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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部位,被上方那一向懒散不靠谱的师叔师叔祖隔空逼出黑血。 纪长泽一边吸灵气,一边往外给灵气,只感觉自己是个莫得感情的工具人。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费劲的待在祖师爷手掌处吸灵气,自然不是因为上面灵力好吸更够用了。 只剩下最后一个弟子了,纪长泽逼出他身体里的黑血,擦了擦额头汗水,换了个结印方式,继续闭眼吸起了灵气。 底下的弟子们也无人敢打扰他,只是不解,为何师叔师叔祖非要在上面。 倒是渡愕,到底是主持,想的更多一些,只几下就想通了其中关键: “恐怕师叔推开源清就是为了能爬上祖师爷雕像。” 不过为什么之前不爬。 而是在殿内弟子变成怪物后,发现了被这些怪物咬的人也能变成怪物了才爬上去。 所以…… 渡愕突然想明白了,笃定道: “定然是师叔只有在上面才能救人,他上去,是为了能把受伤的人都救下。” 第287章 末世道门(2) 渡愕不愧是主持, 想出来的答案和纪长泽引导他的方向一毛一样。 只是渡愕愿意这般想,那些亲眼见证了小源清被推出去的弟子们却不能认同这话。 方才若不是他们抢夺的快,源清哪里还能留下命来, 只是纪长泽刚刚摆明救了他们, 他们也不敢出言辩驳。 外面的丧尸已经被清理了, 弟子们却也没出大殿。 一方面是生怕出去了又碰上怪物, 另一方面也是纪长泽刚才露的那几手惊到了他们。 尤其是受伤的弟子们, 眼看着纪长泽离得远远的伸出手指, 明明没有东西,可他们却明显感觉到伤口处周围的挤压感。 等到眼睁睁看着黑色血液被挤出来,一直到最后的红色鲜血, 所有人心里只剩下了一句话:这不科学。 哪怕他们是道士,但天海观信奉武道,连内力都是不信的, 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出, 怎么能不震惊诧异, 恍惚到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于是,哪怕主持没有安排,所有弟子也还是下意识的留在了原处,静静看向上方那盘坐结印的长辈。 纪长泽一直在上面一动不动的坐了一个小时来吸取灵气,现在这个世界应当是刚刚有灵气,略有些难吸, 要不是他熟门熟路, 估计要吸一整天才能勉强充盈丹海。 不过这点倒是也可以用一下。 底下的弟子们发现上方犹如石雕的师叔师叔祖总算是动了,他们下意识看去,能清楚看见纪长泽缓缓放下手,明明殿门已经关好, 殿内却凭空起了一阵风,慢悠悠吹向他。 当他站起来时,身上白色道袍被吹得往后飘起,端的是一副隐士高人的姿态。 如果说这画面还不够令人心生敬畏,那么他像是之前那样,脚下轻轻一点就轻飘飘落在地上后,所有弟子都下意识尊敬低头。 “师叔。” “师叔祖。” “嗯。” 还有个年纪比较小的弟子倒是没被震住,实力高强又如何,他们可是那么多人看着师叔祖推了源清到前面的。 见大家都噤若寒蝉不敢提起,他站了出来,喊了一声:“师叔祖,方才……” 纪长泽抬眼望去,右手往地上一抓,远处落在地上的一把木剑就到了他手心里被他握住。 弟子:“……” 他咽了咽口水,不敢讲了。 他不讲,纪长泽还是要讲的。 他转身,望向正被源恒抱着,因为失血所以迷迷瞪瞪睡过去的小道童,走过去摸了摸源清的头:“是我对不住这孩子。” 渡愕问:“师叔,您为何要这般对源清?我都听他们说了,方才若不是其他弟子抢夺及时,怕是源清的命都要没了。” 纪长泽摇摇头,面带惭愧,视线复杂,张张嘴,又把嘴闭上,最终长叹一口气,不去解释,只承认道:“的确是我之过。” 推人肯定是没得洗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就算是他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也洗不掉那么多人的记忆。 既然如此,还不如痛快承认。 这摆明脸上写满了“我有隐情但我就是不说”啊。 渡愕心中越发确信自己的猜测:“师叔,莫不是您急着上祖师爷雕塑才会如此?刚刚弟子已经听他们说了,师叔将源清推走后便立刻上了祖师爷雕塑,莫不是……” 他抬头望向祖师爷的雕塑,语气里渐渐带上肯定:“这上面有什么乾坤?” 不然为什么师叔非要在上面才能帮受伤弟子治疗呢。 漂白剂都被递到眼前了,纪长泽却直接选择了拒收。 “雕塑的确有乾坤,只是源清……是我失手了。” 他望向这个脸带泪痕睡去的道童,眼底愧疚一闪而过,沉声说:“我要去雕塑上,分不出心神照顾源清,本来是想把他送到源幻身边的。” 渡愕不知道当时的情况,经历方才惊险的弟子们脸上倒是都露出了错愕出来。 源幻是这一辈的大师兄,今年已经十八岁,武艺也好,刚刚站着的位置身边危险都被清除,源清被送到他那去的确十分安全。 而纪长泽丢源清时的方向,也的确是源幻那边。 看上去这个回答好像很合理,但问题是,源幻作为大师兄,刚刚为了保护师弟们是站在最外围的。 而源清在最里侧,他们之间间隔距离何止几米,光靠人丢,怎么可能丢到源幻那去。 源恒开口:“师叔祖,大师兄离着小师弟,也未免太远了吧?” 渡愕倒是反应的很快。 “刚刚师叔祖既然能把小师弟送到你手里,就说明他有这个能……”咦,不对,可师叔祖失手了啊。 他方才,可是直接把小师弟推到险情中的。 再看纪长泽眼中愧疚,刚刚发生的所有事在渡愕脑中一一闪过,他想到什么,小心翼翼问道: “师叔,你方才可是失手了?” “不是。” 纪长泽摇摇头:“刚才一着急,忘了我并未拿到寄存在雕塑上的灵力。” 寄存……灵力???! 在场的人都是年轻人,如何不知道灵力这个词,再配合上之前纪长泽的反牛顿操作,当即所有人心跳都加快了几分,俱都屏住呼吸紧张兮兮的望向这个一向不靠谱的长辈。 “灵、灵力??” “师叔您说的是那种灵力吗?就是电视剧里,仙侠片里面的??” 纪长泽一脸深沉的点点头。 瞬间,弟子们炸锅了。 虽然之前就对师叔的奇异能力有了猜测,但自己猜和对方亲口承认那肯定感觉不一样啊。 在他们混合着些许兴奋些许茫然些许震惊的复杂神情中,纪长泽背过身去,负手而立,望向高高立起的祖师爷,长叹一口气。 “既然世道变了,我也不瞒你们了。” “我们天海观,其实是修仙的。” 第288章 末世道门(3) 修、修仙??? 所有弟子听到这都懵了。 他们是道士, 但现代世界,人人都有手机,虽然住在山上但也不会真的不知世事, 不知道修仙是什么意思。 但问题是。 修仙啊。 这可是修仙啊。 于他们而言, 就好比是古代世界突然冒出来现代科技, 星际时代突然冒出来魔武大陆一样。 源恒小心翼翼询问:“……师叔祖, 这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 纪长泽认同的点头:“我知道, 突然告诉你们实情, 一时之间你们很难接受,但现在天海观突遭大变,有些事, 你们还是要知道的好。” 他抬眼,定定望向祖师爷的雕像。 “你们也都是在观中长大的,也该知道, 我们天海观是在几百年前建立起来的, 选址在此处, 便是因为这里灵力最是旺盛,有助于修行。” “当时道教盛行,无论是繁华城都还是偏远小城俱都有道观建起,但唯有我们天海观,远离世人,建在云顶之上, 不受香火供奉, 不与山下接触。” “这便是因为当年的天海观中弟子皆都在修行。” 渡字辈:“……” 源字辈:“……” 渡愕懵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懵逼脸道:“但小时师父与我们讲这段往事时说,那时观中贫困,手上没什么多的银钱, 天海观选在清岭是因为此处有瘴气,地贱卖的便宜,而越高的山,因为越冷越没人去争,天海观这才建立在云顶之上……” 纪长泽笑了,笑容中透露出一股“你们啊,还是太年轻”的意味。 “当年我天海观乃是道教中领头羊,怎会穷到这份上,当初祖师爷悟到大道,有心传授门下弟子,又担忧天海观被牵扯进世俗中乱了因果,这才下令全观遣散所有银两,隐居云顶,潜心修行。” 弟子们都惊了。 “领、领头羊吗?” 他们的长辈不是一直在告诉他们,天海观从几百年前开始就穷的不得了,所以大家必须要好好练武,等到缺钱了下山赚钱吗? 怎么一下子,就从可怜兮兮小道观,蹦到领头羊的位置了?? 再看前方站着的师叔,束手而立,目光深邃: “你们就从未想过吗?道教传承下来也不止千年,为何到了安国如此盛行,不过是因着,从几百年前开始,道教便真正踏入到了修仙门列中罢了。” 渡愕:“可安国盛行道教不是因为当时的国君信道?” “这话也只是拿来搪塞世人的罢了。” 渡愕略有些心虚:“可历史书上是这样写的,安国虽然只有两代,但第一代国君十分信道,还留下来不少信道的证据。” 纪长泽当然知道,他只问渡愕: “当时的时代信奉国君乃是天命所归,而我道教则是推崇不信天命,与天一争,你觉得,安国国君会推翻自己身上的天命吗?不过是知晓道教本事,也想要与天争命,长生不老罢了。” 弟子们都听的恍然大悟。 是啊。 那个时候可还是封建王朝,国君会自诩真龙天子,受天命所归,道教却是不信天命的。 国君要是真的信教,那不就是否认了自己身上的天命所归吗? 但要是为了长生不老那就说得过去了,身为国君,真的能长生不老后,还提什么天命所归,永远坐在国君的位置上长生他不香吗? 这么一来,身为一国之君的安国国君信道,逻辑就十分通顺了。 见他们都一副明悟了的表情,纪长泽长长叹了口气,面带惆怅。 诶呀,又哄过去了呢。 果然小朋友就是小朋友,都不用多费口舌,他们就能被绕进去。 当然了,虽然成功把这群从小在山上长大,在山中修行的小孩糊弄过去了,该做的收尾工作还是要做的。 纪长泽:“我知道你们对此心有疑虑,想知道为何几百年前我天海观就在修行,几百年后的现在弟子们却只是简单习武。” 如何才能抓住掌握权? 那当然是趁着对方没提问,来个自问自答了。 他目光深沉,仿佛透过看祖师爷的雕像,看向了几百年前的那道教盛世: “当年,我天海观建立,门下弟子皆都是根骨强盛,建立不久,就在朝堂传出了名声,只是天海观弟子一心修行,对封官授爵并不感兴趣,只喜欢仗剑行走在世间修行,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避过了那场足以卷席整个道门的大浩劫。” 渡愕历史好,很快想起来安国浩劫指的是什么:“师叔,您说的浩劫,是当初安国灭国,许多道观毁于一旦吗?” 纪长泽回忆(编造)的十分入神:“于道教来说,安国是盛世,也是乱世,当时的安国本只是个普通国家,老国君在时还好,他一心想要入道教寻长生之法,只是到死都没能成,老国君驾崩后,新君即位。” “新君与他那个一心求长生的父亲不同,他也推崇道教,但他想要的,却是用道教的力量吞并其他国家。” “当时不少道观为新君所用,有了道教加入,吞并别国进行的十分顺利,只是道教修行,最忌讳牵扯上因果,虽说与天争命,可争的也只是自己的命罢了,若是强行插手到旁人的命格里,自然要收到反噬。” 弟子们听的目不转睛,就连最小的源清都睁着哭红的眼听的眼眨也不眨,见纪长泽满脸怅然的停下,奶声奶气的用还带着哽咽的声音问:“师叔祖,后来他们遭了反噬吗?” “是啊,强行乱了国家命数,用自己的一身修为去攻打别国,如何能不遭受反噬,那一天,天雷轰顶,击碎无数道观,许多弟子死在天雷中,轰隆震响的天雷一直劈了三天三夜,风云巨变,白日转黑,何等恐怖。 百姓们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皇宫中新君更是头也不敢冒,等到一切平息下来,那些参与了朝政的道观已经破破烂烂,那些带头参与的道人这才明白他们犯下了何等大罪,导致连累师门,悔之晚矣,大多心魔缠身,郁郁而欢。 后此事被封存,无人敢提起,就算是流传下来,听上去也只是像是周国为了展现拿下安国是顺天而为编造的谎话。” 渡愕听得心神恍惚。 野史上,的确有关于安国灭国时的描述,说因为安国国君祸乱百姓作恶多端,上天降罪,天雷轰劈皇宫三日三夜。 天雷停下时,安国气数已尽,再无心抵抗,周国趁机带兵攻打,安国灭国。 可野史这玩意,就是有时候夸张的不得了,有时候写的像是神话故事,这段正是因为太像神话故事了,所以才没人相信。 就算是有人研究过这段记载,也说过可能确有此事,那个时候本来就是多雨季节,皇宫是国家内最高建筑物,雷劈下来太正常了,下几天雨,雷再劈几下,周国到底是灭了人家国家,为了表现出不是自己残忍而是安国气数已尽,他们只是顺应天命,把雷雨天夸大成天黑轰顶也十分正常。 没人相信真的会发生天雷劈三天三夜的事。 直到纪长泽一脸严肃的告诉他们,这是真的。 “从那之后,道教便再无人能修行。” 源清听的满脸认真:“因为做错事被惩罚,所以才不敢修行吗?” “不。” 纪长泽摇头:“天雷停下后,天地间供道教修行的灵气消失了。” “没了灵气,哪怕道教曾经踏入过修行的路,也动弹不得一步。” 灵气? 记忆好的弟子们瞬间想到了纪长泽之前说要去取放在祖师爷雕像上的灵气。 师叔刚刚一直坐在上面不下来。 难道就是在上面吸收灵气? 渡愕疑惑问道:“师叔,既然天地间没了灵气,为何您方才……?” “此事是太师父告知您的吗?为何弟子从未听过?” 按理说,这种隐秘的事,该代代相传,只告知主持知道才对。 太师父告诉嫡亲弟子他不意外,但他作为主持,难道不应该也知道一下吗? 纪长泽摇头:“你太师父也不知晓此事,他只以为我们天海观不过是个普通道观,只会一些武术罢了。” 渡愕眼中满是惊讶。 “可、可师叔您拜在太师父门下,若是他老人家不知晓,您又是如何知晓的?” 纪长泽望向祖师爷的雕像。 “你们可听过,兵解之术?” “你们可知道,当初天海观建观时,曾有十三个嫡亲弟子。” 渡愕回:“自然是知晓的。” 纪长泽:“我就是第十四位。” 渡愕:“???” 其他弟子:“???” 纪长泽望向祖师爷,想必这位不介意在多了个修仙人设后,再多个嫡传弟子。 他要这样说也没错,祖师爷只有十三个弟子,他自己叫声师父,可不就是第十四位了。 真是惭愧,一把大年纪了还要强行拜师,听闻祖师爷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名扬天下,他一定努力传扬。 这些小弟子们已经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这、这……怎么可能???我天海观的祖师爷,可是几百年前就已经作古了。” 这个世界与纪长泽以前遇到的世界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道教兴盛,五花八门的什么教派都有,大家供奉的也都是自己观中的祖师爷。 自家的祖师爷,各种事弟子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年从未听说过祖师爷收过第十四个弟子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是真的收了。 这都几百年过去了,纪长泽如何能好端端的站在他们面前。 这种事要是放在以前纪长泽跟他们说,他们绝对一百个不相信。 但现在,他们一边震惊,一边懵逼,一边茫然,内心居然还真半信半疑起来。 毕竟修仙都出现了,几百年前的祖师爷弟子跑到几百年后,好像也挺正常……的吧? 源清因为年纪最小,反而是众人中反应最平静的,只是好奇问:“师叔祖,那你岂不是活了几百年啦。” 纪长泽一看到这孩子乖乖仰着头发问就忍不住翘起嘴角,摸了摸源清的小脑袋,轻声说:“倒也不是,当初我天赋在师兄弟中最佳,偏偏身子骨不好,命数已尽,师父……祖师爷舍不得我早早离去,就想了个法子,骗过了天道,抹去了我在这世上的存在,随后我便陷入沉睡,当再醒来时,已经是个婴孩了。” 渡通:“重生?” 渡渲:“穿越?” 好的,看出来他们平时会看小说了。 纪长泽摇摇头:“都不算,应当算是投胎吧,我还是我,只是多了上辈子的记忆罢了,祖师爷如此行事,怕是也预料到了道教没落,教我莫要忘了传承。” 渡愕已然陷入混乱。 别说他了,其他但凡是脑子清楚三观正常的弟子们心底都像是跑过了几千头羊驼。 在道观里混吃等死十几年的师叔不光不是个废人,还是个修仙者。 他不光是个修仙者,居然还是几百年前的老祖宗之一。 这一切实在是太玄幻了。 但在同一天之内经历了“同门变成丧尸咬人”“被丧尸咬了会传染”“师叔祖能跟个跳蚤一样跳到三米高”“师叔祖用灵力去掉丧尸毒”“师叔祖说他们天海观是修仙的”之后。 “师叔祖其实是太太太太太太太师叔祖”好像也非常合理了。 自从主持去世后就成为这一辈领头人的渡愕已经彻底乱了,大脑里乱哄哄的也不知道该想一些什么,想了半天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来: “师叔,不是,太太太太太……也不是,祖师叔?” 纪长泽:“按照这辈子的辈分算,喊我师叔便好。” 渡愕:“……师、师叔……” “那那那、那方才您说,天地间已经没有了灵气,可您方才又用了灵气,这是怎么做到的?” 纪长泽一本正经瞎编:“几百年前的确是半分灵气都无,但我出生后发现。” 听到“出生后”这仨字,在场所有弟子脸上的肉都弹了弹。 恐怕没人能有他们这样的体验了。 听着我们那变成老祖宗的师叔讲述他出生的事。 这个标题不管是放在哪里都足够劲爆刺激。 纪长泽继续:“那时我就发现,灵力虽然稀薄到几乎没有,但确确实实是有的,而五岁前是最好修行的,我也十分幸运,遇到了我的父母。” 幸运的遇到父母? 难道是师叔的父母见到异于常人的师叔后不光没有把他当成怪物,还给他呵护,帮助他修行? 然后正在脑海里脑补出一片感人至极画面的弟子们就听到纪长泽用着十分欣慰的语气说:“他们未婚生子,谁也不想要我,就把我扔在了孤儿院门口,实在是走运。” 弟子们:“???” 弟子们:“……” 渡愕结结巴巴,又好奇又懵逼又怕踩了师叔的雷点,小心翼翼问:“师、师叔啊,被扔了……还幸运吗?” “自然。” 纪长泽一脸“这不是理所当然吗”的表情:“修者,最忌与人牵扯上因果,他们是我父母,天生就是我的因果,只是当他们扔了我后,与我的牵连自然断了,我便可以安心修行,不用分神,若是被他们养大,产生感情,他们遇到什么难事时,我如何能忍住不帮。 当年天雷过后,修者便不可再插手他人因果,尤其是天命,若是乱了天命,自,便要遭受反噬,父母出事,子自然要帮,但帮了便要遭反噬,不帮,如何能为人子。” 他带着点庆幸的感叹:“当他们把我扔了时,我心里可是重重松了口气。” 弟子们:“……” 虽然逻辑通顺,但听到老祖宗这么庆幸自己一出生就被扔了的时候,他们还是感觉到了自己与几百年前老祖宗的巨大代沟。 不,这哪里是代沟。 简直是海沟。 纪长泽压根没去看这些晚辈脸上那奇奇怪怪的表情,继续说道:“后来我在孤儿院长大,几百年后的华国实在是好,对着孤儿也照顾妥帖,我被照顾的太好,实在是没办法跑到天海观去,也只能随遇而安,学习,长大。” “后来,我慢慢的发现,现在的国家真的比以前强出太多了,就算是不修行,作为一个普通人来生活,都要比几百年前的王公贵族活的舒服,慢慢的,我也就让自己不再去想安国,想天海观,只想要作为一个普通的华国人这么平静的生活下去。” 弟子们感觉自己犹如听了一段跌宕起伏的大佬人生经验。 源清发现了盲点:“可是师叔祖后来还是来我们天海观了,是因为太想家了吗?” 纪长泽脸上的神情一顿。 周围弟子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复杂的表情,俱都十分小心的望向他。 源恒更是直接轻轻捂住源清嘴巴,对着纪长泽赔笑:“师叔祖,别和源清计较,他年纪小不懂事,乱问的。” “没事。” 纪长泽抹了一把脸,脸上的神情又散漫下来,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弟子们熟悉的不着调,每天这里晃晃那里晃晃,不做早课不练武的不靠谱师叔。 “我背了因果,遭了反噬,险些丢了一条命,是师父救了我,他不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我在修行,只以为我道法不错,想让我跟他回天海观。” 渡愕想,这倒是的确是太师父能做出来的事。 太师父一生都喜欢武术,拜入天海观后就始终未曾放弃习武,他年轻的时候华国还没有定下来,太师父那个时候就最喜欢背着一把剑闯荡。 后来也没改的了这个习惯,一大把年纪了还喜欢四处走,那个时候通讯没有这么发达,也没有现在这样完善的制度,听他师父说,太师父每次下山都能神奇的收个徒弟回来。 一直等到他年纪大了,华国制度也完善了,每个孩子都是家长的心头宝,不能像是以前那样说捡徒弟就捡徒弟,这才作罢,慢慢的也就不下山了。 纪长泽能说出那样的话,自然也是知晓老主持的性格。 说起来,老主持的确救了原主没错。 作为一个年若古稀的老人,他宝刀未老,总是穿着一身道袍下山,道教信的是约束自己不约束旁人,所以他从不会对着别人指指点点,除非是有人撞到他手里,他才会好好的与人说两句劝导。 当然了,能欺负一个老头的人自然不可能被劝导两句就弃恶扬善,所以每次老主持都是先好好说,要是说不通,再上武力值。 从小练出来的本事,想要把人打的浑身皮肉都疼但外表又看不出伤痕来实在是太容易了,每次以德服人完了,对方哭爹喊娘求饶指天发誓重新做人后,老主持才会心满意足的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离去。 只是他没想到,天下的恶人不都是那种外表凶悍的,也有原主那样外表看上去一片良善,实际上不过是蛰伏着等待机会。 这也没办法,毕竟老主持从小上山,每次下山遇到坏人就以德服人,从来没吃过亏,自然也就不能吸取什么经验教训了。 话说回来,老主持的行事作风弟子们都是知道的,纪长泽一说老主持救了自己,他们都自动脑补回了这又是以德服人做善事。 只是渡愕还是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师叔,你说你的父母将你扔在了孤儿院门口,这样的话他们就与你没有牵扯了,你是如何乱了天命遭到反噬的啊?” 纪长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陈年旧事而已,就算我们不论几百年前的悲愤,我现在也是你的长辈,也可以说上你两句。” “现在我们天海观变成这样,山下是什么情况还不知晓,弟子们也还没有安抚,我方才与你们说了那么多,便是告知你们世道变了,空气中的灵力正在慢慢增多,我天海观又可以踏上修仙一途,你身为主持,现在不想着要怎么安置妥当其他,只打听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 渡愕:“……” 纪长泽噼里啪啦的说完了,一挥袖子转身到了门边:“我要去修行调息,你好好照顾这些弟子,把接下来要做的事全都想好,写在备忘录上,两个小时候我回来要看到你写好的备忘录。” 然后,他便直接飞身到了对面云顶峰上。 从弟子们眼里可以依稀看到他盘腿坐下,双手结印,俨然是在修行了。 渡愕:“……” 他满脸茫然问旁边站着的师弟:“师叔他……怎么看着好像是生气了?” 师弟心有戚戚:“师兄,不是看着,师叔他明摆着就是生气啊,而且还是生你的气。” 渡愕:“……我刚才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师叔突然一下子生这么大的气,他以前也不这样……” 咦,不对,师叔以前也是这样。 这也是弟子们不喜欢这个师叔师叔祖的原因。 身为长辈,本应该包容晚辈的,结果师叔呢?每天都散漫也就算了,还总是动不动就生气。 搞得气氛僵硬,晚辈们又不好意思顶嘴,只能认罪道歉。 长久下来,弟子们对这个师叔的怨念是越来越深,想不通为什么世界上还有这样蛮不讲理的长辈。 “师叔以前生气都是因为一些什么来着?” “大多是因为我们的家人送吃吃喝喝上来吧?送钱和送吃的的时候要是被师叔撞见了,他一准要生气,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能气上很久,以前太师父在的时候还好,自从太师父走了,就越来越厉害了。” 渡愕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师父方才生气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师弟提醒他: “你方才也没提起家人啊。” “对啊。” 渡愕今天受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脑子一时半会还真有点转悠不过来:“我方才说的是什么来着,对了,我问师叔是从哪里牵连的因果,怎么就遭了反噬了。” 师弟想了想:“会不会师叔是因为家人才这样的?他每次生气不都是因为这个吗?” “你忘了师叔刚刚说的了?他是被父母抛弃的,而且师叔一点都不为这个伤心,还特别庆幸,怎么可能有家人。” 师弟:“家人又不一定非要是父母,妻子孩子也是家人啊,我们天海观又不拦着人娶妻生子,不过师叔既然一心向道,恐怕也不会娶妻生子,不然岂不是平白多了一份因果,按照师叔刚刚说的,若是因果在身,好的话还好,家人出一点事,帮了忙便是反噬,不帮忙就可能走火入魔,师叔一心向道,没道理给自己找弱点。” 渡愕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并点了点头,然后问:“所以师叔到底为什么生气呢?” 师弟:“……” 他也不知道。 两人一同看向远处云顶峰上坐着的道人。 寒风阵阵,对于师叔来说却好像办法没有影响,只是眼睛紧闭着双手结印,好像沉浸在了修行中无法自拔。 只有眉深深的锁在了一起,好像遇到了什么非常让他纠结的事一样,半天都没有松开。 “我觉得师叔好像有点不开心。” “我也觉得。” “我们要不要哄一下师叔啊?他刚才可是救了那么多人。” “但是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师叔以前好像也是每天都不开心啊。” 这话一出,弟子们俱都恍然大悟。 对啊,师叔以前就每天不高兴,那他不开心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们以前以为师叔不高兴是因为主持的位置没有给他,但现在看来,师叔都在修仙了,自然不会去对这么一个小小的主持之位耿耿于怀。 不过,师叔都可以修行了,为什么还每天都不高兴呢,要是换成他们能修行,不知道要多开心。 诶,师叔心,海底针啊。 第289章 末世道门(4) 纪长泽在后来的两个小时就始终盘腿坐在云顶峰上吸取灵气。 云顶峰之所以叫云顶峰, 就是因为它在云顶之上,最高的峰头是个尖尖,纪长泽坐下之后刚刚好用完所有的位置。 云彩有的在下方, 有的在后方, 一眼看上去仙气环绕, 十分有修仙那范, 在大殿中的弟子们收拾时只要抬眼看一眼云顶峰上的师叔师叔祖, 心底便有了极大的安全感。 他们不知道同门为何会突然变成怪物, 不知道为什么报警电话打不通,也不知道网络为什么断掉,不知道山下是不是也乱成一片。 但一想到师叔祖是修仙的, 心中的十分不安便也去掉了九分。 弟子们平日里都是干惯了活的,没受伤的弟子很快将整个大殿收拾了起来,也好在他们天海观远离山下, 一直喝的都是瀑布水, 自从科技发达后主持还特地叫人购置了净水器, 倒是不怕没水可用。 等到纪长泽睁开眼,大殿已经干干净净,如之前一般了。 他飞身而下,落到大殿门口,左右环顾一圈,视线放在了渡愕身上。 渡愕赶忙过来:“师叔, 已经收拾妥当了。” “光收拾这里还不够, 其他几个殿也要收拾好,再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观内剩下的物资你都统计好了吗?” 天海观中的一些日常物资本来就是由主持负责的,渡愕将手里的记事本递过去:“都记录在这里了, 粮仓里的食物够我们吃上大半年的,药物也都充足。” “师叔,报警电话打不通,网络也都断了,我们怀疑山下也有问题。” 纪长泽接过笔记本翻了几页:“山下当然有问题,不然让你查看物资做什么。” 听到这话,弟子们脸上都露出担心神色。 他们的父母大多是山下人家,虽说从小将他们送上山,因为很少见面相处感情没那么深厚,但到底也是爹娘啊。 “行了,清理好观内,确定安全后我们下山去看看。” 纪长泽合上笔记本交给渡愕,仿佛只是随口道:“等到从山下回来,你们也该修仙了。” 啊,原来要修仙了。 也是,的确是该修……嗯??? 嗯????! 修仙???? 所有弟子都精神一震,瞪大眼睛看向这个天海观最大长辈。 “师叔祖,我们也可以修仙吗?” 纪长泽:“自然可以,我们天海观本就是修仙的,如今既然世间有了灵气,又发生这种事,当然要修仙自保。” 弟子们还处于震撼中无法自拔。 修仙啊。 这可是修仙啊。 哪怕是道士,天海观又不禁俗家活动,这些弟子中哪个小时候没看过电视的,渡愕小的时候,主持他老人家还抱着他带着一群小豆丁一起看西游记呢。 哪个小孩子小时候没有幻想过自己能成为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的孙悟空呢。 不对,哪怕不是小孩子了,要是让成年人来修仙,成年人也乐意啊。 “师叔祖,你真的教我们修仙吗?” “修仙是不是就也能和您一样直接从这头飞到那头了?师叔祖你之前跳的比跳蚤还高,我们要练成那样需要多久啊。” 顿时,一群未成年们围住了天海观内的师叔祖,叽叽喳喳的问起了各种问题。 渡愕眼睁睁看着师叔祖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差,越来越难看,一副恨不得将这些小崽子们拎着衣领扔到外太空的不耐烦模样。 他急得不行。 这群小孩怎么就忘了,师叔他以前就特别不喜欢人吵吵,一有人吵他就生气,之前不都逼着师叔走吗?怎么现在一知道能修仙了,就选择性失忆了。 源恒是一群小孩里最活跃的那个,挤到最前面眼巴巴的看向纪长泽:“师叔祖,你是不是也会电视剧里,那个凭空变出东西来啊?” 纪长泽蹲下身,对着他皮笑肉不笑:“当然了,师叔祖会。” “哇!!!那师叔祖你可以给我们展示一下吗?” 渡愕看着师叔越来越阴沉的笑:“……” 还展示,这群小崽子以为这是在变戏法吗?! 他想要上前把人拎走,结果纪长泽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对着源恒说:“师叔祖给你表演一个凭空起沙怎么样?” 在一群小弟子兴奋的欢呼雀跃下,出了名不喜欢人吵闹的纪长泽朝着门口伸手一抓,一块珠圆玉润的石头就带着外面的寒气自动飞到了他手里。 然后,他慢慢握紧这块石头,当着所有弟子的面,一点点把它们捏成了灰。 手一张开,风一吹,灰就散了。 纪长泽笑眯眯,语气温柔:“不要吵了,再吵,这些灰里面就有你们了。” 渡愕:“……” 小弟子们:“……” 他们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师叔祖最不喜欢人吵闹了。 以前有弟子上早课经过师叔祖的房间,当时师叔祖不光不去上早课还在屋里睡觉,那两个弟子不知晓,路过窗户时有说有笑。 然后就被师叔祖打开窗户骂了一顿。 这事在小辈中一直属于纪长泽的一个黑点。 本来那个时间点就该是起床上早课的时间,师叔祖作为长辈不去早课也就算了,他自己在不正确的时间睡觉,还要怪底下的小辈吵到他。 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脸。 但明明那个时候是很让人愤怒的事,现在放在“师叔祖是修仙者”这个前提上后,这件事再回忆起来,好像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了。 本事大的人脾气大点古怪点也没错啊。 看那个电视剧里的道长,不也都是本事越大性子越怪吗? 当然了,虽然这样想着,满怀兴奋的去讨好师叔祖结果被这么威胁回来,小辈们心中自然也是有委屈的,只是谁都不敢对师叔祖去讲。 大家缩头缩脑的快速清理完了其他几个观,才对着又跑到云峰上修行的纪长泽喊,把人喊了下来。 纪长泽轻飘飘从云峰飞到大殿门口:“渡愕,你是主持,也是小辈里辈分最大的,山下你就不要去了,留在云峰修行,等到带这群弟子回来,我要看到你已经参悟。” 渡愕家中父母早已过世,也没了其他亲人,倒是不是那么急切下山,有师叔在,他也不那么担心这帮年纪轻没怎么下过山的弟子。 欣然答应下来后,渡愕眼巴巴瞧着纪长泽。 纪长泽摘下自己的帽子,将长发重新梳成一个髻,插上一个木簪子就算是完事了。 渡愕继续眼巴巴看师叔。 纪长泽扭头看看自己脚下踩着的布鞋,在地上踩了两下,活动手脚。 渡愕继续看师叔。 纪长泽拍完了衣服上的灰,抬头看向剩余弟子们,拍拍手掌,扬声道:“好了,都过来站好,跟我下山。” 渡愕:“……” 眼看着师叔带头就要往外走,他赶忙一把抓住了师叔:“师叔,你还没、还没教我呢。” 纪长泽转脸看他:“对了,忘了如今弟子大多蠢笨,不能自己入道了。” 渡愕:“……” 几百年前的前辈们到底是有多妖孽啊,居然还能自己入道。 说完,纪长泽伸手出去,将灵气打入渡愕体内:“闭眼感受。” 渡愕赶忙闭上眼,努力感受着。 过了两秒,小小声道:“有种虫子在身体里爬的感觉。” “虫子?” 师叔嫌弃的声音传来:“你的筋脉是有多窄,居然能觉得是虫子。” 那虫子,啊不是,那灵气在纪长泽的指引下,绕过一条条筋脉,最后到了心脉上。 渡愕瞬间觉得身子一轻,紧接着又是一重,耳边的一切都大声了起来。 远处山上的鸟鸣仿佛就在他耳边,树叶被风吹的哗啦啦的声音,小动物窸窸窣窣找食物的声音,甚至还有不知道哪里的水中鱼跳出水面的声音。 这么多声音猛地堆积到一起,他被吵的无法忍受,捂住耳朵痛苦蹲在地上。 一个师弟见他满脸痛苦吓了一跳,赶忙凑过去关心的要扶起他:“师兄,你怎么了??” 这声调平常的话落到刚刚打通筋脉的渡愕耳中,却犹如惊雷一般。 他更加痛苦,捂住耳朵往后退去,下意识的要躲开师弟的声音,师弟不明所以,更加关切:“师兄?你怎么了师兄?” “不要说话!!!!” 渡愕捂住耳朵,被吵的神志不清,声音甚至是尖利的大叫一声让师弟不要吵他。 师弟满脸茫然,渡愕师兄一向为人温和,两人又从小一起长大,这还是第一次师兄对他这样凶。 其他师弟见此,赶忙上前。 “师兄你到底怎么了?” “师叔,师兄这是?” 明明只是三两句的话,在渡愕耳中却犹如魔音穿耳,这种感觉若是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熬了一个通宵一个上午,下午要睡觉时却被频繁吵醒,心中忍不住的焦躁怒火,气的恨不得毁灭世界。 他被吵的实在是受不了,只能大喊:“都不要说话,不要吵我!!” “都闭嘴啊!!!” 几个弟子俱都带着茫然的望向纪长泽,却只得到师叔一个禁言的动作。 他们只能闭嘴,看着大师兄慢慢平复下来。 渡愕缓了好久才缓过来,纪长泽熟练的从耳朵里摘下两个棉球(刚刚趁人不备用身上棉衣做的)塞给他,示意他堵住耳朵。 堵住后,果然好受多了,只是听力到底还是比之前灵敏十倍以上。 纪长泽:“刚刚灵力入体,一时半会是会适应不了,等到再修行一天,灵力开始在身上周转时,你慢慢就会学会屏蔽杂声,到时便不会觉得他们吵了。” 渡愕心神还恍惚着,捂着耳朵点头:“谢师叔教诲。” 怨不得师叔不喜欢人吵。 自己感受了一番之后他才知道,听力灵敏还要被人围着吵是多么绝望的感觉,师叔居然只是慢悠悠威胁了弟子们一通而不是直接把这群崽子丢上天,可真是能忍。 纪长泽继续说着“修行经验”:“踏入修行最重要的一步我已经帮你做了,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云峰上修行,记住,在你还没有能自己运用灵力前,必须去云峰上才能修行。” 这话所有人都听的清楚,他们的视线就忍不住投向了那远处尖尖云峰。 仙雾环绕,十分有气氛。 师叔曾经说过,当初天海观选在这里建观是因为此处灵力最多,那么选址的原因里,是否也有这看上去十分重要的云峰呢? 他们心中好奇的要死,但因为之前才吵到渡愕,怕自己说话再吵到刚刚踏入修行一丁点声响都听不得的师兄,哪怕是想问也不敢开口。 倒是渡愕已经缓了过来,开口问道:“师叔,云峰上是灵气更盛更适合修行吗?” 纪长泽:“不啊。” 渡愕一噎。 他又想了想:“难道是因为云峰是最高处,俗话说站得越高看得越远,在上面修行可以提升心境?” 纪长泽:“你怎么会这样想,云峰太高,底下能看见的除了云还是云,能有什么风景。” 渡愕:“……那为何一定要上云峰修行?” 关于如何才能正确修仙这个话题,无论是多大的弟子都是充满着好奇期待的。 如今主持这么直白的问了,他们自然是眼巴巴的盯着纪长泽,满怀猜测的等着一个正确答案。 然后他们听见纪长泽说: “自然是因为云峰足够高足够远,你上去修行旁人说话便吵不到你,你就把那当隔音室吧。” 渡愕:“……” 其他弟子:“……” 云峰……居然是个隔音室??? 还真是充满了神奇的同时又逻辑通顺呢。 最终,渡愕在他师叔的帮助下,被一巴掌轻柔推到了云峰上。 他战战兢兢往下一望。 ……好高。 腿软。 有点怕。 远处传来师叔声量正常但因为他听力灵敏所以得以顺利传来的声音:“还有一点云峰的好处忘了告诉你了,我道修俱都是要御剑飞行的,云峰甚高,在此处修行还可锻炼心境,防止日后御剑飞行因为太高吓得摔下剑去,那剑那样窄,要是站不稳,掉下去的几率还是很大的,所以得好好练练恐高。” 说完了,师叔还感叹了一声:“啊,这就是祖祖辈辈的经验教训啊。” 渡愕:“……” 所以之前的前辈们还摔下过飞剑吗? 这和想象中的修仙者好像有点形象不符。 纪长泽将渡愕送到云峰上后,就安心带着剩下的小弟子们下山了。 原主对于末世初期的记忆其实并不怎么深刻,可能是因为后期的生活艰难,他的记忆里只记了比较重要的几件事。 末世刚开始山下是什么场景,在原主的记忆里是没有的,但有个画面是他仓促从山下逃离时特地避开小村庄走,但那个时候他走过的树林子里就已经有血迹了。 纪长泽回忆了一下山下几个小村庄的布局,这个小村子恐怕很难留下幸存者。 村子里的人大多知根知底,都很贫穷,虽然院子都有门,但白天时都是直接把门开着的,一方面是信任村子里其他人,另一方面也是家里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可以偷的。 村里一向都是生下男丁之后送到天海观,按理说道教是收女弟子的,天海观全是男弟子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的弟子大多是从山下来,而村人认为女孩子上山和一堆男的在一起不方便,毕竟山上都是自己做活挑水,因为地处高处常年寒冷,男的火旺,冷一冷没什么。 但女孩子就不一样了,要是冻着了,先不提经痛,只说子宫会不会出问题谁都不知道,要是送上去,天海观向来贫寒,总不能让主持特地为了他们家的女娃娃一直点燃煤取暖吧? 于是天海观这才没能收到女弟子。 山下的女孩子们要不就是上学,要不就是被在外打工的父母带出去,留在村中的大多都是很小的孩子,以及年迈不能出去做活的老人。 丧尸不怕痛,哪怕是老人丧尸行动起来也很灵活,这样的丧尸,遇到腿脚不方便的老人,年纪还小不懂得反抗的小孩,以及白天不锁的院门。 根本不需要一天时间,几个小时就能全军覆没。 从下山时渐渐沉闷的气氛可以看的出来,这群小弟子也大多猜到了结局,只是还是不甘心,哪怕是与父母兄弟姐妹感情不深,到底也是他们的家人啊。 到了村庄外面时,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让是这个小村子出来的弟子脸色都白了一些。 “别分散,就在道上走发出声音,活人听见声音会出来的。” 要是丧尸,听见了声音肯定也会出来。 纪长泽面上看不出什么,心神却都紧绷起来,暗暗护好了这群孩子。 听到要发出声音,这个村子里出来的弟子便都喊了起来。 “爸!!!妈!!” “阿娘!!!娘!!!” “你们听得见我说话吗?!我是阿若!!!” 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一路从村尾喊到村头,都没能得到应答,甚至连个丧尸都没有。 纪长泽皱起眉。 不应该啊,村子里四处都是鲜血,可以想见之前经历过一场混乱,不管是人赢了还是丧尸赢了,总要留下尸体吧。 可他们一路走过来小心查探,不光路上没动静,屋子里也是空空如也。 眼见弟子们全都一脸失望茫然,纪长泽挥手让他们停下,自己闭上眼,开始用灵力查探周围。 血腥气最浓厚的地方…… 他睁开眼,带着身后弟子大步走到了村边的田地处。 本是村人劳作的地方,此刻土地却显然被翻起来过,上面是个很大很大的土丘,立着一块木头做的墓碑。 上面刻着一行字:安家村村人之墓 纪长泽摸了摸这个简易的墓碑,感受了一下整块坟地上透露出来的尸气,转身望了望地面上过去的轮胎痕迹,走过去,捡起了一枚弹壳。 出生在这个村子里的弟子们已经开始小心挖掘坟墓了,直到真的从坟墓里挖出一张脸,脸色青白,瞳孔竖成直线,额头上是子弹打出来的致命伤。 一个弟子认出了这是自己母亲,跪地嚎哭起来。 越来越多的村人被挖了出来,俱都是丧尸模样,一时间,哭声一片。 纪长泽给出了推测:“村里的人应该是都被传染成了怪物,之后军队路过这里,将他们杀了后埋葬好才走,他们不知道村人的姓名,也可能正在赶路只能葬在一起,你们既然都认识,就重新挖墓安葬吧,这样如果以后生活在外面的人找回来了,也能知道自家人埋在哪。” 弟子们都抹着眼泪点头:“是,师叔。” 他们倒是对军队杀死变成丧尸的亲人没什么愤怒情绪,甚至还有几分感激军队愿意帮忙埋葬,毕竟之前在观内时,他们是亲眼见着断了气的同门才会变成这种怪物的。 他们已经死去了,替代他们的是怪物。 弟子们平时在山上都是做惯了活的,四处翻找找了铁锹来,很快就挖好了一个个坟墓,将尸体搬进去再立上墓碑,这么一折腾,哪怕人多力量大,也还是折腾了两个小时才弄完。 亲人在此处的弟子跪下磕了头,才抽噎着跟着纪长泽离开。 周围一共生活着四个村子,纪长泽带着他们挨个去看。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些村子里住着的人因为根本不设防,再加上不是年纪大就是年纪小,都被感染成了丧尸。 剩下的两个村子也都被军队清理过,其中一户人家还留下了一张纸被砖头压着,上面写明了这一家里有两个孩子被家人藏在房顶逃过一劫,孩子年纪太小说不清楚话,他们不知道孩子们的姓名,只知道是在这家房顶上找到的。 此处不安全,军队只能把孩子带走照顾,如果之后有这孩子的亲人回来,可以去第三基地拿着这张纸证明身份带走孩子。 渡宁本来看到空空如也的村子哭的厉害,一在家中发现这张纸,顿时又哭又笑起来:“肯定是我弟弟妹妹,肯定是。” “第三基地?” 纪长泽站在旁边看着上面写着的第三基地,微微皱眉。 在原主的记忆里,是没有第三基地的,但既然是军队提出来的,那肯定是军队驻扎地。 原主模糊记得,在末世刚开始时,国家反应很快,立刻派出军队镇压丧尸解救平民,只是丧尸传染性太高,再加上伴随着丧尸到来的,还有各种通讯设备失灵。 周围设施根本无法运作,就算是国家反应再怎么快,没办法通知全国,也只能用比较老的办法,军队全面清理一个城市,挨家挨户的查看,杀死丧尸,救出普通人。 只是丧尸的传染性导致他们可能救出来的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会反咬他们一口的感染丧尸,军人身手再怎么强,只要被抓被咬也是死路一条,粮仓联系不上,缺乏物资只能冒险去危险的地方寻找。 可以说最后华国能保留下许多平民,绝对是国家反应快的原因,可就算是国家反应的再快,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丧尸开始进化,有计划有目的的攻击高位,根本不用来丧尸潮,只要让一个军营里的士兵不知不觉的感染,就足够毁掉大半个军营。 后来军队的人越来越少,国家也从一开始的掌控半局快速变成了无法掌控局面,就算是这样也在努力救人,到了最后,原主只顾着生存,也没去关注这方面的消息,纪长泽也无法得知在原本的时间线里国家军队最后如何了。 “先去最后一个村子看看,看完之后我们想办法找到第三基地在哪里。” 纪长泽发现,原主的记忆还真的是有点不可靠。 他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因为也受原主的影响,以为国家机关一开始就全面崩盘,结果现在看到了这几个小村子才从记忆的疙瘩角落里翻找出了有关记忆。 原主甚至没记下来什么很重要的信息,就连上面的推论,都是纪长泽自己根据一件件事推出来的。 可见原主有多不可靠。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在那杂乱无章的记忆中翻了又翻,翻到了当初原主见到女儿时女儿对他说的话。 女儿说的是,她妈妈等了他二十多年,郁郁而终。 二十一年也是二十多年,二十五年也是二十多年。 原主甚至都没问那个姑娘是什么时候死的,而他和女儿的相遇,是在末世后的一年后。 纪长泽从弟子们砍下的树上折断一块树枝,又从兜里掏出小刀,默默雕刻起来。 那么问题来了。 有没有可能,那个被原主骗财骗色骗了一生的可怜学生,现在这个时间线还活着? 到了第四个村口时,纪长泽看着正朝他们快速跑来的丧尸,将雕刻好的哨子放到口袋里。 还真有这个可能。 军队估计不知道山林深处还有个村子,没有往这边来,自然的,这个村子里的丧尸们也没有人清理,哪怕知道希望渺茫,是这个村子人的弟子也还是一边清理丧尸,一边大喊起来,希望能有活人听到他们的声音出来。 可没有。 直到所有丧尸都清理完毕,也还是没有活人应声。 这个村里出来的弟子跪在尸体前大哭了一场,又不得不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开始分辨这些丧尸都是村中的谁谁谁。 分辨完了,其中一个弟子突然发觉了不对。 “孩子人数不对。” “我看看。”另一个弟子上前数,数完了也点头:“三叔爷家的茹茹不在。” 他说完转身望向纪长泽:“师叔祖,少了一个婴儿。” “有可能是叫她家人藏起来了,那个孩子多大?”纪长泽听到这赶忙上前。 “半岁大。” 半岁,也就是不会走路,抱起来也还没有一条手臂长了,那倒是很有可能被藏在某个地方。 纪长泽闭眼感受,但他现在只能感受到死气,其他的还真有点难找。 于是最后只能所有弟子挨家挨户所有柜子和抽屉都拉开来找一遍。 最后果然在一个铁抽屉里找到了这个孩子,那个抽屉在高处,丧尸不跳起来是够不到的,那几个弟子看过后猜测应该是刚好这个孩子的母亲带着孩子出来聊天,发现问题不对后就找到了这个屋,将孩子藏了进去。 小孩不知道饿了多久了,气息微弱,也不发出声响,要不是这群小弟子连个老鼠洞都不放过,说不定还真找不到她。 找到她的那个弟子兴奋极了,脸上还带着眼泪,嘴巴就笑的翘起来了,不太熟练的小心翼翼抱着这个小小婴孩,高兴的朝着纪长泽跑来。 “师叔祖!师叔祖!!我们找到了她了,还活着!师叔祖你看!!” 然而他这样兴奋的到了跟前,下意识要将手里婴孩抱给纪长泽看时,却发现自从下了山后就变得十分可靠的师叔祖面色怔怔,僵着身子站在原地望着他手里的孩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见他这样态度,这个弟子脸色一白,赶忙去看自己手里的孩子:“师叔祖,怎么了?她哪里不对吗?我刚刚看她身上没有血迹啊,应该没有被传染吧,而且她还有呼吸呢。” 纪长泽握着拳,神情克制,仿佛是缓了好几秒才缓过来,低声道:“并无不妥。” 呼! 没事就好。 弟子松了口气,又没心没肺的笑着把孩子往前递了递:“师叔祖,你检查检查她,我觉得她好像有点虚弱。” 纪长泽不光没接过孩子,反而还后退了一步。 弟子:“?” 在他茫然的视线下,中年道人垂下眼,淡淡道:“我不抱别人家的孩子。” 弟子:“???” 他低头看看自己抱着的女婴,又看看面前站着的满身写着排斥的师叔祖,贼小声哔哔:“可是师叔祖你之前才刚抱了源清……” “这是女孩,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小孩吗? 弟子不明所以,只能自己抱着孩子凑到纪长泽面前:“那师叔祖你就这样看吧,我总觉得她看上去好像很虚弱,刚刚折腾那么半天都没睁开眼。” 纪长泽低头看去,这个孩子状态果然不对。 这么冷的天被关在铁盒子里,哪怕有呼吸的孔,她到底也是个婴孩,一直没喊出声估计不是因为睡着了,而是没力气喊。 他用了一些灵力输入了女婴身体,对方的脸色果然慢慢好了起来。 “好了,好好照顾就好。” “诶!谢谢师叔祖,师叔祖你真厉害!!” 抱着女婴的小弟子一时间众星捧月,一群刚刚失去了亲人的弟子们或多或少有些移情这个孩子,纷纷凑过去出谋划策起来。 “她是不是饿了?你看她张开嘴了。” “我这里有肉干,给她吃。” “她有牙吗?咬得动肉吗?我这里有饼干,给她吃饼干吧。” “她要不要喝水啊,诶呀,她哭了,动了动了,她屁股好沉啊,隔着衣服都这么冰,肯定冻坏了。” 在一旁听着的纪长泽:“……” 他默默走过去,一把抢过两个弟子手里的肉和饼干。 “这么大点孩子吃不了这些,你们去她家里找找有没有奶粉。” 伸手过去摸了一把,训斥那个一直在山上长大从来没见过婴儿的十五岁小弟子:“她是尿了,去找纸尿裤来给她换上,小孩带着尿湿了的纸尿裤不舒服才哭。” 眼见着几个弟子赶忙跑去找,那个弟子手忙脚乱的哄着精神过来感觉到不舒服哇哇大哭的孩子,纪长泽叹口气。 “你别这样快的晃,她会觉得不舒服,你慢一些,你小时候家里长辈怎么晃你的你忘了?” 弟子无辜脸:“弟子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 “那你现在可以回忆起来了,慢点,再慢点,稍微快一点,这么慢她都感觉不到。” “逆风站,没看见风都吹到她脸上了吗?” 一直等了半个小时,一群从小在山上长大没和婴儿接触过的弟子才算的上是手忙脚乱的又是喂奶又是加衣服又是换纸尿裤的把这个婴儿给哄好了。 女婴吃饱喝足,身上也舒服了,这才放过他们,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睡了过去。 一群弟子这才擦了一把汗,松了一口气。 “怨不得太师父说不抱婴儿上山,原来小孩子这么难照顾啊,源清上山的时候都会自己擦屁股了。” “太师父不抱婴儿上山不是因为现在没有人乱丢婴儿了吗?太师父也不好以德服人了。” 弟子们凑在一起交流了一下以后要如何照顾好这个小小婴儿的经验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师叔祖怎么一副经验很足的样子?” “是啊,难道是因为他是大人吗?” “师叔也是大人,都二十多岁了不也还是不会吗?” “但是师叔祖都四十多岁了啊。” “这个好像跟岁数没关系吧,我们村子里那个五十多岁的还不是不会照顾小孩,我娘说照顾小孩是有小孩的人才慢慢会的,要是不照顾一次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照顾,所以师叔祖他……” 说着这句话的弟子突然顿住,呆呆的看向了前面站着的纪长泽。 师叔祖…… 他不会有小孩子吧?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呢,师叔祖可是修道之人,之前才说了不牵因果的。 这么想着弟子下一秒就听见旁边的傻子师弟直接傻乎乎的问出了口:“师叔祖,你有孩子吗?” 弟子:“……” 回忆着师叔祖的坏脾气,师叔祖的高武力。 他现在只想对傻子师弟说上一句:师弟走好。 傻不傻,傻不傻! 师叔祖怎么可能有小孩。 纪长泽:“有。” 看吧,果然没……有???? 师叔祖???有小孩?? 第290章 末世道门(5) 师叔祖有孩子这件事带给了这些小辈极大地震惊, 这些震惊加上那个小小的婴儿,很好的让这群孩子心底的悲伤减少了一些。 等到挖坑,埋尸体, 立墓碑之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纪长泽带着这么一群小崽子回天海观, 他走在最前面,身后的一群晚辈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师叔祖有孩子, 怎么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师叔祖都这么大年纪了, 有孩子不是很正常的吗?” “可是如果他有孩子的话,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啊。” “是啊,现在又不是古代了,出个家, 又不是不和以前的亲人联络了, 我长这么大, 从来没见师叔祖提起过他的孩子,而且既然有孩子,师叔祖是不是也结婚了?” 纪长泽耳朵好使, 虽然这群小道士们刻意放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像是做贼一样, 但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装作听不见罢了。 等着开始爬山的时候, 这群小孩哪怕是以前每天都要干活体力跟得上, 到底也还是没有在山下时那样轻松,一个个都老老实实闭上嘴喘着粗气开始爬山。 纪长泽体内有灵气,自然气定神闲。 见这些弟子们呼哧呼哧喘气, 他仿佛是随口一样的训斥了一句:“只是爬山就累成这样,以后还怎么修仙。” 说起修仙,弟子们可就不累了,一个个眼睛瞪大像铜铃, 眼巴巴看向最前面的师叔祖。 “师叔祖,修仙跟体力也有关系吗?” “自然。” “修仙可不光是盘腿坐着就行,刚开始入门的时候必须要摸清楚自己的门槛,突破艰难,几百年前的弟子们有的为了成功入门,还特地去往雪山上将自己埋在雪中进行感悟,若不是如此,我们天海观为何特地选址在此处。” “看,以后你们埋雪的时候,甚至都不用特地去雪山,在自家门口就能埋。” 纪长泽一本正经的胡诌,啊,不对,这怎么能是胡诌呢,他现在身上修行的功法是他自己创建的,要怎么修炼才能修好,自然也是由着他说了算。 这个功法适合速成,好处就是在纪长泽需要的时候快速让人身上拥有灵力,大多时候他都用在救场的时候。 坏处自然也是有的,因为太快集结灵力,修行者就必须吃到比修炼普通功法更多的苦楚,前期修行的时候越是吃苦,修行的就越是顺利。 纪长泽自己对于这套功法那是轻车驾熟,自然能顺顺利利,天海观的道士们第一次修仙没什么经验,吃苦那是必然的。 所以这哪里是瞎编,这分明是他好心好意给这群弟子们划重点。 将自己感动了的纪长泽心中感叹自己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善良,在弟子们逐渐僵硬的视线下就开始了预习修行内容: “你们也都知晓,我们天海观是练武的,这也是因为几百年前我们是剑修,知道剑修是干什么的吗?” 一弟子弱弱回答:“就是御剑飞行?” 纪长泽:“御剑飞行那是所有修者都会的,剑修比起他们来说最大的不同就是,剑修以练剑到极致出名,几百年前天海观的早课就是所有弟子挥剑一千下,以最快的速度最稳的手速,在半个时辰内挥完。” 弟子们:“……” 一、一千下??? 半个时辰……那就是一个小时了? 一个小时挥剑一千下?这特么的要多快的手速多大的力气才能搞定? “师叔祖……就算是木剑,一个小时挥剑一千下是不是也太累了……?” 纪长泽诧异看向提问的弟子:“谁告诉你我要让你们用木剑挥剑一千下了?” 呼! 所有弟子都大大的松了口气。 就说嘛。 几百年前的修仙弟子和他们现在肯定是不一样的,师叔祖怎么忍心让他们这么辛苦的。 然后他们听见纪长泽说:“木剑轻飘飘的锻炼起来有什么意思,你们要挥的自然是真剑。” 弟子一:“……” 弟子二:“……” 剩下的人:“……” 他们简直要石化当场,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叔祖说完这句话后还一脸的“这不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吗”的表情,抱怨起了之前的早课内容: “如今许是没有灵力了,竟然只变成单纯上早课,诶,真是浪费时间,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在屋里睡觉。” 弟子们:“……” 所以这就是师叔祖上早课的时候在屋里睡觉的原因吗? 不是因为太懒惰了不想上早课,而只是单纯的因为,早课太简单了所以就干脆不去了吗…… 他们觉得,自己心目中那个懒惰的不靠谱的师叔祖正在摇摇欲坠轰然倒塌。 不过……不过……虽然挥剑一千下什么的想想都累的不得了,但想一想以后他们就可以修仙,也能像是师叔祖一样一跳起来蹦的老高,还能御剑飞行,好像这也不是不能忍受的吧。 纪长泽自然是没落下弟子们脸上那很快变得高兴起来的脸色。 他一边感叹现在的小年轻啊就是这么充满乐观心态,一边难得用着温和的语气,把修仙具体要做一些什么一路讲述了过来。 “刚开始的时候炼体,忍饥挨饿受冻什么的是常态,这也没什么,受冻的话一个晚上过去身上的灵力就能突破。” “口诀心法都要背,虽然这些口诀心法又臭又长,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不会弄混。” “除此之外,许多招式你们也要学起来了,之前观内教导的招式只能用在普通人身上,若是要修仙,自然还是要学习更多,好在那些招式我都记得,回去我便画下来教给你们,大约每天勤奋练习五个时辰以上,三个月后,你们便能学个大概了。” 弟子们:“……” 每天五个时辰,那不就是十个小时吗??? 挥剑要一个小时,练招式要十个小时…… “师叔祖……那岂不是一天要学习十一个小时……???” “怎么会呢。” 纪长泽痛快否认,在一众弟子松了口气后接着说:“怎么可能只学习十一个小时,心法口诀每天至少要背两个小时,琴棋书画这些你们都要学,大概每天要学习五个小时,还有,日后你们是要出去历练的,在外你们代表的就是天海观的形象,形体也要练习,一天一个小时足够了。” 弟子们已然听的呆住了。 “十一个小时加上两个小时加上五个小时加上一个小时,我算算,十九个小时……师叔祖,这一天也才二十四个小时,洗漱吃饭什么的总要一个小时,那我们满打满算每天也只能睡两个小时???不会猝死的吗?” “当然不会了,修仙可不光是只能御剑飞行这么一个好处,你只要灵力入体,学会时时刻刻运转周天,就算是睡两个小时也能精神奕奕,甚至你一个小时都不用睡都能活个几百岁,怎么样,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所有弟子:“……” 他们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师叔祖要说修行要吃苦了。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只有两个小时是属于自由活动,这两个小时还要睡觉,这特么的是什么人间疾苦。 一想到要吃这样的苦,一下子之前担忧的那些什么雪地埋自己,什么忍饥挨饿,好像都不算什么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学习更加苦的。 纪长泽看他们一个个从原本的满脸期待变成了满脸丧气,呵呵笑了一声:“看你们高兴的,行了行了,今天是第一天,就先不学习了,等到明天睡醒了再正式开始。” 一听这话,所有弟子的眼睛都亮了。 虽然知道第二天还是要学习,但是今天不用学啊!! 这群好糊弄的孩子立刻又精神起来,凑在一起开始叽叽喳喳讨论着乱七八糟的事。 带着这么一群活力四射的小孩,纪长泽都觉得自己精神好了一点,当然他是不会承认他精神会变得这么好还是因为以后这些小孩就要进入到学习的苦海中,而他会笑呵呵在旁边看。 诶呀,心情真是好啊。 下山的时候是白天,上山的时候天色都暗下来了,难免速度就要慢上一些,等到所有人都站到桥上之后,正叽叽咕咕嘀咕着的小道士们一个抬眼瞧见远处云峰上隐隐约约盘腿坐着一人才想起来。 主持还在云峰上修行呢。 在山下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他们竟然把主持给忘了。 渡愕倒是注意到他们回来了。 修仙真不是人干的活,刚开始他还可以勉强稳住心神,学着师叔教导的那样让灵力顺着筋脉窜到心口去,也许是师叔帮他开了个头的原因,渡愕学会的很快。 来回这么运转了几周之后他就发现了一件非常难受的事。 天慢慢黑下来了,冷风吹上来了。 以前这个点就算是在屋子里也冷的不行,更别提他现在是在外面了,没一会渡愕就冻得一个劲打哆嗦了。 正冷的受不了以为自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时候,渡愕突然惊讶的发现,他身体内那些吸收进去后就不动弹的灵力居然开始自己动弹了起来。 一个个像是活鱼一样的在他身体里游来游去,带来一股股的暖意。 渡愕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终于不冷了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件悲剧的事。 是,他的身体的确是不冷了。 但身体不冷,外界风还是照样吹在身上,没一会儿,他就浑身僵硬了,俗称:冻僵。 听到小道士们叽叽喳喳声音的时候他还在心中兴奋,晚辈们回来了不就说明师叔也回来了吗?他总算是可以下去了。 结果就听见那些小道士们朝着他喊。 “师伯!!” “师父!!” “师父我们回来了,你下来吧!” 渡愕:“……” 拜托你们看看,这么高这么远,他又不是师叔,怎么可能说下来就下来。 小道士们没得到回应,诧异的抬起脚尖努力往这边看,非常兴奋的交流经验。 “师父一动都不动诶,难道是已经渐入佳境了?” “师父的头发都变成白色了,修仙还能让头发变白吗?好好看,好仙,师父不愧是师父,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能修成满头白发。” 渡愕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一向十分高大,再加上之前山下纪长泽说的那些修仙经验,在这些小弟子眼中,被吹的哆哆嗦嗦满脸发白的头发眉毛都要成霜的渡愕显然已经开始成功修行了。 渡愕:“……” 什么白发,那特么的是他被冷风吹的满头寒霜。 他不动不是不想动弹,是特么的身体被冻僵了动不了。 眼睁睁听着这群小道士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给他不动弹定了性,还有人跑去问师叔:“师叔祖,师父是不是修炼的好舒服不想下来啊?” 纪长泽倒是眼力不错,看了几眼就知道渡愕面临着什么样的窘境,他感受了一下对方身上渐渐生长着的灵力。 哟呵,不错嘛。 看来再给渡愕一点时间,他就能勉强入门了。 于是,一身道袍干干净净的天海观最大长辈负手而立,望向远处的渡愕,满怀回忆的感叹:“他修行的不错,既如此,我便不接他回来了。” 渡愕:……不用玩的这么大吧。 纪长泽很友好的对着底下晚辈科普(瞎编)着:“几百年前天海观弟子修行都是送到云峰之上,修行出结果的弟子自然会自云峰上下来,我看渡愕倒是也有几分天赋,不若便也让他依从这规矩。” 源恒好奇问:“师叔祖,修行出结果的弟子从上面下来,那要是没有出结果的呢?他就不下来了吗?” 纪长泽“回忆”了几秒。 “这我倒是不太记得,既然能被送上云峰,那应当都会出结果吧,毕竟若是出不了结果,被送上去的弟子也下不来。” 渡愕:“……” 下不来是什么意思。 师叔你话说清楚点啊。 他想要睁开眼睛赶紧说点啥,可偏偏内里暖和的不得了,外表身子却僵硬无比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就这么听着一群弟子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原来如此,那我们只要等着师伯下来就好。” “师兄练武天分一向很高,相信很快就能从云峰上下来。” 渡愕:“……” 不是,等等,你们就这么放弃我了吗? 特么的练武和修仙那能是一个概念吗? 几百年前的道人和现在的道人那怎么能一样。 最小的源清倒是提出了天真的提问:“师叔祖,可要是师父在上面肚子饿了怎么办?” 还不等渡愕惊喜,便听见纪长泽答:“无事,饿个几天死不了人,这样,若是你们见不得你们师父吃苦,一会我便往上面架桥过去,你们谁想给他送吃的,只管送过去。” 渡愕听得心里放松下来,师叔还是没那么狠心的,若是真的架起一座桥梁过来,他的师弟,弟子,还有师侄们一定会给他送来食物的。 只是,如今没有工具,师叔要怎么架桥? 毕竟是修仙者,难道是手挥一挥,然后凭空架桥吗? 纪长泽的确是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果真手挥一挥。 就把他们刚刚踩着走过来的桥梁拆了下来,强行安装到了云峰和大殿那。 弟子们:“?” 渡愕:“……” 他们万万没想到,纪长泽说的架桥居然是拆东桥补西桥。 “这个桥拆了,我们以后怎么下山啊?” 难道是每次下山的时候师叔祖都再把桥给按上去? 纪长泽满脸正经:“日后下山自然是直接御剑飞行,这桥便也用不到了。” “好了,桥已经装好,若是有谁想要给渡愕送食物的,只管去,他要是愿意吃,我也不会阻拦。” 渡愕听到这话简直要喜极而泣。 他愿意啊,他一百个愿意! 哪怕师叔没发话让他下来他不敢下来,但吃点东西暖暖身子也好啊。 呜呜呜呜师叔还是心疼他的,知晓底下的晚辈们也都敬重他,必定会给他送来吃喝。 然而晚辈们听了纪长泽的话脑海里想的却是别的。 对哦。 修行本来就是要吃苦的,师父一心修行,肯定不愿意吃喝,只想着吃苦让修为更进一步。 师父都这么上进了,他们作为晚辈的怎么可以去拖后腿呢? 底下的二师弟第一个站出来:“师兄,你放心,我绝对不拖你后腿,肯定一个瓜子都不给你送。” 正满心期待着师弟徒弟们给自己送吃的的渡愕:“???” 他的徒弟也大声说着:“师父,我也是,我肯定不给你送。” 另一个徒弟表达了赞同:“我也不送,师父你放心,弟子没有那么不懂事。” “反正只是饿几天而已,相信师父可以熬过去的。” 反正……只是……饿几天……而已? 渡愕:“……” 逆徒啊!!! 人干事?? 这回答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剩下的弟子们现在怕是要质疑了吧。 然而,并没有。 弟子们不光没有质疑,居然还非常赞同的七嘴八舌的争先恐后表示了一番他们绝对不会来给渡愕送哪怕一丢丢食物的想法。 渡愕:“……” 下了一次山而已,怎么的就要饿死他了。 他心中悲愤,无奈外表被冻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带着这些悲愤咬牙继续周转身体灵力。 还别说,这么一悲愤,灵力周转的都快了一些。 看着渡愕身上的灵力气息旺盛了不是一点半点,纪长泽心满意足的下令让弟子们都去睡觉。 那个女婴他斟酌半天,还是决定放到渡愕二师弟房间里照顾,买一赠一送他这么一个师叔,不然真的让这群一辈子都没照顾过小孩的小道士来照顾,怕是这女婴能哭一晚上。 人都走光了,云峰上又只剩下渡愕一个人。 他苦兮兮的只能继续运转体内灵力。 看来这要是不修行出个什么结果是下不去了,靠别人不如靠自己,他还是努力修行自己下去的。 天蒙蒙亮时,弟子们就都靠着生物钟醒过来了。 可怜的二师弟轻手轻脚的打了热水给女婴泡奶粉,等到泡好了奶粉又轻手轻脚的喂她喝,然后是换尿布,拍奶嗝,这一系列的活动都争取一点声音不发出来。 原因自然是正在他床上睡得舒舒服服的师叔了。 师叔昨晚说要陪着他一起照顾孩子,结果一晚上睡得香喷喷,可怜他一会就被孩子吵醒只能赶忙起来哄,等到哄好了孩子想要回去睡觉的时候才发现床上的位置都被师叔给占了,只给他留了那么一点点位置。 这一晚上睡得他是腰酸背痛,俩黑眼圈大大挂在眼下,抱着孩子一个劲的打哈欠。 正在心里嘀嘀咕咕怎么日子可以过得这么苦的时候,里里外外出去打水烧水倒水一系列活动的二师弟正把孩子哄睡了,站在院子里伸懒腰的时候,一个师弟正好走进院子,看到他立刻满脸惊讶。 “二师兄,你怎么穿这么少,你不冷吗?” 他懵了一秒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会冷呢,这么暖和……” 一低头,看到自己身上居然穿着的是单衣,外面连个厚实的道袍都没穿,他也愣了。 再一看满院子里的雪,还有天上飘落着的雪花,这要是以前,他早就冻的浑身发僵了,怎么现在身上暖烘烘的一点都不觉得冷? 而且身体里最暖的地方好像是…… 他试探着动了动身子,震惊的发现体内居然有什么东西在运转着。 这、这不就是师叔说的灵力吗?? 他居然修行出了灵力?? 师叔昨晚上虽然把所有引导的灵力打入了所有弟子体内,但说的也是等到第二天再教导他们啊。 这还没学,他就会了? 被这个巨大惊喜砸中的二师弟高兴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我好像有灵力了,我问问师叔去。” 别看纪长泽睡的香喷喷,外面的动静他是一点没错过,等着这个二师侄进屋,不等着对方发问,他就直接说了:“对,没错,你自己修行出灵力了,好了,出去看看渡愕下来没有,要是下来了就让他带着你们挥剑一千下,先用木剑。” 二师弟兴奋地要上天,黑眼圈都不觉得大了,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纪长泽把被子蒙在脸上,接着睡。 那边,渡愕已经下来了。 昨晚上一晚上他饱受严寒,虽然说身体内有灵力倒没觉得有多冷,只是一边觉得暖和一边身子被冻僵的感觉实在是奇妙,再加上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肚子饿的咕噜叫。 刚开始渡愕还期待着有弟子不想要让他吃苦专门来送东西给他吃,可他从漆黑的夜晚一直等到天亮硬是什么都没等到。 雪停下来了,阳光照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突然浑身一松,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垮了过去。 身上冻僵的状态也慢慢的软化下来,这次不再是只有身体内热乎,外面也渐渐恢复到了正常的温度。 渡愕惊喜的发现,他好像是不怕冷了。 而且灵气也不需要他再专门去运转,而是自己就这么在他体内转悠了起来。 他慢慢站起来,感受了一下身上的力气。 身体都变得轻飘飘起来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领悟境界? 渡愕带着满腔激动和欣喜,慢慢下了云峰,一直走到大殿前时,已经有不少的弟子等在那了。 “师父!” “师兄!” “师兄是否已经踏入修行了?” “我就知道师父一定可以的。” 被这么多人热情的包围起来,渡愕一下子就忘记了昨晚上等着人来却偏偏没人来的悲愤,笑呵呵告知了他们自己身上的感受。 一弟子感叹:“果然师叔说得对,只有让师兄吃了苦,才能踏入修行。” 渡愕一愣,赶忙追问起来,等到知晓原来修仙是需要先苦后甜,吃苦越大越能轻松修行时,他才恍然明白为何昨天没有人来给自己送吃的。 原来如此!! 他竟还误会师叔,误会剩下的弟子。 他们分明是盼着他好才如此做的。 想着自己昨晚上那深深的感悟,冰火两重天的感受,饿了一晚上的悲凉,此刻放在修行有了进展后时,这些便都化为了感叹。 怨不得几百年来都没有人修仙。 还是要吃过大苦头才可以踏上修仙路啊。 等到他洗漱归来,瞧着周围的弟子们都穿着厚重的道袍,只有他因为不怕冷所以只穿了夏天的道袍,在一众身材难免显得臃肿的弟子们十分潇洒。 心中便带了一丢丢的苦尽甘来的自得。 昨晚上吃的苦,竟全都是划算的。 他正心中宽慰,一个抬眼,就见着二师弟也穿着一身单衣打着哈欠过来了,虽然脸上挂着俩大黑眼圈,但脸色实在是红润,半点都不像是在冷着的样子。 渡愕:“……” 他问:“师弟,你这也是踏入修行了?难道你昨夜也……?” 二师弟困得不行,又兴奋又疲倦的对着他师兄道:“是啊师兄,你也踏入修行了吧?原来踏入修行这样爽,这么冷的天,我穿这么少,身上却十分暖和呢。” 渡愕赞同的点点头,问二师弟: “你昨晚上做什么了?” 可怜见的,说不定也是冻了一晚上吧,看这两个大黑眼圈。 二师弟下意识回答:“我昨晚上看孩子呢。” 渡愕正张口:“你也是吃了苦头,辛苦了,不过苦尽甘……看孩子???” 在他的懵逼脸下,二师弟打着哈欠点头:“可不是,就是昨天从山下抱回来的那个孩子,师叔交给我照料,昨晚上孩子哭了好几回,我爬起来折腾了一晚上,一晚上也只睡了三四个小时,还没睡好。” 一晚上没睡的渡愕:“……” “而且奶娃娃饿的快,昨晚上光奶就喝了两次,我又是烧水又是给她泡奶粉的折腾死人了,好不容易折腾完了,我肚子也饿了,偏偏厨房离的太远了我怕去厨房找吃的的时候那孩子再醒过来哭,就只吃了点饼干面包垫肚子,诶,可折腾死我了。” 一晚上肚子饿的不得了一口西北风都没吃到的渡愕:“……” 二师弟巴拉巴拉抱怨完了,看向脸色古怪的师兄,奇怪问:“师兄,你脸色不太好看啊。” 渡愕:“……没什么,肚子有点饿了而已。” 他突然又悟了。 人生多苦,师叔这一定是在让他感受心中苦楚。 二师弟听着他自言自语,凑过来好奇道:“没有啊师兄,师叔只说让你带着我们挥剑一千次,可没说感受什么苦,不过我觉得挥剑一千次也挺苦的。” 渡愕:“……” 找个理由安慰一下自己不可以吗! 他能在一众弟子中脱颖而出被选为主持,自然靠的不光是过硬的武艺,还有憨厚包容人的性格,心中为昨晚上的自己鞠了一把同情的泪之后,就火速的收拾好了心情,带着弟子们开始挥剑。 还别说,这群弟子虽然年纪小,但从小也都不是娇生惯养的,让挥剑就挥剑,手酸了也都死撑着继续。 他们体内本来就有昨晚上纪长泽给的灵力,有这灵力撑着,自然也不会真的挥出个身体毛病出来。 只是速度肯定是快不了了。 挥剑一千下之后,纪长泽总算是醒了,接着就是背口诀心法,背完了口诀心法连招式。 练会的就去砍树做木头人用来训练。 让他们学习琴棋书画什么的可不是纪长泽在开玩笑,修仙本来就很需要陶冶情操,更何况剑修杀伤力太大,还是要有第二技能的。 想想看,一群道人背着琴棋书画之类的当武器,多飒。 当然了,在这之前,他们还是得学会才行。 天海观弟子的地狱噩梦很快就来了。 他们根本不需要去进行什么雪中埋自己,也根本不需要饿肚子,学习个几天,自然而然的就仿佛整个人泡在了黄连里一样苦不堪言。 除了渡愕。 作为主持,他对于学习不光不觉得苦,反而还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每天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他都不要,成天沉迷在学习中无法自拔。 也好在纪长泽之前就把他送到了云峰上开了修行路,不然真指望他靠着学习来感受人生苦楚,怕是等到七老八十了他都不开窍。 纪长泽一开始就知道渡愕的属性,这个年轻虽然轻但浑身都充满干劲的弟子简直就是新时代的牧羊犬。 每天都不用他来说什么,牧羊犬渡愕自己就先预习好功课然后再兢兢业业的监督着剩下的弟子们去学习了。 有的时候他甚至还能从当天的功课中再找出需要底下弟子们补习的点出来,兴奋地开始开会补习。 不出五天,所有弟子都成功踏入修行路。 唉声叹气的每天跟行尸走肉一样学学学。 学会了还好,一天还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要是学不会就造孽了,牧羊犬渡愕自然会拎着学不会的加班加点的学习,反正大家现在都修仙了,不睡觉也死不了人。 被牧的小羊羔子们:“……” 这难道就是他们只能是普通弟子而师父师伯能是主持的原因吗? 有渡愕在,纪长泽不用操心很多,他自己砍树做了一辆婴儿车,每天推着那个被救回来的女婴到处走,剩下的边角料就做了哨子出来,给这些弟子一人一个。 “若是遇到危险,就吹响哨子,这里面我放了灵力,能够形成保护罩来保护你们,虽然只能撑一时半刻,但也保住你们的小命了。” 保护罩,又是个新鲜词汇。 刚刚从学海中挣脱出来的弟子们兴奋地摸着自己脖子上戴着的木哨子看个不停:“师叔祖,这哨子做的真精细。” “我仿佛在师叔祖房中看到过一样的,之前还以为是师叔祖你买的,原来是自己做的啊,不愧是师叔祖,诶?这是不是可以叫做法器?” 这群小孩就是这样,之前还哭天喊地,一学完了就又傻乐起来了,纪长泽看着他们这兴奋的样,嗯了一声。 “也算得上是法器吧,记住了,任何时候都别摘下来,等到你们下山历练的时候,就要靠它来保命了。” 小道士们都赶紧答应下来,好奇的对着哨子看个不停。 渡愕作为牧羊犬,有着包容一切关心一切的天性,他不光想要牧这些小羊羔子们,还始终在关注着并不需要他们照顾的师叔“野狼”。 见纪长泽盯着这些小辈一脸平静,渡愕就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小声逼逼:“师叔,我之前听源恒他们说,您有孩子?那孩子是不是在山下啊?现在是乱世,他会不会修仙啊,若是不会,一个人在底下岂不是很危险?要不还是接到山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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