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小说

咖啡小说> 花事了 > 第67章

第67章

受人之托。” 黄人参更加茫然:“何人?” 刘生彦盯着他脸上神情:“纪长泽纪大人。” 黄人参一愣。 “这、这……” 刘生彦赶忙问:“当初那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黄大人可知内情?” 他是铆足了劲,想要搞清楚纪长泽到底在卖什么关子的。 那么问问受害者黄大人,便最清楚了。 毕竟当初,是纪长泽给他使绊子,他才被送到这里来的。 黄人参神情复杂,犹豫的张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但看他神情,他的确是知道一些什么。 有戏!! 刘生彦赶忙从包袱里掏出那封信,递给了黄人参:“这信是纪大人托我给你的,你快看看。” 说完,见黄人参开始拆信,他赶忙将凳子往那边移了移,一副非常自然的模样光明正大跟着一起看。 这一路上拿着这封信,刘生彦好奇的要死,偏偏这是纪长泽给别人的信他又不好偷看。 如今可算是能看了。 结果看了信,还不如不看。 刘生彦看信前心里只有三个问号,看完后就直接变成十八个了。 信中写,希望黄大人能助刘生彦一臂之力,帮他平复流民之事,安抚好百姓,顺利赈灾完成,这些刘生彦还能理解。 又写了让黄大人安心,他的家人都一如既往地生活着,两个孩子也上了学堂,天赋不错,学的也很用功,这些刘生彦也看的明白。 但信中开始就表明的那些“我如君所愿帮了君,如今也是君该发光发热帮帮我的时候了”,又是几个意思? 纪长泽什么时候帮黄人参了。 他不一直在各种加害黄人参吗?就光是黄人参沦落到这流放之地,不就是因为纪长泽吗? 偏偏,黄人参看完后,竟眼含热泪,满脸感激,一副恨不得将纪长泽供奉起来的模样。 “纪大人、纪大人真是个好人……” 刘生彦:“???” 等等,你搞清楚,不是纪长泽害你来到此处的吗?? 黄人参说的就是这件事。 他感激纪长泽感激的不得了,颠三倒四的,说出了当初“真相”。 “那时,我看出陛下要拿我等这些昔日大皇子门下旧臣开刀,当时已然有三个大皇子旧臣被加以各种罪行,自己丢了性命不说,家人也受了连累被发卖。” 黄人参红着眼,沉重道: “我官小位卑,救不了自己,更何况要我们性命的乃是陛下,天下又有何人能与陛下争锋?便想着,索性怎么也是个死,与其全家遭殃,还不如只死我一人。” 刘生彦这才算是听懂了。 “所以你托了纪长泽,让他假装记恨你,给你随意找个罪名送到这偏远之地来,你虽被流放,但家人反而逃出生天。” “不。” 黄人参摇摇头,语气羞愧。 “那时,我也认定纪大人乃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心机深沉出手毒辣的小人,便直接踩了大人一脚,之后顺利被流放,我也只以为是自己猜中了大人的反应……没想到、没想到,纪大人他竟是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故意配合我……” “我还觉得纪大人乃是佞臣小人,原来,这竟不是我谋算出的结果,而是纪大人故意帮我,我、我还那样误会他,我真是对不住大人一片苦心……” 刘生彦想想,明明看出来了却不说破,只是默默按照黄人参的谋划来助他一臂之力,听上去有点耳熟。 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纪长泽之前默默帮了他十几年,却始终未曾在他面前透露过一分半点的事吗? 诶,长泽…… 到底为何要这般做,到底是为什么。 他拍拍黄人参肩膀:“我懂你,你安心,纪长泽不是那等小心眼之人,我之前与你一般,他在背后帮了我十几年,我骂了他十几年,他都未曾与我计较。” “诶,也苦了你了,为了家人,竟要自己寻罪受,若不是你遇见的是长泽,而是真的睚眦必报之人,丢脑袋都是有可能的。” 黄人参擦去眼角泪水,闷声道:“我又能如何呢,当时那种情景,与其全军覆没,还不如只牺牲我一个,为了保住家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可不是,若是换做是我,我恐怕也要那般做,为了家人……” 刘生彦说着说着,突然顿住。 为了……家人? 当初……李家那样的局势,若不是李大人撞死在朝堂,纪长泽快速承认李大人罪行,以当今的一贯做法,李家必定保不下来。 当今可是一向斩草不留根的,除非,除非留下来的根系,被打上的确有罪的戳。 他一直想不通,纪长泽当年为何突然变了一个人,从一个儒慕师父的弟子,与妻子两情相悦的丈夫,对他开朗包容的友人,变成了一个诬陷师父,谄媚当今,踩高捧低的佞臣小人。 为何,变的那样突然。 难道以前都是伪装吗?都是他装出来的吗? 可如今,知晓了一部分纪长泽默默做的事后,他心底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也许,纪长泽从未变过。 只是他若不如此,那下一个死在他眼前的,便会是李家女眷。 刘生彦问黄人参:“我问你,若是你妻儿母亲危在旦夕,想要保住她们的命,你必须辱骂自己死去父亲,做出一副无耻小人的姿态出来,受尽天下人辱骂,你会这么做吗?” 黄人参很肯定的点头:“会,我会。” “我父亲死的早,走前嘱托我要好好照顾母亲,若是他在世,他定然也支持我这般做,无论名声怎么受损,我定然是要保住我母亲妻儿的,刘大人,你怎么哭了,不是,你怎么又笑了?我哪里说错了吗?” 刘生彦又哭又笑的摆手:“没错,没错。” 原来,竟是如此。 第261章 卖师求荣的奸臣(9) 远方的京城里, 估算着刘生彦也该和黄人参碰面了,纪长泽画完一张图,直起腰看了看。 这张图画的不是别的, 正是京城的地图。 这自然不是从原主脑子里找出来的记忆, 而是纪长泽这几天满京城逛了一圈,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走遍了, 才画下来的地图。 因为这个事, 最近他请假几天都没上朝。 倒是没人弹劾他。 当个小人虽然名声不好, 但也有好处,那就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纪长泽不好惹,像是朝中一些有好名声的官员, 比如胡子方的爷爷胡大人,那位在文人墨客中很有赞誉,在朝中也是个十分让人尊重的老爷子。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 若是政敌指着他鼻子骂, 他最多只能用比较儒雅的方式骂回去。 动手打人那是不行的, 事后报复更加不可能。 纪长泽就不一样了。 他名声在外,睚眦必报,小肚鸡肠,手段毒辣,人家不小心踩了一脚他的鞋,他就能送人去流放。 这么多年下来, 纪长泽身体力行的向朝中同僚展示了什么叫做你拔我一根毛我就断了你翅膀, 除了刘生彦这样运气好的愣头青,还真没人会在这种小事上去弹劾纪长泽。 他们还挺会安慰自己的。 纪长泽不上朝刚好,他这等只会祸乱朝纲的奸臣,最好一辈子都不上朝别来祸祸人才好。 皇帝也不怎么在意, 他正在龙颜大怒。 因为他刚去看了一遍自己的亲兵营,结果看到的画面不尽人意。 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上次周全孝被他给砍了,皇帝就在想,皇城中的七万兵将可该交给谁来管着。 文朝的底子十分不错,当年皇帝的父亲,皇帝的父亲的父亲还有一系列的老祖宗们都干的很好,励精图治,兢兢业业。 要不然也不会皇帝作死的这么厉害,文朝还能撑这么久。 文朝之所以无人敢侵犯,那便是因为建国以来就十分重武,当然了,这个重武的意思不是说武将在朝堂上说话算数,而是说代表武力值的兵权必定会被握在皇帝信任的人手中。 以前的皇帝信任的人是这样的画风:忠心耿耿,忠贞不二,对着陛下对着文朝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到了他们这一代皇帝。 画风就相当不一样了。 谁弱谁能得,谁最没本事谁最有可能。 理由是;这样哪怕兵权在对方手里,他也没办法没胆子造反。 乍一听好像挺有道理的,可再仔细想来,便全都是歪理了。 作为皇帝的亲信你可以是个废物,可作为这么多兵将的领头人,你是个除了吃喝玩乐中饱私囊外什么都不会的废物,那底下的兵又会变成什么样? 但皇帝是不会去想到这一层的。 反正文朝也没人来打,养着这些兵将还只是因为老祖宗立下来的规矩,要不是不能破掉这个规矩,皇帝才不想浪费钱在这么多人身上。 历代皇帝都对着守卫皇城的七万亲兵十分温和,毕竟他们是自己最后一道城墙。 这一代基因突变的皇帝就比较奇葩了。 他十分看不上这些亲兵,甚至一想到他们这么多人吃喝拉撒就头痛,恨不得找个机会直接让他们全都战死沙场别再一天吃那么多银钱。 于是,作为“后爸”,上面还有个无所不用其极中饱私囊的上官,这些亲兵们日子过得如何可以想见。 他们不想再这样下去,可做了逃兵就是死罪一条,于是只能在这个最繁华的京城里过着最艰难的日子,等着哪一天饿死,冻死。 皇帝本来就不待见他们,这次为了找个新的掌控七万亲兵之人,难得起了点事业心,去营地看了看这些亲兵。 然后就见到了一堆精神萎靡瘦骨嶙峋浑身没半点精神气,瞧着连刀都拿不稳的人。 他简直要把嫌恶写在脸上了。 指望这样的人来保护朕? 那真有个什么事他还不如自杀比较快。 但偏偏,他不光不能把这些人原地解散,还要继续拨军饷养着他们,还要给他们找个合适的领头人,而且这个人还必须要万分的依赖他,就像是那个周全孝一样,没了他不行,只能依靠他的亲信。 还有谁呢? 皇帝思考来思考去,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纪长泽的脸。 但很快,他又快速将这张脸弄走。 纪长泽不行。 周全孝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纪长泽却是个聪明人,将兵权交给聪明人,皇帝最不愿意干这种事。 但除了纪长泽,还有谁能让他放心? 要不然,先让纪长泽干几年,若是瞧着他有什么不臣之心就也砍了。 纪长泽在朝中得势许多年,府中应当有不少家资,到时候又能像是周全孝这样发一遍。 但……他还是不太想要将兵权交给一个太聪明的人。 皇帝在想什么,纪长泽一清二楚。 他们这个皇帝啊,又没本事,又好大喜功,他不是不知道十分对错,而是知道却不在乎,当然了,他也知道天下人在乎这个,于是在做了错事之后会熟练的甩锅。 可以说是个非常理智的渣渣了。 要是没点什么突发事件,皇帝是不会将兵权交给纪长泽这个在朝中本就有较大权势之人的。 纪长泽却半点都不着急。 俗话说,有机会就上,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他低头,看着桌上的那张京城地图,伸手敲了敲皇城的位置,笑了。 “福泉,去请胡大人来,就说本官有事与他相商,再把与本官交好的几位大人都喊来。” 福泉答应下来,立刻套车就去了胡家。 胡家,胡子方作为这一代的独苗苗,拥有着一个极大的院落和无数对他嘘寒问暖的下人,在家中时他一向比谁都自在,可今日,他却一直缩在被窝里不肯出来。 下人们围在床边,温声哄他出来:“少爷,您就出来吧,纪大人的帖子都递过来了。” “是啊少爷,您既醒了,就别赖床了。” 胡子方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厚厚的茧,头埋在被子里,闷闷出声:“我不去,就说我病了,病的起不来床了。” “哪有这样咒自己的,少爷,您快些起来吧,若是不去,恐怕纪大人就要像是上次那样直接亲自来寻您了,到时候,您更后悔。” 被子里的胡子方:“……” 他握紧被角,简直泪流满面。 也不知道纪长泽到底是哪根筋不对,自从上次他不小心听到对方威胁总管太监的话后,这家伙就对外宣布他们是“好友”。 不光是做表面功夫,平日里相处也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好友一般。 下朝和他一起走,上朝碰见了也要一起走,偶尔约着去吃几顿饭,连纪长泽和他纪党党羽一同商量些什么阴谋诡计,都要拉着他旁听。 府中他父亲对此很生气,觉得他攀附小人,上次听闻纪长泽来了还气冲冲的来赶人,他正悄悄为父亲鼓劲呢,就听着纪长泽三言两语吓走了父亲。 爷爷也许见了纪长泽能不落下风,可他老人家一向佛系,听了这件事也没什么反应。 府中那个一向对朝政事不感兴趣每天只快乐吃喝玩乐的二叔叔听了此事倒是很高兴,直言虽然纪长泽在朝堂上名声不好,但他权势滔天,胡子方能和他成为朋友,至少短期内少不了好处。 胡子方的确是感受到好处了。 自从纪长泽将他介绍给那些纪党之后,朝堂上不少人远远见了他都会点头示意,他名下的几个铺子也一路大开绿灯,甚至还有不少官员买东西都会特地让下人绕远路来他家铺子买。 出门在外,更是不少人上来搭讪。 甚至就连他的堂妹,最近都有不少好人家来询问。 胡子方:“……”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和纪长泽有了这层好友关系后,出门会人人喊打呢。 结果不光没感受到坏处,还感受到了这么多的好处。 怨不得古往今来那么多官员在钱财中迷失了自己,这种走哪里都要被人追捧的感觉着实不错。 但!他绝对不能堕落! 他可是爷爷的孙子!!胡家嫡长孙。 怎可因为这点子糖衣炮弹就放弃自己,就沉迷其中,还和纪党那些人一同讨论事务呢!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今天别说是纪长泽派人来叫了,就算是纪长泽亲自过来,要砍死他,用阴恻恻的眼神看他,他也绝对不妥协! 一定要抗争到底!!! 下人又来报信。 “少爷,纪府派来的人说,纪大人说若是少爷不愿意去,他就亲自来请少爷。” 胡子方:“……” “他来、来又怎么样,我难道还能怕、怕了他不成。” 半个时辰后,胡子方一脸麻木的跪坐在自己的垫子上,周围围了一圈的人,安静而悲伤的听着他们高谈阔论。 “最近那尖嘴真是嚣张!大人您只不过是几天未来罢了,便一副得意模样,成天趾高气扬的,他甚至还当众言语侮辱了一小官,简直欺人太甚!!” 嗯?? 突然听到这么正义的话,围观这么多次每次都只听了满耳朵“大人我们这次要搞谁”“大人您看这是底下人的孝敬”“上次那个xxx实在是让人看不顺眼,大人您看,不如我们给他使绊子”的胡子方顿时来了精神。 也不知道纪长泽是怎么招的这些人,好好的朝廷官员,硬是弄得跟学堂的学子一样。 还记得当初他上国子监的时候,里面就有不少学生组建团体,成天凑在一起讨论的就是这么回事。 至于为什么胡子方会知道…… 因为他爷爷是大儒又是官宦世家所以那些人就觉得他是自己人,每次都毫不避讳的把他给拉上旁听。 根本不想听到这些乱七八糟事的胡子方简直泪流满面啊。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这样的事每次都是他碰到。 不过…… 纪党之人横行霸道,私底下竟也会为无辜小官打抱不平,倒也出乎人的意料。 “那尖嘴实在可恶,大人!我们必定要好好教训他!” 嗯,很好嘛。 没想到纪党的人,倒是看不惯这等以大欺小之事,胡子方觉得,他对纪党的人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改观。 他改观了,也对自己这种表面安静听着实际上心底始终在疯狂吐槽的行为有了点愧疚,不好意思的干咳一声,便加入了进来。 “我也觉得,那尖嘴行为实在不妥,怎么能当众羞辱小官呢,谁给他的权利。” 一纪党之人立刻点头表示称赞:“没错!胡兄说的对!我文朝,除了陛下,只有我们纪大人才能这般做!” 胡子方:“是啊,所以……嗯??” 嗯???嗯??? 不是?! 合着你们不是不高兴有人羞辱小官。 是不高兴这个羞辱小官的不是纪长泽? 这是什么真实的奸臣窝啊。 他简直是瞠目结舌的看着剩下的纪党中人很快达成了共识,一个个都十分愤慨的表达着自己的见解。 “他以为他是谁,不过就是个从二品罢了,一点本事都没有,若不是陛下,他能坐上现在的位置?风光了几天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竟然敢抢我们大人的权利。” “十几年来,朝堂中只有纪大人才能当众羞辱人,他是从哪里借来的狗胆也敢这般做,我呸!” “大人!我们必定要给他个教训!否则,他人还以为我们怕了他。” 胡子方呆坐在人群中,只觉得自己已经魂归天外。 今儿这刺激实在是太大发了。 纪长泽倒是不意外属下们都是这个反应。 作为一个正事不用干只需要一些听话属下帮自己做一些不方便做的事的佞臣,原主深知他在皇帝身边并不是不可替代的,就好像周全孝一样,看着风光无限,其实帝王翻脸比谁都快。 他不想让人替代,找属下时自然不会去找那些和他走一个路线的。 但不是那等心机深沉的人,又要对他忠心耿耿,让他能够说一不二,最后,原主的下属就是这么一群应声虫。 他们只需要作为原主身后摇旗呐喊的人助威就行,想要升职不用动脑子,想要坐上高位不用自己去经营,原主自然会为他们安排。 当然,他肯定不是为了和下属的关系和谐才好心帮他们安排职位的。 他又不是八爪鱼,怎么样都不可能一个人占据朝中十几个职位,那么自然需要有他的人坐在他想要掌控的位置上。 说是下属,其实也不过是傀儡。 他说一,他们绝对不会说二,他想让他们往哪个方向发展,他们就乖乖听话往哪个方向发展,比小宝宝还要听话。 如今,便是纪长泽提前展示了一番自己对尖嘴趁着自己不在耀武扬威的不满后,下属们立刻站到了老大统一战线,开始谴责仇视尖嘴了。 “大人,您发句话吧,只要您一句话,我等必定为大人冲锋陷阵,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尖嘴!” 胡子方觉得说出这话的人思维是不是还停留在国子监时期。 他们是朝中官员,纪长泽是二品尚书令,他怎么可能会因为政敌羞辱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官就觉得对方是在挑衅自己权威,又不是七八岁的小童。 他摇摇头,正打算低头喝茶,结果刚端起茶杯。 ——砰!! 拍桌子的剧烈声响吓得胡子方浑身一抖,下意识怂成一团战战兢兢看向了拍桌子的人——纪长泽。 不是吧…… 纪长泽还真的生气了?? 纪长泽看上去的确是生气的样子,他面色深沉,眼底满是不悦,仿佛真的感觉被这个尖嘴挑衅了权威一般。 “尖嘴……” 这个名字在他嘴里念叨了几次,一次比一次冷。 纪大人露出了深不见底的反派标准冷笑;“本官不过是几天没去上朝而已,他倒是一点时间都不放过,这么几天,都要来挑衅本官。” 胡子方;“???” 不是你等等,人家什么时候挑衅你了,他不就是去羞辱了一个小官吗?你又不认识那小官。 然而他想的这些内容纪长泽是听不见的,纪大人只是面无表情的站起来,两只手抓起桌子,发怒一样的猛地朝外面扔去。 拍桌子和扔桌子的声音还是不一样的。 尤其这个桌子直接就被扔到了门口,肉眼可见的,桌子被扔出去之后,外面那些正在打扫的下人们干活的速度都利落了不少。 胡子方:“……” 等等,你们讨论这种事,都不关门的吗? 外面可是还有那么多下人在打扫啊。 而且纪长泽还丢了个桌子出去,那谁听见不好奇内容啊。 不过还好,他们也没多说什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胡子方刚这么想完,就见纪长泽面色阴沉的说了这么一句; “看来,真该给他一些教训,让他清楚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然后,他说:“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们听了,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把嘴给我闭死了,在大事未成之前,万万不可传出去。” 纪党成员都纷纷凝重下神色,十分认真严肃的点头表示知晓。 胡子方:“……” “纪大人,要不我们先把门关上吧……” 纪长泽看他一眼,十分的不以为意:“关上门后,若是有人来偷听我们都看不到,还不如敞开着门,外面有什么人也看的一清二楚。” 胡子方:“……”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纪长泽开始说他的“大计划”了。 “周全孝死后,那七万亲兵都无人照看你们知道吧。” “我们要对付尖嘴,便可以从这七万亲兵来下手,这七万兵将当初在周全孝手中,俸禄俸禄没有,粮食粮食没有,简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这般孱弱的亲兵,哪怕是七万人这个数字足够唬人,那也担当不得什么重任。” “照我来看,谁接受这七万人,谁吃亏,七万人的吃喝拉撒,哪里是那么简单的,到时候啊,我们就……” 胡子方耳边听着阴谋诡计,眼睛却是直愣愣的看向门外:“大人,大人,纪大人……” 正说得起劲的纪长泽被打断,倒是也不生气,和声和气的问:“怎么了子方,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倒是也没别的事,就是你看外面窗户那,那是不是个人影?” 纪长泽瞥了一眼:“那是树影,想必是外面的常青树吧。” “来我们接着说,到时候啊,我们就派人去散播谣言,就说尖嘴是个练兵奇才,放出话去,这七万亲兵交到他手上,他必定分文不花朝廷的钱,也能将这七万人练就的兵强马壮。” “到时候越传越广……” 胡子方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外面那影子:“……大人,那个影子在动啊。” 纪长泽:“想必是风吹的吧。” 胡子方:“……可是,可是风吹的话,也不至于吹出个手来吧……” 纪长泽挥挥手:“树影千奇百怪,别说手了,吹出个头来都正常。” 他又问纪党之人:“你们说本官说的对不对?” 应声虫们纷纷点头:“大人说的是。” “大人英明神武,见多识广。” “大人接着说,下官记下来。” 纪长泽:“行,我接着说,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有个认真听着的应声虫立刻道:“说到越传越广了。” “对,越传越广,等到越传越广后,我们就在朝上一同向陛下说明此事,陛下最犯愁的便是军饷之事,若是听到能一文钱不花还能将兵练得兵强马壮,必定应允,到时,尖嘴他就算是有八张嘴都推脱不掉。” 说着,纪长泽眉毛微微挑起,右边唇勾起一角,露出一抹典型的奸笑:“尖嘴如何能不花朝廷的钱还养得活七万亲兵,到时必定一团乱麻,等到那个时候,他将陛下交给他的差事办成那般,陛下必定治罪。” “大人英明!” “好计谋!!不愧是大人!!” 正当应声虫们围着纪长泽拍彩虹屁的时候,胡子方已经看到外面有个人影走到那“树影”前,喊了一声:“于包,你蹲在这干什么呢?” 胡子方“!!!” 他立刻站起来,快速大步向外走去。 走到外面,原本该有人蹲着的地方,却早已没了人。 “大人!方才有人偷听!” “嗯?哪有人啊?”纪长泽听到他喊,不急不缓的走出来看了看外面,对着一片空荡荡笑道:“子方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怎么今日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胡子方急得不行,指着方才那人蹲着的地方努力解释:“我方才听到有人对着这儿说话,这儿刚才分明就是有人蹲在这里偷听我们谈话!” “哪有人,方才都与你说了是树影了。” “可、可,诶呀!大人你与我来。”胡子方简直要被气死,也顾不上对纪长泽的害怕了,抓着他胳膊重新走到了里面,指着原本有黑影的地方。 “你看!你看!方才还有黑影,现在没了,便是那个偷听的人察觉到自己露馅跑了!若不然,为何方才有黑影,现在没有。” 纪长泽笑眯眯的;“这有什么稀奇的,树影都是随着太阳光芒变动而存在,方才太阳光照着树,树影便有,现在太阳光没照着了,树影就没有了,子方啊,你要多看看书,多学习一下自然天理之道,平日里也用的上的。” 胡子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要气死了!!!! 气死了啊啊啊啊啊啊!!! “真的有人!!真的!!你们相信我,那绝对不是个树影!” 纪长泽老神在在:“你不信,问问这些同僚。” 胡子方看向纪党中人。 应声虫一号:“胡兄,你也是太神经紧张了,那分明就是个树影嘛。” 应声虫二号:“是啊,胡兄你也别担心了,大人一向厉害,若是真有人偷听,他肯定会发现的。” 应声虫三号:“要不然你先回家休息休息?” 胡子方:“……” 他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 “我、我……你们不信就算了!等到计划泄露,你们自然知晓谁才是对的!” 他气的拂袖离去,一路上都气的说不出话来。 就纪长泽这样的,居然还能当个奸臣? 现在的奸臣标准这么低下的吗? 等到回了家,胡子方气的晚上都没吃饭,饿的很又吃不下胡思乱想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 他听了一脑袋纪党人对尖嘴的仇视和愤怒,以及还听了个完整的对尖嘴的阴谋诡计,结果到现在,他居然都不知道尖嘴是谁。 想也知道,尖嘴肯定是纪党人对于一个政敌起的外号,但没人告诉他,这个外号是给谁起的啊。 糟心! 糟心!!! 垃圾纪党,就这个脑子还想搞朝廷争斗,回家喝奶去吧! 纪家,纪党的人纷纷告退离去后,纪长泽这才收敛起笑,叫来了福泉。 “如何,于包可有去赵家?” 福泉回答:“小的从于包出府就一直派人跟着他,一路看着他进了赵家,确保这消息已经传给赵大人了。” “嗯,你此事办的不错,只是还有些过于明显了,于包原本只是外院做洒扫的,突然调进来就让他去接近内屋,若是他是个多疑的,今日必定不会这般顺利。” “下次遇到此事,直接让人在这做洒扫便好,你就算是不给他安排靠近书房的位置,他想要探听消息,自然会千方百计的接近,这种靠着自己接近核心得来的消息,反而会更加让人可信。” 福泉赶忙应下;“是,小的记下了,下次若是遇到类似的事,必定办的漂漂亮亮,让那些探子顺顺利利的将老爷想要传出去的消息传给他们主子。” 说起这个,纪长泽笑了;“只盼着赵尖嘴别让我失望才好。” 被取名为尖嘴的赵大人的确没让纪长泽失望。 几乎是三天之内,纪长泽纪大人熟读兵书,放话出去说若是那七万亲兵全都交给他来照看,必定不花费朝廷一文钱也能将人养的兵强马壮的流言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上到朝廷官员,下到普通百姓,全都知晓了这件事,很快,便有赵大人党羽的人在朝堂上直接将此事披露出来,并且表示希望皇帝能够“满足”纪大人。 纪长泽表现的非常愤怒,脸上十分合适的展现出了生气恼怒不可置信等情绪。 他很激动的对皇帝道:“陛下!臣只是一文臣,臣没有把握能照管好七万亲兵,请陛下三思啊!” 赵大人看见他这般焦急,心中大定,脸上的得意神色都遮掩不住,上前又说:“陛下,臣等相信纪大人,纪大人必定能不花一分钱,都将这七万亲兵训成陛下身边的最高城墙。” “赵醉剑!你!” “纪长泽,这是为陛下分忧的大好事,你该感恩陛下愿意用你才是,为何还要如此恼怒,难不成你根本不愿意为陛下尽忠效力么?” 皇帝听着底下两个亲信吵嘴,心底也在盘算着。 他自然知道没人可以做得到不花朝廷一分钱还照顾好七万人。 但……他舍不得出钱啊。 既然这么巧来了这件事,那便借坡下驴,将这件事理所当然的丢给纪长泽照管。 照管的好,那皆大欢喜,照管的不好,不是还能把纪长泽推出去甩锅吗? 计划通! 最终还是赵大人占了上风,皇帝当朝就同意了将这七万人交给纪长泽来管。 纪大人显然被打击的不轻,神色都灰暗了不少,望向上方的皇帝时眼神里满是祈求。 皇帝有点心虚,下朝后快速溜了。 下朝了,大臣们却不敢像是以前那样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连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都知道纪长泽今天吃了大亏,心情必定糟糕,他们可不敢这个时候撞枪口上。 胡子方看着前方那沉默低头站着,任由赵大人奚落的纪长泽,心底莫名有些不爽。 纪长泽虽说吓人了一点,但的确从未做对不起他的事,反而始终以友人相称,还拉着他一起开小会。 他若是此刻坐视不理……是否太不近人情了一些。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纪长泽站在原地,赵大人好不容易占了一次上风,抓紧机会在那扒拉扒拉的叨逼叨。 胡子方犹豫来犹豫去,到底还是没忍住,试探着走到了那边。 “纪大人,你也莫要难过,要不然向陛下求求情,兴许陛下就……就答应收回命令了呢。” “陛下一言九鼎,怎会因为你求情两句就收回成命。”赵大人听了这话笑的更加厉害:“纪大人啊纪大人,没想到吧,你府中还有我派去的人。” 一直低着头的纪长泽突然开口: “是啊,你一年前四月份派来的于包,我怎么到现在都没处理呢?” 他说完,缓缓抬起头,脸上哪里有什么沮丧神色,甚至笑的还很开心。 “赵大人,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好用啊。” 赵大人脸上的笑僵了。 “你什么意思?你别故作玄虚。” “每次本官想做什么事,又不好亲自提出的时候,只要摆出一副此事做不得的样子出来,赵大人你就十分努力又好心的将本官推上去呢。” 纪长泽笑的十分和善,一双眼都笑的眯了起来,瞧着越发有老狐狸的样:“只可惜,下次用不着大人了,诶,没了一个称手的工具,本官还真有点后悔这次直接让赵大人消失。” 赵大人脸上已经显出害怕来了,可还努力强撑着:“你胡言乱语什么,我又未曾犯错,你就算是向陛下进言,又能将我如何。” “哦?没有犯错吗?赵大人此次找人满京城的散播谣言,费了不少功夫吧,只是大人没想过,那七万亲兵哪怕再怎么不济,也是兵权吗?” “陛下就算看不上他们,也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在没有经过他同意的时候将之视为自己的所有物,指手画脚,擅自插手分派给谁,诶,要不然,本官想要这七万亲兵,自己动手就好了,也不用非要拐弯抹角的大人您来帮忙。” 赵大人的脸已经白了。 “不、不会的,陛下不会治罪我的,我对陛下忠心耿耿,我伺候陛下那么多年,若是我将你与我说的话告知陛下,陛下定然会听我的。” 纪长泽笑的更加厉害了,他眼神盯着赵大人,笑着问:“赵大人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何时见过陛下要对方死,对方能死之前见他一面的。” “大人,多谢你了,本官方才让你好好的嘲笑了这么一通,也算是道谢过了吧,告辞了,本官会记得,逢年过节,给大人烧钱的。” 纪长泽说完,转身就走,还不忘记喊上已经听傻了的胡子方。 “子方,走了,莫要与快死的人多话,晦气。” 胡子方:“……” 他脸上简直要被大写的问号给填满了。 愣愣的跟着纪长泽走出宫门,还没坐上马车呢,一个小太监就小跑着跑了过来,低声对两人道: “纪大人,方才赵大人下台阶时,也许是没踩好,摔下去,已经过世了。” “陛下说,让抬回去好好安葬。” 胡子方:“……” 纪长泽笑了:“干什么这么震惊,陛下若是不冷血冷清杀了赵大人,我才吃惊呢。” “诶,只可惜了赵尖嘴这把好用的刀了,可惜,他那样蠢,我本还想着多用他几次,行了,回吧,这七万亲兵到手了,明儿还有一大堆的事要你帮着做。” 纪长泽与宫门外等候自己的纪党众人打了招呼,率先坐轿子离去。 胡子方呆呆站在原地,望着那些正凑在一起嘚啵嘚啵讨论晚上去哪里吃吃喝喝的纪党人。 原来……之前并不是纪大人不知晓有人在偷听,而是他故意为之吗? 这就是朝堂吗…… 那这些人……这些看上去傻兮兮的纪党众人,也是与纪大人一般,心中门清,故意做戏了? 那边的纪党应声虫们也看见胡子方了,本来正犯愁没钱吃大餐的他们顿时心中一喜,高高兴兴围拢上来。 “胡大人,你愣着做什么,纪大人说明天有事要做,今天让我们好好放松放松,我们打算去好好吃一顿,一起来吧。” “是呀胡大人,不过你新来的,你请客啊。” “对对对,胡大人,你请你请,我这……这刚给家中夫人买了生辰礼物,囊中羞涩啊。” “我也是,我这小女儿刚出生,要攒钱办嫁妆,胡大人你就辛苦辛苦。” 胡子方被他们围在中间,一时竟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伪装与真相。 他看着面前这一张张带笑的脸,身体微微颤抖,感受到了极大地恐怖。 纪党的人莫名其妙的偷偷瞧盯着他们看个不停的胡子方。 走到一边小声逼逼:“他这么看着我们几个意思,是不是不想请客?” “要不骗他新人都要请客一次?” “这个主意好,不过大人好像很看重他,万一大人知道了会不会训斥我们?” “吃饭比较重要,先吃再挨训也值了。” “行,那我们统一一下口径。” 胡子方自然发现了他们在窃窃私语,他确保,这些人必定在说着一些他不知道的事,而他们居然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而是大大方方的这样“悄悄做”,反而让他不好开口问。 他们在看他了,眼神里,有着他看不懂的共识,难道是发觉了,他的心机,比起他们远远不如吗? 胡子方七想八想,然而纪党人到了他跟前,却都一个个笑开。 “胡兄,其实我们有个传统,新人来了,要请客。” “对,没错,这是传统。” 如此自然,如此调笑,仿佛他们方才真的只是在讨论请客的事一般。 胡子方只觉得瑟瑟发抖。 纪大人也就罢了。 这些纪党中人,是怎么做到每一个人都拥有着浑然天成的演技,演绎出这般又傻又愣又憨的模样来的。 如!如斯恐怖! 第262章 卖师求荣的奸臣(10) 胡子方这一天回府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中, 奋笔疾书,刷刷刷写出了一封信。 这封信写的那叫一个潸然泪下,痛不欲生, 通过自己这么多年的学习, 生动形象的秒回了一下自己在纪长泽身边过得是有多么痛苦难过。 他深刻意识到了纪长泽是如何的心机深沉, 又是怎样见证了这人用多么多么恐怖的手段去坑害他的敌人。 重点描述了一下那个太监总管以及赵大人。 最后再写了一下纪长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把他当做了自己人, 拉着他入了小团体, 本来一开始一切都还好, 纪党的人他一开始只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幼稚,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傻白。 结果!!! 事实证明,他错了。 纪党的人, 那都是老狐狸啊! 那全都是修炼了千年,外表看上去无辜,实际上一个个都是演艺圈大佬啊! 他们还和纪长泽合起伙来瞒着他。 写到这里, 胡子方突然愣住, 想了想, 划掉了这句话,改成,他们明明没有商量,却十分有默契的在探子来偷听的时候全都装作没看见。 好一出“我眼睛没坏但我就是瞎了”的大戏。 唯有他!! 被蒙在鼓里!!与他们格格不入,还各种怀疑,各种找证据, 事后, 那些纪党人达成了目的,当着他的面又变成了一副傻白甜的模样。 简直把他当做三岁小儿来哄骗。 令人发指!! 丧心病狂!! 等到写了整整三张纸的告状信,胡子方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笔,将信封好, 让下人送去给远在葛州的好友。 虽然知道生彦也帮不了他什么,但有个人分享,和他一起骂骂纪长泽也是好的。 而且生彦不是最讨厌纪长泽了吗?朋友一起骂同一个人,也是友谊的升华嘛。 远方的刘生彦可不知道京城里面发生了什么,接到了黄人参后,他就带着人一路没停留的去了葛州。 到了葛州,葛州知府显然已经得到了信,已经脱下官帽官服,坐等着刘生彦到来了。 刘生彦传旨后,他也不为自己辩解,一言不发的便按照圣旨上面的意思,让手下人把自己绑起来,自己走了出去。 望着葛州知府那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的背影,刘生彦重重叹了口气。 “这一次哪怕知府大人能够平安度过,恐怕此事对他的打击也十分大。” 黄人参已经不是官身,身上只穿着普通的衣袍跟在刘生彦身边,听了这话,也跟着感叹:“可惜了,他做的已经够好了。” 换做他们二人,也没信心能比葛州知府做的更好。 当初一有灾情的苗头出现,他便立刻将加急公文送到京城,还不光送了一道,之后便快速开仓放粮,直到最后形势失去控制流民失控他都没有直接跑路,而是始终作为一个靶子坚守到了最后。 失控的流民有多么可怕为官者都一清二楚。 尤其是当这些流民见到本应该照看好他们的父母官时会是个什么样的可怕反应,他们也十分明白。 当时哪怕葛州知府直接上京认罪,风险程度都要比留在葛州来的低。 当时的情况,他随时都有可能被愤怒和饥饿的流民撕成碎片。 可他一直留到了现在,在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始终坚守在府衙里。 但就是这样的好官,却被陛下甩去了那么大一个黑锅。 两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叹息一声。 葛州知府因为没能及时向上禀报灾情,导致灾情失控,民不聊生,因此陛下决定让百姓来处置,将人绑在了空地处,任何人都能上前随意对他做什么,哪怕葛州知府死在那,陛下也概不追究。 这个消息快速的传遍了整座城池,人们议论纷纷,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对这样的事有什么反应。 他们怀揣着试探的心情来到了那,居然真的见到知府被五花大绑绑在太阳下,晒的满脸通红,已然是一副要被晒晕过去的模样。 “这、这真的是知府大人?” “我曾见过知府大人,这便是知府大人没错。” “我们当真对知府做什么都可以?” “知府大人是好官,灾情最严重的时候他一直在四处奔走,如何陛下就要降罪他了?” 众人议论纷纷,目前为止,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做点什么的。 刘生彦与黄人参站在一处,怀着沉重心情看向远处。 黄人参问:“大人,你觉得这些百姓可会放过知府?” 刘生彦摇摇头:“我也不知晓。” 这个世道不是你是个好人,他人便都知晓你做的好事,感激你的。 多得是做了好事还要被埋怨。 他对着除了自己外唯一知晓纪长泽“真面目”的黄人参(他自己认为的),十分惋惜的说着:“我这一路上都在想长泽为何要这般做,为何要将处置的权利交给百姓,想了一路,我想通了。” “他是想,知府是个好官,百姓必然感念他的恩德,就绝不会对他做些什么。” 刘生彦摇摇头,望向那些瘦骨嶙峋,每一个人看上去都如同行尸走肉的百姓们:“想必他也没料到,葛州的情况会这般糟糕,知府……恐怕性命不保。” 百姓们的愤怒需要一个宣泄口,而这个时候被推出来的知府便是最好的宣泄口了。 黄人参也猜到了这点。 他面露不忍,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撇过脸,道:“大人,我看不得这些,我先回去了。” 还未走出两步,突然听到后面响起了喧闹声。 “有人上去了。” “真的有人。” “他上去干什么?” 底下站着的百姓们小声讨论着,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上去的那个人身上,包括刘生彦和黄人参。 这一刻,仿佛全部人的心跳都缓慢下来了。 安静—— 大家默契的一点声音不发出的,好听那上去的人要干什么。 刘生彦和黄人参在这一刻都十分紧张,两人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人。 那人背对着台下,但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他语句哽咽,从怀里掏了掏,竟然掏出一个竹筒来,打开来递给了跪在酷日下的知府,递到了他嘴边。 “知府大人,您喝些水吧。” “小的虽然大字不识,却也不是半点仁义道德都不懂的,陛下圣旨上面说的什么,小的听不懂,但知府大人您对着我们却是一向好的,当初,那贪官逼着我们卖女卖儿,是大人您来了之后,将那贪官整治,一点点追回赃款,帮我们赎回家中被卖的儿女,钱若是不够,您就拿自己的俸禄来贴补。” “发大水那年,您让百姓跑,自己站在最危险的地方一直守到了最后,现在闹灾荒,都乱成这样了,您还成天四处奔波着到处帮忙。” “您今年也才不过四十啊!!可却为了我们,累的满头华发!!陛下是怎么想的,草民不知道,但草民知道,人要知恩图报,今日,草民就站在这台上,谁若是要动知府大人,草民就和谁拼命!!!我就是死了!!也绝对不会让好人平白无故的被人欺凌!!” 他一长串话说的那叫一个煽情,中气十足的同时又透露着悲壮,坚定。 等到说完了,底下的百姓们还没反应过来呢,人群里已经响起了叫好声。 “好!!!!” “说的是!!!” “就该这样!知府大人自从来了我们葛州,做的哪一件事不是真心实意为了百姓的!!我们若是欺辱大人,那岂不是与畜生无异!!”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叫好的队伍中。 最后,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带着不多的粮食或者水上了台,争先恐后的要喂给爱民如子的知府大人。 知府本已存了死志,却没想到会有这等转机。 而且这比陛下收回成命还要让他惊喜。 作为一个一心为民的官,被自己曾经竭力庇护的治下百姓保护,简直比天上掉金子还要让他高兴。 “多谢……多谢诸位乡亲……” 他口干舌燥,说出来的话沙哑的不像样子,还含着哭腔,但此刻听在刘生彦黄人参两人耳朵里,却十分的动听顺耳。 他们都知道,如今百姓已经决定保下知府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此事以后说不定还能流传为一段佳话。 刘生彦十分欣慰:“倒是没想到,此地民风居然如此淳朴,也是知府大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了。” “正是正是。” 两人正笑着,突然见那第一个上台的少年转头跳下去,一转脸对上他们,那面容十分的熟悉。 刘生彦:“???” 那不是他雇着一路送他来的马夫吗??? 等到人群里又退出去几个熟悉面孔,他更加懵逼了。 “那、那不是我们的人吗?” 黄人参也很懵逼,扭头见刘生彦盯着自己看了几秒后突然着一脸恍然大悟,赶忙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黄人参,那还能是谁呢? 除了纪长泽还有谁。 府衙里,刘生彦沉默听着手下人说完了,顿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所以,你不是马夫,你是个暗卫。” 说完,他又看向另一个人:“你也不是厨子,你也是个暗卫,怨不得你饭做得那么好吃还敢当厨子。” 两人都点头恭敬应下。 刘生彦继续;“纪大人派你们过来做这些的?不是,他怎么知道葛州会发生什么事。” 厨子暗卫抱拳:“纪大人只是告知我等,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只要知府大人上台,我等便要按照之前早早背好的词在台上念出,到时候有了第一个开口的人,百姓们自然会跟在后面一道行动。” 刘生彦:“……所以他提出这个办法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决定了?” 厨子暗卫:“大人一向思虑周全。” 刘生彦此刻心中当真是密密麻麻的复杂。 早该知道的,既然那些心狠手辣的奸臣形象是伪装,那么他提出这个法子来“惩罚”知府,必定也只是表面现象。 长泽……他到底背着他们,在背后默默付出了多少。 京城里,胡子方发了信就心满意足的开始练字,全然不知,他的刘兄已经叛变了。 第二日一清早上完朝,纪长泽就带着他的班底直奔西郊。 七万人自然不可能挤在京城,平日里都是在西郊扎营居住,一方面西郊大住的开,平时练武什么的都十分方便,一方面西郊正对城门方向,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也方便支援。 只是这一切,都是要建立在这七万人身体康健上面的。 饶是来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在站到台上,看着底下那些亲兵的样子,站在纪长泽身后的胡子方等人还是震惊不已。 这些亲兵年纪不等有的看着也才十六七岁,有的看着至少有四十岁也就算了,身上衣裳也是这一个洞那一个洞,脏的没眼看。 站姿也都十分不齐整,双目无神满脸茫然,这哪里是能上战场打仗的兵,简直就是逃荒来的难民。 文朝应该穿的最好吃的最好的京城亲兵,竟是这般模样? 若是真有人打到京城来,他们拿什么来保护陛下?无精打采瞧着半分精气神都没有,手上都是冻疮,拿得稳长枪吗? 纪长泽不用回头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亲眼见到亲兵们如此模样,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个莫大的冲击。 毕竟文朝是多么的强大啊,当年先皇在时,胡人抢夺了一个边关小村落,先皇震怒,派兵攻打胡人,打得他们求饶称臣,献上不少珍奇宝物,发誓再不踏入文朝一步才被放过。 此事已过去几十年,可饶是现在的五岁小儿都知晓,还不是因为家中长辈从小将此事骄傲讲与他们听。 文朝兵强,无人敢来犯,这是每一个文朝人都确信的事。 而现在,这群对国家兵强自信满满的文人们,见到了文朝本该最精锐的将士。 他们在不可置信的同时,又不可避免的生起了担忧。 若是就连这些最精锐的七万亲兵都是如此,那么文朝其他的兵将呢?他们还如当年一般一人可杀十人,可护文朝太平吗? 纪长泽:当然不能。 文朝是强大的,这点毋庸置疑,要不然也不会皇帝这么作死它都坚持了这么久。 但再怎么强大的国家遇见一个不靠谱的君主也撑不住,至少在原本的时间线中,文朝最后的结局就是灭亡。 那几个小兔子皇子终究还是没能等来熬死父皇的胜利,大皇子也没能看到曙光。 底下的亲兵知道有新的上官来接管他们,心中也没什么波动,俱都带着一脸麻木的望向上方。 其实是谁接管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了。 反正他们面临的都是和现在一般甚至比现在更糟的困境,一个个都是大好男儿,本该是保家卫国的将士,却像是囚禁在营帐中等死的俘虏。 纪长泽就当是没看见亲兵们麻木的视线,等到周围安静下来后,才站在台上开始说话。 新官上任,按照规矩总是要说两句的。 纪长泽却没说以后要做什么,也没做自我介绍,只是问他们,可有去过京城买东西,知不知道京城是个什么样的风貌。 底下的亲兵们都没什么反应,甚至看眼神,还有点自嘲的意思。 在京城的亲兵与别处的兵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出不得京城,只能在京城周围活动,而且还是要服从上级命令的那种行动,每个月军饷几乎等同于没有,京城物价贵,就算有休息的时候,也没人会去买东西。 还买什么东西,饿都要饿死了。 纪长泽一向是个稳得住的,在这样无人应和的情况下,也能快速干脆的将陛下把他们这七万人交给他,让他在不花国库一分钱的情况下好好训练照管他们的事告知了他们。 这话一出,原本还是满脸“你爱咋咋地”的将士们,脸上立刻露出了惶然神情。 人群中嘈杂起来,他们开始慌乱的讨论,原本没看向纪长泽的人也都抬头向他看去。 “这是说朝廷不管我们了吗?” “不给我们发军饷了?那我家一家老小可怎么办,之前好歹每个月还有点钱,若是以后半分钱都没了……我们全家可都指望着我,难道要我全家去死不成?” 这些人就算是不认识字,也知道七万人一天的花销就不少,若是没有朝廷撑着,但凭着这位新上官一个人,必定是撑不住的。 之前姓周的管着他们的时候,就有不少人饿死。 这次恐怕更加严重。 纪长泽也不去管他们说些什么,反正他现在就算承诺了,底下那些人也不会信的,对待这些大字不识的糙汉,直接做就好。 在许多人还在满脸惶然,只觉得下一刻他们就要活活饿死在军营中时,他们突然闻到了一股让人忍不住咽口水的香味。 “肉!是肉的味道!!” “哪来的肉味?!” “真的是肉!我也闻见了!” 人群比刚才还要杂乱几分,这些至少五六年没吃过一块肉的大兵们吸着鼻子,满是陶醉的嗅着空气中的肉味。 有人眼尖,指着台上喊:“看上面!肉味好像就是从上面传过来的!” 周围人听了这话,也跟着抬头,果然见到台子上,正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抬着一口大锅走上去,然后将大锅稳稳当当放好。 这大锅显然刚从火上抬下来,里面的汤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肉香味顺着风飘下来,底下原本正讨论的人渐渐都安静下来在,眼睛简直是冒着绿光的盯着那锅肉,口水咽个不停。 新的上官将这抬上来,难道是要派给他们吃吗…… 哪怕理智告诉自己哪有这么好的事,上官们都是吃人肉不吐骨头的,怎么可能还会自掏腰包给他们买肉。 但身体却控制不住的往前倾着,满眼渴望望向纪长泽,只盼着他说出来这肉是给他们吃的。 然后,纪长泽挥了挥手,又一锅肉被抬了进来。 再一锅肉。 再再一锅肉。 到了最后,台上已经满满当当摆满了大锅了。 底下也从一开始喧哗讨论到窃窃私语,再到彻底的寂静无声。 此刻,所有人眼里都是纪长泽……身后的那些肉。 就在他们期待的视线下,纪长泽终于如他们所期待的那般,说出了大家早已等待许久的话。 “这些肉,是本官带给你们的见面礼。” “本官这个人,也不会说什么好听话,我们就朴实一点吧,今日,本官在这里跟你们保证,若是你们听本官的话,按照本官的吩咐来行事,爱国护国,这肉,我们一个月吃一次。” 底下立刻传来了声势十分浩大的欢呼声,全然没了之前那行尸走肉的模样。 许多普通人家也就一年吃一点点肉末,他们若是能一个月吃一次肉,那简直就是神仙生活啊。 纪长泽不需要搞一些套路,也不需要阴谋诡计,只要给出肉,这些大兵自然会乖乖听话。 有了肉在前面吊着,在他重新打散排列这些兵时,大家都十分配合,一个比一个的快速按照命令行事。 最后,七万人被打散,每万人一个长官,万人下,又是每千人一个长官,千人下百人,百人下十人。 这些长官名额也不是纪长泽随机抽的,而是他之前盯上这些亲兵的时候就派来来查出的不错苗子。 当然了,再怎么不错,被那周全孝糟蹋了这么久,也顶多只能说是潜力股了,但矮个里面拔将军,这个时候也不能要求太多。 那些被喊出名字的人原本还有点惊慌,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等知道自己是当上了长官后,整个人都被莫大的惊喜冲击的说不出话来了。 一个黑黑高高,因为长时间营养不良有些瘦的汉子就是被派为了千人长官,当听到自己名字时,他满脸都写满了惊喜的不可置信,激动的小跑上前,从自己的万人长官手上接过了一个挂在脖子上的绿色牌子。 那是纪大人给的,用来代表他们身份的铭牌,纪大人手里是黑色,红色是万人长官,绿色是千人,黄色是百人,白色是十人。 纪大人还说,这些身份铭牌后面都刻着主人的姓名,他管辖的人若是立功,那么他也能跟着一道算立功,自然,若是犯错,作为上官,他也要受罚。 每个月,拿着身份铭牌的人,便可以凭借着它去领奖金。 奖金内容视他管辖的人干的好不好来决定。 换句话说,就是纪长泽把管理权下放给了其他人,让他们一层管着一层,他们为了奖励,自然会好好管理底下人。 大兵们心底是想不到有什么好东西的,最多只以为奖励是几十文钱,或者一些鸡蛋。 但就算是这样,也足够让他们振奋满满了。 一方面是真的穷,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奖励和铭牌带给了他们荣誉感。 等到最后一个白色铭牌分发完了,天色都已经有些昏暗,纪长泽看着剩余人失落的神情,大声道; “没能当选的人也不必觉得难过,得到铭牌的人,不光要能打,还要有能管理好手底下人的能力,每过三个月,铭牌就要进行一次清洗,有能者居之,到时,若是上一任拿着铭牌的人干得不好,自然要从底下选拔出一个好的来替代他。” 那些没被选中的大兵们果真瞬间欣喜振奋起来。 他们,他们也能拿到铭牌吗? 纪长泽再次重申了一下,拿到铭牌最重要的先提条件不是上一任干得不好,而是自身有能力才能替代。 一时间,底下的人都纷纷开始畅想起来自己要如何如何锻炼,怎么样才能变得更加能打。 纪长泽说完后,便下令让拿了红色铭牌的人去分肉。 红色铭牌再平均分好肉让绿色铭牌带走。 绿色铭牌再分好交给黄色。 最后就是白色拿着十人分量的肉,分给连带着自己在内的十个人。 上面管着他们的上官特地强调了,要每个人的肉都平均,谁也不能凭借着身份多分,刚刚当上上官,这个时候自然没人敢踩纪大人的雷区。 于是分肉便十分顺利了。 最后,底下吃肉的人大多是十个人围拢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说说笑笑,毕竟以后,至少三个月内,他们会是荣辱与共的兄弟。 见纪长泽说完话后坐下,不紧不慢喝了口茶。 跟在他后面充当吉祥物的纪党中人互相对视一眼。 其实他们不是很懂纪大人刚刚干了什么,那些又有什么意义,但是这有什么要紧呢,夸就对了。 “大人真是英明神武!是我辈之楷模啊!” “大人辛苦了,不如一会去吃顿饭吧。” “大人爱兵如子,神机妙算,下官佩服。” 他们按照以前的经验乱七八糟一通乱夸,夸的一旁的胡子方满脸懵逼,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不是,纪长泽这个处理手段的确是不错,但也没到夸成这样的份上吧。 整得好像是纪长泽干了什么非常非常牛皮的事一样。 他第一反应先是这些纪党人在拍纪长泽马屁。 但转念一想。 不对啊,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会装,全都是老狐狸,怎么可能会干出拍马屁这样毫无技术含量的事。 所以,必定是纪长泽干了什么他没看出来的事。 是什么呢? 胡子方面上不显,心底却在努力的冥思苦想。 终于,他想到了! 纪长泽制定下这个规矩不光是因为要激励拿了铭牌的人好好干,没拿铭牌的人努力上进。 这样做的好处还有一个,就是能预防拿了铭牌的人聚集人手收拢人心。 毕竟你若是只当三个月的老大,底下的人平日里因为你有处罚的权力自然会听话顺从,但要是效忠的话,那还是差了些的。 而掌控他们地位的人,则是拥有着黑色铭牌且不用换的长官纪长泽。 谁都知道官场中,其实总上官有时候说话对于小官还没有直接管理自己的官管用。 因为他的直属上司是直接能管他的,两人天天碰面,若是得罪了对方,那日子绝对不好过,因此,官场中,不少人都会抱直属上司的大腿,都抱了大腿了,对于直属上司的上司来说,在他们心中威望自然没有自己的大腿高。 比如纪长泽身边着一堆人,这些人就是纪党,他们的上司说十句话,也没有纪长泽说一句话来的管用。 军营里因为一直都是用武力值确定地位,往日里这种情况比官场中的还要严重。 但纪长泽在军营里这么一操作的话情况就非常不同了。 无论平日里是谁管着谁,他们心中最重要的也不会是当前的上司,因为上司会变,上上司却是永恒不变的。 果然是老谋深算,连对着这些大字不识的大兵都要如此算计。 胡子方想通了这些关节,再看那些围着纪长泽各种彩虹屁的纪党中人,感觉就非常不一样了。 果然,就知道他们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这些人肯定是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才会那样吹捧纪长泽。 胡子方自觉想明白了,立刻不甘示弱,挤了进去。 “没错,纪大人这一招釜底抽薪做的真是妙,如此,大人您哪怕管不过来七万人,也绝对能将他们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说完了,他还故作无意地看了一眼纪党的人。 啧,看见了吗?就算你们足够老奸巨猾,我也不差,我也看出来了。 别小瞧我,我没你们想的那样傻。 纪党的人却都有点懵逼。 什么?什么釜底抽薪? 什么牢牢掌控? 刚刚纪大人说这些了吗?他说了吗?他们怎么没注意到呢? 几人懵逼过后,对视几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他们果然也不知道,于是都不管三七二十一。 “没错没错,胡大人说的对。” “大人真不愧是大人,就是厉害!!” “那还用你说,大人,来,喝茶。” 反正,吹捧就对了。 夸人总是没错的。 至于胡子方说的那些…… 不管了,谁知道他发现什么了。 然而他们这种表现却让胡子方更加肯定了。 果然,这群奸诈的纪党人就是早就看出来了,怨不得刚才他们吹彩虹屁吹得那么卖力。 啧,真是奸诈。 被胡子方连着看了好几眼的纪党人:“?” 看我们干什么?还是用这种奇奇怪怪的眼神。 他们礼貌性的,也回了胡子方一个微笑。 毕竟是请客过的人,他们对胡子方还是十分友好的。 胡子凡心中冷哼一声。 这个笑容,不就是典型的老狐狸笑吗? 啧,这群人,能不能有什么说什么,成天搞这些虚招子,套路来套路去有意思吗? 他再看一眼正微笑着喝茶的纪长泽。 真是一个老狐狸带出一堆老狐狸。 还好他机智又聪明,要不然还识破不了他们的暗语。 呸!奸诈! 第263章 卖师求荣的奸臣(11) 纪长泽糟了赵醉剑暗算, 得了七万亲兵这么一个烫手山芋,此事是朝中不少人对于纪长泽得军权原因的认知。 军权这玩意自然是谁都想要,但食宿自理的话那没人想沾手, 七万人的吃喝拉撒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每天光是粮食就能吃的人破产。 纪大人老谋深算, 向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坑的这么惨。 但没人敢嘲笑他。 没看见坑他的赵醉剑已经死翘翘了吗? 说是想要去面见圣上的时候脚下一滑从阶梯上摔了下去当场死亡, 但前脚他才坑了纪长泽一把, 后脚就这么巧的“意外”去世。 谁信啊。 纪长泽! 绝对是纪长泽干的。 大部分朝臣面上不说什么,心底却是对纪长泽的毒辣和阴狠以及他手下势力更加恐惧了一分。 那里可是皇宫,陛下的地盘。 想想看, 纪长泽居然能把人害死在皇宫里,他的权势到底大到了怎样可怖的地步? 前脚赵醉剑才刚刚坑完他,后脚他就把人给弄死了, 谁报复人像是他这么快的。 那种真的宁折不弯, 将性命扔到九霄云外的官朝堂上如今早就没了(除了运气好的刘生彦), 毕竟陛下也最不待见这种类型的。 这么多年下来,要是出一个置生死度外的官,那陛下就能做到让对方直接去度外。 于是,留下来的官都还是十分珍惜小命的。 知道这次纪长泽挨了坑心中必定不满,哪怕他直接弄死了罪魁祸首,说不定也要迁怒。 为了避免这一场景出现, 纪长泽拿到军权一个月了, 朝堂上半点水花都没有,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不少人心底都盘算好了,等到纪长泽撑不住求陛下回收军权的时候,他们就眼看鼻鼻看心, 假装自己是个瞎子聋子,反正绝对不给一个眼神,免得招了对方记恨。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纪长泽家资丰厚,一个月了,他看上去居然半点不着急,丝毫没有请求陛下收回兵权的意思。 什么情况,这七万人不费钱吗? 纪长泽要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肯定也会好心好意的解答一番。 费当然还是很费钱的,毕竟这么多人,光是每天让他们填饱肚子就花销十分大了,但谁让他是个平平无奇的奸臣呢。 身为一个奸臣,他怎么可能没有钱。 光是原主之前收到的礼,随便拿出一件来变卖都够撑一段时间了。 更何况,他也没打算真的一直用自己一个人的资产去供养这七万人。 小孩子才要人养,成年人当然是自食其力了。 谁说大兵只能在战时才用的着了。 文朝的兵,以边境那边的举例,平时都是自给自足,兼职种粮食养牲畜的。 也就京城的七万亲兵不种地不养牲畜,不是因为西郊地方不够大,也不是因为牲畜养不活。 而只是单纯的前面的文朝皇帝定下的规矩,他们不用做这些。 本来嘛,前面的皇帝定下这个规矩是想要让专门用来保护自己的七万亲兵能全身心的投入到提升自己武力值上面来,反正亲兵们吃喝都是由天底下最有钱的皇帝来安置。 当初制定这个规定的皇帝恐怕也没有想到,后代会出一个为了自己不花钱将兵权拱手相让的。 亲兵不能种地,不能养牲畜,不代表他们不能做别的。 旁人不知晓纪长泽是怎么想的,只看见他去面见了一次陛下,等到第二天,一条废弃的路就开始铺起了砖。 铺好之后,匠人又开始建造一个个长的一摸一样的小房子。 你说这不是房子吧,他又的确是遮风挡雨,你说这是房子吧,他面积十分小,四四方方的一个,里面既没有隔出屋子来,也没有其他,就一排排的立在那。 这条荒芜的路虽然被纪长泽买了下来,倒是也没禁止别人走他家的路,于是不少百姓路过的时候都会探头看看,好奇交流着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看着也不像是要给人住的地方啊,连个隔间都没有。 建立了这么多小房子,自然是需要不少人手的,于是他们就发现,那些住在西郊的皇城亲兵们,居然来搬砖了。 倒不是有多辛苦的活,毕竟一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这一个月吃的好,都长了一身的力气,再加上人多,搬砖对他们来说太轻松了。 但,这可是皇城亲兵啊! 这可是京城最后的一道防线! 怎么能让他们搬砖呢! 以上想法老百姓们自然是想不出来的,而是一些发现此事的朝廷官员,原本安静的朝堂再次起了一些风浪。 有些人跃跃欲试想要去参纪长泽一本,但又想着之前纪长泽去见过陛下才有了这档子事,说不定陛下他是同意的呢。 若是不同意,纪长泽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让这些亲兵去搬砖啊。 而且搬砖虽然看上去是苦活累活,但也不失为一个锻炼方式(自我安慰)。 因着之前前脚有人搞纪长泽,后脚纪长泽就把人搞死的光辉历史,哪怕不少人心里嘀咕让朝廷亲兵搬砖不合规矩大材小用,也还是没敢跳出来哔哔。 别的朝代还好,这个朝代是困难模式,胆大的早就死翘翘了,没胆才能苟活。 再加上纪长泽和陛下的属性(两个人都不是很靠谱),最后也没人参本。 倒是有个官员,略微谨慎和委婉的,问了问纪长泽。 “如何能让皇城亲兵去搬砖呢?他们可不是干这种事的人。” 纪长泽倒是没觉得人家是在挤兑他,还态度十分好的回答着:“搬砖也是锻炼力气嘛,这位大人若是觉得他们不合适搬砖养活自己的话,不若您去帮本官跟陛下说说?让陛下将七万亲兵的开销管一下?” 这个官立刻闭嘴了。 纪长泽还没停下:“要不然这般也好,大人你瞧着家境不错,不若你为国出一份力,捐助一些钱,好让这些亲兵能安心只训练不做其他如何?” 官员:“呵呵……呵呵,下官突然想起来有事,纪大人慢走,慢走。” 他快速撤退了。 纪长泽眼神颇为感叹的望着他的背影,仿佛是十分遗憾的叹了口气:“如何就走了,我们还未说要捐多少钱呢,大家都是文朝的栋梁之才,该要为皇城亲兵出一份力的。” 说完,他视线一转,望向了路过偷听的一个官员,眼睛一亮。 “这位大人,你也觉得亲兵搬砖实在是不合规矩吧,不若这般,你捐助一些银钱……” 那个本来只想吃瓜的官员怎么都没想到吃着吃着瓜居然跑到自己身上去了,脸上神情一僵。 “下官……下官家贫……” “蚊子再小也是肉,你就算是捐的少本官也不会嘲笑你的。” “但下官……下官并不觉得这些亲兵搬砖有什么,听闻他们一个个都干的很是起劲呢。” 说了两句,他赶紧溜了。 七万亲兵啊,这可是个无底洞,他是疯了才捐,想也知道,若是今日出钱了,以后就等同于成了这无底洞的钱袋子。 纪长泽他还真干得出来这种事。 之前倒是有人设想过纪长泽会如何处理他人异议,他们想过他早就与陛下商议好,也想过他会照例一通喷。 却没人想过,得了七万个负担的纪长泽如同变了个人。 你说我哪里哪里做得不对我就笑眯眯态度很好地听着,但我听也不是免费听的,你得掏钱。 而且掏的少了还不行,掏一次也不行,不说亲兵那不是用来干杂活的,是用来关键时刻派上用场的吗?那想必你们也不介意平日里帮忙养一下关键时刻才能出手的亲兵吧。 为什么让你们来养? 人家要靠双手自己赚钱你们看不惯,那可不得你们养吗?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曾经怼天怼地怼空气的纪大人变了。 于是很快,大家伙就都知道了。 自从多了七万张嘴巴要养,纪大人就对怼人不感兴趣了,怼他他听着,但得掏钱。 不出三天,试图在朝堂上对纪长泽发表一下意见的声音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平浪静,仿佛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一般。 纪长泽自然也不会去告诉他们,他之前的确是跟皇帝哭诉了一下七万人实在是太难养所以他决定自己建造个商街来养这群人,一些训练也可以用在这条商街上,既可以训练人,又可以让他们多做做事,免得成天光吃不干。 光吃不干这话实在是太戳皇帝了。 没错啊! 这群人可不就是光吃不干吗! 成天花他国库里的钱,用处却是一点没有,要不是找到的机会甩给了纪长泽,现在应对七万张嘴的人就是皇帝自己了。 当然,皇帝是不会去想这些人自己也不想光吃不干这种问题。 总之,让这些人搬砖,纪长泽提都没提过,皇帝虽然舍不得钱,但他也要脸,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 但这个不重要。 皇帝身边手握实权的耳目亲信也就那么几个,周全孝倒了,总管太监没了,赵醉剑刚死,剩下的人根本不成气候。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耳聪目明的皇帝了,成天坐在皇宫里不出去,只要底下人不告诉他外面的消息,他就不会知道。 朝臣们也不会说的。 说到底这还是皇帝自己造的孽,他前面干的那些事为今天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大家都默认了他们的陛下什么荒唐事都干得出来,甚至能做出把七万亲兵交给臣子照顾的事来,答应这些亲兵去搬砖算啥。 于是,在纪长泽一通金钱吓唬下,硬是没人跟皇帝提过一嘴。 围观了全程的胡子方心惊肉跳啊! 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纪长泽要把算计陛下这种事都跟他说。 而且还是这么半点遮掩都没有的,堂而皇之的算计。 关键,陛下居然还真没发现。 他一边觉得松了口气,一边又忍不住对纪长泽说:“大人,这也太冒险一些了,若是出个什么岔子,陛下知晓了,必定动怒。” “我知道。”纪长泽正在看着底下练兵的将士们,吃得饱就是不一样,他们大部分人的情况已经和一个月前判若两人了,虽然长时间的营养不良不是一个月就能快速补回来的,但精神气已经全然不同。 练习各种武器的时候,那从胸膛发出来的呵声声浪十分巨大。 纪长泽十分满意这样的成果,之前的皇帝们让这些亲兵专心练习是对的,但那是战时状态才需要的。 和平时期,大兵们成天待在一个地方每天做着一样的事就非常浪费人才了。 只看现代,军人们什么时候只每天在军营里训练不干别的了,每次国家一出现什么大事亦或者是天灾,他们都会立刻被派过去。 这些亲兵光吃没干出有意义的事,不光皇帝嫌弃,别人也不将他们放在眼里,随意欺凌,连带着他们自己都觉得当兵是个苦差事,是倒霉才当了兵。 平时没吃没穿的让人克扣军饷,等到有了战事就去送死。 若不是逃兵是死罪,他们早就跑了。 但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 自从纪大人来了之后,他们每天都能吃饱,那些破旧的褥子也被换成了舒适暖和的被子,有时候晚上十分冷了,他们就算是出来点火围在一起说说话,纪大人也不会训斥。 当然了,第二天还是要准点起来的。 虽然就算没有这个规定他们也会起来,毕竟早晨可是每个人都能吃半个鸡蛋。 一个月下来,纪长泽府上的账房黑了脸,这些大兵们却一个个眉开眼笑的,脸色红润起来,身上也开始长肉,干什么都格外有精神。 搬砖这事,他们更是争着抢着要去。 毕竟这可是个比赛。 纪大人让每百人一组,黄牌百人长领着他们分组干活,一共会分出二十个名额出来,二十个名额里又分为前三,按照每组干活的速度和质量来决定。 奖励自然不是钱,钱这东西,除非给许多,不然一百人分下来那也剩不下多少,现在正好天气冷了,纪长泽派人去买了一批羊肉,二十个小组都能分到足量的羊肉。 前三个小组除了羊肉,还有额外的神秘奖励,什么奖励纪大人没说,但纪大人一向出手大方,必定不会让人失望。 因为前面有胡萝卜吊着,再加上他们这段时间吃饱喝足,干活更加卖力。 那些小房子很快就完工了,他们一排排的站在一起,有大有小,基本都是大的一排,小的一排,因为盖的都一样,地上还铺了砖,看着就跟其他街道的房子十分不一样。 大字不识的百姓们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就感觉,这里好像更加整齐,更加让人看了心里舒坦。 等到纪长泽派去的人敲锣打鼓,四处宣传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这条街是商街。 新鲜事物的出现总是能引起大家的兴趣,于是,一些刚回京城的人就发现,周围人嘴里说出来的一些词汇自己居然搞不懂是什么。 一个刚刚从远处回来的小贩便是如此,他是走街串巷的小贩,最需要的便是消息灵通,如何能允许自己不知晓新东西,当即便问邻居: “什么是商街?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在说这个。” 立刻就有邻居带着点科普的快乐与他讲:“商街便是只做生意的街,那一条街里,都是商铺,你不知晓什么是商铺吧,我跟你说,就是一个一个的小房子,全都没有安装大门,门口的那边地方可以放个桌子,方便客人来看货物。” “一条街都是,据说这是受了陛下的许肯建立的,只要是卖东西做生意的,哪怕是卖菜,都能去租个商铺卖自己的货物,还有什么,什么垃圾清理,有工商管,就是若是你遇到那等耍赖的客人,只要找了工商管,他们就会为你讨回公道,自然了,若是卖东西的人欺瞒客人,那工商管也是要惩罚卖东西的人。” 她巴拉巴拉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听闻,皇城亲兵会在商街专门有一处来训练,皇城亲兵在那,谁敢乱来,阿虎,你之前不是被抢了几次吗?现在外面越来越乱了,不少地方都有劫匪,要不然你也去商街租个铺子,总比总是一个人往外跑性命丢了去要好。” 这个叫做阿虎的卖货郎面上有些犹豫。 京城中是不允许他们这些背着一筐子东西叫卖的小贩活动的,阿虎家境在百姓中只能算是一半,又买不起铺子,他这才明明家在京城,却不得不为了生计远走。 若是能在本地就卖东西,他自然也是愿意的。 “只是不知晓,我这等小生意,人家愿不愿意租给我,租金又是多少。” “小生意也行啊,人家说了,只要是卖东西的,除了卖人卖牲畜,别的都能租,租金我上次好像听了一耳朵,也不算是很贵,但你若是自己租,自然也有些不划算,你可以去租小商铺。” 阿虎问:“什么叫小商铺,是说小一些的屋子吗?” “这倒不是,小商铺是那些正常大小的商铺隔出来的,一个商铺能隔出三个小商铺来,价钱便宜是便宜,只是因为地方窄小,里面放了货物,人也就只能站着了,坐都没地方坐,比起普通商铺,是辛苦了些,不过这小商铺五天起租。” 阿虎笑了:“我什么苦没吃过,只是站一天罢了,那多谢您了,我这就去打听打听,若是当真租金便宜,我就去租个小商铺试试。” 他说出这话时,心中是十分轻松的。 因为这不是买商铺,只是租而已,租金再贵也贵不到哪里去,他去试试水,若是生意不行的话,不租了便好。 阿虎按照邻居给的地址去了商街,那儿已经有不少人了,除了看热闹的普通百姓,就是一些想要租商铺的人在打探。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个桌子在那,桌子后坐着一个人,阿虎注意到想租商铺的人都在这些人面前排队,他也赶忙找了人最少的一组队伍排起队来。 终于到他了,那人问他:“你想问什么问我便好。” 阿虎咽了咽口水,略有些紧张道:“我、我想问问小商铺租金多少,最少可以租多少天,我能租吗?” 那人快速回答了他租金,果然如邻居说的一般便宜。 “五天起租,你确定租后我们会把铺子干干净净的交给你,也有租聘用的货架你可以自己选来试试,等到租期满了你若是不想继续租,要将铺子打扫干净,还原成我们交给你的样子。” 阿虎赶忙点头:“是,是,应该的。” “小商铺是三人合租,因此租户之间最好是和平相处,不可欺辱合租人,也不可故意抢夺客人,若是有此等事发生,工商管会介入,到时轻则罚钱,重则收回小商铺,视情况严重程度来决定日后多少天内不可租商铺。” 这话让阿虎心中有些安心,若是和他人用一个地方,他自然也会担心遇到个不好相处的,有这条规定就好了,有了这个规定,惹不起自然会有人管。 “你现在要租吗?租的话要去那边挂着红色牌匾的地方交钱选铺子,他们会有人带你去选,你挑自己看中的租就好。” 还可以选的吗? 阿虎心中满是惊喜,赶忙道谢后快步走到那人说的红色牌匾处,里面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布置,一个个的大大窗口打开,穿着一模一样服装的人坐在里面,外面是个大厅,摆放着一条条长凳。 有人正坐在长凳上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不知道在算什么,也有人正拿着两张纸犹豫不决,有个穿着制服的人上前:“你是来租商铺的吧?认识字吗?若是不识字的话,我带你去柜台。” 阿虎是认识点字的,他吃过不识字的亏,因此都成年了,还费劲巴拉的缠着一位认识字的街坊教自己,送了一些他卖的货物后,每天抽出一些时间苦学,几年下来,一些日常用字他都会。 知道他识字后,那人说:“那你直接看柜台上面写的字就好,办什么事就去哪个柜台。” 他赶忙道谢,走上前一看,果然柜台前面都写了字。 找到租小商铺的柜台,前面还有个椅子,正好没人排队,阿虎有些忐忑的坐上去,里面的人冲他一笑,他心中的紧张立刻消了一些。 在知道他想要去看看小商铺来决定租哪个后,柜台后的人喊了一声,立刻就有个小孩跑了出来:“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 小孩也不是只带他看小商铺的,一路上还时不时说点别的,比如说刚才那个地方叫中心大厅。 “要办事的话,去中心大厅就行,租铺子和退租铺子,举报有人闹事,想要买卖放在铺子里使用的东西,交押金退押金,都在中心大厅办。” 阿虎一愣:“还要交押金?” “是啊,不然你若是租了铺子将铺子弄坏弄烂了自己转头就跑了,我们也追不回来人啊,虽说租铺子都要给出身份,但天底下这么大,跑出京城我们也追不动。” “放心吧,押金会退的,我们这条商街的主人可是纪大人,知道谁是纪大人吗?二品大官,陛下十分看重,这条商街都是陛下允许建起来的。” 阿虎第一次听说纪大人,他默默将这个纪大人记在心里,心底却有些犹豫要不要租铺子了。 若是加上租金的话,那风险程度就有些高了。 但……难得有这么个机会。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小孩停下脚步:“到了。” 阿虎站住脚,望向前面的一个商铺,略有些讶异的睁大眼。 这商铺的确被分成了三部分,每一部分墙上都订了货架,上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些小货品,前面还有个小桌子,桌子上也摆放了货物,桌子后面几乎没什么位置了,但桌子侧边放了个很窄的长柜子。 上面放了一个大大的木壶,旁边还有两个杯子,最底下放了一些家常用品,中间整整齐齐放了一些饼子。 “这、这是?” 小孩立刻十分熟练的介绍道:“这是样板间,因为租出去的铺子都是什么都没有的,我们特地做了样板间方便想租铺子的人来看一看铺子可以怎么用。” “我们利用了最大的墙上空间,即使地方小,也不妨碍放下货物,桌子是可以移动的。” 他说着,上前轻轻一拉桌子,果然,这个看上去十分厚重的桌子立刻被很轻松的拉了出来,小孩走进去,站在后面,又轻轻一拉,桌子又被拉了回来。 “因为后面要用来放货物,所以没有位置放椅子了,这也是小商铺的缺点,只能一整天站着。” “再看这个桌子旁边的架子,这是用来放商家个人物品的,比如你自带的吃喝啊,针线啊,或者收钱用的钱盒,桌子是做了个掏空的,所以底下也可以放东西,别看这个小商铺地方小,真的能放下不少东西,你看看这些货物就知道了。” 阿虎听的一个劲点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些货架,脑海里,这上面已经不是样板间里的东西,而是他自己卖的货物了。 货物好好的码放整齐,他站在桌子后面等着客人来,不用走街串巷,不用担惊受怕,水壶就放在旁边,渴了直接倒水,饿了直接吃自己带的吃的。 这简直……是他梦想中的未来。 他心中激动,这股激动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平复下来,关于刚刚对租金的犹豫,更是一下便没了。 等看到了空落落的出租小商铺,得知可以租货架,价格也不贵的时候,阿虎简直是迫不及待的去了中心大厅签约。 交钱,给出身份证明,按手印,契约一共两份,中心大厅一份,他得一份。 他租下了和样板间一样的货架,小孩承诺会在明天早晨装完,他明天直接来就好。 一直等到回了家,他都还沉浸在兴奋激动中不可自拔。 刚刚回家就去办事的疲惫一下子便消去了,作为一个背着货物走街串巷的卖货郎,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一间自己的铺子,能不被官差赶。 谁能想到,如今他不光能有这样一件铺子,竟还那样好。 阿虎当天听了消息当天就签了契约交了租金押金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他们这条小

相关推荐: 小怂包重生记(1v2)   重生之霸婚军门冷妻   《腹黑哥哥。霸道爱》   高达之染血百合   御用兵王   综漫:开局就打宿傩?   她戒之下 under her ring   将军宠夫   姑母撩人   军师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