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个小孩摆明了是装的啊。 几个经历过土匪的姑娘们神情明显都紧张起来,聚拢着凑在一起,满眼警惕的望向对面的两个孩子。 年纪最大的那个望了望四周,尤其是各种大树上面,确定的确是再没有别人之后,才松了口气,安抚素不相识的同伴们: “别怕,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是两个小孩,我们五个人,难道还打不过他们两个孩子吗?” 纪长泽本来正不高兴王七一随机应变的功夫不过关,一听这话,立刻乐了。 他张嘴笑,笑出来一个牙豁子(昨儿吃烧鸡,正好换牙,吃着吃着就掉了颗牙)。 “这位姐姐,你仔细看看,真的觉得这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吗?” 这姑娘心里一沉。 她再细细的看了一遍,四周不是荒草就是树木,要不就是大石头,荒草里和树木上都看了,再看看石头后面也的确什么都没有。 放了心,她一边维持着警惕,一边小心翼翼的试图好好讲道理;“小弟弟,我不知道你们要干什么,但你们两个人,我们五个人,你们想干什么都是不成的。” 听着她再次确定只有他们俩,纪长泽心花怒放。 “真的呀?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姑娘愣了。 看不出来什么? 纪长泽顺手揪了一片叶子放到嘴里,吹出一声口哨。 ——哗啦啦! 口哨声响起的下一刻,五个姑娘震惊的发现,四周的各种物体都猛地起来了。 一直稳当当靠在河边的大石头起来了,底下的两个小孩掀开身上盖着的“石头皮”,仔仔细细叠好。 地上的“枯草”起来了,是几个身上穿着“枯草”衣服的小孩,连头上的帽子都是“枯草”模样,甚至脸上都画满了枯草的颜色。 甚至一棵大树的“树皮”也猛地掀开,照旧是一个小孩,认认真真低头开始叠“树皮”。 一下子,原本该只有她们几人的地界,猛地多出来十几个孩子。 他们沉默不语,看也不看一眼几个姑娘,都快速收拾好了道具,然后小步跑着到了纪长泽身后站好,一个个脊梁挺直,目视前方。 空地上,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多了一个由孩子组建的小队伍。 姑娘们:“……” 她们已然看呆了。 本以为这就是极限了。 结果纪长泽回头看了一眼河边,顺手在地上捡起来一块石头,往河里面一扔,大声喊道:“起来了。” ——哗啦啦。 在五个姑娘瞠目结舌下,水中看上去只是自然漂浮的水草们突然站了起来,至少八九个孩子嘴里咬着管子起了身,浑身湿淋淋的对着岸上的纪长泽笑。 “老大,底下藏着是不容易被发现,但是上面的声音很难听到啊。” “嗯,知道了,我再想想办法改进改进。” 纪长泽是一个愿意时刻进步的人,他掏出薛五爷送给他的小本本和钢笔,认真在本子上记录下藏在水底的这个缺点,继续问:“还有别的吗?” “有,太冷了,夏天还好,现在这个天躲在底下冻死人了。” 这也就是他们冬天也会玩会水了,要是换成城里孩子,早就冻得受不了了。 “这也没办法,那就尽量少用这招吧。” 写下“太冷”,纪长泽收好自己的小本本。 他就放了个本子的功夫,水底藏着的小孩们都已经列队站好了,作为“水军”,他们单独站了一排。 一下子,纪长泽这边的人都将近三十多个了。 姑娘们:“……” 她们眼里已经冒出绝望色彩了。 能够把一群孩子训练成这个样子,还能藏匿到了这种地步,她们实在是不能多想。 而这群孩子找上她们,肯定有事。 刚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五个姑娘眼底满是绝望: “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面前这个背着个大包的小孩只上下看了一下她们,问:“不干什么啊,就是觉得你们好奇怪,不回家也不找工作,跟着看看,我们跟你们几天了,你们再跑就跑出我地盘了,这不就出来问问。” 五个姑娘:“……” 面前的小孩满脸好奇的问:“你们到底想干嘛啊?” 姑娘们:“……” 这句话不该是她们来问吗? 见她们沉默不语,神情恍惚,纪长泽摸摸下巴:“刚刚我也听见了,你们没有家了是吧,要不这样,你们就给我做事吧。” 经历了土匪,显然这群姑娘们压根不打算信任纪长泽,全都神情警惕害怕的看着他,没人应答。 好在纪长泽也不打算问她们答不答应,他刚刚说的可是肯定句而不是问句。 这几个姑娘这几天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刚刚用王七一试了试,她们性子又不坏,纪长泽不打算放任不管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 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行了,咱们走吧,蹲了半天我肚子都饿了,我说姐姐们,你们走道也太慢了,我们等了半天你们才走到这,我还以为你们改道了呢。” 纪某人倒打一耙的很顺手,抱怨完了,就跟土匪下山一样,小手一挥:“走,请姐姐们上路。” 一群小下属们就都凑到了几个姑娘周围,保持着安全距离:“姐姐,咱们走吧。” “对呀,你们别怕,老大很好的,你们不犯错,他不会揍人的。” “姐姐,你会缝衣服吗?回去之后你能不能帮我缝一下衣服啊?我那个衣服是老大发的,我不敢拿回去给我娘。” 这几个姑娘既然能被土匪看上留下来,自然长相都是非常好看的,这群小孩子们年纪小,倒是都挺颜控,一个个厚着脸皮上去献殷勤。 就连胆子最小的王七一都大着胆子凑到了年纪最小的姑娘那,红着脸扭扭捏捏的,小声说: “姐姐,你好漂亮,我长大了你可以娶我吗?不是不是,我可以嫁给你吗?不对不对,就是,你能当我媳妇吗?” 前面走着的纪长泽背对着他们翻了个白眼。 “你们几个毛都没长齐的,这几个姐姐看得上你们才怪,赶紧给我走,再耽误回去都给我受罚。” 他有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比常人优秀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毕竟看看这群下属们一个个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一些什么啊,搞事业它不香吗?! 不得不说,虽然纪长泽很嫌弃这些下属们,但对于见证了土匪们暴虐的姑娘们来说,这些小豆丁们直白的喜欢到底还是让她们放心了一些。 哪怕知道他们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但孩子的外表还是能让人天然放松,再加上现在的确是想走都不行,她们只能深吸一口气,跟着这几个孩子走起了小道。 纪长泽跟大王下山一样,耀武扬威的走在最前面,后面就是一群小弟们,带着他们的新鲜血液,天差不多快暗下的时候,他们在一座山脚下停下。 山脚下光秃秃的,看着像是什么都没有,但纪长泽抬抬下巴,一个小弟立刻跑上前,抬起了一块融入其中与周围浑然一体的“草皮”,底下露出来一块木板子。 他移开木板子,立刻的,底下出现一个黑黢黢洞口。 姑娘们:“……” 她们现在开始怀疑这群“小孩”其实不是真的小孩,而是什么山中精怪了。 小孩子们纷纷从自己腰侧背着的包里掏出手电筒,这玩意可不便宜,要不是他们刚黑吃黑发了一笔财,又跟兔子一样在村子里地底下挖出了差不多七八条暗道,纪长泽也不会舍得给他们配备这个。 暗道虽然是小孩子们挖的,但纪长泽也还是考虑到了队伍里还有个薛五爷这个成年人的存在,暗道的高度成年人也可以直着腰行走。 一行人熟门熟路的挨个下了暗道,还有两个小孩递给几个姑娘一个手电筒,小孩子们把她们夹在中间,在暗道里安静的走着。 这条暗道是通往村子里的,因为总是有一些事要出村,但这么多小孩一块出去总是要引起大人注意,再加上考虑到以后可能会有不存在的敌人冒出来围村,越来越鸡贼的纪长泽就带人挖了这么一条暗道。 还真别说,就这么一条,他们这么多人可是挖了好长时间,又要确定暗道线路,又要遇到了很深的石头时绕路,也还好小下属们都肯下苦力,轮班挖,硬是给挖了出来。 他们在里面七绕八绕的,足足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的时候,几个始终神经紧绷的姑娘们又紧张起来。 她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但也只能承受了。 可能是这群小孩的突然翻脸。 也可能是凶神恶煞的真正主人。 沉默着跟着小孩们顺着光亮出了暗道,四周竟然是一片树木。 纪长泽见她们满脸惊讶,还很得意的告诉她们:“我们怎么可能一条暗道直通老巢,肯定要半路多换几个啊。” 姑娘们:“……” 一直换了四条暗道,一行人才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 五个姑娘还是不知道她们在哪里,因为目的地根本就是个地下密室。 这是个很宽大的地方,站几十个小孩也不显得拥挤,墙上被凿出了许多空间出来,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物件。 有木头做的长木仓,有各种弓,还有各种箭,以及各种她们叫不上名字来的工具,但看样子就知道是武器。 除了这些,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调味料,辣椒,各种菜,大锅,柴火,一个角落里还有一堆木头,旁边放着个看样子做到一半的木制武器。 总结下来就一句话: 麻雀不小,五脏很全。 眼看着这群小孩都纷纷脱下身上为了伪装各种各样的外套,换上普通衣裳,还有人去一个大水缸面前接水打算冲洗洗澡,姑娘们:“……” “你们能不能讲究一下,这几个姐姐可是女的。” 纪长泽训斥了几句,几个小孩反应过来,嘻嘻哈哈的躲到了洗澡间去洗了。 是的,这个山洞里还有个洗澡间,但因为洗澡间太小,习惯了在河里面扑腾的小下属们觉得挤,一般都是在外面冲洗的。 弄完各种了,小孩们开始按照排班表做事,做饭的做饭,烧火的烧火,开始去对着那堆木头做各种武器的做,还有人今天休息,拿着树枝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写字复习。 大家都很忙碌,唯有新来的五个姑娘满脸懵逼的面对着这副她们完全没想到的场景,僵硬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做什么。 年纪比较大的那个姑娘大着胆子问纪长泽:“你说……让我们帮你做事,我们要做什么?” 纪长泽十分理解她们这种刚入伙迫不及待要为组织做奉献的心情,作为领导,他也十分欣赏这种不干活就浑身不自在的下属。 他立刻就安排起来了,掏出手表看了看,一本正经的说: “你们以后早晨起来后八点起床,先烧火烧热水,等到我们训练回来后要洗热水澡,当然了如果你们也想训练我就安排几个人在这里教你们,然后开始做饭,做什么你们自己盘算,反正菜什么的都在这里,做了饭之后帮着做衣服,布料我都买回来了,色也染好了,你们缝成衣服的样子就行,要是不会做的,就学一下。” “下午的时候织网,我也会安排人教你们,晚上你们自己安排吧,对了,你们有人识字或者管账吗?” 五个姑娘面面相觑,最后,其中两个姑娘迟疑的点了点头。 纪长泽一喜:“会到什么程度了?” 一个姑娘说:“我以前是管家里的账的。” 另一个说;“我没管过账,但是基础的识字我是会的。” 太好了。 纪长泽早就受不了领着一群文盲下属,又要自己管着文职,又要教他们从头认字的日子了。 虽然说能者多劳吧,但他就是想能者看别人多劳不行吗。 他高兴的又笑出了牙豁子。 把放在桌子上的账本拿过来一把递给了那个会管账的姑娘:“那以后你就负责管账。” 然后对另一个姑娘说:“你就教他们认字。” “我给你们发工钱,好好干,你们可以的!” 两个姑娘满脸迟疑,小心翼翼的说:“我们不要、不要工钱。” “不要工钱怎么行呢,放心吧,等我确定你们不会寻死觅活了,就不会不让你们出去了,到时候你们愿意去哪里去哪里,所以还是多攒点钱吧。” 这几天感受了一把花钱如流水的纪老大叹口气,很有种感受到人生艰辛赚钱不易的感觉,十分好心的跟这几个需要赚钱的姑娘们分享经验: “我跟你们讲,虽然说钱不能解决一切,但没钱你什么都解决不了,赚钱吧,做一件衣裳我按照市价给你们钱,努力,奋斗!你们可以的!” 纪长泽表示:“之前做衣裳的只有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的衣裳他做了好久才做完,现在有你们帮忙,以后估计他就能闲下来了,要是不会你们就问他,我估计他很乐意帮你们。” 听到纪长泽的话,几个本来还在怔忪的姑娘们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只有一个人做衣裳的话,那个人也是个女孩子吧? 虽然目前他们确定这些孩子貌似没什么坏心眼,但到底都是一群男孩子们(村里这么大的女孩子都忙,没空入纪长泽的小队伍),作为刚刚被土匪那样对待的女性,她们还是始终不能放下心来。 但要是见到女“同事”…… 而且是见到好端端,没有被怎么样对待的女“同事”,对几人来说都是个慰藉。 纪长泽还在说:“我们平时忙得脚不沾地,能闲下来就不错了,一些活我们都能干,但是做衣裳缝缝补补这些就实在是腾不出功夫来了,所以只能靠他一个人,现在好了,以后他就能放松了。” 几人脑海里立刻就脑补出了一个温柔善良每天给这群小孩子缝缝补补的大姐姐形象出来。 她们更加放松了。 “走,我带你们见见他去,他现在应该是在另一个根据点吧,今晚要吃兔子肉,那边烤肉方便,他估计正在做饭。” 纪长泽拍拍手,带着几个姑娘一起走到山洞一个挖出来的洞洞里,这里看上去像是用来放一些野菜的地方。 他伸出手,按住放野菜的位置,用力一转动。 立刻,半人高的位置轰隆隆的转了过去,露出里面的暗道。 五个姑娘:“……” 好像都已经习惯了呢。 纪长泽率先进去,招手让她们跟上。 几人此刻不光没了疑虑,甚至还带着点即将见到“大姐姐前辈”的期待,提着裙摆跟着进去,又是走了一段时间的暗道。 “到了。” 纪长泽率先爬出去,对着外面喊了一声:“看我带了好几个姐姐来,她们以后就能接你的班了。” 几个姑娘陆续从暗道里面出来,带着一丢丢期待望向了纪长泽看着的方向。 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白衬衫,打扮的斯斯文文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织毛衣,旁边的锅里,咕嘟咕嘟冒着菜香。 “诶呀,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漂亮姑娘。” 斯文男人笑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毛衣,拿起锅里的铲子翻转了几下菜,又捡起了放在地上的未完工“草皮”,将上面放着的针线递给纪长泽。 “帮我穿一下针,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了,我刚刚穿了半天没穿进去。” 姑娘们:“……” 见小孩乖乖接过针线穿针了,“年纪大”的薛五爷笑眯眯望向几个年轻姑娘,看似是随意打量,实则是在观察她们的神情,确定几人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坏人后,笑容更加温柔。 他以前辈的姿态,很好意的对着几人说:“你们会打毛衣吗?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我们要打四十套毛衣出来,这可是个大工程,有你们来帮忙就好了,不会也不要紧,我可以教你们。” 姑娘们:“……” 薛五爷一向擅长用温柔可亲的面目示人,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这么做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 结果他现在都快要笑出来一朵花了,这几个年轻姑娘却还是一副木呆呆的模样,仿佛很震惊的看着他。 薛五爷:“……” 笑的脸僵。 他转头问纪长泽:“这几个姑娘怎么回事?你直接把人抢回来的?” 纪长泽把穿好针线的针递给他,很理直气壮的说:“虽然我是直接把人抢回来的没错,但她们可不是因为这个才这样。” 他转身看了一眼几个姑娘,很确定的对薛五爷说:“她们估计把你当成女孩子了,所以现在才这样。” 薛五爷:“……” “不能吧?” “怎么不能了,这不是看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吗?她们震惊的眼神都快要挂在你身上了,五爷你这么聪明看不出来?” 还是很注重自己聪明形象的薛五爷:“……” 这问题,让人怎么回答好呢。 “我自然是看出来了。” 他温柔笑笑,对着几个姑娘笑容更加和煦:“好了,别看了,你们再看我也是男子,说起来,有人擅长做饭吗?” 纪长泽的兵都是一群小孩,而这群小孩又都是穷苦人家里的,他们是会做饭,但做饭好像根本不需要盐和各种调料味一样,后来薛五爷只能接过做饭的重任。 然后,就是这群小孩每天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上午要训练下午要做活到了晚上还要一起做木工,唯一的闲人薛五爷自然也就只能叹口气,帮着他们做一些缝缝补补的活计。 他倒是不觉得这些活男人做丢脸。 有什么好丢人的,他们这是为了强国,别说让他缝缝补补,就算是让他穿女装装扮成女人他也乐意。 当然了,现在有人帮忙就更加好了。 几个姑娘震惊过后,就被安排了一堆的活。 她们不觉得苦累,反而彻底松了口气。 愿意让她们干活,总比什么都不让她们干好。 几人开始忙的头也不抬,薛五爷跟纪长泽蹲在角落里小声聊天。 清楚了这几个姑娘的来历后,薛五爷望向她们的视线便柔软了几分:“她们刚刚逃出苦海,现在就安排这么多的活计是不是太累了?不然先让她们休息一段时间吧。” 纪长泽掏出手帕擦自己的弹弓,一边擦一边头也不抬的回答:“五爷你说什么呢,她们现在刚到一个新地方,不做贡献才浑身难受满脑子胡思乱想呢,现在让给她们安排活,就是让她们放心。” 擦好弹弓了,他抬起头,望着薛五爷笑出个牙豁子:“只有她们做出贡献了,才能安心好好休息,五爷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薛五爷:“……” 他二十岁之前一直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后来就是一个人生活,上哪里明白这些道理。 不对啊。 “你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这还用去哪里学吗?看几眼她们的表情不就知道了,这不是咱们聪明人都会的技能吗?” 被“咱们”的薛五爷:“……” 这话咋接。 “诶。” 纪长泽又开始叹气了。 薛五爷:“……你又怎么了?” “发愁。” 纪长泽摸了一把自己包里的木仓,再次叹口气:“那些木质武器还是比不上真木仓啊,他们虽然被我训练出来了,但先天力气就比不上大人,很难用笨重的木质武器做事,我寻思着,还是要搞一批真木仓。” 薛五爷:“……你还真敢想。” 这上哪里去弄木仓去? “那做人没有梦想,和纪柱子又有什么区别。” 纪长泽撑着下巴,再次叹口气;“诶,要是这个时候,能有一批人送上来让我打就好了,上次打土匪还以为能有木仓呢,没想到全都是各种大铁刀,他们拿都拿不动,更别说用了。” 他说着说着,很是生气:“这群土匪,没木仓还装出很厉害的样子,真是没用!” 薛五爷:“……” 那群土匪还好死的早,不然早晚被气死。 “诶,什么时候能有人送一批木仓过来呢。” 话音刚落,一个小下属麻溜钻出来。 “老大!!老大!咱们的探子说!!有洋人的兵打过来了!还抢劫呢!” 好不容易安心下来,正认真做衣裳的几个姑娘听到这大嗓门,吓得面色惨白,手上衣服也掉在了地上。 洋、洋人打过来了?? “真的?!!” 纪长泽精神一震,满脸兴奋:“走走走!开会去!!” 他们顺着暗道快速撤退,山洞里只剩下几个姑娘和薛五爷。 薛五爷叹口气:“诶,希望尸体不要太难收拾。” 一个姑娘大着胆子,小心翼翼看向他:“先生是说这群孩子吗?他们会死吗?” 薛五爷回忆了一下脑补了几个月会有不存在敌人打上门来的纪长泽这段时间“提前布置的小惊喜”:“不,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是说那些洋人的尸体。” “太多了可不好收拾,算了,我现在就去挖坟吧,也算是帮这群孩子分担分担。” 第241章 架空的类似民国(7) 薛五爷吭哧吭哧挖坟地的时候, 纪长泽已经满脸兴奋的听探子汇报了。 探子们自然也都是小孩。 他们是第一批穿上“特质衣服”的下属,每一个人都身形小巧灵活跑的快,像是之前吓到五个姑娘的躲藏技巧, 更是每一种都十分精通, 可以称得上是藏匿高手。 纪长泽将他们分派到附近的最高山上, 日常就是观察周围情景。 哪怕周围再怎么安宁看上去一片祥和, 他也从来没忘记自己的国家现在处于战时状态, 自然要多放出去几双眼睛替自己盯着。 这一次回来的就是放在刘燕山的探子。 他脸色很难看, 倒不至于被吓到,主要是太气愤了。 “我亲眼看着洋人的兵远远朝着小洪村去,本来还在奇怪这些洋人的兵做什么要来我们这边, 然后就听见木仓响,我感觉不对劲,就小心过去想看看情况, 刚好看到一个大娘抱着孩子跑出村, 然后被追上来的洋人拿着刀刺死。” 纪长泽脸上的兴奋神色沉了下来。 他问:“孩子呢?” 探子低下头, 难受的说:“对不起老大,那些人手里有木仓,我不敢过去,小孩……没救下来……” 他看上去快要哭了,低着头死死攥着拳头,浑身都在发抖。 “人又不是你杀的, 轮不着你跟我说对不起。” 纪长泽冷着脸, 第一次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那把木仓。 他上了膛,对着属下们说:“走吧。” “这么多天,看看你们练的怎么样了。” 小下属们都认真点头,纷纷带好自己的武器, 安静跟在纪长泽身后从暗道离开。 这一晚上站在天气角度来看是个不错的晚上,月亮很明亮,星星也很多,空气中透露出一股清新。 这一天是多少号,小下属们都不知道,几点了,他们也不知道。 但这一晚的记忆却直到几十年后,他们垂垂老矣,儿孙满堂了,还记忆犹新着。 所有人站在了高处,看着远处的星星点点。 附近的十里八乡都很穷,他们是舍不得晚上点煤油灯的,大家都是抹黑做事。 而现在,从山上看去,至少四处村庄都点了灯。 这说明至少四个村庄被那些洋人占据了。 他们不知道同胞们是否安好,是活着还是死了。 但根据探子说的孩子都没放过来看,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纪长泽握紧了木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选中了一个点灯最少的村庄。 点灯少,说明要么在这个村子里的洋人少,要么他们一部分人睡了,柿子要捡软的捏。 一行人悄无声息的下了山,抹黑到了村庄门口。 还没进去,就先闻到了血腥味。 不是他们杀鸡杀兔子的味,也不是每年快过年的时候杀猪的味,而是铺天盖地的,仿佛能把人淹没让人想要呕吐的味道。 纪长泽默不作声的摸出面巾戴在脸上,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的戴好。 确定这些洋人没有安排人守夜了,他才小声吩咐道: “按照之前演练的来,他们手里有木仓,一定要小心,如果被发现了,命重要。” 他挥手,黑夜中,一个个身形小巧的孩子们就如黄鼠狼一般快速迅捷的窜了进去,隐藏在了各个角落里。 他们十分清楚自己打不过拿木仓的,因此也没打算上来就硬碰硬,只是带着藏身用的各种布料,丝毫声音都没发出的绕过村庄里的一个个屋子,观察里面的动静。 之前被训练过如何在黑夜中凭借着月色探查,再加上之前“为了保护家人”的土匪之战,小下属们都熟门熟路十分顺利。 纪长泽也是悄不作声的摸进村,只是他没有观察,而是循着动静,找到了一个个发出动静的屋子。 大晚上的,一群刚刚血洗了村子的大兵不睡觉能干什么? 第一个屋子里有两三个大兵,还有几个发出哭喊声的姑娘。 纪长泽藏在窗户下,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一边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把匕首,那是他从土匪的“宝库”里面找到的,本来就很锋利,再加上这段时间他随身带了一块磨刀石,一找到机会就磨,现在已经十分锋利了。 再掏出布条,认认真真一圈圈缠绕在手心里,绑上一个死结。 等到绑好了,又掏出一块用来擦弹弓的布,就这么左手拿着布,右手握着匕首,安静蛰伏在暗处。 里面一个大兵说了两三句话,打开门走了出来。 他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一边提腰带,一边朝着纪长泽这边走来。 纪长泽面无表情的静静站在暗处,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元,静悄悄扔在前面正好能被光线照到的位置,一反射,银元发出亮光。 这么亮,大兵果然注意到了,脸上露出喜色出来,快步走过来蹲下身去捡。 刚蹲下身,他眼前仿佛黑影一闪而过,然后,喉咙一痛,他张嘴要喊,却被一块布捂住了嘴,接着,是个什么东西在他喉咙处横着一划。 那块捂住他嘴的布移开了。 难道还有没死绝的黄种猪? 大兵张嘴想要喊同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确保对方声带给割断发不出声音了,纪长泽按住对方,精准扎向他的心脏,他冷着脸,伴随着耳边姑娘的哭喊声,一下一下把大兵的心脏扎成了马蜂窝。 对方再没了任何反应后,纪长泽又补了几刀,这才解下大兵身上背着的木仓装在自己身上。 这间屋子明显是专门用来供这些大兵“发泄”用的,他们肯定不会在这里住下,“爽快”完了就打开门走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 纪长泽用同样的方式挨个把人干掉。 刚死了人,他们肯定能闻到血腥味,但谁也没发觉出不对。 毕竟刚刚屠村,谁会知道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会是自己人身上来的呢? 最后一个倒下后,他把背着的“草皮”盖在几人身上,看了一眼屋里满脸麻木的几个女孩,转身离开。 纪长泽转遍了整个村子,一共找到了五个用来“让人发泄”的屋子,他不发一言,干掉最后一个大兵后,才爬到房顶,学起了夜鸟叫。 不一会儿,小下属们在村口集合。 每一个人脸色都很难看。 整个村子的男人和孩子都死了,只剩下几个漂亮年轻的姑娘。 这是他们之前没经历过的。 从被纪长泽带到身边开始,大家一直顺风顺水,虽然纪长泽教导过他们要强国,也把外面的情况全都说的清清楚楚,但他们也只有个大概的概念。 之后去黑吃黑土匪的时候,因为这些土匪当天没有抢劫,他们也没见到什么血腥场面,就连那些被困在山上的姑娘,也都没瞧见多少详情。 而现在,他们亲眼见到了。 这些大兵看样子只打算暂住一晚,村民们的尸体自然也没人去收拾,就这么扔在了原地或者是外面的空地上。 小孩们偶尔也有从其中找到几个熟悉面容的。 有一个从他们村出嫁出去的小媳妇。 还有一个女儿嫁到他们村的大娘,每次去城里的时候,就会顺路到他们村去喊女儿一块去。 他们村的村长,十里八乡要商量什么事的时候,这个村长就会搬着个板凳到他们村子里去,和他们村长先说上好久的话,然后两人才一起离开。 小媳妇是个很腼腆的人,哪怕是在路上见到他们这些孩子都不好意思打招呼,大娘嘴巴很碎,嘴巴里总是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小孩子们不是很喜欢她,那位村长可能是村长日子当多了,看着和别的人不一样,带了点威严,小孩们遇见了都是远远地嘻嘻哈哈躲着走。 但无论是他们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这些人都死了。 从一个活生生能说话能走路的人,变成了现在这个硬邦邦只能浑身鲜血躺在地上或者其他人身上的尸体。 还有很多孩子。 大的,小的,有的看上去和他们差不多大,有的比他们还要小。 他们是被杀害在一起的,在一个屋子里。 经过了训练的小孩们很轻易就能看得出来,这是当时村民们看情况不对,在紧急情况下把小孩们全都藏在了那个破屋子里。 外面还死了几个大人,都是趴在地上朝着屋里爬的姿势。 小孩们不敢多想。 不然他们会忍不住想。 也许他们死之前的最后一刻也是想要爬进屋去保护小孩的。 所有小孩都很沉默,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他们年纪还小,他们性子还很调皮。 但没人能在见证了自己的同胞被杀后心底不想着点什么。 纪长泽看出了他们的低落和难过,没说什么,只带着他们悄悄到了尸体的位置。 一群人隐没在黑暗里,拿起了那些被纪长泽杀死大兵的木仓。 木仓是不够的,一些小孩就没有拿,包括纪长泽。 他们悄无声息的再次进入到了更黑的黑暗中,潜入到了各个屋子里。 这些大兵把整个村子都屠干净了,自然能安心的没有任何警惕心的睡下,然后在睡梦中,满脸痛苦的死去。 这一次纪长泽没有像是之前那样任由小孩们分散行动,而是控制在大家一起进入三两件屋子,他站在中间听着动静,确保哪里不对劲的话自己快速上前干掉对方。 还好,很顺利。 那些人恐怕做梦都没想到,一直任人欺压的华国人,居然真的有胆子敢打上门来,他们贪图睡在床上舒坦,于是最后也死在了床上。 一个晚上,纪长泽带着人,就这么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的,把这些杀死了他们同胞的人挨个弄死。 到了清晨,一只没有被这些大兵弄去吃肉的幸存公鸡开始打鸣,空气中的血腥味又重了一层,有一个大兵打了个哈欠起来。 他心里想着昨天被他们留下来的那些漂亮姑娘,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笑,打算早上起来先爽一把。 起来之后,他推开门出去,被空气中的血腥味熏的打了个喷嚏后,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记忆中关押那几个华人姑娘的房间去了。 可远远地,他突然看到地上躺着几个穿着军装的尸体。 大兵先是疑惑,接着猛地警惕起来,他举起枪,谨慎的望着四周,身子也弓了下来,一边观察着左右,一边小心往前走去。 ——砰! 木仓声响起,他腿部一阵剧痛,不受控制的跪在了地上。 “啊!” 大兵惨叫一声,木仓从手上脱离,掉在了地上。 他想要去捡起来。 ——砰!砰! 接连两声枪声过去,他的两只手掌全都被子弹穿透,惨叫声更上了一个台阶。 确定对方没有杀伤力了,纪长泽这才收起木仓,从树上下来。 其他孩子纷纷跟着一起下来,有孩子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个大兵,红着眼圈要上去补刀,被他拦住。 “这个留给那些姐姐。” 纪长泽还是有考量的,村子里的人才死了不到一天一夜,那些被关起来的姑娘们却身上都没了人样,虽然还有意识,但看她们的表情,却比那些被土匪抓起来的姑娘还要糟糕。 土匪抓姑娘关起来是为了长期“使用”,这些大兵们却是不会管长期不长期的,之前纪长泽听薛五爷说起过,大兵们大多要赶路,他们杀人可能就是顺手杀了,玩完了姑娘,一个个打死也是正常。 薛五爷告诉纪长泽这些也只是想要告知小孩这些侵略者的残暴,让他不要抱着轻敌的心思。 只是纪长泽没想到,他居然能亲眼见证到这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稍微缓过来了一点。 昨晚进出那些关着姑娘屋子的大兵是纪长泽一个人处理的,怕到时候让那些姑娘看见了惊吓之下发出声音,他始终是悄无声息做的。 他们都在这蹲守半天了,确定没了漏网之鱼,纪长泽这才带人去那几个屋子放人。 门推开的时候,屋里被绳索绑着的姑娘们蜷缩着身子纷纷努力把自己藏起来,但因为绳子绑着,这么干也没用,只能满脸恐惧的望向了门口。 进来的却不是那些可怕的大兵,而是一些小孩。 姑娘们都愣了,呆呆的望着这几个孩子。 她们眼泪早就流干了,此刻也哭不出什么泪水来,声音也早就嘶哑的不成样子了,精神恍惚的她们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小孩脸上的神情和身上的武器,愣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泣血一般冲着他们小声哑着嗓子说: “快走!!!快走!!快跑!!别在这里!!!快走啊!!!” “你们快躲起来,听话,这里有坏人,快走!!” 她们已然被折磨的分不清目前情况了。 眼前一会是村人们被像是打什么猎物一样的追着打,一会是村里的小孩子们全都被紧急抱着逃命。 四周还有那些洋人的大笑声,好像看着人们为了活命各种努力逃跑是什么很好玩的事一样。 木仓声响起。 一个,两个,三个。 一个个朝夕相处的村人倒下,伴随着可怕的笑声,木仓声,她们被拖到了屋子里。 然后,就是生死不如的漫长折磨。 现在,她们甚至都有些看不清周围了,只喃喃的说着: “快走,快点跑,不要在这……” 一堆小孩中不少人眼圈当即就红了。 纪长泽没哭,他心里恨不得把那些侵略者一刀刀的弄死,手上却十分稳当,拿着匕首将这些姑娘身上的绳子全都一一割开。 松绑的下一瞬,几个还勉强有理智的姑娘满脸恍惚的站起来,一把抱起纪长泽就往外跑,嘴里还在念念叨叨着要快点之类的话。 推开门,她见到了那个正被打断腿又手掌受伤,被几个小孩强压着跪在地上的大兵。 “啊……” 看见那身军服的一瞬间,她瘫软在了地上。 张开嘴想要喊,却半天发不出一句声音。 如果不是纪长泽离得近,还听不到那短促的,像是被掐住喉咙一样的细微声音。 抱住她的姑娘浑身剧烈颤抖着,抖着手把他藏在了自己后面,发出短促又粗哑的哭声。 在极具恐惧下,她连尖叫都做不到了。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却又好像填满了很多东西。 她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他们只是和平常一样,安安静静的活着啊。 天空很蓝,云彩很白。 大家伙下地干活,说到好笑的事之后,就会一起笑起来,小孩奔跑在田间,为爹娘送水送饭,她一边等着饭做好,一边纳鞋底。 外面有小孩子跑过的欢笑声,四叔家的二娃子跑过来,对着她说:“三姐,我爹说晌午让你去我家吃饭。”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宁又美好。 然后,是一声木仓响。 接着,一具具尸体倒下。 他们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在看着天问:为什么? 我们做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要杀死我们?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纪长泽被她护在身后,听着她粗哑的声音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身子颤抖的厉害。 她好害怕。 她不明白。 他们什么都没做错啊,她爹娘,弟妹,哥哥,嫂嫂,还有刚学会走路的侄女,还在襁褓里的侄儿。 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我们、我们做错什么了,我们改,我们、我们改……” 一只属于孩子的手突然落在了她肩膀上。 “你们没做错什么。” 姑娘身子猛地一抖,转身颤抖着看向了站在她身后的孩子。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眼神却好像成年人一样,带着一股温柔和安抚。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是这些侵略者的错。” “我们再怎么努力的讨好他们,希望他们可以良心发现放过我们,他们都不会放过的,要想要让他们不伤害我们,只有同样杀死他们,赶走他们。” “杀死他们……赶走他们……?” 姑娘茫然地重复着这句话,眼底满是茫然。 “对,杀死他们,赶走他们,除了用武力,我们是赶不走他们的。” “姐姐,你别怕,你看,他现在没有武器,我们已经把其他人弄死了,他伤害不了你的。” 纪长泽的声音低着,缓缓握住了姑娘的手,拉着她站起来,引导着她慢慢走到了那个大兵前面。 “别怕,他们再也不能伤害你们了。” 姑娘呆呆的望着面前目露仇恨和惊恐望着自己的大兵。 她心底突然冒出了巨大的愤怒。 “你……” 张张嘴,这个被折磨的面容憔悴的年轻姑娘看着对方,眼底慢慢凝聚满了恨意:“你凭什么恨我?” “你们杀了我全家啊!!”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她一直很柔弱的身躯好像突然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冲上去对着大兵拳打脚踢。 她用牙齿咬,她用手去掐对方脖子,她努力的把自己所有能用得上的地方全都当成武器。 然后,一个个的姑娘被带了出来。 她们加入了进去。 小孩们站在一边,看着她们发泄。 最后,纪长泽拿着木仓,抵住了这个大兵的额头。 ——砰。 一声木仓响,好像是信号一般,姑娘们全都软倒在地。 她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泪早就没有了,但心底那巨大的悲怆还是让她们喘不上气。 家人,朋友,看着她们长大的长辈们。 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 纪长泽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们。 他能想到的最好安慰她们的方式就是留个施暴者给她们出气,可现在看来,这一招对于一夕之间被毁掉一切的姑娘们来说,貌似还是效果差了点。 “老大!老大!!” 几个负责搜查的小下属快速跑了过来,跑在最中间那个小心翼翼的抱着什么东西,脸上满是不知所措。 纪长泽眼尖,看到他们抱着的东西后一愣:“这是?” 那个自己今年也才九岁的小孩抱着个看上去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也是一副浑身僵硬的震惊模样,傻愣愣的回答: “我们在一个屋子后面的杂草里面找到她的。” 屋子里还有两个大人,已经倒地死去多时了,看当时的情景和那个被暴力打开的门,应该是当时那群洋人已经在门外了,他们来不及把孩子藏在破屋子里,于是打开窗户,把孩子丢到了杂草里。 这个抱着孩子的小孩眼圈红着,跟纪长泽说出了自己的发现:“那个窗户……大人也能跑出去的,他们没跑,我们猜,他们可能被洋人看见是两个人进屋了,怕自己跑了被洋人追,到时候孩子保不住。” 所以,明明可能有的生路就在眼前,两人却只能强忍着恐惧守在屋里,最后双双倒下。 他们死的时候,甚至刻意的背对着窗户,临死都不敢看一眼襁褓里的孩子位置,生怕引起洋人注意。 其实他们可能自己都清楚,自己这样做也保不住孩子。 哪怕躲过了洋人,这只是个几个月大的小婴儿,独自在外面,怎么可能活的下来。 但,万一呢? 万一能活下来呢? 他们没有白牺牲,这个孩子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杂草里许多天,虽然面色苍白,一直紧紧闭着眼,但她是活着的。 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婴儿,硬是躲过了那么多的洋人。 纪长泽小心的从小下属手中接过孩子,熟练地抱着看她脸色。 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他说:“她发烧了,快点带她回去看大夫。” 之前那个抱着纪长泽要逃的年轻姑娘呆呆的看着这个襁褓,突然快速上前,望着正静静睡着的婴儿,明明以为早就没泪水了,眼泪却还是刷的落了下来。 她张张嘴,激动地用着早就沙哑的嗓子说:“这是我幺叔家里的娃娃,这是我堂妹,她、她刚满两个月。” “我抱抱,让我抱抱吧,求求你让我抱抱她,我,我是她姐姐,让我抱抱她好吗?” 就连身后其他满脸麻木的姑娘们眼中都多出了几分希冀。 小生命的到来,总是让人充满期待的。 纪长泽把孩子递给了年轻姑娘,看着她小心翼翼如同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缓慢又僵硬的接过了孩子。 看着怀里的婴儿。 突然,她想起了幺叔。 幺叔身子弱,念过书,但也只念了几年,他总是体弱多病,还总是去城里想要投军,但每一次都因为身体弱被拒。 幺叔不放弃,一找到机会就进城。 村里人都知道幺叔想投军,怕他真的进了军营死在外面,没人敢嫁给他。 幺叔找不到媳妇,有次去城里,自己领了个哑巴乞丐回来,说以后她就是他媳妇,哑巴乞丐家里人被某国人杀光了,她也恨那些侵略者,很支持幺叔投军。 她爹娘很不理解幺叔,劝他说媳妇都有了,怎么还成天想着投军,这要是死在战场上怎么办?也要为家里人想想啊。 当时她也在,记得幺叔笑了笑,笑的时候是什么神情她忘了,只记得一向瘦弱苍白的幺叔眼睛黑黑亮亮的,说: “我想投军,就是为家里人想,哥,要是咱们国家真没了,咱们家,一个都保不住。” “国家在,家才能在啊。” 而现在,家真的没了。 这一刻,在失去了亲人后,这个唯一和她有血脉关联的幺叔孩子成为了她的一切。 她颤抖着手,想要摸摸怀中婴儿的小手,快要摸到的时候,突然顿住,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又瑟缩着收了回来,只珍惜又小心的,用着自己的脸,小心翼翼的轻轻挨了挨孩子的冰冷小脸。 感受着孩子微弱的呼吸。 一瞬间,泪如雨下。 是啊。 国家在,家才能在啊。 第242章 架空的类似民国(8) 那边姑娘抱着孩子哭着。 这边小下属还在跟纪长泽汇报着他们根据现场推测出来的情况:“我看到院子里面有煎药的锅, 地上还有撒着的药,这么大点的小孩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不发出声音,所以我们猜可能是她爹娘给她喂了药。” “对, 应该是喂了药, 我幺叔前段时间还说他不知道为什么晚上谁不着, 找了村里的大夫开了药, 说是喝了能睡着的, 他们可能给我妹妹喂了这个药。” 纪长泽点点头, 皱起来的眉头还是没有放松下来。 “大人的药喂给小孩还是很容易出问题的,我们得赶紧去找大夫。” 而且当时情况那么紧急了,那对夫妇很可能没时间去注意剂量, 剂量要是大的话,对小孩子来说还是很致命的。 因为急着要带小孩去看病,纪长泽他们快速把木仓收缴起来离开了这个村子。 到了村口的时候, 纪长泽回头看去。 村子还是那个村子, 房屋还是那个房屋。 可炊烟寥寥, 小孩子们跑来跑去,大人们扛着农具走在路上,碰见了个打个招呼的场景…… 再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了。 姑娘们踉踉跄跄跟在后面,谁也没敢回头再看一眼自己长大的村子,那个抱着妹妹的年轻姑娘含着泪,一步一步朝前走。 她问纪长泽:“我也可以加入你们吗?” 纪长泽看了一眼她怀里抱着的小婴儿, 想了想还是说;“打仗会死人的, 你要是出事,你妹妹怎么办?” 她抱紧了妹妹,哑着嗓子说:“可要是大家都这么想,就没人去反抗他们了, 到时候,就算我妹妹长大了,照样会被那些人糟蹋打死。” “好。” 见她想的透彻,纪长泽点头答应;“你也跟着我们一块练,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只要我们的队伍里面还有一个人活着,就一定会照顾好她。” 其他的姑娘们听到他们的谈话,也都说要加入。 纪长泽看着眼底满是怒火和仇恨的她们。 他知道,她们比起以前的确是更好了,她们会在仇恨下转变思想,成为纪长泽之前一直认为“这样才对”的女性,她们会更加有主见,更加能学到东西,更加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可他宁愿她们不变。 这样的改变,太惨痛了。 虽然很顺利的打了胜仗,可回去的路上,没人高兴的起来。 他们赢了,但太晚了。 快要到的时候,纪长泽突然顿住脚步。 他看到远处大树上系着的白色布条了。 有敌人。 小下属们也看到了,他们本来沉重的表情顿时焦躁起来。 “那些洋人去我们村了?” “怎么回事?不是留了人在村里吗?” 按理说,要是发现不对劲,留下来的人中会有人跑出来报信的。 纪长泽面色发沉:“他们可能出不来。” 他们快速绕道到了另一座山上,纪长泽朝着他们布置在村外的暗道看去,果然见到那正驻扎着一批洋人。 再往远处看,村口那也有一批。 “我们布置在村口的陷阱被触发了,不然那些洋人早就进村了。” 纪长泽很快下了结论。 他把木仓从背着的身上拿了下来,脸上终于露出了冷笑:“在别的村我们还只能偷偷摸摸,现在到了我们的地盘,呵……” 小下属们也都纷纷拿了木仓试手感。 之前纪长泽手里唯一的那把枪他们全都摸过,试过,被教导过如何正确开木仓,当然了,这个教导方式是纪长泽自己摸索出来的。 虽然这称得上是他们第一次拿着木仓打,但谁也没退缩,眼底满满都是与纪长泽一般无二的冰冷。 刚刚见证了其他村子的惨痛,此刻他们正是需要宣泄口的时候。 这群人,撞上木仓口了。 **** 村里,大人们全都满脸懵逼的聚集在了地底下。 几个小孩一边警惕的听着上面动静,一边再一次问他们:“确定没人落在上面了吧?” 大人们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还是正坐着织毛衣的薛五爷看了一圈挤的满满当当的人:“不是有五十多个去了山洞那吗?加上那五十多个就差不多了。” “村口的陷阱能拦住那些洋人多久?” “也不能拦多长时间。” 一个孩子脸上满是严肃,一边听着上面动静一边说:“那个陷阱虽然很大很深,但洋人人多,就算前面掉进去死了几个,之后他们缓过来砍树就能做梯子爬过来。” 薛五爷依旧是不怎么担心。 他可不觉得纪长泽会只是单纯做一个陷阱。 “说吧,还有什么后招?” 小孩递过去一个佩服的眼神:“五爷真厉害,连后招都知道,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后招,老大自己去办的,只说有,没告诉我具体是什么。” “我知道。” 王七一弱弱举手,小声说:“老大说,他之前让我们挖坑的时候是特地算过长度的,那些人要想要砍树放在上面过去,就需要砍一颗又粗又长度差不多的树,周围的大树全都被我们砍了,唯一剩下的那棵长度够的树,我们也做了手脚。” 纪长泽他们动作快速小心的朝着洋人方向过去。 远处,还能依稀看到洋人刚刚砍下唯一算的上很高的树,放倒在了陷阱上面,他们先试了试,确定可以走过去后,一个人率先爬了上去。 剩下的人也都跟上,一棵树木里,很快爬了五六个人。 然后,像是脚滑,一个人突然浑身僵硬的松开手摔到了下面。 接着,剩下的人也好像被他突然地动作给吓到了,全都跟着一起摔了下去。 那些人只以为是以为,铁青着脸让剩下的人往前。 然后,第二批,第三批。 一个个的人摔了下去,下面全都是各种木头做的尖刺,又是那样的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残。 洋人总算是发现了不对,停下来开始观察这颗树。 “我爬树好,老大就让我办的这件事,之前我爬上去把这棵树上弄满了各种小钉子,只露出一个尖尖在外面,扎到了因为不怎么疼也不会在意,但是足够尖,所以能把人的衣服扎穿。” 那些小钉子还都是他和老大一起磨了好久的,保证尖锐度足够。 “然后每天,我早晨都会穿上扎不穿的厚衣服爬上去,在树上抹上老大买的那个什么什么药,可贵了,老大说那个药不致死,但是却可以让人浑身僵硬心跳加速晕上一阵。” 薛五爷:“?” “每天都要?” 王七一点头:“每天都要。” 薛五爷这下是真的有点懵了:“他早就猜到洋人会打过来?” “这倒不是。” 王七一之前也问过为什么每天都要,老大的回答是:“老大说,有备无患。” 就因为有备无患,就每天让王七一上去擦药,还是很贵的药物? “老大说,钱虽然重要,但是命更加重要,我们生活在乱世里面,就要更多的防范,要是什么事都没有的话,那也就是损失一点钱,但要是真的出事,这样做可是能救命的。” 薛五爷;“……” 大人们:“……” 他们是真的懵。 突然,洋人就打过来了。 突然,洋人就进了在他们村门口但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的陷阱里了。 突然,村里那些在他们看来成天到处玩闹的小孩都快速的把他们叫到了一起,然后带着他们走了就在村地底下但他们依旧不知道的暗道,来到了这样一个安全甚至还带着点舒适的地方。 而现在,这些以前被大人们认为只是小孩子还需要保护的小屁孩们,已经在一本正经的讨论着他们之前布下的各种陷阱了。 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好不真实。 但看着知情人薛五爷,他们心底还是有些安心的。 好歹,有个同样是大人的知情。 然而知情人薛五爷也在懵逼。 他提出:“如果只是抹药的话,等到药物全都被消耗完了就没用了吧?” 看来这个办法也只能拖延一下时间,对于洋人进村还是没什么用的。 “不,老大说,在药物失效之前,洋人就会放弃通过树进村。” 王七一回答:“死了好几批人,那些洋人不可能还要冒险让人上去,就算是他们的长官也不能这么下令,那不是让人去送死吗?所以,他们会选择别的法子。” 薛五爷:“……你是不是想说别的法子是什么长泽也早就预料到了?” 王七一点点头,一脸“这不是理所当然吗”的表情:“肯定呀。” 薛五爷:“……” 看着对面小孩的表情,他甚至开始怀疑起根本猜不对的自己是不是才不是正常的。 “砍树爬过去是最安全也是最快速的办法,但要是这个办法用不了,他们就会用一些比较危险的办法了。” “老大说,这个时候他们大概率会选择把绳索扔到对面勾紧,然后人沿着绳子爬过去。” ——纪长泽他们窸窸窣窣的上树,看着那些洋人拿出随身携带的绳索,抓钩绕了几圈,猛地丢到了对面的一棵树上。 那棵树出现的地点实在是太合适了。 简直好像专门就是为了能让人勾住抓钩一样。 当然,现实也的确如此。 地下室里的王七一一本正经的解释着:“对面的一棵树特别合适勾住绳索,方方面面都合适是因为那棵树是老大算着位置带着我们种下去的。” 薛五爷:“……” 村人:“……” 怪不得村口突然多出来一棵树,之前听说是那群小孩把别的地方的树种过去他们还觉得这群小孩贪玩。 没想到…… 薛五爷问;“那棵树,你们也做了手脚?” “没有啊,老大基本不一个手段用两次的。” 王七一:“我们只是刻意没有栽的很严实,每天还会去松松土,平常站一站可能还好,一个人的重量也勉强可以,但要是人多了……砰!” 那头,纪长泽他们都找好位置了,安静待在树上,看着村口那边忙忙碌碌终于把绳索弄好,这一次他们谨慎了,先派出去一个人爬上去,脚踩在了对面泥巴上面之后,才冲着对面挥手让他们过来。” 这一次,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人了,他们倒吊着抓住绳索朝着对面攀爬。 地下室里,薛五爷发现了这个计划的漏洞。 “不对啊,但是这样的话,不是还是会有个洋人能顺利爬过来吗?哦……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他一个人,打不过我们这么多人。” 王七一摇摇头。 “老大怎么可能让洋人进村,他们可是都有木仓的。” “老大之前跟我讲过,那个打前锋的洋人虽然爬过去了,但是他能被派出去试死,地位肯定高不到哪里去,也就是个送死的小兵,既然是送死的小兵,在对面的人没有爬过来之前,他肯定也不敢到处乱走,所以他一定会站在绳索的那一头原地。” “然后,其他人开始爬过来,他会站在边上搭把手。” “等到那些人的重量那棵树撑不住,猛地倒下的时候,爬在绳索上的人会掉下来,树倒下来的一瞬间,之前系在上面的绳子会拉动,然后……砰!” 村口,纪长泽他们看着树木倒下,原本在绳索上的人惨叫着掉下去,率先过去的那个人没有震惊,因为在那些人掉下去的同时,他已经先被猛然飞来的箭插死了。 洋人们很是混乱了一阵,还以为有人正在偷袭他们,但各种惊慌警惕之后,他们才发现了那颗倒下树木上面的绳子。 这是一个陷阱。 布置陷阱的人算好了他们的每一步,甚至包括了率先爬过去的那个人会站在哪个位置,不然那个箭不会这么精准的正好插在他的心脏上。 陷阱里面全是惨叫的同僚,对面躺着一个被一箭穿心的尸体。 洋人们怕了。 但商量了一阵,他们反而更被激起了怒意,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进村。 王七一还在那边叭叭叭:“他们刚开始肯定不会放弃的,所以还会想别的法子,比如说让人下到陷阱里面去,用抓钩抓地面爬上去,然后到时候所有人都可以下到陷阱里面,再爬到上面。” “但是,他们下去了就上不来了。” 薛五爷猜测:“这底下也有毒药?” 王七一神情复杂:“倒不是毒药,但是也差不多吧,反正我挺怕的。” 这边。 绳索绑着一个小兵,把他慢慢放了下去。 这一次依旧是用抓钩去抓,只不过这一次是抓对面的地。 小兵下去之后,正要走到另一头,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拿着手电筒照亮了地上的环境,惨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用着自己国家的语言崩溃喊着:“蛇!!有蛇!全都是毒蛇!!啊啊啊啊啊!!” 洋人们现在知道为什么掉下去的士兵们都没有回复他们了,因为底下全都是毒蛇。 纪长泽听着这悦耳的惨叫,这才算是心满意足。 他们这边毒蛇本来就多,村民们日常出来都很注意防护,家里也都有专门治足蛇毒的草药,虽然每年总是要有一些被咬,但只要吃药及时就没有性命之忧。 本来蛇窝就容易在地底,更何况这底下被挖了个巨大的深坑,纪长泽再带着小弟们把里面布置的适合蛇生存,现在天气渐渐热了,这里面逐渐也就形成了一个蛇窝,他有的时候还要担心这些毒蛇搬家,时不时想办法投喂一些蛇爱吃的东西。 村里人都是本地人,他们早就习惯了毒蛇,哪怕这里蛇出没的多了点,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妨碍。 但对于这些连这是什么蛇,要怎么解毒都不知道的洋人来说,这些毒蛇可就致命了。 天空中响起了鸟叫。 布谷布谷的十分好听。 洋人们没放在心上,毕竟这里可是靠着大山,有鸟叫不是很正常? 但,这些鸟叫声是纪长泽发出来的。 “布谷,布谷……” 周围树上的小下属们听着这个鸟叫声频率,快速给自己准备好的木仓上好膛,对准了底下。 地下室里,薛五爷问:“如果他们不从村口走呢?虽然绕路爬山要爬石头上去才能走,也艰难了一点,但是最后他们还是能绕到村里的。” 王七一点头:“对,之前铺垫了那么多,其实就是为了等着他们从山上走。” 这些布置看似是为了阻止敌人通过村口进村,实际上是为了逼想从村口进村的人绕路从山上走。 至于为什么是山上…… “村口空荡荡的根本不好藏人,而且也不好打,打起来说不定会有死伤,但是如果他们从山上走,到处都是树和草,只要爬上早就准备好的树,那上面有我们之前做好的假树叶,正好足够挡住人和铁板。” 薛五爷:“铁板?” 对,铁板。 纪长泽他们是站在树上,但上下左右,全都是被假树叶包围的铁板,这种铁板是他花了高价买来的。 目的,当然是为了挡子弹了。 洋人们艰难的爬上山,朝着村里的方向而去。 走到了纪长泽他们藏匿着的树下时,布谷鸟叫响起,第三声布谷鸟叫刚落下,分散成四个角的四个孩子同时扯下绑在树上的绳子。 刷刷刷—— 被削的尖利的箭雨齐刷刷落下。 惨叫声响起,底下几乎是立刻就倒下了许多人。 藏匿在各个角的下属们开始疯狂朝着那边开木仓,准不准的不要紧,主要是为了让这些洋人有一个“四处都是敌人”的概念。 四面八方,包括上面,木仓声不断。 敌人猝不及防,很快倒下了一大片,反应过来的敌人开始一边掩护自己,一边朝着木仓声响起的地方打过去。 但四周全都是绿油油的,纪长泽他们套上了绿色衣服,脸上也快速抹上了绿色颜料,混乱情况下,这些人根本看不清敌人在哪里,只能一边躲避着一边乱开木仓。 也有子弹打中纪长泽他们位置的,但有铁板挡着,只是铛铛铛了几声而已,根本没造成什么伤害。 木仓声响起的时候,躲在地底下的人们纷纷惊慌起来。 尤其是孩子还在外面的大人们,满脸急切恨不得现在就爬出去看情况。 “开木仓了,开木仓了,怎么办,我们可没木仓。” 几个孩子安静听了一会,都在脸上露出放心的神情。 “这个木仓响声不像是只有洋人在开,一听就是在交火,肯定是老大他们弄到木仓了。” 大人们:“……” “这、这真的吗?他们只是孩子啊,上哪里去弄木仓?” “老大昨晚上接到消息说是有洋人到了附近的村子里,就带着人去了,肯定是他们把那些洋人干掉弄到木仓了。”王七一很自信的分析完了,又认真听了一会,继续说:“肯定是我们占上风,我听这些洋人的木仓声越来越混乱了。” 薛五爷:“……?” 这声音不都一样吗? 你从哪里听出来哪个声音是哪边的? “这个太好区分了,老大早早地就布置好了,所以他现在肯定在我们之前就布置好的树上打木仓,这要是没上树,就是一个逃跑一个追,木仓声不会这么集中,半天了声音大小还差不多,所以他们肯定还在原地。” 薛五爷:“……”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厉害的吗? 见他沉默望着自己一脸复杂,王七一冲着薛五爷一笑:“老大教我的。” 薛五爷;“……” 就,很离谱。 外面的木仓声渐渐没那么混乱了,几下几下的。 王七一听着,说:“洋人死的差不多了,老大他们现在应该是在追杀剩下的。” 薛五爷:“……这个也能听得出来?” “是呀,因为老大之前就布置好了,如果发生这种情况,他会在敌人逃跑的路上安排人藏好,你听这些木仓声一下一下远了,但是只一木仓一木仓的开,就知道这是藏好的人正在追杀那些逃跑的。” 王七一满脸认真的说完了,对着薛五爷说:“其实刚开始学的时候我也搞不懂,但是老大教我要多听多想,我就试了试,发现只要按照老大的思维去想,最后想出这些还是很容易的。” 薛五爷:“……” 听上去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但容易……吗?? 木仓声越来越少了,他突然神经紧绷起来:“不会真的逃走洋人吧??你们之前不是说来我们村子里的洋人只是一个队伍吗?要是有洋人跑出去报信了,那就糟糕了。” 纪长泽的下属总共也就这么点人,就算是他鬼点子再多,也只能以少敌多不能一个人打一百人啊。 “五爷放心,老大安排在路上追杀的人位置都是算好了的,是正好能逼着剩下的人朝着老大想要他们去的路上跑的。” 薛五爷:“……是不是终点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 王七一给薛五爷竖起大拇指。 “五爷不愧是老大的老师,就是厉害,老大经常说,他现在这样八成都是靠五爷教导呢。” 一瞬间,本来还在满脸茫然惊讶震惊梦幻的村人们看向薛五爷的视线顿时充满了敬佩。 差不多跟看老天爷差不多了。 薛五爷:“……” 我不是,我没有,真的不是我。 他干巴巴的笑了笑:“其实……我也没教多少,长泽他是……自学成才,自学。” 然而没人相信他。 王老太激动地握住了薛五爷的手,简直恨不得把他供起来烧高香:“五爷,您别谦虚了,他一个孩子他懂什么,要不是您教,他哪里会这些。” 薛五爷:“……” 他一个孩子他就是什么都懂啊。 可他的解释压根没人信。 所有人看着他的视线全都充满了敬佩和瞻仰。 满眼都写着“原来你是这样的薛五爷”。 薛五爷:“……” 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天背锅了。 外面,的确如王七一说的那样。 纪长泽安排的下属故意将逃跑的人赶到了终点线。 是纪长泽最喜欢的陷阱大礼包呢。 最后一个人倒下后,所有隐藏在树林里的人都没有动,全都一动不动趴在原地。 地下室里,听着外面没动静了,大人们又开始焦躁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声音了?” “出什么事了吗?” 依旧是王七一站出来安抚大家:“没事的,这种情况就是他们把人都干掉了,但是老大一直都很谨慎,他至少要带着他们在原地静悄悄的躲一个小时,确定没有漏网之鱼了才会走。” 于是,大家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满是佩服的看向了薛五爷。 “这也是五爷教的吧?” “五爷可真是聪明,不愧是读书人。” 薛五爷:“……” 虽然觉得目前好像挣扎也没用了,但他还是想要抢救一下。 这一环扣一环,每个步骤的算的分毫不差的本事他可没有。 “这个真的不是我教的,是长泽聪明。” “对对对,长泽聪明。” “那我们是不是还要再等一个小时?我家娃娃还在外面呢,也不知道受伤没有。” 王老太是最担心的那一个。 “长泽年纪小,木仓说不定都拿不动,诶,王八,不是,一一啊,咱们现在能出去看看不?” 王七一不同意他们出去。 “老大之前就说过,要是发生这种情况,除非他亲自来接人,不然谁都不能出去,要一直躲在这里面,而且老大肯定会埋尸的,不然容易有病……病什么来着……?” 薛五爷:“病毒?” “对,病毒,所以还要等一阵才行。” 说起这个薛五爷可就精神了。 他昨晚上吭哧吭哧挖了半个晚上,可不就是为了帮上忙吗。 “我昨晚上挖了埋尸体的坑出来,就在村口周围,也留了记号,长泽应该看得到,省了他们自己挖坑的时间,应该会快一些回来。” 周围的大人们:“……” 昨天还没有这个事呢,你就先把埋尸体的坑挖好了? 你还说不是你教的? 正欣慰自己帮上忙的薛五爷感受到了周围人的视线:“……” 有了王七一的安抚,再加上各种解释。 经历了刚刚,大人们虽然很急切的想要出去看看自家孩子,但也不想给孩子添乱,满脸焦急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个小时过去了。 纪长泽他们从自己藏匿的地方出来。 先是去村口陷阱那补刀,确定里面没有活口了,换上藏在附近防蛇的衣服,顺着那群洋人留下来的绳索下去,大家合力把尸体全都拉了起来。 纪长泽顺着记号,果然发现了一个深坑。 他感叹:“五爷可真是贴心。” 然后小家伙们忙碌着抬尸体扔进去,当然了,扔进去之前要先搜刮一番。 因为附近还有洋人军队,之前被留在村里的小下属们藏起来的木板纪长泽没照原样放回去,而是又把草皮之类的盖上,重新让这个陷阱回归表面和平。 最后确定尸体没遗漏了,陷阱也都弄成了原来的样子,要埋了才发现,没铁锹。 他们昨天晚上匆忙忙出去是去杀人的,今天一回来又杀了一波,谁出去杀人带铁锹啊。 纪长泽活动了一下肩膀:“走,回去拿铁锹。” 村子里果然空无一人,纪长泽他们也不意外,顺着暗道下去,见到了满满当当的人。 “娘!!!” “爹!!!” “爷爷!” 原本还心态挺平和的小孩们一看到家里长辈,眼泪刷的一下子就飚了出来,哭喊着扑到亲人怀里。 “洋人把李村的人杀了,好可怕啊爹。” “娘,那些洋人不是人!!” “呜呜呜呜呜奶奶,吓死我了奶奶。” 一下子,就成了群哭大会。 纪长泽:“……” 他左右看看,对上了和自己差不多神情的薛五爷。 两人沉默相对几秒。 薛五爷开口:“你这……外面忙完了?” “还没有,尸体扔到坑里去了,还没埋,这不是带着他们回来拿铁锹吗?说起这个,五爷还是你细心,要不然我们还得在外面挖半天坑。” 薛五爷:“……”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被纪长泽夸他提前挖坟怪怪的。 他是抱着帮这些孩子分担的想法去挖的,但是等到他们真的把洋人都弄死了,他又再一次觉得这小孩简直妖孽大发了。 一片哭声中,王老太自己找了过来,一把抱住小孙孙就开始哭: “你怎么胆子那么大啊,这么小的年纪就敢做这么多事了,快让奶奶看看受伤没有,呜呜呜呜我的长泽啊,都怪你爹和你伯没用,大男人,还要你们这群孩子护着!!诶呦,你这个手掌心里都是血啊,手都有点肿了。” 纪长泽被抱了个满满当当。 他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对啊。 他还是个孩子啊。 有的活让大人干不就好了。 比如埋埋尸体什么的,干嘛非要辛辛苦苦的拖尸体埋尸体,这种事大人干着可比他们这群小孩干快多了。 他立刻软下身子,熟门熟路的往王老太怀里一倒,软叽叽的应和抱怨:“手肿是拿着刀捅人的时候太用力了,而且捅了太多个,奶奶你看,你看,我手指头都有点肿了。” 王老太关注点都在肿了的手上,听了小孙孙委委屈屈说话,顿时更加心疼了,捧着纪长泽的手,心疼的声音都高了八个点: “诶呦是的诶,奶奶的乖孙孙,受老罪了,来,我带了药,给你抹抹。” “嗯……可疼了,奶奶你轻点,那群洋人一个个长得比牛还壮实,肉也厚,可难捅了。” “呸!这群黑心肝的玩意!肉长得也黑心肝!长泽不哭不哭,这群黑心肝的,肯定会有报应的!” 亲眼见到纪长泽变脸全程的薛五爷:“……” 还用“肯定”吗??? 纪长泽说的是他捅人的时候捅的太用力手才肿的。 可以想见这是多么血腥残暴的画面。 然后老太太心疼的捧着纪长泽捅了太多人导致肿起来的手呼呼,说“我们长泽真可怜,那群被捅的人真垃圾肉长那么厚干什么害得我乖孙孙捅他们几刀手就这样了”。 薛五爷:“……” 看着在外面威风八面各种坑人回了家仿佛走路都走不动,浑身都写满了“我只是个乖巧孩子”的纪长泽,他内心之复杂情绪实在是难以言表。 “乖巧孩子”满脸写着累:“叔叔伯伯们能不能出去埋了那些洋人,我们好久没睡了,好累啊。” 老大都开口了,剩下的孩子再没有顾及,依偎在亲人怀里疯狂点头: “是啊是啊,我们昨晚上到现在一直没睡。” “爹爹你帮我们把洋人埋了吧,好累啊我不想动。” “我好困,我想睡觉。” 哪怕之前大人们再怎么懵逼,此刻抱着自己的孩子,心还是软了。 “好好好,你快睡吧,就这么睡,爹抱你回去。” “放心吧,剩下的交给我们。” 一个个家长抱着自己那困得路都走不了的娃娃,小心出了暗道。 纪长泽也困了,打了个哈欠被他爹抱着打瞌睡,脑子里一边迷迷糊糊想着事一边眯着眼要睡不睡的。 至少今天村里是安全的,尾巴扫的干净,其他洋人不会发现异常,那几个新收的姑娘虽然以前没经验,但有股狠劲应该会很有潜力,洋人突然开始屠村外面肯定更乱了,还是要建立自己的势力…… 想着想着,他睡着了。 王老太跟在后面,一直训斥儿子:“你走慢点,别掂着我孙孙。” 太阳高高悬挂在空中,把家里孩子安置好的大人们认认真真开始埋尸体。 他们一边往坑里丢土,一边心疼叹气:“睡得死沉,一看就累的不轻。” “我家的膝盖都磕破了。” “纪家的长泽手都肿了,可把王老太心疼的。” “那群洋人真是可恶,他们还只是孩子啊。” 负责引路过来的薛五爷听着这话,低头看看一坑死状态千奇百怪的尸体,抽抽眼角:“……” “五爷,您说是吧。” 薛五爷:“……” 他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 “是啊,他们还是孩子。” 也没人规定,孩子不能凶残不是。 第243章 架空的类似民国(9) 这两天村里的大人们都有些如在梦中的感觉。 毕竟这边的尸体都埋好了, 那边那个被屠村的尸体还没埋呢。 情感方面,华国人,就讲究个入土为安。 理智方面, 就这么放着尸体不管, 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出现什么疫病。 因为人太多, 也不能分开埋了, 索性将大家埋在一起。 倒是有人提议那几个幸存下来的姑娘将自己的家人单独找出来, 她们拒绝了。 “既然大家伙是一块走的, 那就也埋在一块吧,黄泉路下,也算是有个伴。” 几人翻找出了村里的白布, 披麻戴孝,连带着那个还在襁褓中被治好了的女婴,小胳膊上都系了一条白带子。 纪长泽站在坑边, 看着里面那些死去的无辜村民, 一直等到夕阳西下了, 才挥挥手:“埋了吧。” 土洒落在坑里的人身上。 坑边,几个姑娘哭着跪地,送全村人走完最后一程。 纪长泽走到她们身边,望着坑中渐渐被土盖住面部的尸体们,突然开口说:“我听说,如果是乱世的人丢失性命, 死的人太多的话, 底下会有人来接他们,好好安抚住他们,送他们离开,只要入土为安的话, 他们走的时候一点都不遭罪。” 正哭泣着的姑娘们愣了愣,含着泪水望向面前的小豆丁,抽噎问:“真、真的吗?” 纪长泽一本正经:“我读过的书多,你们信我没错。” 在这个封建迷信的世界,纪长泽的话给予了几个失去家人的姑娘安慰。 纪长泽教了她们几句经文,让她们对着坑边念。 “念两个小时以上,死者的灵魂会得到超度,就更加能安息了。” 姑娘们认认真真学会了,一刻都不敢停的跪在坑边念。 王七一探头探脑的凑过去,跪在坑边也跟着念。 纪长泽:“?” 他上前揪住这个下属把人拉到远处:“你干什么?闲着没事干是吧?我不是让你继续锻炼自己的演技?有用的知不知道?” 王七一冲着纪长泽嘿嘿笑:“老大,这不是你刚刚说的吗?念经能超度,我给我老丈人老丈母娘念念经,超度超度他们。” 纪长泽:“?你丈人丈母娘?” “喏。” 王七一指了指那个最年轻的姑娘:“就她,我未来媳妇,虽然她现在还没有答应我,但一定是因为刚刚死了全家没心情,我相信,只要我努力,她迟早会接受我的。” 纪长泽看看那个虽然也才十几岁但已经长的比村里十七八岁小伙还高一点的姑娘,再看看面前的小矮人王七一:“……努力,我相信你。” “不过经就别念了,我忽悠她们的。” 被夸了正高兴地王七一:“???” 他满脸懵逼:“忽悠??假的啊?可我看老大你说的很认真。” “你这不是废话?我不认真一点怎么忽悠的住人?反正人都已经死了,你不得说点好听话让活着的人安心一点?” 王七一还是不理解:“但是这是骗人啊……” “你脑子里有坑吧,难不成告诉她们人死了就是死了,你觉得是告诉她们他们家里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节哀顺变好?还是告诉她们只要她们念念经,这些死人在底下就能得到超度好点?做事情永远不动脑子,你这样我怎么安心让你去做布置好的任务?” 王七一生怕老大说着说着就揍人,连忙护住脑袋小鸡啄米点头;“是是是,老大我明白了,老大不愧是老大,瞎编的话都这么真。” 纪长泽摸摸下巴,看向这片埋满了尸体的大坑。 “不过,也未必世界上真的没鬼,说不定现在就真有鬼差来接人,只是我们看不到罢了。” 王七一被他说的凭空打了个寒战:“老大,你能不能别说了,听上去好吓人。” “有什么好吓人的,若是恶鬼,早就为祸人间了,既然从未发生过这件事,就说明就算有鬼,那也是有纪律,不然传说里的孟婆汤和鬼差哪里来的?” 纪长泽觉得他还挺信这个的。 鬼也是人变的,在乱世里,鬼差办事都会温和一些吧。 他转过身,撑着下巴又开始望天想着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死了人死了,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啊。 而他不知道的是,身后,本该是空地的地方上,正满满当当挤满了死去的人。 “慢一些,不要挤,喝了孟婆汤再下去。” 一个骷颅头本来正在发孟婆汤,一转脸见到队伍里排着许多哇哇哭小孩,它叹口气,低头开始往自己身上粘皮,很快,本来有十分吓人的骷颅头变成了一个很瘦很瘦的“正常人”。 瘦骨伶仃的小鬼递给面前正害怕啜泣着的五岁小孩一碗汤,细声哄着他:“喝了吧,很好喝的,里面有肉,喝了这个,该忘的就忘了,就不怕了。” 小孩抹着眼泪小心看他,见他身上穿的不是军服,才小声问:“叔叔,我是不是死了呀?我看到我肚子被刀弄破了,那我,我是不是就看不到爹娘了?” “怎么会呢?你爹娘不是就在你后面吗?”小鬼软言说完了,指指小孩身后,小孩的爹娘赶忙慌张的给这位鬼大人行礼。 “但是、但是我的肚子在流血,好痛……有刀在肚子里。” 小鬼蹲下身,摸了摸小孩的头,轻声说:“你乖乖的,喝完了汤,不开心的事就都不会记得了,肚子也不会再痛了。” 小孩懵懵懂懂的接过,咕咚咕咚两口就喝完了。 孩子的娘亲站在一边,满脸惶然的看着周围一切,小心给小鬼鞠躬:“大人,我们会去哪儿啊?” 小鬼看看她脸上的恐惧和小孩眼底的懵懂,放轻了声音说:“枉死者会沉睡二十年再投胎,二十年后,不会再像是如今这般了。” “去吧,这辈子辛苦你们了。” 伴随着经声,一个个死者排队离开。 几个小鬼伸了个懒腰:“听说光是今天就有三万多人死了,诶,地府又要人口爆炸了。” “什么情况?不是说上面比之前好多了吗?” “是好多了,之前有一次,一天死了十三万人,好歹比之前少了十万。” “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一个城市被袭击,晚上袭击的,居民们都在睡觉,大半没跑出来,再加上这边地区很多村子都被屠村,许多死人尸体都还扔在地上,魂魄到处飘,我们还要一个一个的去找,诶,回去吧,今天有的忙了。” “那群洋鬼呢?” “你管他们呢,爱飘飘呗,漂洋过海来侵占我们这边,行啊,我看他们死了要飘多久才能飘会他们自己国家。” “他们那边可不像是我们,还会特地派鬼去外国带回我们自己鬼,就让他们飘,爱咋咋滴。” “说起来今天这群鬼也算是幸运,居然还有人送行,咦,这个小孩……” 一只鬼差奇怪的飘到了纪长泽身边,低头嗅嗅他:“他身上的味道好奇怪,不太像是我们这边投胎的……” 它伸手想要试探的碰触一下。 纪长泽突然转身,锐利的视线在面前扫了一圈。 小鬼:“……” 它僵硬住身子,动也不敢动。 王七一颠颠跑过来:“老大,怎么了?” “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 “哪有人啊,这不就咱俩吗?” 纪长泽板着脸再次扫了一圈面前,确定的确是空无一人后才缓慢转身过去。 小鬼刚松了口气,正打算再次伸出爪子,刚刚才转身过去的纪长泽又猛地一个转头,锐利到不像是小孩的视线如刀一般刮过面前的每一寸。 它:“……” 不敢再动手动脚,小鬼怂怂的飘了回去。 “怎么样?是从别的投胎口来的吗?” “不知道,但这位不好惹,吓鬼的很,你们下次看见了躲远点,不然我怕直接被他鬼道毁灭了。” “你瞎说的吧?这不就是一个活人小孩?” “你行不上啊。” 它们正讨论着,纪长泽越看越觉得这边不对劲,皱着眉慢慢走了过来,仔仔细细四处都看了一遍,锋利的视线从小鬼们身上划过去,哪怕知道他看不见它们,一群小鬼却还是下意识浑身鬼毛都竖了起来。 “……算了,我还是躲远点吧,看着是挺吓人的。” 反正也办完事了,小鬼们麻溜跑路。 王七一满脸懵逼的看着纪长泽在空地上走来走去的张望:“老大,你到底在找什么啊?” “不知道,就觉得这里有东西。” 纪长泽伸手挥舞了一下面前空气,若有所思:“现在好像没了。” “哪有东西啊,什么都没有啊。” 纪长泽还是觉得不对。 他突然问王七一:“抹上牛眼泪可以看见鬼是吧?” 王七一:“……” “难道你问这个问题是想?” 纪长泽:“没错我觉得这里有鬼。” 王七一:“……” 王七一:“……” “我还是念经去吧……老大你……你昨晚上是不是没睡好,今天早点休息啊。” 他怂哒哒的跑了。 只剩下纪长泽面对再感知不到什么的空地,陷入沉思。 如果真的有鬼的话,这些鬼能为他所用吗? 他正愁手底下人太少,要是鬼也能作数那不是太好了? 纪长泽回去之后就进行了一系列的实验。 牛眼泪,午夜见鬼,坟地住帐篷等,他全都试了一遍,试图抓住一切能招兵买马的机会,甚至买了祭祀用的香和各种糕点试图引诱。 可惜,这到底是非灵异世界,真想见鬼,只能死了。 折腾了一大圈,什么也没折腾出来的纪长泽只能无奈放弃这一条路,全然不知自己是真的招来了不少能自由行动的鬼差,可惜,无论他多么努力的摆出“来我这里工作吧亲三险一金包吃包住保证合算”的亲和老板面容,小鬼们刚一凑近就被他身上那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恐怖气场给吓走了。 也许真的是乱世出枭雄? 怎么还能出现这么一个还没凑近就差点把鬼再吓死一遍的家伙。 “诶……” 完全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批鬼下属的纪长泽无奈叹气。 缺人啊。 现在他们的组织已经过了明路,村里的大人们也都加入到了组织里来。 当然了,也有人厚着脸皮恬不知耻无耻下贱的提出“小孩子当什么家”,要当家也该是大人来当的言论,但纪长泽很能理解这种一百个好人里总会出现一个贱人的事,于是只是善良好说话的亲手捡起一根木头把对方腿打断而已,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说什么小孩子小打小闹还行的话了。 虽然说这种话的也只有那一个人。 毕竟纪长泽可是几乎招揽了村里全部岁数合适的小孩,而村里的大人们都是这些小孩的亲人。 他们本来就淳朴,知道这件事后也只会觉得“我家小孩这么小小年纪事业就干的挺好我好骄傲”,好端端的谁会去想“我家小孩事业干的挺好的我要抢过来我自己来干”。 图什么呢? 是有脑子还是有计划还是有身手了? 除了力气大,他们哪里比得上这群孩子了? 于是那个被纪长泽打瘸的家伙不光没能得到别人的同情,还被唾弃了。 连小孩子的成果都要抢。 呸,不要脸。 欺负一群孩子。 呸,要不要良心。 被打瘸腿的人:“……” 谁欺负谁啊? 被打瘸的人可是他好不好??? 可也没人去听他这番言论了。 他本来在村里的名声就不太好,家里爹娘本来最疼他,结果他骗了家里的钱去赌,欠债回来只告诉赌坊带走他妹妹抵债。 赌坊来抓人的时候,正好家里兄嫂在家,赶忙拦住了,问清楚原委后,老两口咬牙还了钱,然后把这人赶了出去,直接告诉他以后他在外面欠债要被人打死他们都不会管。 赌坊都知道他没钱,也不让他进去赌,他就从此住在一个破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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