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玩意总比当一个财主的强。 但没想到的是,陛下将她抢来,居然是因为知晓她会易容。 是的,易容。 如夫人从前做过奴婢,她生的貌美,为了不在攒够钱赎身之前就被家里男主人看上,在十三岁发现男主人看向她的眼神逐渐不对时就开始想办法遮盖自己的相貌。 她一直遮盖的很好,若不是后来在下大雨时被要求罚跪雨中,也不至于露出本来面貌。 当时那位男主人正巧要跟财主有合作,无意中路过瞧见后,第二天就派人把她收拾收拾送到了财主府上。 这件事很是隐蔽,如夫人也是进宫后,与一个亲近宫女聊天时提起的,她想象不到陛下是如何在她进宫之前就知晓了这么隐蔽的事。 若是纪长泽知道她在想什么,肯定要告诉她。 他当然不知道了。 只是根据如夫人自己跟宫女说的话,又派人去查证了一下,才让赵岭去告诉对方“陛下把你抢来不是为了干什么你,而是想让你把你的易容事业发扬光大”。 如夫人是惊喜的。 她一生的命运都不属于自己,小时候是奴婢,大了是妾侍,常常担忧若是容颜老去,下半辈子该怎么办。 但如今,她却突然得知。 这个国家最大的人,帝王告知她,只要她愿意继续深入研究易容,并且将这种易容教给他想要她教的人,就给她钱财稳定。 至少下本生是不愁了。 如夫人根本来不及想“我一个女子要怎么帮陛下做事”,而是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了这个机会。 她简直是废寝忘食的去研究易容。 纪长泽得到的最新记录是,她已经开始研究人皮面具,而不是直接在脸上靠着伪装遮盖改变相貌了。 是个人才。 人才提出的要求,自然要重视。 “她的家人都在衍地?她不是自幼就卖身为奴吗?” 八卦王赵岭回答的有鼻子有眼:“如夫人的确是自幼卖身为奴,但却不是她家人卖的她,而是她婶娘趁着她爹娘不在将她骗了出去卖掉。” “据说是她叔叔出的主意,时间虽然过去很久,但因为如夫人一直在想着过去的事,倒是也记得很清楚。” 这事也很让人气愤。 如夫人小时候生活在一个贫穷的小山村,她家里有爹娘,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又长的玉雪可爱,她其实是很受宠的。 结果也正是因为她生的相貌好,被好赌的叔叔盯上,让自己的妻子把如夫人骗出了村,交给了人牙子。 当时如夫人太年幼了,只记得人牙子说的是“这一批衍地的货”,具体的地址却是根本不记得了。 毕竟她在被偷卖掉之前从未出过村。 如夫人从小聪明,心底清楚自己跟那些被爹娘卖掉的人不一样,她是有爹有娘有家人的,他们不愿意卖掉她。 所以她一直规划着逃跑,回家。 只是哪有这么容易,她一个年纪小的小女孩,一路被卖到了其他州府,辗转几次,最终变成了人家府中的奴婢,每天就是学规矩,做事,如果跑出去那就是逃奴,回不了家不说还可能被砍头。 于是,她最大的盼头便成了攒着月钱,等着赎身成功的那一天。 世事难料,最终她竟然变成了为帝王做事的人。 因为小皇帝刚在朝堂发了一顿火,后宫得到消息的宫人们难免小心讨论,当然这也是被纪长泽特地默许的。 他在故意培养后宫这些夫人们的政治嗅觉。 如夫人便这么捕捉到了关键词:衍地。 她也看出来陛下并不像是她从前认为的那样,昏庸,暴虐,冲动,好色。 相反,他很尊重她,或者说是她们。 也正是因为这份尊重和对自己易容本事的自信,让如夫人大着胆子提了出来。 纪长泽理解她想要救家人的心态。 他转动着手里的玉佩,心底快速形成了一个计划。 “你去告诉如夫人,朕会帮她找家人,但是要她受点委屈,配合朕一场了。” 赵岭下意识望向小皇帝,发现他唇角带笑,仿佛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一般。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 上次陛下这般笑没多久,女将军就出来了。 纪长泽的确是在冒坏主意。 要推倒一颗身上挂满了果实的大树当然不容易。 但是如果这棵大树挂着的果实自己倒戈呢?? 那些臣子们既然下不了决心,他就来帮他们一把。 黄面被缠的实在是没办法,带着自己都搞不清他要做什么的心来求见皇帝时,被赵岭告知陛下没空。 “陛下在睡觉?” 要不是在睡觉的话,黄面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一个成天闲到只能四处折腾游戏的皇帝还能因为什么没空。 “正在如夫人住处安慰如夫人呢。” 赵岭表现的对摄政王十分尊敬,有问必答。 “如夫人家乡是在衍地,听闻衍地遭灾,担心的不行,哭了一天了,陛下喜爱如夫人,都安慰许久了。” 听到衍地这俩字,黄面眉心一跳。 “如夫人……陛下不是喜爱江夫人吗?” “江夫人得了东郊大营,正是最稀罕的时候呢,每天都往东郊大营跑,陛下倒是也不责怪江夫人,只是也难免有些寂寞。 正巧如夫人性情温顺,宛如春花,陛下去过几次,如今如夫人便成了最受宠的了。” 赵岭说的有理有据,黄面最近不是忙着跟臣子撕逼就是忙着休养身体,听了之后点点头倒是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毕竟小皇帝开窍之后开始频繁宠爱各种美人太正常了。 “那这位如夫人,是担心家中人?” “可不是。” 赵岭冲着后宫方向撇撇嘴,对着黄面悄声说着话,一脸“这个事我只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的表情; “陛下本就为衍地的事气着,如今如夫人又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更是对此事恼怒不已,瞧着陛下的意思,仿佛是觉得只处置那几个罪臣也太轻了。 黄面:“……” 加赋税就不严重。 让自己后宫美人难受了就严重。 好家伙,不愧是小皇帝。 “那陛下打算如何?” 赵岭左右看看,悄悄凑到黄面身边,低声道:“陛下说,要直接让江夫人带着兵和如夫人去镇压反了的百姓,再找找如夫人的家人,最后把那几个罪臣杀了,再抄个家。” 黄面:“???” 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江夫人带兵???” “可不是!” 赵岭一脸的“你也觉得很离谱吧”的表情。 “江夫人听闻此事之后,找着陛下又哭又闹的,说是她如今是将军了,也该去带兵做点事,如今的衍地正巧让她练手。 陛下本来是不答应的,江夫人实在是哭的厉害,陛下没法子,还真答应了。” 黄面:“……那如夫人又是??” 江氏如今是将军了,带兵出京也算的上是说的过去。 如夫人如今可是后宫妃子了,皇帝不出去,她跑出去,这个事简直,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还不是江夫人闹出来的,如夫人本来也没想着出宫,见江夫人闹成了,也跟着有样学样,陛下正是宠着她的时候,自然是答应了。” 黄面:……我的妈呀。 他是很希望小皇帝昏庸的。 但是这也,这也太昏庸了吧。 这简直就是把朝堂大事当做儿戏嘛! 赵岭还仿佛生怕黄面不够震惊,又补充了一句:“陛下怕如夫人出去了受欺负,还说要下圣旨,给如夫人一个钦差身份呢。” 黄面:“……” 胡闹! 简直就是胡闹!! 但是张嘴想说点什么,又发现小皇帝貌似是一直以来都这么胡闹,于是想说的话只能又咽了回去。 对了。 既然两个美人一哭闹,皇帝就能答应她们这么儿戏的去衍地。 那是不是说明这件事在他心中其实根本没那么重要。 他求一求,也许皇帝就答应对那些人轻轻放过了呢? 心底仿佛一下子有了定数,黄面正正神色: “本王就在这等着陛下,劳烦公公通传一下。” 赵岭立刻就是一个“没问题交给我你放心,我最喜欢给王爷你跑腿了”的眼神。 然后在黄面等了半个时辰后,小皇帝才带着一脸餍足过来。 黄面本来还有点气恼他居然这么久才来,等看到赵岭一副“我也没办法啊,陛下刚刚在嘿嘿嘿呢,我总不能去打扰”的无奈抱歉表情,心底的气恼这才消停下去。 毕竟男人嘛,这种事的确是不好打扰。 “舅舅来了,可是有什么事要与朕说?朝堂上的事就算了,朕不乐意听这个。” 黄面被堵的一噎。 “是这样,长泽啊,舅舅也不想拿这种事来烦你,但方才你说了将那些罪臣全部杀头后……” 他用语言加工了一下自己的话,将自己包装成一个被众多大臣求上门来,也体谅他们的爱子之心等等,心里不忍,所以来找皇帝说一下。 “都是罪臣,自然要罚,只是全都杀头,罚的就有些太重……” 见小皇帝认认真真听自己说话,脸上也没露出不悦神色,黄面这才安心的接着往下说: “更何况他们的家人大多在朝中为官,这些臣子们一个个对陛下忠心耿耿,若是陛下因为赋税将他们的亲人不留情面杀的精光,只怕是他们心中也不好受。” “臣便想着,陛下仁慈,恐怕也不忍对忠君之臣的家人出手这么狠厉,这才来与陛下说道说道。” 这招黄面经常用,百试百灵。 大致意思就是将人捧到一个高度,皇帝自然会为了他口中的“仁慈”而高高拿起轻轻放过。 毕竟这件事既然能让皇帝交给后宫美人,那想必也没那么重视。 他的成功性还是很大的。 果然,小皇帝听得点头。 “舅舅说的是,朕近日看史书,也的确是有了诸多感悟,仿佛那些青史留名的明君对着臣子大多十分宽容。” “正是如此。” 见他上当,黄面立刻气定神闲下来,还如同老师一般的给小皇帝举例了各种明君对着臣子们是如何宽容的事理。 小皇帝听得连连点头。 “果真如此,多谢舅舅,朕受教了。” 黄面见他这般,试探着询问:“陛下心中是否有了决断?” “自然。” 皇帝握住了他的手,眼神认真。 “朕要效仿先人,对着臣子多多宽容,舅舅你说的朕都记住了。” “朕觉得,朕日后在史书上,也有可能青史留名,成为一代明君!” 黄面:“……” 你可拉倒吧。 虽然对小皇帝如此过人自信十分震惊,但目的达成,他也功成身退。 回去之后,对着一堆焦心等待在自己府中的臣子们满脸志得意满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诸位放心,此事绝对会处理妥当,陛下已然听了本王建议,你们只等着看结果便好。” 这些臣子们俱都齐齐松了口气。 他们感激道谢后,才逐一离开,安心等着皇帝对于自己亲人的宽恕。 然后就等来了罢官。 臣子们:“???” 四处打听一圈后才震惊发现,所有家中有亲人在衍地做官的官员,无论官职大小,全都被罢官了。 而且是那种丝毫不留情面,连个退休金都不给的罢官。 显然,这不是小皇帝的意思。 因为他连朝都没上,直接发的圣旨。 准确的说,对于朝堂中的大事,小皇帝从来没有过决策权,向来都是黄面说什么他做什么。 再想想黄面一开始的犹豫,还有从宫中回来后的志得意满,这些臣子全都愤怒了。 他们不是不能理解黄面想要保全自己儿子。 也没打算把自己家亲人真的摘的干干净净,只要留住性命就行,到时候风头过了操作一番,照旧能风风光光。 帮他们的亲人会影响到黄面儿子他们很清楚,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报太大希望。 但黄面也太绝了吧?? 他不光不帮忙,还为了避免那些家中有人在衍地的臣子怀恨在心,直接一口气撺掇着小皇帝把他们的官职全都撸了下来。 如果说之前黄面是面临着进退两难。 那么现在他的确是一点威胁都没有了,就算是他为了保全自己儿子把剩下所有人都推去送死,也没人能威胁他阻拦他。 好!好的很啊! 这招釜底抽薪用的漂亮! 那些大臣们被气的险些晕死过去。 如果黄面头顶上有个仇恨值的话,估计现在是每秒都要窜个一百多的疯涨。 黄面也震惊了! 他赶忙一边对着那些被罢官的官员解释,一边跑去找小皇帝。 纪长泽显得十分无辜: “朕要做个明君,要对臣子宽容啊。” 黄面:“……陛下的宽容是罢官???” “不啊。” 小皇帝理直气壮:“舅舅说要朕对臣子宽容,朕现在把他们全都罢官,不就不用对他们宽容了吗?” 黄面:“……” 他竭力解释了,宽容臣子不能用罢官的方式去做,不然那些臣子必定心中埋藏不满,对于朝堂,对于江山来说是大大的不利。 “会这样吗?!!” 本来还懒洋洋的小皇帝一下就震惊了。 见吓唬住了人,黄面赶紧表示对没错,就是这样。 所以你特么的别罢官他们了!!! “那、那朕明日上朝改改旨意……” 被吓唬到的小皇帝犹犹豫豫,但显然还是打算听从舅舅的意见。 黄面松了口气。 第二日。 朝堂上,小皇帝照旧打着瞌睡,睡的喷香。 见他半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黄面只得站出来,咳嗽两声:“陛下,昨日陛下与臣商议之事,今日是否要下旨?” “啊?” 小皇帝迷迷糊糊睁开眼,打了个哈欠,满脸茫然了一会才稍微反应过来:“对,朕忘了。” 他慢吞吞开口: “朕昨日下的罢官旨意收回。” 不等黄面露出满意视线,又接着慢吞吞补充; “那些臣子不罢官了,全都关牢里,这个月十五都杀了。” “好了,下朝。” 黄面:“???” 他眼睁睁看着小皇帝拖着懒洋洋姿态兀自离开。 居然诡异的,get到了他的想法: ——既然臣子被罢官会不满,可能对朝堂对朕有害,那都杀了,斩草除根就好了。 黄面:“……” 后知后觉的一回头,他看到了其他朝臣们越发复杂的视线。 他赶紧解释:“不是本王教的陛下,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老谋深算权倾朝野摄政王。 跟对朝政不感兴趣懒得动脑小皇帝。 这俩组合在一起,谁信小皇帝的旨意跟黄面没关系。 尤其两道旨意还都是从他入宫后发出来的。 刚刚小皇帝都忘了这事了,黄面还非要凑上去提醒。 黄面望着这些人满眼的“你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什么人啊,帮你做事帮你背锅你还怕替你背锅的人事后报复,罢官不说,还要斩草除根”,咽了咽口水。 “真不是本王。” 被他抓住解释的官员吓得一激灵,生怕自己回答不好被睚眦必报摄政王盯上,赶忙回答:“是是是,下官知道不是王爷。” 眼见他吓得面白如纸,再看向其他人怀疑惧怕的视线,黄面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憋屈。 真的不是他! 不是他啊!! 第435章 小皇帝(6) 纪长泽早有准备, 在面临黄面冷着脸赶来询问“你刚刚为什么在朝堂上说出那话”时,回答的也跟对方想出来的差不多。 “舅舅这么问干什么?不是舅舅说他们会心有怨怼吗?” “既然他们都心有怨怼,那何必还要留住这些人性命呢, 朕本就喜爱出宫玩,他们要是因为此事起了不臣之心, 就算是朕身边总有护卫,怕是也要受一些惊吓。” 小皇帝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黄面几乎无语。 纪长泽半点都不心虚。 毕竟之前他就铺垫过两次。 一次是江姑娘的丈夫罢官上面。 另一次是将这些官员罢官上面。 反正他就摆出一副“朕自然有自己的逻辑, 你不能理解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朕的问题”的模样。 眼见小皇帝说的那叫一个心不虚气不短, 甚至言语间还有点怪责自己不去理解他的意思,黄面:“……” 他终于意识到了。 自己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怎么可以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试图理解小皇帝的思维呢。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圣旨已经下了,那些官员已经被抓了, 他们全都是他的爪牙, 如果这次真的保不住他们, 这些人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其他愿意追随他的朝臣们会怎么想。 哪怕他再怎么竭力解释, 也没人相信这不是他的意思。 毕竟你摄政王以前一直都是权倾朝野, 朝堂上每次有个什么政策那都是要你点头来答应, 更别说是这种圣旨了。 而小皇帝呢? 出了名的只会玩乐别的什么都不管, 向来都是不靠谱,但他的不靠谱那都是对着他喜欢玩闹的东西,朝政方面不都是听从摄政王的吗? 总结下来就一句话。 黄面心里快要被冤枉死了。 在他年轻时,那个时候小皇帝还没有出生,差点当上皇帝的大皇子年纪也还小,老皇帝也并不算是很老的时候。 他刚刚掌权, 当时为了能够得到更多的权利,将还没那么乌烟瘴气的朝堂“清理一番”,没少去冤枉那些不愿意与他同流合污的朝臣。 那时对方被气到脸色发白捂住胸口他还觉得这人可真是不堪大用。 如今轮到了自己被冤屈,才知道若是真被冤枉了,胸口的确是会一阵一阵疼。 疼的他差点背过气去。 但就算是身体条件都变成这样了,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他也只能努力的向皇帝解释自己的意思并不是这个。 “就算是赋税之事是他们亲人所做,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忠心耿耿为陛下,陛下何必还要再追着不放。” 纪长泽等的就是他这句。 他特别无辜特别疑惑的问: “可是不是舅舅上次说赋税之事兹事体大,所有干涉此事的官员都要满门抄斩吗?” 黄面噎住。 这个小皇帝倒是记得很清楚了。 他只能再去给自己找借口:“那说的是主谋罢了,其他的从犯倒是不必如此严苛,旁的不说,这么多官员被罢官被砍头,朝堂空出来一大块,到时许多公务都无法做了。” 纪长泽才不管呢。 说的好像是那些贪官留在位置上,就能好好的做公务一样。 就黄面这个领头人两眼只盯着权利跟享受的人,谁相信追随他的官能好好做事。 “朕还需要依仗他们吗?” 纪长泽一甩袖子,抓住了黄面的手,一脸的“放心干吧朕相信你”。 “朕有舅舅,朝堂之事,没他们还有舅舅,朕相信舅舅会处理好的。” 黄面:“???” “可臣到底只是一个人……” “舅舅一个人可比他们这么多人加在一起强多了!” 纪长泽斩钉截铁,又补充一句:“再说了,朕都说要把他们砍头了,若是又不砍头了,他们知道朕要杀了他们,必定更加的怀恨在心。” “朕可不想给自己留下隐患,舅舅若是觉得杀死这么多人可惜的话,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朕不杀就是了,不过这次你得让朕如愿。” 黄面:“……” 他彻底无语了。 你特么以为是去大街上买菜吗??? 这个菜贵的不行所以这次先不便宜了下次再便宜。 这种事还带下次再说的??? 纪长泽见他一脸气到内伤的表情,脸上更是做足了无辜模样。 “怎么了舅舅,你觉得这个法子不好吗?” “是吧,朕也觉得不好。” 他开始自说自话:“若是朕下次放过那些人,他们怀恨在心行刺朕怎么办?” 黄面:“……” 他发现,道理已经说不通了。 那么只能直接点了。 “陛下如何才能放过这些人?” “放过他们?” 纪长泽一脸认真的想了想。 然后眼睛一亮,若是要形容一下大概就相当于是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突然发现了前面有一座金山一般的表情。 “不如这样,他们若是不想死的,一人拿出一千金子来赎,只要他们掏得起钱,朕就放过他们,舅舅看这个法子如何?” 黄面彻底麻了。 他现在已经隐约明白小皇帝搞出这么多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了。 “陛下,拿了金子之后你打算去干什么?” “这还用问?” 小皇帝一脸的理直气壮:“自然是要去盖朕的避暑山庄了。” 黄面:……就知道是这样。 他就说小皇帝一向都是懒得管这些事的,怎么好端端的又是罢官又是砍头的。 这两种做法无论是哪种,后面可都跟着一个抄家。 抄家就等于钱。 有了钱,小皇帝不就能盖他的避暑山庄了吗? 黄面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感慨这特么真是个昏君,还是该去悲痛自己看着小皇帝长大,结果这么简单清晰的“皇帝版逻辑”都没能参悟。 白白折腾这么久。 如今是手底下人进牢房了,他的名声也臭了。 现在要想捞一把,还得每个人花一千两金子。 说实话,一个人一千两金子是真不算多。 但问题是,这么多人呢。 凑在一起那钱黄面当然也能掏的出来。 但绝对是会让他肉痛的。 他有点不舍得,便想到了让那些臣子们自己去出这个钱。 纪长泽直接就把他的这个心思掐断在了幼年体。 “朕已经让人抄家完了,再加上一人一千两金子,朕的避暑山庄一定盖得特别好。” 黄面:“???” 他一脸懵逼望向正沾沾自喜的小皇帝。 “陛下抄了他们的家?” 小皇帝点点头:“是呀!” 他美滋滋的挥挥手,赵岭会意,立刻端过来一颗夜明珠。 大大的夜明珠漂亮极了,看着好像是能透光一般。 “舅舅来看,这个是从一个姓张的那抄来的,朕瞧着好看,专门给你留着呢。” 小皇帝如今还年幼,手掌也没有成年人那么宽大,夜明珠到了他手里显得比他的两个手还要大,看上去的确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 可被塞着送到手上的黄面却只想苦笑。 他生辰马上就要到了,于是底下的臣子们便都想方设法的给他准备礼物。 这颗夜明珠便是张大人专门搜罗来送给他的。 虽然还没开始送,但黄面之前听他提起过夜明珠还在路上,还曾经说过若是他看到了夜明珠必定会非常惊喜。 如今看到了,却没有惊喜,只剩下惊吓。 “舅舅怎么这个表情?” 见黄面捧着夜明珠一脸苦涩,小皇帝有些茫然诧异:“你不喜欢夜明珠吗?” “那好吧。” 不等黄面回答,他又直接将夜明珠从黄面手里拿了回来,然后重新递给赵岭。 “既然舅舅不喜欢,那就拿去送给如夫人,她不是要回家乡吗?这颗夜明珠赏给她,也算是给她撑撑场面。” 黄面甚至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眼睁睁看着本属于自己的夜明珠被小皇帝直接送给了后宫女子。 他还不能生气,因为小皇帝压根不是故意的。 还拉着他的手,亲亲热热的表示;“这次抄家朕得了不少好东西,舅舅不喜欢这个没关系,朕这里还有许多呢。” 为了表示自己所言非虚,他还让赵岭拿来了这次抄家的单子。 上面密密麻麻仔仔细细记录了都抄来了一些什么东西。 最后的珍品上,更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珍品都有。 然而黄面看着那些珍品,心底却差点滴血。 这些珍品都有一个特点,就是特别合适在人过生辰的时候送礼。 他心底清楚,这些八成就是自己那些下属们打算送给他的。 本是属于他的东西,如今他却只能在小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只选一个。 这种心底的酸涩如何能表达的清楚。 “舅舅看来真的是年纪大了,居然连这些东西都不喜欢了。” 一直关注着他的小皇帝啧啧摇头,让赵岭把单子拿了下去:“朕还特地留着想要跟舅舅一起分呢,结果你居然半点兴趣都没,罢了罢了,我们还是来说说一千两金子的事吧。” “朕现在觉得一千两太少了,舅舅你说一万两怎么样?他们这么有钱,一万两应该也没问题吧?” 黄面心底一突。 也顾不上去心疼那些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本来一千两就很肉疼了,一万两,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一万两太多,旁人只怕是会觉得陛下毫无宽容之意,只是用此事来作秀罢了。” “是这样吗?” 小皇帝一知半解的,看神情十分犹豫。 黄面特别肯定的点头:“正是如此!” “那好吧,那两千?” 黄面:“……” 这还带讨价还价的吗? 他实在是无法承受小皇帝的想一出是一出了。 “陛下乃是君主,帝王既出言语,又怎么能更改来更改去。” “好吧。” 小皇帝见好像不能再往上加了,也没纠缠下去,点了点头;“一千就一千,朕这就下旨。” “他们若是拿的出赎金,朕便不跟他们计较,放他们回去,若是拿不出来,那就都去死吧。” 这还真的是。 冷酷的帝王之心。 黄面好不容易将赎金控制在了一千两黄金,出去的时候还在庆幸还好自己反应快,要不然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将人都赎出来。 但是等到回了自己府中,在书房里坐下之后他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 他本来是想要跟小皇帝说不要赎金的。 哪有臣子做错事,皇帝想要杀人但是又表示“只要你出钱我就不杀你”的。 他刚刚完全可以用这点去反驳啊。 结果因为小皇帝天马行空居然想要把钱提到一万去,他当时慌了心神生怕真到了一万到时候把那么多人赎出来大出血。 就只顾着将价格维持在一千了…… 反应过来后,黄面整个人都懵逼了。 他难道真的是老了吗? 从前都是牵着人鼻子走的。 结果现在面对一个单纯天真压根不懂朝政还十分依赖他的小皇帝,他居然都会忘记自己原本的坚持。 如今后悔也没用了。 小皇帝动作快速,已经下了旨意。 要想保住性命很简单,给钱。 一人一千两黄金。 只要拿出来这笔钱,他就放人。 当然了,恢复官职就别想了。 陛下他可不愿意把自己差点杀了的人再放到朝堂上,鬼知道要发生什么。 于是,朝臣们都知道了。 黄面为了救出那些大臣,一人花了一千两黄金把他们从大牢接了出来。 钱都花了,黄面自然不会放弃四处散播一下自己爱惜下属,就算是耗费家财也要把人接出来救他们性命的行为。 只是包括那些被他接出来的大臣,却已经没人在相信他说的这些了。 所以说啊。 人嘛,就是不能做坏事。 黄面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 当初先帝还在的时候,他为了能够上位,排除异己,各种冤枉别人。 后来小皇帝登基,他是摄政王了,更是直接掌控了整个朝堂。 小皇帝是个昏君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没人会相信这件事真的都是小皇帝干的。 没别的。 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前阵子还在学画画呢,目前最大的愿望就是避暑山庄。 说不过臣子们,就气的气呼呼走人。 这样一个人,你可以说他昏庸,也可以说他无能,但他绝对没有狠到直接宣布把人都杀了的地步。 倒不是他不会杀人,但一次性杀这么多朝臣。 不是小皇帝的作风。 那会是谁呢? 除了黄面还有谁呢? 当然了,朝臣们有这样的想法也不都是靠着自己瞎想。 纪长泽为此做出了巨大努力。 地牢里,那些被关起来的大臣们没少听看守他们的侍卫说话。 大多都是在说摄政王如何如何被重用。 听说陛下抄家得了不少宝贝,第一时间就是要送给摄政王。 前阵子摄政王几乎每天都在和陛下说话,一说就是有两个时辰。 总之。 自己是阶下囚,而他们曾经追随的人,相信的人却风光无限,甚至还得到了他们的家产。 再加上小黄大人那个事。 要是真有人能心底半点恨意都没有,那就是真活体圣父了。 而外面,大臣们看见的是什么呢? 摄政王去宫中一趟,小皇帝下旨把那些大臣全都罢官。 大臣们去找摄政王鸣不平。 第二天上朝,摄政王冲着小皇帝使眼色,小皇帝下旨把这些大臣全都处死。 满朝炸锅。 接着摄政王又去找了小皇帝。 小皇帝再次下旨,不杀了,但是每个人都要交出一千两黄金的赎金,交出来就能保住性命,交不出来就等死吧。 然后摄政王以一副“我愿意为了我的属下牺牲一切”的模样交了赎金。 看上去好像一切都很好。 如果不是纪长泽赏赐给了他三大车礼物的话。 那三大车,全部都是从这些被抄家的官员府中得来的。 在这方面纪长泽半点都没吝啬。 反正就算是给了黄面,他也有信心以后能原封不动的拿回来。 那么在他这样做了之后,在别人眼底看来是什么呢? 黄面出血了吗? 他出了。 但问题是,很快小皇帝就给他补回来了,甚至貌似还比他付出的要多。 从头到尾,他得到了什么? 儿子没事了,不怕被威胁了,有了爱护下属的好名声了。 那些臣子们呢? 亲人保不住了,自己完球了,府中也被抄家抄干净了,明明一切都是因为帮黄面儿子背锅,结果还得感激涕零对方,因为对方救了他们性命。 之前就说了,如今的朝堂未必是人人都能做好事的。 但必定是人人都长了十八个心眼的。 这一系列事下来。 大家对黄面就只剩下了一句评判: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在这跟谁玩聊斋呢。 本来就不爽黄面的人对他更加不屑。 原本追随黄面的臣子开始后悔想退路。 毕竟他这个操作实在是太骚了。 人家帮你儿子挡灾,结果你怕被报复,直接让这些人被把罢官抄家,面上还被加了个“被救”的恩情。 简直比吃屎还可怕。 这样的上司,没人想拥有。 在大家都对黄面“卧槽你居然是一个这样出手狠辣自己人都不放过的”的时候,纪长泽的旨意下来了。 江夫人带兵去衍地,如夫人随行。 美其名曰,朕不能离开京城,底下也没有子嗣,只能派去朕的两位爱妃去帮助安抚百姓。 文武百官:“……” 放屁吧。 什么安抚百姓。 根本就是被美色所迷,脑子进水,再加上馋抄家得来的财物。 本来江氏是将军就足够让人卧槽卧槽了。 后来她领兵,得了东郊,也不少人心底有想法。 但这不是刚好出了个“摄政王在线给下属挖坑”活动吗? 大家都忙着八卦的八卦,参与活动的参与活动,也没人在意这些。 潜意识里就觉得女子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就算是小皇帝宠爱自己的女人给了她东郊又如何,怕是去了也只能当个吉祥物。 结果现在,吉祥物要带着兵去衍地那么远的地方处理这次的灾祸了。 文武百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想反对吧,小皇帝本来就因为赋税的事在生气,撞到他气头上那直接凉凉。 因为对方是个昏君然后死谏什么的也就算了。 因为小皇帝想要让自己的两个妃子代替他去安抚百姓最后死翘翘,写在史书上他们都觉得没脸。 同意吧,这事又实在是让人无语。 思来想去,在满朝堂的寂静中,居然还真的没人提出反对意见。 虽然也没有人同意就是了。 纪长泽才不管这些。 发现这帮孙子一个个跟兔子一样的乖顺安静,趁机又提了几句。 大致意思是说,他觉得光是带着东郊的兵去衍地那么远的地方怕是不大安全,但是呢,其他军营里的兵那也是有人带的,要是弄过来给自己的爱妃好像也不是很合适。 所以他想了个好办法,他这边私人出钱,给江氏一个“路上只要你能让人变成你的兵,那你就可以让他们成为你的兵”的特权。 一路上应该可以路过不少城镇,这样一来,走到衍地的时候,江氏手里的兵不就足够去镇压安抚百姓了吗? 文武百官:“……” 他们看着滔滔不绝的小皇帝,宛如在看一个傻子。 果真是不食肉糜。 小皇帝压根就不知道招兵有多难,本朝招兵买马,从来都是强制人入军队,若是不想进那要出钱。 自愿进军队的那都是家里没地也没房,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想法大概类似于反正也活不下去了,在哪里活不下去都一样。 小皇帝居然指望着这些人自己能自愿入军队。 他咋不想着上天呢。 反正这个事也成不了,自然也是没人反对的。 只是所有人看向上方龙椅上坐着的明黄身影时,眼底的不屑和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没人想过关于那些大臣的事是小皇帝干的的原因。 在他们心中,小皇帝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 甚至简单点来说。 哪怕这些人每一个都对着他俯首陈臣,但在他们心底,却对这个被他们称为陛下的人没多少忠心。 赵岭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底下这些臣子们眼底透露出来的意思。 他很是为自己的主子不平。 这些人懂什么。 若不是他们一个个都是贪官,没有一个去对抗摄政王,陛下何至于小小年纪为了自保就要装疯卖傻。 他如今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陛下装了这么多年,就连寻求外援都只找后宫的那些夫人们了。 因为他看得清清楚楚,如今朝中留下来的这些人,就算是看不惯摄政王的,那也绝对不是他的外援。 他们本质上和摄政王都是一样的。 都看不起陛下。 认为陛下不行。 只有女子不一样。 女子本就被人看不起,她们才能懂得明白陛下心中的抱负,苦楚,并且也会努力的去为陛下达成。 赵岭自顾自的脑补了一通,将自己感动的不行。 回去之后看着纪长泽趴在榻上睡着了,就跑去找他的新朋友如夫人聊这些。 从前赵岭还顾及着这些都是陛下的女人,不敢有逾越。 但是如今,纪长泽明确的说明了,他没把后宫这些女子当做是自己的女人,而是全都是下属。 同时,赵岭也不只是他的太监总管,也是他的左膀右臂。 既然身份平等了,再加上平时的确是有一些工作上面的事要交流,赵岭也慢慢放开了一些,跟后宫这些夫人们没少交流外面的八卦。 如夫人正在为出发做准备,赵岭一边帮她想要带什么东西,一边叭叭叭的就把自己刚刚对于陛下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才知道吗?” 如夫人还有点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 赵岭这下是愣住了。 这种情况大概类似于你刚吃了个大瓜,说是明星一跟明星二分手了,你兴奋跑来跟朋友说“听说没他们俩叭叭叭”。 结果朋友来了一句“我早就知道了”。 懵逼,就是懵逼。 如夫人点头:“自然。” “陛下若是朝堂上有人可信,何必要来寻我们这些女子呢。” 她一边将医书放到箱子里,一边说: “陛下是实在是没法子了,你只瞧着,江姑娘的父亲还是将军呢,之前陛下为了保住江姑娘无奈将她带进宫中,满朝文武,反对的那样厉害,可硬是没有一个敢真的站出来的。” 就连那个一直帮忙的臣子,也都在无奈中选择了退步。 “也许当时看来,是他们不敢忤逆陛下,可若是反过来看呢?他们连陛下的这种无理要求都不敢说什么,更别提摄政王了。” 赵岭这才回想起来,当初陛下将那些臣子们说退之后,看上去好像的确不像是高兴地样子。 表情甚至……还有点怅然。 如夫人接着道:“只看陛下想要我等帮忙,都只能给自己泼脏水,装作是好色之徒便可看出来了,陛下是实在是没法子了。” “他只能自污,因为那些朝臣只接受陛下是个昏君。” 说到这里,她长长叹了口气。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个年纪还只有她弟弟那么小,就被迫要每天装作一副昏君模样。 不光要承受臣子们的鄙夷,还要面临江山被这群人胡乱折腾的痛苦。 “我根本不敢想,陛下这么多年是怎么熬下来的。” 赵岭被如夫人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 原来陛下一直都是这么艰难的吗…… 艰难的演戏,艰难的面对这么多人。 而他作为陪伴在陛下身边的人,居然一直都没感受到。 “公公,你跟在陛下身边十几年,却从不知道他的这些布置,直到如今才知晓,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已经完全被如夫人的话带过去的赵岭一愣一愣的。 “为什么?” 如夫人面容严肃,认真道:“因为陛下在保护你。” 赵岭更愣:“保护我?” 如夫人点点头。 “这是我们后宫姐妹们讨论出来的,毕竟你跟在陛下十几年,忠心如何陛下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必定早就清楚,既然身边有你这么一个帮手,他为何要现在才让你为他做事?” 如果纪长泽在,肯定要在心底回答一下。 那当然是因为他才刚刚过来了。 但显然,赵岭还没想到这些的脑子。 他摇摇头:“不知道啊。” 如夫人特别肯定地说:“因为陛下之前也没有太大把握,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能不能行,不知道可不可以成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筹谋多年却毁于一旦。” 赵岭:“这样啊……” 如夫人:“正是因为不确定可行不可行,才不能把你这个他当时唯一信任的人牵扯进来,因为若是他败了,你为陛下做事,下场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赵岭疯狂点头:“太有道理了,陛下说不定就是这么想的。” “不是说不定,是肯定是这么想的。” “陛下将我们带进宫中却又一直都没有跟我们说明要我们做什么,他那是在等待,慢慢的观察我们,看我们可不可信,能不能用。” “等到一切都筹谋好了,确定这样做赢面很大了,这个时候再把你牵扯进来。” 如夫人一通分析猛如虎,直把赵岭听得连连点头。 越回忆,越觉得好像就是一回事。 他眼眶甚至还跟着有点泛红:“……陛下太不容易了,自己都那么辛苦了,还惦记着我的小命,我不过是个太监,如何能让陛下这般操劳。” 如夫人也有点羡慕他。 “你也莫要感伤,这是好事,说明陛下将你当做了他最看重的人,日后你好好为陛下做事就是了,我们姐妹们都很羡慕你呢。” 小皇帝没了昏君的外壳之后,内部实在是太让人温暖了。 他每次来跟后宫夫人们商量事都是打着来同房的旗号,但每次都是自己睡在小榻上,让这些女子们睡在自己床上。 平时谈事情的时候更是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没有人的时候,连个手都不碰一下。 最重要的是。 他还帮她们默默处理好了那么多事。 比如说江姑娘的辣鸡丈夫。 如夫人想要回家乡的愿望。 还有其他夫人们的,有的是在家中的时候被夫君和夫君家人欺负,小皇帝嘴上没说,背地里却都悄悄地为他们出了气。 尤其是那些平民女子,他们大多都是丧夫,不得不为了维持生计才出来做事。 小皇帝给的简单粗暴,直接给钱。 那些钱可能对于江姑娘这样的贵女来说不算是什么,但是对于这些平民女子来说,却等同于是给他们一家几十年的花销了。 这样的小皇帝,越是相处,就越是让人心疼。 是的,心疼。 也不知道是小皇帝年纪小,还是她们年纪大。 按照常理来说,男人跟女人之间互相产生好感基本上都是男女之情。 但是后宫的这些女同事们看她们的老板,就是很难把他看成一个男人,而是多是看做一个少年。 简单点来说就是看成弟弟一样。 夸张点就是,简直母爱泛滥。 当然了,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母爱泛滥。 如果纪长泽在的话也许还能给她们解释一下。 女子天生共情能力比较强,尤其是面对比她们强却比她们惨关键还长的好看的少年。 当发现表面上高高在上是个昏君的小皇帝实际上却是卧薪尝胆,十几年来孤军奋战,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自己污蔑自己,装出一副老色痞模样。 这是他的惨。 而他为了保住身边唯一一个亲近人,十几年来硬是没有对赵岭透露出一句他的计划他的谋划他的真正想法,宁愿自己一个人背负这么多负重前行,直到确定了自己做的事安全可做,才告知了赵岭。 这是暖。 至于美就不说了。 小皇帝的长相的确是相当不错,再加上是早产儿,看着比实际年龄显小一点。 这些女子们“年纪大”,看他的时候很难不以长辈的视角去看。 美强惨,还有个暖。 这些组合在一起,足以让她们心底升腾起自己都不知道的“母爱”了。 赵岭不知道这些。 他只觉得,果然陛下就是陛下,看看,连对着男人一向没什么兴趣的如夫人一提起陛下来都好像眼底放光一样。 也是,陛下这么厉害。 卧薪尝胆多年,一出手就雷厉风行,后宫的夫人们对陛下有什么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陛下貌似对女色没什么兴趣,而是只把后宫的夫人们当成了下属看待。 他要不要提醒一下如夫人呢? 如果直接说的话,如夫人会不会有点羞涩? 思来想去,赵岭还是没好意思说“你可别惦记我们陛下了,陛下年纪还小呢没有这个想法他只打算把你当成社畜”。 只是走的时候忍不住一步三回头,一个劲的看因为提起了陛下所以脸上带起了满满都是爱慕之心的笑容。 正在慈母微笑的如夫人发现他看自己了。 叮嘱道:“今日风凉,你回去之后记得让御膳房被陛下送姜汤,莫要着了风寒。” 赵岭复杂眼:“我会的,你……你别想太多,陛下还年幼。” 对啊,就是年幼所以才更要注意防寒嘛,这么大的孩子,最需要保暖了。 赵岭见如夫人不以为意的模样,再回想宫中其他夫人提起陛下也都是一脸的仰慕(慈爱),叹气一声。 属下都有不轨之心。 这可怎么办啊,真为陛下发愁。 第436章 小皇帝(7) 纪长泽的轮番骚操作差点没把黄面送上西天。 他回到府中硬是足足躺了个两三天, 才算是稍微休息过来。 年轻漂亮的妾侍服侍着他,见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也有些被吓到了, 生怕他来个当场去世自己没了依靠,一边啜泣着服侍, 一边半是埋怨半是抱怨的说: “向来都听闻陛下很是敬重王爷,如今瞧着却并非如此。” 黄面病恹恹的躺在床上, 因为是他宠爱的妾侍, 对于对方居然这么大胆的说起朝堂之事也没多大反应。 “你不懂罢了,陛下自然是敬重本王的。” “妾侍瞧着却不像是敬重。” 妾侍是见证了全程的,如今看出了一些端倪来,害怕自己最大靠山就此倒下, 抓紧时间将自己的猜测说出了口。 “王爷想想, 陛下这段时日做出了不少事, 先是要封什么女将军,接着又是发作赋税之事。 朝堂之事向来都是交给王爷的,陛下却问都不问王爷一声便直接发作了那些大人, 刚开始还只是罢官, 后来在王爷进宫后便成了斩首。” 她知道黄面喜欢娇柔的女子, 说话时特地放轻了声调: “桩桩件件看着都是巧合, 可为何这些巧合到了最后矛头全都指向王爷,王爷心里难道就半分怀疑都没有吗?” 说完了,见黄面还是原来那副姿态, 甚至脸上那懒洋洋的神色都没改变,她心底一沉,知道金主根本没听进去了。 “怀疑什么?” 果然,黄面一开口就是不以为然的语气:“你是觉得陛下是故意做出这些事来, 为的就是针对本王?” “旁的也就算了,女将军那事,不过是他为了哄后宫美人开心胡乱许诺罢了,这也值得你说?” 听出黄面口中对于女子的轻蔑,妾侍微微咬了咬唇,还是小心道: “妾觉得,陛下封江夫人为将军,不光只是玩闹,也许是想借江夫人的手取得兵权。” 话还没全部说完,就先得来了黄面的一声嗤笑。 “兵权?东郊大营?就她一个女人?” “好,就算是她真的有了东郊大营的兵权,那又能如何?区区一个东郊大营,她得了又能怎么样?” 妾侍听着黄面的反驳,继续道:“可陛下在江夫人出发前下旨,她可以在沿途中收新兵。” “只要在新兵入军队的规定上稍微改变一点,让人觉得有活路有希望,一路过去,自京城到衍地,能收到的新兵绝对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庞大数字,到时候,这就是陛下手里最大一张底牌了。” “哈!” 黄面这次没说话,而是选择用笑声来代表自己的轻蔑不屑。 妾侍心底升起不爽,但地位悬殊,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接着用其他方面来佐证这点: “王爷就算是觉得江夫人掌不了兵,也要想想江将军,江夫人可是他唯一的女儿,若是江夫人倒向了陛下,江将军难道不会忠于陛下吗?” 妾侍说的句句充满隐忧。 然而黄面却压根听不进去。 这话要是换成他的哪个幕僚说的话,他可能就算是不这么认为也要仔细想想。 但妾侍说的话…… 一个女子,还是一个他从青楼里面赎出来的女子,她能说出什么有独特见解的话,左不过是后宅女子们成天里斗来斗去,就以为朝堂之事也是这般了。 “就算是江将军那个老匹夫再怎么宠爱这个女儿,也不过是个女儿罢了,他能在她未出嫁时宠着,如今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冲动做决定。” 黄面觉得自己这么想完全没有问题。 就算是江将军以前就疼爱江姑娘又如何,他自然是相信江将军如果知道了江姑娘遇到了欺负会愤怒会不平。 但他会因为一个女儿转而将自己手里的军权交给一个才十五岁的小皇帝? 这怎么可能。 妾侍见黄面一脸的自信,心底升腾出了一股无名火气。 若不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妾侍,黄面是她的衣食父母,她必定是要忍不住发怒的。 但如今,她没有发怒的机会。 只能忍着心底的烦躁,继续努力的给黄面讲解: “就算是江将军不会因为江夫人而做一些什么,但江姑娘本身就是出身武将世家,从小舞刀弄剑,听闻在家中时就是出了名的武艺高强。” “她是武将出身,自小受江将军耳濡目染,就算是没有父亲的助力,这样一个人一心一意为陛下打算的话,也定然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王爷是不是该早做打算的好?” “哈哈哈哈哈哈。” 黄面给她的回复是大笑出声。 “女子就是女子。” 他毫不客气的贬低着自己的妾侍,也不顾她刚刚那么努力的想要给自己分析目前局势。 “她一个女子,她能翻起什么风浪,也就是你同为女子,这才把她看的太高了一些。” “若是像你说的那样,江氏就是陛下专门培养出来收集兵权的,那他后宫的那些妃子美人们,是不是也都是他打着强抢民女的旗号,将她们弄进宫中来为自己出谋划策的幕僚?” 正打算这么分析的妾侍:“……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黄面笑得好大声。 他甚至笑着笑着还笑出了一点眼泪。 “你平日里少看一点才子佳人的话本吧,这种想法,也只有你们这些闲得无聊的后宅妇人才能想出来了。” 妾侍:“……” 她一时无语。 在无语过后,她没说自己从来不看什么才子佳人的话本,她喜欢的是各种兵书,各种史记,分析从以前到现在的朝堂局势,民间大事。 不是不想说,而是清楚知道,说了也没用。 黄面根本不认为她这个女子说的话是对的,哪怕本来她说的是有几分道理的,但这些话从她嘴中说出来,到了黄面耳中就变成了没有大局观,异想天开。 妾侍对黄面没什么好感,但她是黄面的妾侍,他好她才能好,若是他倒下了,她本来就是贱籍,就算是侥幸逃过一死,恐怕也要被打成官奴,到时候就真的是一辈子都不能翻身了。 她不想得到这样的结局,自然努力想要让黄面别轻视了陛下。 可现在看来,她的努力根本就是徒劳。 她的身份,性别就注定了黄面不会信她。 黄面笑够了,觉得找妾侍来服侍自己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她说的那些天马行空的可笑想法让他觉得很好笑。 笑过了,身体自然也就放松下来,没那么疲惫了。 感觉自己好受点了,黄面开始准备接着搞自己的事业。 “你先下去吧,本王有些事还要处理。” 妾侍得了他的话,也没再说什么,行了礼盈盈一拜便离开了黄面的院子。 外面,她的丫鬟在等着她,见到她来了赶忙迎过来,担心问道:“姑娘可还好?” 最近黄面身体不舒服,就找妾侍们撒气,来伺候他的妾侍几乎都被骂过,只有她撑了下来,于是照顾黄面的主要任务就到了她头上。 妾侍摇摇头:“无事,王爷的病看着也要好起来了。” “我们回吧。” 仔细深思熟虑,不知道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才出口的建议都没被仔细听就打回,她心底是失落的。 同时也有些焦虑。 因为她看的清楚,如今的摄政王黄面看着是如日中天,可这些天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俱都是小皇帝准备针对他的前兆。 而他却还固步自封,自以为掌控了局势。 身为黄面的妾侍,以后他死,她不说陪葬也要跟着一起受罪的她很是担忧自己的未来。 可惜她是贱籍,不然此刻必定要想法法子脱离了黄面。 回去的路上,她们远远看到了正说说笑笑朝着这边走来的文人们。 他们都是黄面养的幕僚,年岁大多四十朝上,一个个看着很有时下流行的文人风范。 这是男客,遇见了自然要避一下的。 妾侍微微侧身让出路来,对着他们客气的行了个见面礼。 这些被黄面至少养了十几年的幕僚们也都还礼,只是眼底的轻蔑和脸上的不以为然根本掩饰不下去。 他们跟着摄政王时间很久,自然知道他爱好美色,又喜新厌旧,身边得宠的美人如流水一般。 就算是此刻她受宠,过个几天,新的美人出现,她照旧是个不入流的通房。 他们就不一样了,身份是幕僚,也算得上是黄面的眼睛耳朵嘴巴,就算是这十几年没出过什么大事有些懈怠了,但心底绝对是充满了自豪与骄傲。 这种自傲让他们面对以色侍人的妾侍时,哪怕嘴上不说,那种轻蔑与瞧不起却还是轻松的透了出来。 他们说说笑笑接着走了,高谈阔论着一会要如何给摄政王出主意,自己最近都看了什么书,有个什么想法。 对于身后那个小小的妾侍,没人放在心上。 她站在后面看着他们,没有为他们的居高临下态度而难过,而是眼底带上了淡淡的羡慕。 “姑娘,你怎么了?” 一直照顾她的小丫头见她仿佛是情绪不对,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妾侍温柔回了一句:“我们走吧。” 走了两步,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那些吃的大腹便便,明明文采比不过她,目光也没有她深远,却还是被当成座上宾的幕僚们。 若她是男人…… 若她是个男人…… 心底的不甘盘桓半响,最终还是满满消散了。 她毕竟不会真的变成个男人。 在黄面的妾侍指出问题所在却失败时,纪长泽也正躲在自己的寝宫里面分析黄面如今如何。 “摄政王府中光是幕僚就养了二十几个,从年轻时一直养到现在,当年这些人也全都是他的左膀右臂,没少帮他做事。” 但人都是会改变的。 不光黄面习惯了养尊处优,那些幕僚们也都习惯了跟着黄面安安心心当强者,不必去思考争斗的生活。 环境变了人却没变,可以想象这群幕僚能带给黄面多大的惊喜。 “奴才安插了暗部的两个人进了摄政王府做事,那些幕僚平日里就是一起开开诗会,出去寻欢作乐,有的时候回来带着一身酒气,看着都不像是厉害的。” 纪长泽有点奇怪赵岭说的这些:“当初黄面一步步权倾朝野,背后应该是有人支招才对,怎么会如今一个个变成了这副模样?” 赵岭显然做过调查,回答的相当快速:“那个时候的确是有几个比较厉害的幕僚在,当时的摄政王还未掌权,为人谨慎,干什么都会小心行事。” “但等到后来,他掌权后,便不是如此了。” 俗话说,要一个人灭亡,就要先让他膨胀。 黄面就是这么一点点自己膨胀的。 刚开始的时候,他清楚知道自己需要一步步爬上去,因此干什么都很小心,幕僚说的话,也会去选择对自己以后有利的。 结果等到后来,他掌控大权,不再需要小心翼翼后,自然对于一些幕僚处于长远考虑的意见有些不满。 在他看来,他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如果做什么还是畏首畏尾,那他辛苦到了这个位置还有什么意义。 那些幕僚既然能提出长远的建议,也就是有眼光有见识的,他清楚知道摄政王做出了一个怎么错误的决定。 就算是皇帝没有因为他的行为而产生什么想法。 这个王朝也会在他这样的操作下一步步灭亡。 因此,他们先跑路了。 “最后剩下的都是一些会附和摄政王想法的幕僚,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一个个看着肥头大耳起来。” 毕竟不需要进步不需要学习,黄面想要的是他们无条件附和跟无脑吹捧,这些人自然会安心的堕落下去。 纪长泽听明白了,点点头。 “所以他暂时不大可能发现朕在干什么。” 只要不撕破脸,他想干什么都简单很多。 毕竟披上昏君的皮之后,黄面乐见其成的很,也不愿意刺激在他看来“十分依赖信任他”的小皇帝。 这就好像是人与人的相处。 你哪怕心底对着自己的朋友有不满,但朋友表现的一心一意要和你做好朋友,并且对你十分好,干什么好事都想着你。 这样即使朋友有的时候会因为暴躁做出一些你不大喜欢的决定,你最多也是规劝而不是直接说“你别做这个决定,因为我想做另一个决定”。 若是撕破脸可就不一样了。 反正关系都不好了,这个时候他只会全力去抵抗纪长泽要做的任何事,哪怕这件事他根本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不错。” 确保自己跟黄面可以保持一个假性友好的关系了,纪长泽也放松了下来。 “江小姐那边都准备充足了吧?” “是,都是按照陛下吩咐的做。” 赵岭此刻倒是有了点后世总裁秘书的风范了,无论纪长泽问什么都能在他那快速得到答案。 “她按照陛下的吩咐将那笔钱换散,买了许多粮草,也去武器库申请了许多武器。” 江姑娘是个相当有行动力的人。 之前东郊大营一能去,她准备好了之后就直接迎难而上了。 刚开始的确是有人看不起她,觉得她一个女子怎么可以带领他们这么多士兵。 但一来她是皇帝的女人,二来她父亲是江将军,虽然很多人心底有不满,倒是也没多说什么。 江姑娘当天直接按照纪长泽授意的那样,让人抬了一箱子钱上去。 直接告诉底下的将士们,他们可以轮流上来挑战她,一个一个的来,谁挑战成功了就可以得到这个箱子的一半钱。 剩下的一半就是前面那些挑战失败的人分。 自然的,金钱动人心。 此刻他们倒是也忘记对江姑娘如何不满了,也忘了自己刚刚是怎么觉得女人不能来军队了。 你管他男人女人的,能给他们带来钱,那就是好人。 当天江姑娘一个人挑战了十八个人。 倒不是说她能一打十八,而是东郊大营向来不怎么受重视,这些人也没经历过系统的训练,基本都是当初强制入伍的时候从各种家庭里选出来的。 他们营养不良,又没什么打斗经验,如果不是江姑娘最后体力开始不济,第十八个人又是有丰富经验,上过几次战场的老兵,怕是还要继续打下去。 最后那老兵得了半箱子钱不算,还被江姑娘当成提了职位。 他荣耀也有了,钱也有了,权利也有了,就算是心底觉得女人不能带兵,也会在利益的驱使下主动变成江姑娘的手下。 剩下的人则是看明白了她有多厉害。 一打十八,就算是个男人打出这样的战绩,都足够让人敬佩了。 这法子还是纪长泽出的主意。 江姑娘毕竟受时代眼光局限,就算是再怎么反应快速比一般女子要放得开,也还是想不到这么简单粗暴的直接上去打架的。 但小皇帝明明身处深宫,却好像对这件事研究过无数次一般,面容还很稚嫩,语气却成熟的像是一个当了几十年皇帝的成年帝王: “世人俱都为利而来,为利而走,世家侯爵也许还会给自己遮一层面子,但那些饭都吃不饱的人却不管这些。” “只有吃饱了饭,他们才有空去追寻别的,只有你比他们强大,他们才愿意臣服你,别的先不管,打服了再说,等到他们发现你强于他们,并且能给他们吃饱饭,甚至还有多的钱,他们自然会拥护你。” 江小姐越发觉得,小皇帝是个妖孽了。 他明明从小就在皇城长大,没有饿过一顿饭,向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却如此了解底层百姓的心态,还能以此来做一场局。 这样的心机,这样的谋略。 她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小皇帝之前一直年纪太小,看着就是一副小孩模样的话,他早早的就会对黄面发难。 而事实也证明了,纪长泽是对的。 无论这些将士刚开始怎么抵触一个女人来统领他们。 等到发现她不光强大,还有本事给他们足够的军饷,发来准时的俸禄,带着他们打猎加餐,给他们争取来武器跟新衣服后,自然而然的就会站到了她这一边。 比起朝臣,还有黄面那样的官,低阶的士兵比他们更不在乎男人女人的不同。 就好像是纪长泽说的,饭都吃不饱了,谁还管这个。 只要江姑娘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那他们就服她。 纪长泽还特地让人去其他军营散播了一下关于东郊大营如今改变的消息。 陛下为了讨好妃子,给她封了个玩笑一般的将军职位,还把东郊大营交给她管,甚至让她带着东郊大营的兵前往衍地平叛,这件事自然也传到了其他营地中。 纪长泽做的,就是把消息传的更加详细一点。 刚开始,其他营地的人都是又同情东郊大营的兵,又有点幸灾乐祸,还有点庆幸的。 同情跟幸灾乐祸就不说了。 庆幸就是在庆幸他们并不在东郊大营,自己待着的营地也没有人被陛下送给妃子取乐。 但渐渐的,只几天功夫,风向就变了。 “那个女将军把贪墨的人都杀了,东郊大营的俸禄照常发了,一个子不少不说,好像还把之前他们没拿到的补给他们了。” “她怎么做到的,就不怕那些人背后的靠山针对她吗?” “那些人的靠山能有陛下这个靠山厉害吗?这位女将军背后站着的可是陛下,若是有人去告状,她找陛下吹吹枕头风不就好了。” “还有啊,我还听说,她还去武器库为东郊大营的人要来了新武器,还有铠甲衣服这些,全都要来了。” “怎么要来的?我们上面不是总去要也要不到吗?” “那武器库的人哪里敢跟陛下的娘娘顶啊,若是惹怒了她,去找陛下哭诉,就按着陛下宠爱这位娘娘的份,他们肯定要吃挂落。” “这也是……诶,我的刀都磨了这么多次了,实在是用不了了,我都怕哪天训练的时候突然掉在地上。” “这还不算呢我跟你说,听说陛下为了支持这位娘娘,把自己的私库钥匙都给了她,她正四处买粮食,说是饿谁也不能饿着自己的兵。” 啊这。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羡慕的话,那么现在其他兵就是彻彻底底的恨不得取而代之了。 如今当兵都是靠国家强行要人的,主要还是因为当兵政策不咋地。 首先要上战场,累死累活,有生命危险,要是光这样也就算了,有足够的回报就行,但偏偏就是没有。 军饷不及时发,衣服破了没地方换,武器烂了用不了了也没法子,钱就更别说,经过层层克扣下来,能拿个十分之一都是他们幸运。 这样的情况下,一打仗,死亡率就特别高。 说起来可笑又可悲。 他们不是在战场上战死的。 而是饿死的,病死的,冻死的,等等等等。 纪长泽刚知道这个状况的时候无语了好一阵子。 最后只能火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争取快点改变军营的种种“潜规则”。 事向来都是这样的,如果大家都一个样,再怎么差,也都只会觉得这是正常。 但当看到其他人不是这样,军饷照发,钱赚多少拿多少,饭管够,还有武器和新衣服拿。 心底就不是很有滋味了。 同样都是以前苦苦挣扎苦日子过着。 怎么他们还是照旧,东郊大营的兵就小日子过得这么爽了。 心底的不平衡,羡慕,嫉妒会让他们迫切的去讨论着这一切。 曾经以为顶头上司是个女人,还是皇帝的女人是缺点是笑话。 现在却全都变成了大家羡慕的一点。 女人怎么了?女人至少心肠软,不去克扣他们的钱和吃的穿的。 是陛下的女人就更好了。 她有陛下做靠山,东郊大营有她做靠山,就凭着她干的这一系列事就看得出来这是个护短的。 有了她做靠山,东郊大营的兵至少能拿到实实在在的钱,吃到足够饱腹的饭。 当然了,也有人说一些“但是一个女子去管着我们,那还不如死了呢”之类的话。 这个时候纪长泽派去的托就开始了。 “女人怎么了?她能让我吃饱饭,别说她是女人,就算她是个小孩,那她也是我祖宗。” “我看女子挺好的,你若是想死就去死去,我觉得与其过着这种生死不知的日子,还不如去她手底下快活,至少拿了钱,我能让家人日子好过一些。” “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陛下又没把我们划给她。” 越来越多的兵开始心里不是滋味。 他们是归摄政王管的,本来也算的上是嫡系,但京城的兵,说好听点就是比较闲,说难听点就是无所事事。 黄面刚开始还在乎兵权,但他在乎的是兵权可不是兵,对他们自然也一般。 本来这种一般跟其他人掌着的兵比起来也还算得上是不错。 钱只被克扣了一半,虽然吃不饱但每顿都有的吃,不用打仗武器坏了也没什么,京城天气不是很冷衣服破了就破了吧。 但如今,瞧着隔壁本来和他们过得差不多的东郊大营换了新上司。 再瞧着那位女将军里里外外的忙活,为那些兵换衣服换武器,补钱买粮食。 羡慕啊。 快羡慕死了。 他们也开始暗暗期盼了。 “论起在陛下心中的地位,王爷总要比宫中娘娘来的好吧,也许王爷也会为我们做这些呢?我们可是王爷的嫡系啊。” 军营中开始渐渐冒出了这样的声音。 自然,若是要问起声音的源头,就要问一问纪长泽了。 但无论源头是不是他故意放出去的,可以肯定的是,最后越来越的兵开始期盼这点了。 毕竟摄政王权利可比后宫妃子大多了。 但没有。 这一次的钱发下来时,依旧是被克扣了一半甚至更多。 军营中的气氛开始古怪了起来。 若是没有对比,他们也许还会满足自己能拿到一半。 可现在,对比出现了。 同样都是掌兵的人。 同样都是亲近陛下的人。 为什么东郊大营的女将军就能让自己的手底下兵吃得饱穿得暖。 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却对他们不管不顾。 他们甚至开始羡慕和向往,希望自己也能到东郊大营去。 就那句话: 不给钱,就算是摄政王权势滔天,跟他们有毛线关系。 赵岭努力了几天,就来禀报纪长泽,说这些兵果然如陛下所料开始躁动了。 “让他们动。” 小皇帝正在哼着歌看账本。 不得不说,手底下有人就是爽。 后宫里的那些女子真是一个个藏龙卧虎,他此刻倒是真的想赶紧搞定所有事把他们推到明面上了。 但朝堂上的垃圾还没清理完。 空出来的位置也不够多。 还是得让黄面当一下他的得力大刀啊。 不过最近他动作还是有点多且快了,虽然知道黄面如今膨胀了,身边也全都是一些酒囊饭袋,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纪长泽觉得他还是得试探一下好。 *** 黄面也得知了军营里最近有一些流言,大概意思就是觉得他们军营待遇还没有江氏领着的东郊大营待遇好。 他对此就俩字:可笑! 江氏那是玩票的,花的是皇帝自己的钱,她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他这边可不一样了,他的钱每一个都要花在刀刃上,怎么能拿去养那些没什么用的兵。 又来伺候他的妾侍:“……”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看到了未来:“王爷,这是江氏在招兵买马收揽人心啊,她不光是收揽了东郊大营的人心,还挑拨了王爷手下兵对王爷的忠心。” “此番作为,不得不防。” 黄面照旧是把她的话当做是放屁。 “什么收买人心,江氏一个女子懂什么,她不过就是仗着背后有陛下,花钱大手大脚罢了。” 妾侍:“……” 她深吸一口气:“王爷当真半分没怀疑过陛下此举用意吗?” “在王爷心中,陛下是什么样的?妾能不能听听?” 黄面也不在意,反而有点得意和炫耀: “陛下啊,年纪还是太小,只知道玩闹,朝政的事只知道寻本王去做,自己就每天沉迷美色,四处玩乐。” 他没说出什么贬低性的话,但话里话外,都是瞧不起这个小皇帝,认为他和自己根本没得比。 妾侍:“……”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摄政王这样盲目。 陛下都已经斩断他的手脚心腹,坏了他的名声,拿了兵权了。 他居然还觉得对方只知道玩??? “王爷,陛下他……”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好好让黄面洗洗眼睛。 他盲目他看不清局势他死了不要紧。 她的卖身契可还是在府中呢。 只是话还没说完,外面就有下人说,宫中派人来了。 妾侍只能住嘴,跟着黄面一起出去接旨。 旨意罗里吧嗦说了一大通。 总结下来就是:朕最近喜欢钓鱼,但是神奇的是居然钓上来一只长寿龟,这是长寿的好征兆啊,于是朕思来想去,决定把它送给朕最亲爱的舅舅。 以及,最近朕手里有一点点小空,舅舅要是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支援一点钱,虽然朕不会还,但我们关系这么铁,你应该也不介意的吧? 妾侍;“???” 满篇的理直气壮简直听的她黑人问号脸。 她忍不住看向黄面,想这样他都不翻脸吗? 结果黄面又是哈哈哈一笑。 接了旨站起来道:“陛下难得找本王要点什么,本王自然要给。” 说着,他挥手让人去开库房,给缺钱的陛下送钱。 看他脸上那志得意满的笑容,貌似还觉得小皇帝朝他要钱是对他低头了。 妾侍:“……” 她快疯了。 不是,你用脑子想想啊!! 陛下最近哪里用钱最多?! 东郊大营!女将军啊!! 他这是拿着你的钱,去壮大他的势力然后对付你啊!! 她憋的内伤。 然后在看到太监送上来的一只乌龟后,整个人都直接无语了。 本来在听到圣旨说送个长寿龟给摄政王的时候,妾侍就觉得这是小皇帝在骂黄面王八。 结果一看这乌龟。 这不绿毛龟吗? 这已经不是在暗指了,简直就是明晃晃的骂了。 而且这么明显,摆明了是小皇帝在试探。 可显然,黄面并没有接到这个信息。 妾侍绝望的发现。 他不光没生气,还拿着绿毛龟,笑的一脸得意猖狂。 “哈哈哈哈哈陛下真是有心了。” 此刻,黄面觉得自己拿着的不是乌龟,而是傻子皇帝的信任跟国家的未来。 用看真傻子视线看他的妾侍:“……” 一直等到一切结束了,她才小心翼翼问对方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黄面用一种“你们女人就是喜欢瞎想”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有什么不对的,陛下如今都朝本王伸手要钱了,看来他果真很是信任本王。” “不错,本王便不计较他从前干的那些蠢笨事了,多送一些钱去与他花。” 反正只要小皇帝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当个昏君,别的什么都不管那就最完美了。 眼睁睁看着黄面还打算再去开库房送“军饷”给小皇帝的妾侍:“……” 长这么大,她从来没见过像是黄面这样上赶着给敌人送武器送装备,就差没挥舞个手臂大喊“来啊来啊强大起来打死我啊”的人。 发现怎么都抢救不了了,她深吸一口气,打算以最快速度给自己换个金主。 毕竟黄面的情况很明白。 这已经不光是盲目不盲目了。 他根本就是瞎啊。 第437章 小皇帝(8) 在努力与天挣命结果发现天根本就是个笑话的妾侍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把自己摘出来的时候。 纪长泽把黄面送来的钱全都送去给了江姑娘。 他还特地写了个手信, 在上面叮嘱,这钱必定要物尽其用,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 纪长泽的花钱计划送到江姑娘手上时, 他们已经离的京城挺远了。 江姑娘并不是一个娇气的人,更何况现在正是要跟将士们培养感情的时候, 一路上,他们吃什么她吃什么, 他们睡得帐篷是什么样的, 她的帐篷就是什么样的。 她清楚知道,女子能靠自己的本事立足殊为不易,她想要出头,就必须付出比男人更多的努力。 否则就算是陛下愿意提拔, 旁人也会觉得她是靠美色上位。 比起后宫中还没露出台前, 只在幕后工作的同事们, 江姑娘对小皇帝并不是她们那般的“慈母之心”。 她是感激,敬仰,崇拜着这位年轻帝王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胸, 才能让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女子们作为手下和助力。 又会是什么样的坚韧心态, 才会在众多道路中, 选择了最难的一条。 不夸张的说, 江姑娘是最晚进宫的,但绝对是最效忠纪长泽的。 这种效忠导致她在拿到了纪长泽给的手信后,即使上面写的字从没有人验证过, 她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 “陛下生怕我们行军路上军饷不够吃,特地叫人又送了一批来。” 将手信放下,趁着休息的时间,江姑娘便扬起声音对着周围的属下们说着:“不光有粮食, 陛下还令人买了一些肉食送来,肉食容易坏,大家行军也累了,今天找个村庄,借一些烹肉的厨具,一起吃肉休息休息。” 周围立刻响起了欢呼声。 离得远没听到的,也从口口相传中得知了陛下觉得他们行军辛苦又送了一些粮食跟肉来,将军下令晚上大家一起寻个村庄借来烹肉工具做肉吃。 众人简直如在梦中。 他们从前行军,向来只有吃不饱的时候,就连能填饱肚子都是奢望,吃肉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陛下竟这般体贴他们。 有人开始歌颂陛下的善心,另有人道:“陛下是看在将军的面子上吧?从前也没见陛下想起我等啊。” 这个时候,纪长泽安排的托就出现了。 “也许是有将军的面子,但诸位就没想过,陛下从前从未掌兵吗?” 至少京城的兵,那都是摄政王带着的。 小皇帝自己的人掌兵,目前也就只一个江姑娘了。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那托又开始了:“我之前听将军与各位大人说话,说是陛下特地写了信来,道我等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这次又是为了平叛,他也不懂军事,但只知道要让我们吃饱喝足,叮嘱将军,要好好将军饷发下。” “陛下还说,如果有人阻拦将军发军饷,不必畏惧对方势力,他给将军撑腰。” 这话先是让众人感动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居然会为他们考虑的这么周到,接着注意力又转移到了陛下所说的有人阻拦发军饷上。 “谁敢阻拦将军发军饷?将军可是陛下的人。” 这天地下,还能有人靠山比他们将军硬吗? 那托张嘴想说:“怎么没有!” 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脸上露出惶恐之色,赶忙捂住嘴:“不说了不说了,这事不是我们这些小兵能说的。” 他匆促离去,剩下出口问的那个人满脸茫然。 “他怎么了?” 有一些爱动脑子的人便压低声音与他说了:“还能有谁,这事可不是你我能问的,快莫要说了。” 那人更加茫然。 直到夜间,才有人在他的追问下含糊吐出几句。 “我等从前便是摄政王手下,军饷可也从未见过发对,如今陛下有这个担忧也很正常。” 毕竟谁都知晓陛下年幼,朝政大事全都交给了摄政王。 陛下平日里想干什么,都要摄政王点头答应了才行。 就连前阵子,传的沸沸扬扬的官员犯错要拿钱向陛下赎的事,据说都是摄政王的手笔。 猜透这点的兵俱都心中震撼,感动的无以复加。 他们没想到,陛下居然愿意为了他们,去跟摄政王对抗。 此刻,无数人都在庆幸着,是他们东郊大营被交给了将军。 否则,他们还像是从前那般,吃不饱穿不暖,俸禄发在手里不到一半还不敢找上峰,否则轻则挨打,重则直接被打没了命,哪里能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同时,心底也对摄政王隐隐约约有了不满。 其实这种不满很简单。 以前跟着摄政王,吃不饱穿不暖拿不到属于自己的钱。 现在跟了一个正常的上峰,他们才知道正常的该是什么样的。 再加上摄政王并不是正统。 他只是仗着小皇帝年幼,替他管理朝政而已。 更多人心底悄悄想着,若是陛下能接管朝政就好了。 陛下对待他们这些行伍之人这般仁善,若是陛下能管,到时候他们肯定再也不用怕将军走了之后他们又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哪怕这些想法没人敢说出口。 但此刻,却都像是一束火苗一般,无声无息的在心底升腾。 这正是纪长泽想要看到的。 把摄政王弄下马很简单。 按照纪长泽一直以来的操作,他上来就能把人捅死。 人都死了,摄政王有再庞大的势力又怎么样。 但不可否认,哪怕他是一颗歪脖子树。 这棵树在朝堂上盘踞许久,无数朝臣,百姓,将士都习惯了他的存在。 一旦他死,朝堂必将大乱。 国家动荡是肯定的,百姓遭罪也是绝对的。 纪长泽要做的,就是一边从黄面身上捞好处,一边奴隶他给自己做事,又一边慢慢收拢自己的人。 保证到时候就算是黄面真的死翘翘了,朝政也要在他的控制中。 目前看来,他这步完成的不错。 而江姑娘那边,也在认真按照陛下的吩咐做事。 她特地没让大家在野外休息,而是以需要烹肉为名,去寻了个不大不小刚刚好的村庄。 村庄外有人正在劳作,远远看到穿着铠甲,或是骑着马,或是步行的将士们过来,脸上都露出了惊骇神色。 他们满脸的惶然,想跑又不敢跑,只能僵硬着身子畏惧的望向那边。 一老汉被机灵的村人叫来,脸上满是胆怯的小心凑过去给面前的这一队兵爷们行礼: “诸位兵爷,来古柳村可是有什么要事?” 江姑娘坐在马上,直接问道: “老伯,里正可在?” 那老汉正要回答,一抬头发现坐在马上的这位兵爷居然是个女子,愣了愣,又反应过来,赶忙答道: “小的便是此处里正,兵爷……” 额,等等,既然是女子,再叫兵爷就不合适了吧。 他顿了一下:“大人若是有什么想要小的帮忙的,小的必定听从大人吩咐。” 江姑娘倒是没注意他在想什么,直接说了他们是行军途中,想要借村落来休息休息。 还想借一下烹肉用的工具。 说完了,不等对方回答,先招手让陛下派给她的秘书上前。 秘书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这是借用锅具的钱。” 里正本来还在担心万一这群兵爷们用完了直接带着锅具就跑可怎么办,他们村本来就穷,锅具算得上是每家每户的贵重物品了。 结果,这群兵爷居然愿意给钱? 从前他们遇见的兵爷,不抢东西就不错了,更别说给钱。 他怔愣过后,一下子喜上眉梢,连连点头: “是是是,小的必定与村人们借来锅具供诸位兵爷用,兵爷们可要进屋休息?虽然村中大多房屋简陋,但也算是个遮风挡雨的住处。” “不必,我们住了你们的房子你们又住哪里,我等自己在村中扎营就是。” 江姑娘下了马:“就劳烦里正带我们找找空旷适合扎营的地方了。” “是是是,村中央有个空旷之地,向来都是晒粮的地方,应当足够扎营了。” 手里握着银子,里正笑的牙不见眼,相当殷勤的在前面带路。 其他的村人听了他们说的话,哪怕还是不敢上前,一个个也都纷纷在这群兵爷走远后小声议论起来。 “他们给了里正钱,说是借用锅具的钱,我瞧见足足有一锭银子呢!” “这些兵爷居然还给钱,我还从未见过给钱的兵爷。” “放在领头的兵爷是女子吧?女子也能带兵吗?” 村人们一般是不怎么关注国家大事的,自然不知道多出了一位女将军,只纷纷震惊于兵爷们用他们的东西还给钱这件事。 对于女子带兵的震撼,倒是还没有兵爷不抢东西的震撼来的多。 选好了扎营的地方,江姑娘第一时间开始写信给纪长泽。 如夫人帮她缝制好因为整日骑马而有磨损的裤子:“这几日你借口要为我找几个奴婢,买来后我将她们培养成医女,年纪八九岁便好。” “我们得尽量为陛下多发展一些人。” 江姑娘点点头,接过缝制好的裤子,继续开始写信。 信里仔细写了这两天军营中发生的事,将士们的改变,以及她即将按照陛下的吩咐,来引领这群将士们习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本朝的兵,平时吃都吃不饱,自然也不能指望他们有多高的道德心。 说句实话,对他们来说,道德那是吃饱了饭的人才能有空谈的。 纪长泽已经做到了让他们吃饱饭。 接下来就是培养道德廉耻心了。 他的兵人数可以少,可以瘦弱,但一定不能是抢夺百姓财物的那种兵。 路上有兵很自然的去掰地里的粮食,被江姑娘直接呵斥住。 责令这是第一次先不追究,要是再让她看见有兵直接去拿百姓财物,她必定要打板子,以军法处置。 里正当时还陪着笑,说是军爷们想要随便拿。 江姑娘却并不当真。 谁愿意自己辛辛苦苦种的粮食被人免费拿去,不过是强权之下的无可奈何罢了。 等着写完了信,江姑娘出了自己的营帐就冷下了脸,按照纪长泽说的话直接道: “从前军营里习性如何我也清楚,但那是我没来的时候,从今往后,你们缺什么可以向自己的上峰提,上峰自会来向本将军禀报,到时只要要求合理,本将军也会想法子满足你们。” “但百姓的东西,你们一分一毫不准动,都是爹生娘养的,你们爹娘大多也是普通百姓,仔细想想在你们小时候,村中若是来了军营中的人他们有多害怕,有多愁眉苦脸,你们也想自己在旁人眼中就是个烧伤抢夺的强盗吗?!” 看着底下的兵被她这副冷脸模样吓得不敢之声,江姑娘撑着黑脸: “总之,别人的兵我管不了,但我的兵,绝对不可做出这等不花钱就拿百姓东西的事来!这也是陛下的指示!你们若是谁不听的,军令处置后赶出东郊大营!” 没人敢说话。 他们这几天吃够了甜头,谁也不乐意离开东郊大营。 心底也将这话都记的清楚了。 说白了,他们如今不缺吃穿的,干嘛要去惦记百姓那三瓜俩枣的。 要是想要钱财粮食,每过七天军营各队的比试努把力,最后成功胜利的那队自然有钱分有粮食拿。 何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见底下的兵都是一脸顺从,江姑娘这才稍微收了收脸色。 “这几天赶路也累了,今天便一直休息到明日午时再走,肉会发给你们,愿意自己开小灶的就自己跟村人商量,你们若是谁的衣服破了想要找村民帮忙缝补的也不是不行,但记住,一点便宜都不能占。” “若是让我知道了谁不听从我的话,呵!” 她冷着脸回营帐了。 剩下小兵们面面相觑。 “将军发起怒来,还怪吓人的。” “能不吓人吗?那可是江将军的女儿,江将军是谁啊。” “快别说这些了,我们又不差那点,好不容易能歇一歇,你们的肉打算怎么吃?” 俗话说得好,打一个棒子给一个甜枣。 纪长泽显然深谙此道,连带着他的粉丝江姑娘也学得不错。 小兵们被吓了没一会,肉一发下来,便只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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