会打起精神。” 纪长泽懒洋洋的往水里坐了坐。 他身子不好,宫中有位夫人精通医术,专门给他调理了一下,要他多多药浴。 药浴了几天,小皇帝脸色的确是好了不少,白里透红的好看的紧。 坑起人来,也毫不手软了: “这事向来都是这般的,他和他儿子让无数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知道多少人经了丧子之痛丧女之痛,也没见他们心底难过一下。” “如今轮到自己,怕是还要怪责旁人没乖乖任由他们要走命去。” 他叭叭叭的总结完了,任由浴池中的水淹没过脖子:“等着瞧吧,朕这位舅舅啊,怕是要发一阵疯了。” “朕可不往他眼前凑,免得他连朕也发作了。” 黄面的确发疯了。 小黄大人遇到行刺,当场身亡。 对方出手快速,一看就是死士,自然不可能是普通百姓干的。 黄面本来还在府中养病,得知这个消息后差点没气的病情加重当场去世。 他培养了那么多年的长子,之前为了保住他牺牲了多少利益。 结果现在,白折腾。 “查!!!无论如何也要给本王查出来到底是谁干的!!!” 他砸了整个书房,妾侍却是藏下眼底的平静,假装惊吓之下捡东西,手里却仿佛无意间翻看了一下手下的账本。 快速翻看完了,她若无其事将账本放下,指甲深扣进了肉里。 她曾经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家中遭灾后才沦落青楼,最后成了贱籍,被黄面赎出来当做一个玩物。 这些都是命,她也认了。 她是黄面的妾侍,跟他绑在一起,她也试图阻止他一步步走向灭亡。 失败后,她想的也只是想法子逃开,以免被牵连。 可方才看的那个账本上,虽然只粗略扫了一眼,但清清楚楚写了在她家乡遭灾的那一年,当地知府给了黄面足足七万两白银。 那时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她的爹娘到底是被饿死,还是被害死? 她襁褓中的妹妹还未哭上一声就断了气,到底是谁导致的? 妾侍心底仿佛燃烧起了一团火,她本以为,她的傲骨,她的良心早在青楼中一次次的毒打下泯灭了。 但如今,她只感受到了一股冲天的怒意。 黄!面! 在心底仇恨的念着这个名字,她平静着神色转身,对着还在发怒的黄面行礼,弯着腰慢慢退了出去。 回去之后,她望向从自己院子里可以看到的皇城许久,开始闷在屋中做风筝,丫鬟来问,她便说自己是想放风筝来吸引王爷的注意力。 黄面开始对线朝中大臣,无差别攻击,看谁都觉得是对方害死自己儿子的时候,纪长泽正选了个最高楼晒太阳。 晒着晒着,他看见了远处飞舞着的风筝。 这风筝近处看也许很普通,但从纪长泽的角度看去,却见风筝飞舞着像是一个乌龟,而乌龟头顶上,则是飞舞着一只蝴蝶。 “有意思。” 小皇帝望向摄政王宅院飞起的风筝,慢慢笑了。 “朕这位舅舅,看起来可真是人缘不大好啊。” 赵岭不明所以:“陛下的意思是?” “去,查查看,放风筝的是谁。” 纪长泽心情很好地舒展了一下肩颈。 他觉得自己很快不用再看黄面那张老脸了。 不错不错。 黄面最近的确是有点疯了。 这就好像是,一个人为了自己的钱途找上司说了同事的坏话。 等到他发现自己被人搞的时候,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同事。 毕竟是他先做错事,对方记恨也是人之常情。 总结下来就是,黄面怀疑是那些因为他儿子结局不好的官杀的人。 或者,也可能是他们的亲友。 只要是和这些人沾上一点关系的,他都视为杀子仇人。 这些官员一边焦头烂额,一边如同被疯狗追咬,想要找小皇帝求救吧,结果小皇帝病了不上朝。 他们这下才算是尝到了放任摄政王独大是个什么结果。 朝堂上开始狗咬狗。 黄面年纪大了,本来疑心病就强,这下又丧子,再加上纪长泽时不时的推波助澜恶意引导,他几乎看谁都觉得对方想害自己。 除了小皇帝。 毕竟小皇帝能依靠谁呢? 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这个舅舅了。 论起和朝臣的关系,小皇帝还不如他呢。 至少他可没动不动就要把人都杀了。 已经成功跟纪长泽搭上线的妾侍甜蜜微笑:“是的王爷,您想的没错呢。” 自然的,也没人去提醒黄面,小皇帝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跟权臣打好关系。 在黄面自动自发的为纪长泽铲除他并不喜欢的官员时,江将军也快在赶往京城的路上。 在原本的时间线中,他得知了女儿被强行弄进宫,情急之下赶来京城,结果来了之后,弄死了对方女儿的皇帝自己心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老将军也弄死了。 而在这个时间线中,江将军从得到消息后就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他太难过了。 俗话说,铁汉柔情,老将军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早晨,要出发了,出发前他先哭一顿: “我的闺女啊,也不知你在宫中该如何害怕。” 晚上休息前,他先哭一顿: “我的闺女啊,从小你半点委屈都没受的,怎么吃的了这个苦啊。” 中午吃饭时,他看着看着干粮,哭一顿: “也不知我闺女在宫中能不能吃饱饭,我的闺女啊,从小每顿只吃三碗饭,若是吃不饱该多难受啊……” 老将军的下属们都习惯了上峰的尿性,刚开始还安慰,后来就淡定的将军哭着,他们吃着了。 这一日,照常是赶路。 赶着赶着路,老将军又想起来自己闺女也许正在吃苦了,一下子老泪纵横: “也不知我家念儿如今正在干什么,恐怕是在以泪垂面吧,她性子是家中最柔顺的了,平时连个兔子都不敢杀,进了宫中,恐怕也要被人欺负。” 下属恩恩啊啊的听着:“将军,前方好像有个军营,我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老将军哭归哭,脑子还在:“还是别打招呼了,我们是悄悄回来的,让人看见不好。” 理智分析完了,他接着哭: “我家念儿手不能挑,肩不能扛,性子温顺,逆来顺受,这次必定受了惊吓,诶,我家闺女可真是命苦啊,她如此脆弱敏感,日后还不知道如何……” 眼泪还没接着往下掉呢,就见前方传来说笑声,几个穿着铠甲的将士说说笑笑簇拥着一人从树林冲钻出来。 江姑娘左手拎着一只野鹿,右手拿着一把长刀,身穿盔甲,面容晒成麦色,脸上还有点血迹,正笑出一口大白牙吹嘘自己: “这鹿还想跑,也不看看我的腿程,方才你们没看着,我直接冲进去白刀子红刀子出,让它刚刚冲我吐口水。 诶?我刚刚杀的那条蛇呢?拎上没有?一会回去做蛇羹。” 旁边的下属立刻殷勤将那条足足有手臂粗壮的大蛇费劲拎起来: “将军,在这呢,将军真是厉害,方才您徒手拧下它蛇头时,我等都看呆了。” “哈哈哈,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方才也就是那老虎跑得快,不然今晚咱们就有虎肉吃了。” 江姑娘正笑着,一抬头,对上了老将军呆呆的视线。 这不她爹吗?!! 老将军冷不丁与她对上视线:“……” 他还在想这人怎么跟我闺女长的有点相似,就见前方那人一手甩开野鹿,拎着大刀就满脸惊喜就哐哐哐跑了过来。 “爹啊!!!你怎么来了?!!” 老将军:“……闺、闺女?” 仔细一看。 还真是他闺女。 他眼泪一下就飙出来了,下马上前扶住自己闺女,张嘴就想来两句: “念儿啊,爹一听说就赶回来了,你可是吃苦了,爹看你瘦、瘦……” 说着说着,发现闺女不光没瘦,还貌似健壮了点,精神奕奕的仿佛能打死一头牛,嘴里这话就说不下去了: “瘦倒是没瘦……” 就是看着,挺黑的。 第438章 小皇帝(9) 纪长泽并不知道本来应该赶来京城和他对线的老将军半路上被女儿劫了胡。 就算是知道估计他也不会说什么。 老将军的性格就好像是他的本性一样, 看上去简直一目了然。 只要纪长泽自己问心无愧,就不用担心他跟自己作对。 而反之,他还会一心一意的站在小皇帝这边。 事实自然也跟纪长泽想的差不多。 因为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了。 老将军跟女儿单独找了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 这也算的上是带兵之人的下意识习惯了,聊比较隐秘之事时喜欢找个空荡荡一望无际的地方。 这样一眼过去, 两人就可以看出来四周有没有藏着人,或者是远处有什么动静。 随着江姑娘的讲述, 老将军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一个样的。 就俩字:震惊。 “陛下封你做将军了?” “陛下让你来衍地了?” “陛下关于怎么管理军队的事是这么跟你说的?” 一直等到江姑娘说完了, 老将军脸上的震惊之色都没平息半分。 见此,江姑娘带着点莫名的自豪,以及一半对于因为自己老父亲还得每天赶路跑来京城的愧疚,开口道; “爹你不用担心, 陛下对女儿很好。” “等等等等。” 老将军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了什么不对。 “你夫君呢?” 他闺女刚刚说了一堆的话, 但偏偏就是没提起那个本应该在她最害怕时刻保护她的刘忠。 江姑娘的脸色一下子就晴转多云了。 “可别提那个傻——了。” 这话说出来是会自动消音的, 直听的老将军一愣一愣的。 毕竟之前自家闺女虽然也称得上是英姿飒爽,但也绝对不会嘴里说出这么脏的话。 江姑娘却没觉得哪里不对。 陛下都允了,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只要她不危害旁人危害国家, 什么能让她放松怎么来。 从前京城中只许男人骂脏话, 女子骂了便是不雅, 仿佛她们干了什么天大的恶事一般。 江姑娘自己没骂过,也没觉得这点有什么不对。 但如今骂了才知道,原来骂傻——是一件这么痛快的事。 她骂爽了, 才将丈夫干的好事说给了父亲听。 “爹爹是不知道,这也是幸亏陛下并不像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知晓后也不知要如何救我。” “若是不管,怕我要被刘忠那个所害, 管了,又只能用那种等同于毁我名声的方式。” 说起小皇帝,江姑娘的语气一下子就崇拜了起来。 情绪也平静了,人也平和了。 “陛下思虑再三,害死将我救到了宫中,后来也不好跟我解释,便始终没露面解释,若不是我自己翻窗出来,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了刘忠写给摄政王的书信,怕是到现在还觉得陛下当真是那般昏庸无能。” 老将军的神情复杂极了。 看的出来他跟女儿是同仇敌忾的,很想也喷一喷刘忠那个敢卖他女儿的女婿。 但嘴巴刚张开,还没说出口呢,就先被女儿捷足先登喷了个遍。 于是他只能悻悻然闭上了嘴,酝酿好半天才道: “我从前也只以为陛下年幼,还未收心在国事上,如今看来并不如此。” “那哪里是陛下不肯收心,分明是摄政王把持朝堂不放,陛下看出他的狼子野心,为了保住性命装疯卖傻罢了。” 江姑娘说起这个就生气,恨不得直接一刀一个,把挡在小皇帝面前的障碍全都干掉。 老将军从前倒是也想过摄政王独大,朝堂被弄得乌烟瘴气,但见小皇帝对此纵容的很,心中不平又无处诉说,就只能心灰意冷躲到边境去。 没想到,陛下竟然是被迫做出这副模样。 他愧疚极了,只觉得一向做的忠君爱国简直就是个笑话。 “从前我怎么没想到,陛下一直是在摄政王眼皮子底下的,若是摄政王不还政,陛下的确很难从他手中拿到大权。” 至少如今的朝堂,百分之八十的臣子都是摄政王的人。 就算是小皇帝强行拿了大权,到时候大家都不听他的,他一个从小到大都只在皇宫中长大,没机会培养自己亲信的皇帝能怎么办。 “正是如此,爹爹,女儿只能帮陛下做一些微末小事,你可是护国将军,这件事上你一定要帮陛下。” 见父亲也是满脸感慨悔意,江姑娘顺杆往上爬,趁机开始拉拢父亲跟自己一起帮小皇帝。 “那是自然。” 这话不用她说,都是老将军心中所想。 “如今军中各处被摄政王弄得乌烟瘴气,陛下的确是不敢贸然行事,不过我这个老臣陛下绝对可以放心,无论如何,我都是站在陛下这边的。” 老将军叭叭叭的说完了自己的忠心,一转眼看到女儿满眼的兴奋跟激动,仿佛他发誓效忠的不是陛下而是她一般。 愣了愣,眼神狐疑起来:“你不会是对陛下……” 江姑娘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了,哈哈一笑,一拳头砸向老父亲肩膀: “爹你说什么呢,女儿拿陛下当做可拿性命相托的兄弟看待的!” “若不是身份受限,女儿恨不得跟陛下结拜成生死兄弟!” 老将军默默揉着被拍了一巴掌隐隐作痛的肩膀:“……” 他很想说好闺女,你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是女子了吗? 但看她这么高兴,再想想是刘忠负了她,心底的怨气全都朝着那个前女婿撒了过去。 刘忠! 好样的,他记住了。 “爹,那你现在还要往京城去吗?” “自然要去。” 老将军回答的咬牙切齿: “既然走到这里了,还不如回京去找陛下请罪,不然平白无故消失许多天,也没人知道我去哪里,怕是要被有心人利用。” “正好,爹爹回京城,也有一点事,要!办!” 最后这句话,说的杀气腾腾。 江姑娘也没在意:“那爹爹你路上不必太赶,陛下就算是面上对你生气,心中也肯定是不在意的,他算无遗策,绝对早就算到了你会因为担心我回京。” “大哥”就是这么牛逼,她十分自信。 老将军点点头。 他对小皇帝是有愧疚的。 毕竟之前他没意识到小皇帝面临的周边危险,还悄悄的在背后吐槽他实在是太耽于玩乐。 若是那个时候他就察觉到的话,陛下是不是就不用装昏君这么久了。 心底满是愧疚想法的他回到京城中,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请罪。 正在跟自己的曾经手下撕的乌鸡眼一般的黄面终于想起来他忘记什么了。 江将军。 他本来打算除掉他的。 结果事耽误来耽误去,居然耽误忘了。 不过此刻除掉江将军这个纯粹是他看不过眼人家的老将军意义已经不大了。 至少没有他要找出身边到底是谁背叛了他大。 他儿子虽然死了,身边的下属们却都逃了回来。 他们信誓旦旦这次杀死黄面儿子的是自己人。 若不是自己人,怎么可能知道小黄大人在哪里。 黄面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他儿子害怕被他责罚,明明可以联络他却不联络,反而转而联络起了他的一些得力下属们,试图从他们这里得到一些法子。 这些下属巴结小黄大人还来不及呢,他要瞒着,他们自然也跟着瞒。 结果,就这么引火烧身了。 再听说小皇帝听说江将军无诏回京勃然大怒,正在大殿扔东西,黄面也就放了心。 小皇帝生起火来,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然而,黄面不知道,传说中正对江将军撒气的小皇帝正坐在椅子上,满脸心平气和的让江将军起身。 在赵岭费劲的砸东西的背景音中,平淡道: “将军不必谢朕,朕从前虽受摄政王桎梏,但将军的忠心,朕一清二楚。” “你忠君爱国,朕自然也要保你家人平安。” 这话说的平淡又装逼,听得老将军又是一个老泪纵横。 “臣愧不敢当啊……” “这也怨不得你,你常年在外,哪里能知道京城发生了何事。” 纪长泽对老将军化为自己的助力一点都不意外,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是小皇帝的助力。 只不过是原主自己把这条路斩断了而已。 江将军的和乐融融接头让纪长泽对自己要做的事更多了几分把握。 如果是之前把握是九成的话,那么现在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了。 “将军既然来了,可否助朕一臂之力?” 纪长泽放下手中茶杯,再次抬眼时,已经不再遮掩眼底的精光。 江将军甚至都没去深思,便再次叩拜而下: “老臣定当听从陛下吩咐。” 在外人看来,江将军被小皇帝好好的训斥了一顿,同时还责令他五个月内不得离开京城。 这几乎相当于是在卸掉他身上的职位了。 五个月后,鬼知道到时候小皇帝还放不放他去边境。 朝中倒是有人对此不满。 但此刻黄面跟个疯狗一样的乱咬人,他们就算是不满也没敢说什么。 而老将军不得离开京城,也没闲着。 他去转悠着看了看自己的女婿。 等着江将军哼着歌从他女婿府中出来时,刘忠已经被打到吐血了。 这事惹得他家人很是不满,哭天喊地的去找了摄政王告状。 摄政王正是看谁谁不爽的时候,见到刘忠家人才想起来,之前刘忠给自己送钱想要送妻升职。 结果遇上小皇帝的骚操作,不光没升职,连带着还直接没了官。 刘忠找他求情过,他也试着去问了小皇帝,奈何对方也许是记恨江氏还记挂着这个夫君,始终没松口。 黄面一下子犹如发现了新大陆。 刘忠跟他也算是有仇啊。 至于他有没有对自己儿子出手,那他不管。 反正他不对着对方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指望他帮忙? 想什么美事呢。 从摄政王这没能得个好脸的刘忠家人只能又哭哭啼啼去寻了小皇帝。 小皇帝却表现得半点都不生气,还很好奇:“打的吐血?他真的被打到吐血了吗?” 刘忠家人赶忙点头:“正是啊陛下,天子脚下,岂容那个武将放肆!” 然而小皇帝压根没听这些,而是满眼好奇,稚嫩脸上带着跃跃欲试:“朕没亲眼瞧见人被打到吐血是什么模样,你们把他抬来给朕看看。” 刘忠家人们:“……” 你这一副要看个热闹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 但皇命难为,哪怕这个小皇帝并没有多少实权,但他到底也是皇帝。 他们只能哭哭啼啼的把人抬到了宫中,眼睁睁看着十五岁的陛下围绕着全身都要包裹成纱布的刘忠转悠了几圈。 最后下了一个结论:“真丑。” 然后挥挥手,仿佛是自己看过瘾了便没了兴趣:“行了,弄回去吧。” 刘忠:“……” 刘忠家人:“???” 他们满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小皇帝:“陛下不为臣等讨个公道吗?” “关朕什么事?” 纪长泽特别理直气壮:“又不是朕打的他。” 刘忠家人:“……” 不关你事你还让我们抬进宫围观。 小皇帝仿佛明白了他们在想什么,还特别善心的解释:“朕就是好奇打到吐血是个什么伤势,如今瞧见了,好像也没有多么严重嘛。” 好像也没有多么严重嘛…… 多么严重嘛…… 嘛…… 这句话反反复复不断循环在了几人耳中。 他们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找的是一个声名在外只会玩乐的昏君。 他怎么会像是一个正常皇帝一样处理这件事。 他甚至才因为想要夺臣妻就把刘忠的官职给撸了。 刘忠家人灰溜溜抬着刘忠回去了。 昏君! 呸呸呸!!! 他们怎么想的,居然试图从一个昏君这里得到公道。 昏君纪长泽站在楼上,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寂寞似雪。 诶,眼看着大家都习惯了他的无理取闹,可真是无聊,他决定提前一下计划,直接给朝堂来个大洗盘吧。 纪长泽始终远程指挥着江姑娘的行事。 这一路上,一开始还需要那些小兵们来个招兵宣传,等到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到了新地方的时候甚至不用他们说什么,就有许多百姓怀揣着试试的心态来报名。 如果有人去算一下,就能发现江姑娘掌控着的军队人数正在以一个恐怖的方向增长着。 但她不用担心钱不够军饷不足,因为后面还有小皇帝孜孜不倦的薅着黄面的羊毛送过去。 赵岭一向都是纪长泽认为的得力小助手。 事实证明他也的确是。 之前发现的一个叫玉娘的妾侍,纪长泽让赵岭去把她收在他们麾下,一般人听到吩咐也就直接去办了。 但赵岭他没贸然出手。 他先制作了一场巧合。 玉娘是个聪明的人,这他已经从陛下那知晓了,她如果要离开王府,肯定会想办法在手里掌握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可能此刻没什么用,但等到以后,也许能保住她的性命。 于是,在一场黄面发火的日常中,玉娘“就这么凑巧”的,“奇迹”一般的,在搜集一些东西时,看到了关于她家乡的账本。 当然了,账本不是赵岭p的,毕竟这个年代还没这样的技术。 他只是深刻领会到了陛下教导他的东西,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事务,而当这些自己掌控的东西配合上信息之后,绝对能用上大用。 赵岭知道自己这样做有点危险了。 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太监做事做的太好太厉害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陛下这般信任他,他就总想着要多做点去回报陛下。 于是,顺理成章的,玉娘快速倒戈到了陛下这边。 她对黄面恨之入骨,这种恨意可能还掺杂了自己父母家人都可能是间接死在对方手上,而她还当了他的妾侍,试图拉他一把的恼怒怨恨。 爱上杀死全家仇人什么的话本子只能是话本子,现实里发生了,只会让人觉得恶心跟仇恨。 简而言之,她也算的上是脱粉回踩了。 有了她通风报信,纪长泽的薅羊毛计划进行的相当顺利。 黄面曾经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在他还没有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之前。 那也就代表了,他并不会把自己的财产放在一个篮子里。 当初的他,四处搜寻好地方,用来藏自己的金银财宝们,为了方便存放,大部分都是一箱箱的黄金一箱箱的白银。 这些赵岭是摸不到位置的,但时常伴随在黄面身侧的玉娘可以。 纪长泽得到了源源不断的金钱支持。 金钱的源头就是正在“为他铲除那些朝廷蛀虫”的黄面。 第n次感慨这可真是个好舅舅的小皇帝默默写下了正月剃头的计划。 春季,草长莺飞。 衍地的叛乱已经平息。 那的人得到了朝廷运送来的救灾粮,看到了各种欺压他们的贪官被斩首抄家,又得到了陛下的宽恕,心底因为活不下去而燃烧起来的怒火自然而然的散开了。 他们甚至开始感到荣耀。 因为在填饱肚子后,他们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家乡出了一位娘娘。 听说陛下本来就因为衍地的事愤怒生气,这位娘娘因为是衍地出身,得知后日夜忧心,陛下心疼她,特地准许她可以陪着救灾队伍一起来到衍地探望家人。 很多人都见过这位娘娘。 在派发赈灾粮的时候,她没戴面纱,亲自站在一个大锅面前为灾民盛放米粥。 她说,陛下忧国忧民,其实是想要亲自来的,但他出不得京城,派她来,也有代替陛下的意思。 老天爷啊。 这帮一辈子也许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县令的百姓们感动的嘴巴张张合合,无法说出话来。 陛下原来这般在乎他们吗? 也是的,陛下这样好,不好的都是那些贪官,那些瞒着陛下肆意加赋税的贪官。 若不是他们衍地的娘娘记挂着衍地,特地回来在从中调和,他们都不知道原来加赋税不是朝廷和陛下的意思,而是那些贪官背着陛下所做。 那群人可真是死不足惜!!! 衍地上下涉事官员斩首时,去看热闹的简直人山人海,江姑娘监斩,如夫人旁观。 随着江姑娘一声令下,上上下下七十六个人头便齐刷刷落了地。 血水流淌,扫了很久都没扫干净。 但百姓们却都欢呼雀跃起来,看着这些曾经作威作福欺压他们的贪官污吏死去,那个远在皇城中的陛下在他们心中威望一下子提升到了最高。 正该如此的!!! 就该像是戏本子里唱的那样,陛下听到了他们的冤屈,看见了他们的遭罪,特地派人来给他们撑腰来了。 如娘娘四处找寻家人,这点也让衍地的百姓们十分自豪。 他们四处奔走着,不嫌疲惫的帮着打听传信。 如夫人是想着自己家人的,但闹得这么大却是她故意为之。 她就是要让这件事变得戏剧化。 只有这般,贪官跟明君的故事才会传扬开来。 到时候陛下得了权,有了百姓的支持,想要干什么都容易许多。 江姑娘心知肚明她为何如此做,也直接悬赏寻找如娘娘的家人,若是有人能帮如娘娘寻到家人,赏金千两。 对于本就十分接受这个自他们衍地出来的娘娘的百姓们而言,这简直就是一剂强心剂。 到了最后,就算是偏远到住在山里的人都知晓了此事。 他们唾骂欺瞒君主欺压百姓的贪官,仰慕明察秋毫派人来控制局面的陛下,又自豪从他们衍地出去,成了陛下宠妃后得知衍地遭难日夜哭泣担忧的如娘娘。 整个衍地几乎每个人的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 出了门见了面第一句话问的不是你吃了吗,而是“不知咱们衍地的娘娘寻到家人了吗”。 在事情如两个暗搓搓搞事,帮纪长泽拉高声望的女孩子所设想的那般越闹越大时,如夫人找到了她的家人。 他们并不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平日里见了差役都不敢出声的,哪里还敢去奢望丢了的女儿变成了宫中娘娘。 旁的人知晓他们丢过一个女儿,当年还不死心的四处找寻了好几年,直到最后半点音讯也没有才放弃,劝他们去看看是不是。 若是是的话,那可就赚大了。 他们却没对此报以希望,当初村中人说过人贩子是来过他们村里,他们四处打听,只打听到那一批的孩子被卖成了奴婢。 如何能变成宫中娘娘呢。 何况她当年岁数那样小,说不定家里的事都不记得了,要不然找了几年后他们也不会渐渐放弃,因为心底清楚,错过了前几年,之后再找,相貌长变了不说,怕是见面都要互不相识。 那劝说他们的人见他们不听,索性自己去了。 他其实也没抱希望,主要是想看一看他们衍地出来的娘娘长什么样。 结果一说,信息居然跟如夫人说的都差不多对得上。 小兵赶忙的将人带到了如夫人那。 于是,那对丢了女儿的夫妇,便这么天降幸运,找到了他们的女儿。 而那个被人家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隔壁村人,也天降横财得了一千两。 如夫人当天跟父母相认,当晚便将卖掉自己的叔叔婶婶以拐卖孩子的罪名丢到了牢中。 于是,全衍地的人又多了一个话题。 原来他们衍地出去的娘娘之前之所以跟家人失散,是被她叔叔婶婶给悄悄卖了。 这事就更有传奇性质了。 本是农家女,小时因为长的好看被叔叔婶婶偷偷卖掉,辗转成为旁人奴婢,结果最后,居然成了陛下宠爱的娘娘。 陛下是明君,这位娘娘也是个人美心善的,千里迢迢来了遭灾的家乡,等到灾情过去后才寻找家人。 衍地渐渐恢复了过来,传唱这事的便越来越多了。 甚至一路传到了京城去。 纪长泽知道有人唱如夫人,还特地包场听了听。 只听了一个开始,他就发现了,自己这两个下属这是在故意包装他的高大上明君形象啊。 一般人可能会以为这是如娘娘奋斗史。 但普通百姓听完了,心底是绝对会对当场陛下升起一个明君形象的。 他年纪虽然小,但十分爱民如子,听说衍地被贪官偷偷加了赋税,雷霆大怒,一口气罢官十几个想要给自己亲人求情的大官,自己开了私库给百姓赈灾。 他十分体贴人心,得知爱妃思念家乡,甚至答应她去那么遥远的地方安抚家乡乡亲。 同时,他因为担心再有贪官作祟,思来想去,甚至派了自己另一个信任的妃子来安抚百姓赈灾,只有生活在宫中,和陛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皇妃才绝对不会私吞赈灾粮。 整个戏下来,没人叭叭叭说皇帝的功勋说个不停,但几乎每个听完了的人都会对纪长泽有个比较光明的印象。 纪长泽甚至怀疑这个戏折子是他那俩可靠的下属写的。 果然优秀是会传染的吗? 这俩凑在一起,好点子倒是不少。 还知道给外面披上一层“宠妃寻亲记”的皮,避免一些人窥探到这个戏折子会给向来靠着摄政王“仁慈”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小皇帝带来什么。 “真是差不多了。” 纪长泽磕了瓜子,看完了一整个戏,才问赵岭:“朕要的那身玄色龙袍做的如何了?” “回陛下,快要做好了,奴才昨儿才去问了,还差一些金丝便好了。” 虽然是玄色的,但也不是真的全身黑就完事了,作为陛下,这个国家最大的人,他的衣服肯定是要精致的不能再精致。 比如说,上面绣的五爪金龙,如今因为要衬玄色衣袍不能像是以前那样亮光闪闪了,但暗丝还是需要的。 “嘱咐针线房快一些吧。” 纪长泽放下手里剩下的瓜子,伸了个懒腰:“江姑娘她们也快要回来了,总要让她们赶上这一场热闹。” “宫中的人准备的如何?” 赵岭微微弯腰,回答的十分肯定:“诸位夫人都已期盼多时了。” 无论她们心底对亮相有多少胆怯,都是聪明人,就算是本来没那么聪明,被培养了这么久也明白。 这是她们这辈子能抓到的最好的机会了。 若是不抓住,绝对要抱憾终生。 “行,告诉她们,朕绝对不会让她们白白为朕做事这么久。” 纪长泽说完了,继续拿着瓜子开始嗑,时不时随着新上来的戏拍掌赞叹,不管什么人看见了他这副模样怕是都要以为这是什么纨绔子弟。 但就是这位纨绔一般的小皇帝,正琢磨着给京城来个大洗牌。 初九。 江姑娘带兵回来了。 她这件事处理的不错,但正是因为不错,才让本来觉得无所谓的朝臣感觉到了不爽。 不少人都憋着一口气,琢磨着要怎么弹劾这个女子一番。 今日的朝堂有点不同寻常,因为躲懒很久的小皇帝居然上朝了。 而且他身上居然还没穿祖制要求的明黄龙袍,而是一身黑色宽大龙袍。 满朝堂的人眼底立刻露出了不满神色。 黄面也有些不爽。 如果是以前,小皇帝爱怎么胡闹,他都愿意给他留几分面子,毕竟这个侄儿老老实实当昏君对他最有利。 但换了龙袍颜色? 真是荒唐! 他皱着眉站出来:“陛下怎能弃祖宗礼法不顾,擅自换了龙袍颜色?” 小皇帝当做没听到,只拍拍手,笑言: “诸位爱卿,朕今日上朝,是想与你们介绍一下,日后与你们共事的同僚。” 随着他的拍手,大殿外走来了一个个穿着官服的女子。 她们俱都面色平静,挺胸抬头,根本没去看两边看来的震惊鄙夷视线,大步朝着前面走去。 “臣等,见过陛下。” 随着她们的行礼,本来安静的大殿一下子闹哄哄起来。 “荒谬!!!简直荒谬!!!” “这些女子怎么能穿官服!陛下是失心疯了吗?!!!” “让我等与这些女子同朝为官?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他们吵吵嚷嚷的,一下子,这里倒不像是一个朝堂,而像是菜市场了。 纪长泽却不在意,只慢条斯理的端起赵岭送到面前的茶杯喝着,将底下的不赞同声全都当了放屁。 最后走进来的,是腰间佩刀的江姑娘跟如夫人。 江姑娘直接走到了摄政王身边,看也没看这个几乎要气笑了的权倾朝野摄政王一眼,径直对着纪长泽行礼。 “臣见过陛下。” “嗯,起吧。” 纪长泽端着茶盏,还带着稚嫩的脸上笑眯眯的:“从此之后,你等为朕效命,为朝堂为百姓为国家效力,定要勤勉。” 女官们齐刷刷应是。 上面一个皇帝,底下两排女官,竟没有一个要去听其他大臣意见的意思。 对比朝臣们的无能狂怒,摄政王黄面则是觉得小皇帝完全触及到自己底线了。 因为他甚至在那些女官中看到了自己妾侍的身影。 他虽然年纪大了人渐渐急躁脑子不清楚,但也没真变傻,根本不用思索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上前一步,满身气势宛如一头咆哮的雄狮,张牙舞爪的确认着自己的威信。 “看来陛下当真是年纪大了,翅膀硬了,居然瞒着臣不声不响做下这许多事!!” “陛下如此做,背弃祖宗礼法,就不怕天神下罚,满朝文武弃陛下而去吗?!!!” 纪长泽笑眯眯的,看上去完全没有被吓到。 他只慢悠悠站起来,然后出人意料的突然将茶盏扔到了地上。 ——啪!! 茶盏碎裂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江姑娘迅速抽刀,将刀刃横在了黄面脖子上。 大殿外也快速跑进来一个个穿着铠甲的将士,他们全副武装,浑身充斥满了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培养出的彪悍冰冷铁血气息。 不等其他人反应,便迅速包围了整个大殿。 上方,穿着玄色龙袍的小皇帝才慢悠悠的走下台来。 “朕之前就想说,朕不喜欢黄色龙袍,朕就喜欢玄色。” “朕也不喜欢你们这一个个孬种做臣子,什么满朝文武,不过是一个个把自己吃的肚子溜圆,满脑子阿谀奉承的无能之辈罢了。” 他摸了摸台两边趴着的金龙,抬眼望向恨恨盯着自己的黄面,嗤笑一声:“舅舅说他们会离朕而去,朕不妨明明白白的告诉舅舅,这群人,朕一个都不想要。” “看见这些女官了吗?这朝堂走了你们这一批,自然有她们顶上,比起忠君爱国,处理政事,她们可比你们强多了。” 黄面额头几乎要爆出青筋: “你简直!!!简直荒唐!!!” “荒唐?” 纪长泽又笑了一声:“什么是荒唐?摄政王把持朝政不放是荒唐吗?朕明明爱惜百姓却不得不在你手下装出一副昏君模样是荒唐吗?满朝文武只把朕当做傀儡是荒唐吗?” “比起你们,朕不过是要女子为官,比你们好许多了。” 他终于走到了摄政王面前。 等到小皇帝走近了,黄面才发现这个一直都以为是昏君的侄儿,眼底布满了清明之色。 “舅舅,你看朕的玄色龙袍,多好看啊,你不喜欢,可朕喜欢的紧。” 纪长泽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新衣服,才慢吞吞道:“就如同这江山,你不喜欢它干净清明,但朕喜欢。” “龙袍是朕的,朕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朝堂也是朕的,朕想让谁当官就让谁当,轮不到你置喙一句。” 黄面恨恨盯着小皇帝:“你枉顾祖宗礼法,私改龙袍,女子做官,你就不怕天神降罚吗?!!” “天神?你信这个?” 纪长泽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他慢吞吞拔出匕首,丝毫不手抖的插进了黄面心脏。 穿着玄色龙袍的帝王转身,身后,是随着江姑娘放手而瘫软倒地的黄面尸体。 整个大殿寂静极了。 满朝文武安静如鸡,只能看着那个才十五岁的小帝王一边掏出手帕擦拭匕首上的血,一边神情淡淡说着: “从此,在所有人心中,朕才是天神。” 第439章 小皇帝(10) 随着摄政王的死亡, 闻上去没那么淡却发展很快的血腥味在整个大殿里晕染开。 几乎每个大臣都闻到了带点腥味的血气。 到了他们如今的职位,自然不可能真一辈子没见过死人。 但死在上朝的大殿上,还是被当朝陛下亲自捅死的, 这绝对是每个人做梦都没想到的体验。 本朝开国以来向来是流行文绉绉的辩驳,就算是谁惹怒了皇帝, 抄家斩首,那也都是拖出去才干的事。 怎么如今, 陛下亲自动手了。 满朝文武谁也没敢说话, 俱都安静的呼吸都不敢大声,听着耳边小皇帝清脆响亮的声音回旋在大殿中。 “朕便是天,朕便是地,你们若是想掀翻了朕这天, 踩塌了朕这地, 好啊!来看看朕手里的刀愿不愿意!” 全场寂静无声。 纪长泽骂完了人, 又慢吞吞的走了回去。 坐在了自己的龙椅上后,对着十分有眼力劲的赵岭不知道从哪里弄上来的一盆水洗了洗手。 刚刚虽然他动作小心,但还是有一部分的鲜血沾染在了手上, 随着洗手动作, 血腥慢慢荡漾在了水中。 “诸位爱卿对朕方才所说可有什么异议的?” “若是有, 不妨直接站出来, 朕听着便是。” 他的声音已经没了怒意,平平淡淡的像是在普通上朝一般。 这些早就习惯了欺软怕硬的臣子们果然没一个人站起来,就算是骨头硬朗的, 瞧见纪长泽这副模样也知道了。 陛下根本不是他们一直以为的只会玩闹昏君。 他这些年看似是没长大,实际上心底一直记着呢。 就算是骨头再硬又怎么样,这位陛下下手可不会手软,他大可以慢慢的将敢置喙他的人骨头一点点敲碎。 当硬骨头变成了碎末, 自然也就硬不起来了。 没人再敢对这位沉寂十几年,一出手就震撼全朝臣的帝王说什么了。 他们只驯服的跪在地上,听着上方赵岭扬声说出帝王的安排。 满朝臣子,几乎直接去掉了三分之二。 不管以前是多大的官,出去了有多少人捧着,在面前摆着的一具摄政王尸体下,他们也只能隐藏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其实心底都是清楚的。 他们从前跟着的主人是摄政王,如今摄政王死了,他们能保住命已经算是不错。 而事实证明,还是会有一部分实在罪大恶极的臣子连命都保不住的。 在这三分之二里,光是被当场拿下的朝臣就有将近三十位。 他们大声呼救,说冤枉。 凄厉的声音仿佛真的满满都是冤屈,上方的年轻帝王神情却丝毫没有变化,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群人被拖下去。 没有选日子,也没有选场地。 直接在大殿门口强制他们跪好,一身血腥气,穿着铠甲的将士抽出刀,在他们越发疯狂惊恐的惨叫中重重挥下。 随着人头落地的声音,前一秒还在活蹦乱跳,甚至前半个时辰还在宫外相遇跟同僚们打招呼的这些朝臣就没了动静。 巨大的血腥气几乎要将整个大殿包围。 一些胆小的官员已经吓得身子颤抖,跪在地上头重重挨着地面瑟瑟发抖的不敢出声。 此刻,大家倒都是面色惨白的。 一眼看去,全朝白如纸。 比起他们,年轻帝王的心理素质显然十分强大,死了那么多人,他连眼睛都没眨,只一双修长手指敲打在龙椅上,看上去甚至仿佛还觉得有点无聊。 偶有大胆的臣子小心翼翼抬头去看,瞧见之后又忙不迭的匆匆低头。 可以想见,从此朝堂中最令人恐惧的存在便是这位寂寂无名了十几年的年轻帝王了。 杀了人,空出了位置,自然要新人上位。 朝中能用的臣子自然不光是只有这一个大殿的,还有一部分人并不上朝,或者说是他们的存在类似于实习生,需要熬个好几年才能露头。 这些实习生们大多都是每年科举下来的人才,不少有才华但铮铮傲骨的都被打压着无法出头。 熬不住的只能选择外放做个小官,熬得住的时间久了也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但无论如何,人数多就是好,纪长泽暗地里让人调查得来的数据到底还是让他留下了一部分的人才。 赵岭继续念着纪长泽看好的人名单。 这些人未必正在朝堂上,就算是在,官职也不会太高。 正在跪着的人听到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赶忙战战兢兢的跪出来。 还不等心脏紧张到炸裂,就听到了后面。 原来不是要问罪,而是升官。 大惊之下便是大喜,多年苦熬终于升官,哪怕此刻鼻间还能闻见上一任的血腥味,这些官员也还是忍不住砰砰磕头。 而一部分没有在大殿上的人,自然要需要太监去传了。 好在纪长泽耐心十足,反正最大的死舅舅已经做了,剩下的时间大把,他不着急。 那些还不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正埋头做自己事的人没意识到即将天降升官。 某个小办公院里。 一年轻人正在埋头抄写文书,抄写其实虽然累,但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如何,但问题是,这些文书全都是一些陈年旧事,就算是再抄写一遍也没什么用处。 说白了,他正在做无用功。 坐在其他桌子上的小官瞧见对方抄的头也不抬的模样,眼底露出同情神色:“听说当初他可是探花郎,如今也未免太落魄了。” “莫说话。” 离着他比较近年纪也比较大的官呵斥了小官: “他可是得罪了摄政王才会这般,你若是再多嘴多舌,小心落到跟他一样的下场。” 小官赶忙闭嘴,生怕自己当真也要步了这个曾经天之骄子,如今只能做一些最基本简单工作同僚的后尘。 听到他们说的话,年纪并不算很大的抄写者眼底露出一丝自嘲,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 正抄写着,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匆匆的赶路声,接着便是两个太监走了进来,看身上的穿着,他们是御前伺候的大太监。 那个年纪比较大的官员立刻起了身: “诸位公公好,不知诸位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 这两个大太监也并不多说,只掏出名单,喊道:“陛下召叶麟觐见。” 这话一出,所有官员都有些诧异的将视线放到了那正在抄写文书的年轻官员身上。 叶麟也有些惊讶,但这些年的打压磨平了他一部分的心高气傲,也没多说什么,放下手里的笔便跟着大太监出了院子。 紧接着,他又跟着这两个大太监去了别的办公地点。 都是精准点名,都是话不多说。 有的人是发丝已经有了白发的多年小官,有的是还年轻气盛充满好奇询问的年轻人,有的是气质沉稳,一直在揣测的中年人。 此刻,这些还没有到朝堂上的人,包括他们自己在内都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召见他们这些小官。 直到到了大殿门口,看到了外面的尸体,手拿武器站着的将士们,这群人才意识到,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进入之后,所有看见地上死不瞑目躺着的摄政王后,众人才松了口气。 他们或多或少都被摄政王或者说是摄政王这一脉的人打压,只要这次变化摄政王不是赢家,他们的性命应该就没什么关系。 果然,当众人跪下时,封他们各种官的旨意便下来了。 用天降馅饼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们兴奋,激动,当接了旨意,抬起头时,这些情绪便都在看到上方一身玄色龙袍安静坐着的陛下时统统沉淀了下来。 跪在这里的没有蠢人。 当与那双布满威严的视线对上,他们便都明白了。 陛下根本不是一直表现出的那般昏庸放任摄政王。 他胜利了。 将整个朝堂弄得乌烟瘴气的摄政王倒下了。 而他们并没有被陛下忘记。 陛下一直都记着他们,只是从前碍着摄政王才不敢启用。 如今摄政王一倒下,他们便立刻被陛下提到了朝堂来。 此刻,他们是无法形容心底的激动和受宠若惊之感的。 当意识到在自己郁郁不得志时,其实这个天下最大的人,帝王正在仔细的观察他们,认可他们,他们便觉得心底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他们再次对着上方人磕头,口称万岁万岁万万岁。 即使没有人多说一句,语气也能让人感受出他们对于年轻帝王的拥护和忠心。 纪长泽看着底下的新朝臣们。 这些朝臣将会是他的第一届班底。 他们注定了要更忙碌,也得到的更加多一些。 当他们垮过上一任失败者的尸体,就该清楚他们未来只有忠心帝王这一条路可以走。 那么现在朝堂上的格局就变成了,三分之一的老臣,一部分的女臣,还有一部分刚刚从底下提起来的臣子。 空出来的位置还是很多的。 一部分也是人才还真挺难找,另一部分也是纪长泽刻意而为。 他要用女官,要告诉天下人女子也能当官,女人只要有实力也照样可以撑起一切,大肆宣称招收女官是最快速的法子。 新的旨意很快决定了。 这一次没有人敢反对。 虽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反对的人都躺在地上去喝孟婆汤了,但也从侧面说明了纪长泽现在还是挺有威严的。 十五岁的小皇帝如此安慰自己。 在纪长泽说着新的政策新的规定时,那些一身血腥气的将士们就勤勤恳恳的搬运尸体。 将半个时辰前还是朝堂中一员的大臣们拖下去。 他们死了也不代表真的就完事了。 这些让纪长泽忍无可忍直接杀了的官员百分之九十都是贪心太过,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府中藏着大量的财富。 纪长泽会直接派人去抄家。 至于他的家眷,在这一点上,小皇帝并没有要株连九族的意思,株连九族的确是可以震慑到旁人,但纪长泽还是不大喜欢这样做。 当然了,他这样也并不是宽容,而是十分自信自己就算是不用这么骇人的方式,也能压得住官员们。 年轻的帝王并不是那么心慈手软,之后的每一天里朝堂上的新官员们都会意识到这一点。 在这样诡异的一边开会一边搬尸体的环境下,纪长泽宣布完了自己所有的新规定。 说完了,他还非常民主的问了一句: “那么有人想反对吗?” 整个朝堂上没人说话。 纪长泽安静等了三秒钟:“好,既然没人反对,那就这么做。” “如今朝中空出了许多位置,留下来的爱卿们就多多操心一下。” 朝臣们谁敢说不啊,只能诺诺称是。 等着年轻的帝王说了下朝,自己先走了,剩下的人才慢慢找回了说话的语气。 只是就算是能说话了,在满是血腥气的大殿中,他们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留下来的官员全都是没什么派系,也没犯错过的。 从前不管他们有没有阿谀奉承摄政王,至少他们本人是没做什么比较丧尽天良事情的。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他们的胆子比较小。 今天发生的这一出实在是把他们吓得不轻,面面相觑硬是没人敢讨论什么,甚至还有胆子特别小的将手揣在袖口里就往外走。 急慌慌的,估计是打算回去跟家里的老人商量商量。 与这些吓破了胆子的老臣子们相比,女臣跟新被提拔上来的臣子们就显得从容多了。 女臣们是单纯的从一开始就知道内情,她们为了这一天不知道练了多少次。 因为清楚知道女子想要在朝堂中立足要比旁人更加不容易,他们更加注重自己在旁人眼中的形象。 至少不能是惊慌失措的。 于是在一众臣子中,她们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目不斜视一起走出了大殿。 外面有小太监引路。 既然已经公开了身份,日后她们自然也不用再以皇帝妃子的身份住在后宫里了,考虑到这些女子们大多无家可归,纪长泽特地给她们在前朝办事的地方腾出来一个住所。 当然也不是光给女子盖的,纪长泽要的是男女都能为他做事,而不是女官因为是女子就比较特殊了,若是这样,旁人也不会以平等的视线去看待她们。 考虑到了这点,他给男官们也弄了一些住所。 以后这就是一部分没有在京城安家的官员宿舍了。 品低低的话是需要多人一起合住的。 品级高了就能单独住。 要是再为朝廷做出什么特殊贡献的话,那纪长泽还能在京城赐给对方一个宅子。 毕竟这几天简直大抄家,他手里的宅子田地可不少。 女官们一个个神情平静,步伐姿态相当沉稳,剩下那部分刚刚上位的新官员们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 “陛下方才的意思是,下一任的科举招收女子?” 一个中年官员不可置信的开了口,还是有点怀疑今天是不是在做梦。 要不怎么被打压多年的他突然熬出头升官不说,还得知了陛下让女子当官,而且看这个情况,是以后只要有本事,女子就能一直当官。 “正是如此。” 比起其他或多或少有点接受不了的臣子们,叶麟最快接受了这个消息。 “陛下当真是包容万象。” 不光接受了,他还很赞叹。 有个官员认识他,见到他这副赞叹满满的样子,一时间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认知才有错误。 “叶大人难道不觉得此事实在是太过荒唐?” “荒唐?” 在这点上叶麟说出来的话跟纪长泽的一样一样的:“从前摄政王把持朝政,不服从摄政王的人无论有多少才华抱负都出不得头,愿意唯他马首是瞻的哪怕是个草包也能高官厚禄。” “这才叫荒唐!” 他说的斩钉截铁,认为帝王这个决定没错的态度十分坚决:“若是各位对陛下招收女官有异议的话,为何不想想是因为男子能为陛下做事的太少了。” “若是你我足够优秀,陛下就算是招满朝堂的女官,又和我等有何关系?” 诶? 他这么一说,那的确感觉就很不一样了。 能被打压这么久都不愿意对摄政王低头的,心底都有着傲骨。 和那些看不起女官的朝臣们不一样的是,那些朝臣是看不起女官,他们这票人是谁都看不起。 比他们优秀的人,才能得他们高看一眼。 比如说默默无闻关注他们多年,隐忍着装疯卖傻许多年,一举将摄政王弄死的年轻帝王。 众人心底自信,当今陛下如今掌权,他并不像是摄政王那般,只要愿意对他拍马屁就能上位。 陛下那是只看才华。 只要他们有才华,就不愁加官进爵。 那么女官不女官的,何必在乎那么多呢。 他们自己都被打压了这么久,哪里还愿意管这些。 还有人自觉被叶麟这么一说感觉想通了许多事,对着他拜谢,赞叹他心胸如同陛下一般宽大。 叶麟:“倒也并非是我心胸宽广,而是我家中有一胞妹,自小便聪慧无比,才智绝不在我之下。” 哦豁! 其他人都明白了。 但凡是读书人家,家里有女子的,尤其是聪明女子的,多多少少都会有点遗憾感慨。 若她是个男儿身。 这身才华考科举也是够够的了。 可惜了。 这些话往往伴随着那些出生在读书人家的女子前半生。 等到她们出嫁后,才没人去说这些了。 因为除了她们的父母兄长,谁会去在乎她们是不是一身才华呢? 被叶麟这么一提醒,众人也都开始回想自己的家人,亲戚里有没有天赋高的女子。 陛下一看就是实干派的。 就算是未成婚的女儿他们不敢就这么贸贸然送来,但是已经出嫁的和寡妇总行吧。 如今朝堂上空出来这么多职位,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这个时候可是最好的抢占先机的时刻了。 看着这些原本还心底抵触,但一反应过来自家人也能来到朝堂,甚至占据一个不错官位的同僚们开始若有所思起来。 叶麟也跟着若有所思。 只是他想的是,陛下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会这般,所以才特地空出来这么多的高官职位呢。 没错,纪长泽就是故意的。 向来都是利益动人心,纪长泽也没打算遏制人向往利益。 人只要活着,都会追逐名利钱财。 毕竟大家都想过得好,谁愿意真的一辈子穷兮兮的只能当个乞丐讨饭。 也就是古代人含蓄一点了,明明大家都很想高官俸禄,还要为了名声摆出来一副“诶呀我对钱没兴趣,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钱”的模样出来。 说钱是一身的铜臭气。 但要让他们免费打工一毛钱不给,你看他们干不干。 贪官污吏,一部分是对于权力的失控,也有一部分是对于金钱的。 纪长泽干脆划下道来。 你喜欢钱?行,朕给你。 你喜欢权力?朕也有。 但是你得老老实实认认真真的把朕交代给你的事办好了。 想要钱就跟朕要奖赏,别一天天的想着从本来就穷的百姓身上掏钱。 他这个态度摆出来了,但get到的貌似只有叶麟。 不过也不要紧,日后的时间还长的很,这帮朝臣有的是时间慢慢体会年轻帝王到底想干什么。 目前他们还是没空去想这些的。 朝堂一下空出来那么多位置,留下来的人刚开始还庆幸保住了官位跟小命,然后就被山一般的公务压倒了。 处理本来就有的公务不是最难的,最难的还是陛下要开恩科。 他要举行一场大型考试。 十分快速的那种。 这次的考试不涉及什么秀才举人,就只是单纯的一个候补官大选。 什么是候补官呢。 意思就是,这次考试虽然不能带给他们终生的名誉,比如考上了就是秀才,就算是二考落榜你也是个秀才之类的。 但考上的人却可以直接选官。 就算是最后一场落败的人,也可以进入到官员学校里面进行培训,等到培训完了就能上岗。 有些对朝廷科考不感兴趣的人可能不理解这次和之前的区别,但那些读书人却都兴奋极了。 这么说吧,以前的流程是,考试考试考试再考试,考了一大圈,人都能瘦个二十斤。 而考完了之后去殿试,也不是说进了殿试就万无一失了,这个时候要选出一甲二甲三甲。 剩下的人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来了这,最终也只能落个同进士。 本朝的科考制度还算是比较简单的。 同进士们这个时候就要选官了,但因为是同进士,最终得到的官职就十分小了。 要是没点关系,估计一辈子都很难回京。 而留在京城的那些也没那么走运,大部分都是小官中的小官,想要晋升难如登天,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参加一次朝会。 也就是说,考了一大圈,可能最后连个露脸的机会都捞不着。 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虽然也是考一大圈,可最后考上的那些人不用慢慢熬,直接就是一个官职上来。 最后下来的一批也不用失去希望,能进官员学校培训,培训完了出来又是能直接选官。 这简直就是一条大路走的清晰无比,零套路零弯弯绕绕。 而且,皇榜上清清楚楚写清楚了现在需要的官职。 光是一品就有三个。 更别说是二品三品。 要是打个比方的话,就相当于是现代大家一起考公务员,以前是考上之后咱们就是一个小职员,只不过吃公家饭日后也能升职说出去面子上挺好看。 但这次考试直接改了规则。 跟考生们说:考吧,考上了第一直接让你当市长。 这就算是铆足了劲也要考啊。 与这个大消息一起震惊世人的,就是皇榜上清清楚楚写的女子也可考试了。 不限性别,不限身份,不限年龄。 只要你有真本事,你就能考。 就算是拿不了第一当不了市长,考撇了当个镇长还是没问题的。 全国都可以说是轰动了。 在一部分人还在那抗议“不行!女人怎么能也考试!”的时候,正有聪明人已经买了书回去疯狂补课了。 是的,这次考试真的零套路,直接划范围。 纪长泽倒是也认可多方向人才,但仔细想想,多方位当然好,专精的话也不错。 至少此刻他真的很需要无数万能下属来给自己撑起一片天。 没有下属可以压榨的日子想咸鱼都咸鱼不起来。 尤其是朝堂上他留下的那一部分负责运转的官员们本质上也不算是很能干,只能说是无功无过。 女官和新官们倒是很给力,但他们人数少,再怎么废寝忘食,也不可能真的一口气解决所有事。 纪长泽不得不一边催促着他们赶紧搞考试选拔人,一边满天下的找那些当初被摄政王迫害出朝堂的能干臣子们。 万幸,这些臣子们看不顺眼的是摄政王,对于年幼的小皇帝,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谈不上恨意。 如今知晓小皇帝竟然一直都是在装作昏庸模样,倒是也都接受良好。 再加上纪长泽说服了一位很有威望的老臣帮自己拉皮条,好歹召回了一些。 他们回来的时候甚至是愧疚的。 对于这些老臣们来说,忠君爱国已经是刻到了骨子里的事。 当初摄政王把持朝政,小皇帝完全不管,搞得满朝堂乌烟瘴气的,他们离开时是愤然的但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结果如今才知晓。 原来陛下从来都没有昏庸过,他只是还对抗不了摄政王,不得不装疯卖傻韬光隐晦而已。 当下,不少人便觉得内疚了。 当初若是他们选择了相信,陛下也不至于难到了想要找亲信只能找来一群女子。 因为这点愧疚,对于纪长泽的女官政策,倒是也没人说什么。 就算有一些比较古板的老臣张张嘴想说什么,也先被纪长泽卖惨哭回去了。 大略就是:“当初朕身边除了赵岭没有一个人可信,朕不敢找朝臣因为朝臣可能会觉得摄政王比朕可靠多了,朕也不敢去民间,鬼知道对方会不会嫌弃无官职背叛朕。 最后只有那些女官愿意帮朕,忠心耿耿助朕,如今她们帮了朕,朕怎么能卸磨杀驴。” 反正就是怎么惨怎么来,对这些特别特别忠心他,对他本人没意见,只是思想古板的老臣,耍无赖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果然,小皇帝一哭,本来就心中有愧的老臣就算是觉得这样做不妥,也开始觉得自己没什么反对立场了。 当初丢下小皇帝辞官的人是他们。 小皇帝身边没人不得不启用女官,如今他们回来了又要求对方赶人,那成什么人了。 在纪长泽的一哭二闹三卖惨下,这些回来的臣子们到底还是没人再说什么了,如同一头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一般,开始尽心尽力的为朝堂做事。 除了女官这一点让他们觉得有点不适应之外,如今的朝堂他们简直太喜欢了。 虽然有那么一点乱,还有那么一点的忙,又有那么一点的缺人。 但是没了摄政王啊! 自从摄政王死后,天儿是那么蓝,云儿是那么白,就连看见女官都不感觉窒息了。 尤其是在自己忙得累死累活,女官能帮忙的时候。 同时,纪长泽也开始宣告天下。 朕的妃子不是妃子,是女官。 朕抢的民女也不是民女,是女官。 我们是相当严谨的上下属关系,感谢在朕被摄政王胁迫身边始终被监视被侮辱(黄面:我日你)的时候,这些女官不惜毁掉自己的名声,假装成是妃子来帮朕做事。 现在朕恢复她们的名誉。 当然了你不信那也没办法,但你要是言语侮辱或者付诸行动的话,朕会直接处置掉你。 年轻帝王的态度摆的特别清楚了。 这些都是功臣,你们要是敢冒犯,呵! 朝臣们:“……” 谁敢冒犯啊。 那一个个比男人还心狠手辣,这些天处理朝廷公务的时候,要是让她们查出来什么,一死就是一大片。 听说有个小官提前得到消息跑到女官宿舍去求情,女子被闯入闺阁应该惊慌吧? 女官们的确惊慌了,惊慌了一秒,如夫人就直接拎着剑把人给宰了。 陛下一句惩罚都没有,还把透露给小官消息的人一起罢了官。 世人都以为女子可欺。 可女官不一样。 一来她们自己有底气,不怕正面刚,二来陛下愿意给她们撑腰,只要她们没做错,就绝对不会因为她们的女子身份而选择置之不理。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自己强才是真的强。 当她们对待别人的恶意也回报恶意后,知道她们不好欺负的人自然不敢动手了。 至于什么大家都是同僚,怕闹得难看,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啊之类的。 她们才不管呢。 你不爽我就不爽我,要尴尬大家一起尴尬,现在忍了这一口气,等待她们的就是得寸进尺,她们宁愿被人家说母老虎,都不愿意被夸一句温柔。 当然最主要的是。 陛下在给她们撑腰啊。 只要她们没做错,陛下就一定会支持她们的。 女官们越来越自信,办事也越来越利落,一些男人刚开始还嘀嘀咕咕,后来发现人家根本不听,说多了,他们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 主要是这种拿对方没办法只能背后嘀咕的行为,他们自己都觉得看上去很猥琐。 叶麟作为纪长泽目前最看好的官员,对这件事一直保持着看戏状态。 回了家就学给他妹妹听,还煞有其事的给她分享经验; “所以你选官之后要凶一点,若是有人敢对你言语冒犯,你直接怼回去,实在不行告到陛下面前,陛下必定为你主持公道。” 叶麟妹妹很是无奈:“哥哥怎么一副我一定能选中的模样?” 叶麟摸摸妹妹的头:“我知晓你能,你才华不在我之下,若不是女子之身,怕是早就功成名就了,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哥哥希望你能抓住。” “陛下是好人,你只要有才华,没坏心,他必定会重用你。” 只看那位江姑娘,直接就领兵成了真真正正的将军。 只要她自己不小看自己,从此之后没人能小看的了她。 叶麟妹妹点了头,神情还有些犹豫:“但是我最近正在议亲……” “还管什么议亲。” 叶麟对此丝毫不在意:“你若是有喜欢的男子,哥哥定会帮你,你若是没有,何必要在这件事上耽误太多功夫,我们爹娘去的早,哥哥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我知晓你不喜欢相夫教子,从前我还有些担心,如今既然女子能当官,你就算是不成亲那也无妨。” 他的想法在当下可以说是离经叛道的,但对于一个并不想议亲又深知这样“不对”的妹妹来说,绝对是最大的支持。 女子放松的笑了,重重点头:“嗯!我不议亲,我要好好考,选官后,造福一方!” 叶麟看着妹妹眼底的期待,心底也觉得幸福极了。 他这几天看似看戏,实际上是始终跳跃在维护女官第一线,就是为了能给妹妹铺路,不过最近很奇怪,他还没来得及干什么,那一个个老顽固却都神奇的不再提“怎么能女子当官巴拉巴拉”了。 搞得正打算暗搓搓输出的叶麟相当懵逼。 这群人集体转性了吗? 纪长泽还不知道自己的下属名单里即将出现一位大神级人物,他正翻看着手里的公务,看完了,随手扔到了一边。 “之前谁说女子不能当官来着?把他给朕叫来。” 这是纪长泽这几天的日常活动,谁要是逼逼赖赖女子当官的事,他就把自己的活推给对方,美其名曰让对方提前感受没有女官的生活。 很快,一个老臣就苦着脸进了大殿。 年轻帝王带着温柔笑容:“爱卿昨日是不是与人说,女子当官着实荒唐啊?你别怕,朕不是想罚你,朕是想让你提前感受一下……” 早早就听说了帝王最近喜欢干什么的老臣一边听着,一边眼睛看向那厚厚厚厚的一摞公务,脸上的苦瓜脸更苦了。 纪长泽一说完,他就啪的跪下: “臣觉得!女子当官实乃善举!!臣无异议!” 满心期盼对方帮自己处理公务的年轻帝王:“……啧。” 这群人能不能有点立场。 反对就要有反对的坚持和立场。 真是!!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第440章 小皇帝(完) 在传讯技术还不是很发达的古代, 想要把一条信息传递的全国都是还是有点难度的。 但谁让纪长泽鬼点子多呢。 他直接派了飞鸽侍卫出去。 所谓飞鸽侍卫,就是年轻帝王专门倒腾出来传信的一批侍卫。 他们会带着圣旨,带着队伍, 分成四个方向一路过去,遇见城镇就一边看看有没有张贴皇榜一边散播消息。 等到了边境再回去。 托了飞鸽侍卫的认真做事, 陛下要直接招人做官,而且不限男女的消息还真传的到处都是。 一开始, 准备开始复习的还都是一些读书人家的女子。 她们或是家人支持, 或是偷偷看书准备备考,虽然陛下下旨意的时候也说了,若是有谁想要来考试但是家里阻拦的,大可以直接报官找衙门。 年轻帝王的态度放的很开了。 就差没宣告天下, 在这一场朕要找手下的考试中, 谁也不能拦着。 要是有人想要拦一拦的, 详情请参考之前大殿上拖出去的那些尸体。 一些父母官消息不灵通,不知道京城都发生了什么,看到圣旨还故意隐瞒消息, 将女子也可考试当官这一条掩下。 结果被飞鸽侍卫发现, 他们只要搜集住了证据, 甚至都不用去上报就能处置了对方。 纪长泽的冷血手段吓破了一众人的胆子, 也没人敢在这件事上倒腾什么。 开玩笑,命可是只有一条。 从前陛下还没掌权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昏君,如今更是杀人不眨眼, 何必要去跟他硬刚呢。 这点也还是有黄面的功劳,谁让摄政王向来威武惯了,底下的官员们早就习惯了逆来顺受。 顺陛下总比顺摄政王来的心安理得。 消息彻底散播开到民间时,男子们认真备考, 一些女子也都起了念头。 尤其是衍地。 这个曾经被两个女官踏足的地方,其中一位还是他们衍地出来的。 当时众人以为对方是娘娘就已经感到自豪了,如今知晓了原来不是娘娘是官员后,先是集体有些懵逼,接着更自豪了。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自豪吧,但所有人都在说,当官员比当娘娘更厉害。 怨不得如夫人说一说娘娘就答应她来帮助家乡呢,若是换成娘娘,这样难免要让人说太过宠爱,但是换成官员就不一样了。 这个时候的百姓们还不知道,大批量的水军随着纪长泽的指示带动着他们发言。 这个时候的百姓大多大字不识,官府说什么是什么,纪长泽的水军计划自然进行的很顺利。 衍地因为有个女官是他们这里出来的,这个女官还一直潜藏在后宫中,帮着年纪小的陛下勇斗恶人摄政王,对于对方的崇拜让很多百姓都鼓舞自己家中女子去参加考试。 别管考不考的上,有个态度就够了。 因此,到了最后去京城中参加最终考试的女子里,衍地是各个地区里最多的。 纪长泽也终于在等的花儿都谢了的时候,等到了这次的最终选拔。 京城考试分为三场。 每一场考完了之后朝廷都有院子让考生们休息,虽然需要很多人住在一间屋,但好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床。 他们基本都不是本地人,如果自己找地方住,光一天花费就不少,所以纪长泽的这个举动又被吹了一波,说他果然爱民如子,心细如发。 纪长泽没像是以前的规矩那样圈着考生。 考试题目都是他出的,也没人能提前泄题。 第三天时,所有考生回了朝廷给他们休息的院子。 如果是男考生们是激动期待紧张,女考生们情绪则是比他们更加紧张。 几乎八成的女考生能来到京城,多半都是建立了心理建设的。 她们能走到这一步就说明她们成功了。 就算不能直接选官,也可以加入官员学校。 但官员学校是男女一体的。 也就是说,到时候她们还是要做一下抉择。 很多人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未来,眼光坚定。 更多的人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还有一小部分人胜券在握,心不慌气不乱。 被众位考生惦记着的纪长泽在干嘛呢。 他在批试卷。 这活没人能替的了他,毕竟选的全都是现在的和未来的朝臣,只能让他这个帝王来,不能假手于人。 找不到人来替自己,年轻帝王只能哀叹着自己一张张看。 赵岭不在他旁边。 虽然不得不承认赵岭同志照顾人真的很有一套,但比起照顾人的厉害,这位身兼数职的总管公公更厉害的是搞情报。 纪长泽掌握大权后就给了他一个职位。 不是什么什么公公,而是正儿八经的前朝职位。 那天的具体画面纪长泽不想去想,只记得一向乐天派的赵岭哭的眼泪鼻涕哗啦啦的。 对于太监来说,从切掉自己子孙根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就只剩下做奴才这一条路了。 但他伺候的帝王却给了他一个正儿八经的职位,然后告诉他,他有能力,这是他该得的。 赵岭哭完了,就指天发誓一辈子都要做纪长泽手里的刀。 虽然纪长泽很想告诉他自己不太想一个人变成刀,但看对方感动的稀里哗啦的,还是咽下了到了嗓子眼里的话。 没了好管家赵岭,纪长泽只能自己一边吃葡萄一边批改卷子。 最后这批能上京城来,肯定各个都是人才。 而他要做的就是从这些优秀人才里选出一批最优秀的。 还真有点难度。 因为帝王一个人批卷,耽误的时间也就多了一些,考生们一直等了三天,才等到张榜的日子。 这一天,不少人欢呼落泪,不少人展望未来,不少人平静接受。 他们的人生分成了好多条的岔路口,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他们想,选择的总会是正确有底气的那条。 确定了适合当官的人选后,纪长泽就催着他们赶紧来干活了。 也别管什么刚开始入职会不会被人欺凌会不会被孤立了,大家都快忙死了谁闲的没事干孤立同僚。 本来还惴惴不安的女官们出乎意料的来到了一个清净平和的工作环境中。 早就习惯了女官的官员们也没人对她们报以什么奇奇怪怪的视线,而是眼睛里绽放出了抓到壮劳力的光。 一些女官慢慢的就跟自己的同僚混熟了。 偶然一起处理公务的时候还会聊聊天,说起刚入职的时候: “那时我还担心你们会不会因为我是个女子看不起我,很是担心了许久,结果来了才知晓是我想多了。” 一官员苦笑:“陛下下了不少新政策,我们一个个都忙的脚不着地,那时只要看见是个人就高兴,哪里还有空去想这些。” 若是把人家挤兑跑了,谁还帮他们分担,他们又不傻。 一批新生代官员入朝,纪长泽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根本不用去考虑别的,有什么想法就直接甩出去。 “百姓不可在大街上方便,发现了罚款,每天都让人去收夜香,什么?从前从没有人这样干过?朕不管,反正你们就是要做到。” “弄一条商业街出来,只要交了钱就可以进去开铺子,什么?这种很难办?朕不管,钱给你了,你去弄好。” “开女校,先开几年,然后等到合适了再男女混校,到时候派一些侍卫过去,要是有人想要图谋不轨就地斩杀,什么?从未有人开过女校?朕不管,朕就是要开。” 新入职的年轻朝臣们很快体会到了这位年轻的帝王到底有多“年轻”。 从前他对付摄政王的隐忍谋略,霸气图谋,仿佛都是人们的幻觉一般。 到了他想要推行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一下子变成“朕不管朕年纪小朕就是要推行”。 反正为什么要推行他不用跟这些朝臣们说。 推行难度大也不怕。 他是皇帝,再多人有意见,也没人敢真的到他面前来逼逼赖赖。 摄政王的尸体还没彻底变成骨头呢。 纪长泽开发新政策也不是说脑袋一拍就出来了。 他给钱,给人,只是事要朝臣去办。 什么你不办? 那朕不管,你不办也要办。 朝臣们:“……” 大家别管男人女人了,也不管心底到底是排斥和女子一起当官还是忧心会因为女子被欺负了。 全都没空想这些了。 一天天忙得头脚倒悬。 有的时候碰上小皇帝又“脑袋一拍灵光一闪”,直接熬个大夜都是有可能的。 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出小皇帝他并不是真的无理取闹了,还专门给朝臣们建了个夜间食堂,若是朝臣晚上加班了,就能吃到超出自己份额外的美食。 而且一个人还能打包一份回去。 这就让一些家贫或者说底蕴还没起来的臣子心动不已了,有的时候甚至自愿留下加班,就是为了那一份放在外面少说也能卖个三两银子以上的豪华版夜宵。 而食堂也不光是唯一的福利,晚上要是有朝臣想要留宿宫中的话,不光能住员工宿舍,还可以去温泉那泡一泡。 温泉旁边,男官那有小太监,女官那有小宫女,要是愿意的话,人家还能给你来个全身按摩,放松一下身体的疲惫。 弄得最后人舒舒服服趴在榻上,感慨陛下真好,陛下圣恩。 总是看的比较清楚的叶麟:“……” 他寻思着这要不是陛下发下来太多任务你们也不用加班啊,怎么加了班吃了陛下给的夜宵享受了缓解加班疲惫的按摩就变成陛下圣恩了。 叶麟找了同僚如此如此一说,便被教育了。 直言你怎么能这样说陛下呢,陛下给我们太多公务还不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我们这难道是为陛下做事吗?我们是为了百姓做事。 陛下体恤我们辛苦而已,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的好像陛下心机狗故意诱导我们主动加班了! 你居然这么想陛下!你真是想太多了! 叶麟:……行吧。 虽然暂时性的被同僚洗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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