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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一个土豪。” “能买得起全息仓,还这么年轻,呜呜呜呜呜我慕了。” “当初全息仓价格出来的时候那么吓人,结果现在竟然也卖出去了一千多台,果然我穷只有我穷而已,人家富人还是挺多的。” 周森一脸茫然地站在那看着他们说话,小心翼翼的上前问了一句:“您好,请问这里是哪里?” 被搭话的玩家有点懵:“新手林啊?土豪姐姐你上游戏之前没有查看攻略吗?” “游戏?这里是什么游戏?” 玩家:“???” “剑指江湖,不是,你都上来了,你怎么还不知道什么游戏,卧槽,这个全息仓不会是你家里人送你的礼物吧?” 慕了慕了,还是有钱人会玩。 剑指江湖?全息仓? “驾!驾!!!!” 周森还在懵着,一列穿着银白色盔甲的士兵骑着马赶到,在周森面前停下,为首的士兵将一枚令牌递过去: “银甲卫,请与我们前往医者厅。” 周森有些害怕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这些陌生人为什么要来找她。 玩家们却是纷纷兴奋起来。 “银甲卫!!龙帝身边的银甲卫吗!!啊啊啊啊我只在官网看过银甲卫介绍,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请问龙帝是纪好帅的董事长吗?” “你干嘛,别忘了人家npc都不和现实联通的,万一把他问急了,直接抓你去坐牢,到时候死了我可不帮你埋。” “诶你要不要点脸,你死了两次都是我帮你埋的,要不是我,你活的过来吗你!” “你特么还好意思说,我怎么死的?第一次是你去招惹金甲卫,惹了人就跑,结果人家把我这个同行人给抓了,第二次是你非要去野钓,结果招来一群狼,你倒是跑得快,我特么被马赛克了那么久才死。” “前尘往事别再提,我们现在不是正在讨论这位小姐姐为什么会招来银甲卫吗?” “我可去你的吧!” 周森不知内情,倒是有玩家看出来她很害怕,虽然不理解,却也凑过去小声安慰:“小姐姐你就去吧,银甲卫可是龙帝的贴身护卫,说不定是你抽中什么奖了,龙帝最喜欢各种发奖了。” 最终,周森还是坐上了高头大马,小心捏着银甲卫的盔甲,在一片玩家的羡慕中离开了新手林。 她还能听到身后有人羡慕的说:“真好啊,有马可以骑,我一想到要走半个多小时才能到开封就累觉无爱。” 周森一点都不觉得骑马挺好,她实际上一点都不想跟着这个陌生人去一个更加陌生的地方,但这些人看上去就不是很好惹的样子,还有武器,她不敢反抗,只能小心翼翼的坐在马上想着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里……好像是一个游戏? 全息游戏? 所以说她还是穿越了对吧? 马跑的飞快,周森坐在上面,看着马跑进了一座城池,城池里很多人发现是银甲卫后,都纷纷羡慕又好奇的抬头看了过来。 “是什么新任务吗?银甲卫居然出场了。” “后面坐着的那个是玩家吧,我都看见她名字了,哦豁,绿色的,土豪爸爸啊!” “不知道富婆缺不缺腿部挂件,我觉得我完全可以胜任。” “龙帝好久没抽奖了,银甲卫出现会不会是来抽奖的。” 街上出现了一个人形马赛克,正艰难的往前爬着:“纪好帅你吃枣药丸!!为什么练轻功还能摔死啊啊啊啊啊,哥们,哥们,拜托你帮我埋一下,我复活之后必有重谢,谢谢哥们,好人一生平安。” 银甲卫骑着马带着周森穿过都城,最后到了一座巍峨城池面前,他们纷纷翻身下马,带着她大踏步走了过去,对着站在城池门口的护卫说:“周森,带往医者厅。” 护卫打了个哈欠,比划了个ok的手势:“o几把k。” 他带着周森往里面走:“小姐姐是中奖了吗?中了什么呀?小姐姐你是全息仓玩家诶,哇,羡慕,祝福你得个大奖,你知道不,我也中过奖,我的奖品就是可以成为医者厅护卫,每个月还给我发薪水,只要每天在这里站两个小时就行了,一个月给我八千金币呢,超划算。” “小姐姐你不喜欢说话呀,高冷女神嘛,我懂,到了到了,小姐姐你进去吧,医者厅不让护卫进,不过好像我也没见其他人进,你还是第一次进去的人呢,一会出来告诉我里面是什么样子可以不?” 周森一直没敢说话,怕多说多错,想着先摸清楚情况再说,一路上哪怕这个护卫看上去很友好,也一直很热情的跟她说话,她也不敢开口。 到了大门前,门自动缓缓打开。 护卫催促她进去,周森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踏入进去。 进去之后,却诧异的发现,这里与外面的古代情况完全不同,银白色的大厅,各种窗口,墙上甚至还挂着标语“加班没问题,给加班费就行”。 她还没反应过来,上空就响起女性温柔的提示音: “患者周森,一号,进入医者厅。” 周森警惕的站住了,不敢再往前。 然后,是错杂的脚步声。 有人正在往这边跑。 她紧张的屏住呼吸,看向了传来声音的方向。 然后,是几个穿着古装的年轻少男少女。 他们满脸兴奋激动,还有人哭出了声,大步冲着她跑了过来: “森森!!!” **** “你是在哪里上的小学啊?” “末辰小学。” “今年多大了?” “差一点十八。” “知道现在是几几年吗?” “这个题做一下。” 一系列检测之后,白发大夫激动地拿着表格上上下下的看,对着站在一旁的纪长泽说:“她的记忆完全没问题,反应能力也很正常,即使现实中真的醒不过来,她应该也可以靠着全息仓在游戏中继续维持生命。” 纪长泽看着正和自己的朋友们一起笑的周森,笑了:“游戏里再好,也没有现实真实,最好还是她可以醒过来,到时候既可以在现实里生活,也能享受游戏,那不是更好?” “说的是,但她现在能在游戏里存在意识,已经是个奇迹了,虽然用了三个月才唤醒她的意识,但好歹她醒了,之前还从未有用这种办法唤醒植物人的先例,要是其他的植物人也可以被唤醒,那绝对是轰动世界的。” “可别轰动世界了,现在这个消息还没传出去已经有一群外国友人想要买全息游戏了,我们公司打造都打造的不过来,这要是再轰动世界,到时候又得不赚钱不行了。” 纪长泽说完,对着老大夫鞠了个躬:“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您,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为了周森每天腾出时间上线,太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进了游戏里身上的一些老毛病就全都没有了,虽然年龄不能改,但感觉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岁的时候,这要不是现实里也要忙,我还真恨不得全天都待在这里面。” 老大夫呵呵的笑。 他说这些话可不是恭维,之前纪长泽他们决定用全息仓唤醒周森意识的时候,其实全院都不报什么希望的。 植物人之所以是植物人,就是因为他们无自主意识,而全息游戏靠的就是意识。 醒过来的几率太低了。 刚开始周森的确没什么反应,但纪长泽不肯放弃,依旧是每天腾出几个小时将人放进全息仓里,还专门请了老大夫进入游戏守着。 没想到,周森居然真的醒了。 虽然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意识才清醒,但这可是植物人啊。 告诉周森具体情况后,所有人下了游戏,守在了病房里的这个全息仓旁。 他们紧张的握住自己的手,看着全息仓里面色苍白的女孩眼睫颤抖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 “森森!!!!你醒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喜的尖叫声和庆祝声响彻整个病房,纪长泽靠着门框看了好一会都没离开。 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系统听不懂。 它提议: 纪长泽笑了: “对了森森,救你的人也是全息游戏公司的董事长,他人真的很好,我给你介绍,纪哥,诶?纪哥呢?” “刚刚还在啊。” “可能走了吧,纪哥不一直都这样吗?做了好事就走。” 周森的醒来对于她的朋友们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对于卢正坤来说就是个噩梦了。 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指控卢正坤肇事逃逸。 卢正坤本来就在为公司的事焦头烂额,怎么都没想到就在他都接受了自己在家族地位下降,以后只能更加辛苦的时候,会突然冒出个周森出来。 她不是植物人了吗? 她不是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醒了吗?! 然后,他就知道了是纪长泽扛着全息仓过去,把周森放进去,硬是让对方在游戏里找到了意识。 卢正坤:“……” 纪长泽!!! 这小子怎么歪打正着都能正好把他给打了。 “什么歪打正着?” 纪长泽“好心探望”卢正坤的时候,“顺带”告诉了他真相:“我就知道老子没记错,你就是跟我说你撞人了,呵,不枉费我辛辛苦苦研发全息游戏把人叫醒。” 卢正坤:“……” 他整个人都懵逼了。 “你研发全息游戏,就是为了让那个女的指认我??” 纪长泽一脸“怎么了本少爷就是这么干了你咬我啊”的欠揍表情:“呵,你小子居然敢开着老子的车撞人,那可是我新买的车!!” “我不让你付代价怎么行?!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看吧,还不是让我给逮到了。” 卢正坤:“……” 跟纪长泽一起来的顾秋:“……” 他本来看纪长泽又是做全息游戏,又是一研发出全息仓来就送去给周森用。 这三个月跑医院跑的那么勤快,成天守着游戏等着周森上线,都琢磨着长泽是不是过于善良了。 要不就是……他看上周森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 纪大少爷一开始就是为了坑卢正坤。 卢正坤整个人都要疯了。 “你神经病啊!!你特么就为了一辆车你搞出个全息游戏来!!!” “你知道个屁,我新买的车,我自己都没开过几次你就给我拿去撞人,本少爷不弄死你就已经很客气了。” “我不是赔了你一辆新的吗!!我赔了啊!!” “嗤。” 纪大少爷趾高气扬的抬起下巴,蔑视看向卢正坤: “你就算买一辆一模一样的,那也不是我之前的那辆车,用了老子的车撞了人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还有那个姑娘,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赶过去及时,她就要死了,你用我的车撞死人,她死了变成鬼蹲我床头看我上厕所怎么办,你特么的真是个禽兽。” 卢正坤:“……” 他看纪长泽的视线完全就是在看一个精神病了。 纪长泽批判了对方一堆诸如“不经过我同意就喝老子存在酒吧的酒”“我请客你小子在那充大头”“我新买的衣裳正喜欢着呢你就买了同款,本少爷最讨厌撞衫了”等理由后,下了总结: “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就在里面好好呆着反省到死吧!” 卢正坤:“……” “你神经病啊!!!神经病!!!!” 纪长泽摆出了胜利者的姿态,趾高气扬的离开,只剩下卢正坤在那狂吼。 全息游戏居然可以唤醒植物人!!! 这个消息伴随着富二代借车撞人案迅速传播开。 在植物人们的家属们一边高兴,一边又忧虑自己买不起全息仓的时候,就得知全息头盔也有效果。 而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全息游戏的好处。 身体残疾的人,进入到游戏中,是正常人的身体。 重病浑身疼痛的人,进入到游戏中,病痛全无。 浑身老年病的老人,进入到游戏中,身体机能也恢复了年轻时的无病无灾。 虽然只能在游戏里正常,到了现实中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但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是一种天大的安慰了。 现实中因为残疾而无法工作的玩家进入游戏中努力在游戏里打工挣钱,赚到的金币可以卖给游戏中的氪金大佬,换取现实中钱币。 重病的人也可以在游戏中忘却痛苦,获得暂时的安宁。 老人们也可以尽量避免老年的各种不适,他们可以在游戏里奔跑,做各种活动。 正如纪长泽之前一直说却没人信的那句。 他改变了世界。 在万众瞩目下,第一次接受采访的纪长泽站在了台上,被问及为什么可以研发出全息游戏时,他自信一笑: “因为如果不努力的话,就要被我爸妈压着继承家业了。” 六十年后,游戏里。 周森和她的丈夫一起坐在山坡上,望着远处的风景,笑着回忆着过去。 突然,天空传来提示音。 “xxxx年x月xx日,龙帝飞升星河,立身为永坠星。” 天色骤变,由白变黑,天空亮起满天繁星。 周森的丈夫叹口气:“纪长泽先生过世了啊。” 周森一愣:“怎么这样说?” “之前看他接受采访的时候他说过,游戏设置了他去世之后的剧情,等到他现实中去世,游戏里的龙帝就会飞升,他会变成游戏世界里天上最亮的一颗星星。” “原来是这样。” 周森抬起头,望向了天上的星河。 “我看到了,那颗最亮的就是纪先生吧。” 她叹息道:“纪先生……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周森丈夫搂住她,温柔道:“你在我心里也是很好很好的人。” 周森闭上眼,小声说:“我想我的朋友们了,诶,也就这一两年,一个个的,都走了。” “没事,我们去找他们,大家一起吃烧烤。” 两人互相靠在一起,带着笑缓缓闭上眼。 现实中,医生们守在全息仓旁边,宣布这对夫妻死亡。 他们的子女小声哭起来,悲伤是有,但好在,父母的最后时间是在游戏中度过的,他们并没有感受过多的病痛,而是在游戏中无声无息的去世。 差不多的时间段,卢正坤也要死了。 他出狱的时候都一大把年纪了,穷困潦倒,也没钱买全息游戏,只能在一众戴着全息头盔或者有全息仓的老人中,自己一个人承受病痛。 弥留之际,医生处于人道关怀,问他想不想吃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老头卢正坤:“……我、我给你个忠告,不要……借别人的车。” 那边的纪长泽收到了系统提示: 纪长泽挑眉,这可是头一次听到双倍积分这说法。 系统: 他啧了一声: 系统: 哦豁。 怪不得。 高难度世界本身就难,一般分为两种,整个世界都很难,如灵异末世等,还有一种,就是起点很难,任务者再失去记忆,那更是难上加难。 对于以前的纪长泽来说,高难度世界和普通世界没什么区别,反正都会被他顺利完成。 但如果失去全部记忆,像是一个空白白板一样,很难翻身。 纪长泽直接问系统: 系统回答的很快: 它建议道: 纪长泽笑了: 系统; 好像也有点道理。 系统: 纪长泽明白系统的意思,没有了多个世界积累下来的经验,失去了各种前情提要,再加上一个高难度世界,再加上还要在没有记忆的前提下完成并不知道的任务。 是挺难的。 不过想想以后能有双倍积分,还是挺值得试一试。 纪长泽挥挥手,直接踏入进了光圈。 ——————— 上刘村的一个普通冬日,住在村尾的纪家三儿媳妇被活生生疼醒,发出了一阵阵痛呼,纪三被媳妇的痛叫吵醒,赶忙爬起来披上带着好几个补丁的衣服去叫人。 纪家的当家人纪老汉和他媳妇王老太听到动静都起了身,披着衣服起来指挥第一次有孩子慌张无措的儿子。 “给,拿着这三个铜板去请赵稳婆来一趟,就说你媳妇要生了,请她来上一趟。” 王老太掏出三个铜板递给了慌成一团的纪三,看着他慌慌张张的跑远,叹了口气:“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生孩子呢。” 纪老汉也跟着叹了口气:“算了,既然生都要生了,老三也是第一次有孩子,家里添丁也是一件好事。” “听说又要打仗了,到时候真打起来,家里带着个孩子,藏都不好藏,稍微大点的小孩还能知道不发出声音,这么一个奶娃娃可怎么办。” 王老太满脸愁苦,却也只能擦擦手,进了那个只靠着砖头在屋内一挡就权当是隔出两个房间的破泥巴屋。 “老三家的,别慌,稳婆马上就来了。” 自然,这样的穷苦人家,是不可能给儿媳妇吃点东西补补气力的。 隔壁那个被隔出来的另一半屋子里,纪二一家人也都被吵醒了,纪二媳妇本来要披上衣服看看,刚起身,手臂就被扯住了。 纪二媳妇低头,见是自己五岁的儿子。 “娘,你去干什么?” “你三婶好像要生了,我去帮帮忙。” 叫做纪柱子的五岁小孩却还是扯着他的手不放:“你不用去,有爷奶在,这么冷的天,你出去了被窝里就太冷了。” 纪二媳妇还是犹豫,女人生孩子可是鬼门关,她出去帮忙,好歹也能烧点热水。 “行了行了,你就听柱子的,不就生个孩子吗?谁家不生个孩子,老三媳妇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纪二不耐烦的翻了个身,硬是把媳妇拉了下来。 纪二媳妇不敢违背丈夫的意思,只能带着对妯娌的担心不安躺下。 纪柱子则是听着隔壁三婶的惨叫声,不耐烦的捂住耳朵。 他知道,三婶最后会这么叫一晚上,最后生下一个死胎,经历这件事之后,三叔三婶很受打击,一直没再要孩子。 是的,纪柱子是重生的。 他清楚记得上辈子因为家里只剩下他一个男丁,全家的钱都紧着他花用,他好不容易进了城,找了个好差事,刚拿着攒下来的钱去了花巷子里找了个妓女想开开荤,就打仗了。 轰炸机一直在炸,他稀里糊涂跑进了防空洞才算是保住了一条命,可没想到还是遇到了敌国的军队,被逼着将他们带到防空洞时,他本来以为至少自己可以活命,没想到还是被杀了。 一睁眼,就回到了小时候。 纪柱子默默地盘算着以后要怎么过的时候,隔壁纪三媳妇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然后,是一声婴儿哭声。 接着,赵稳婆道喜的声音:“恭喜老姐姐,给老姐姐贺喜,又得个大胖孙。” 他不可思议的抬起头。 怎么回事,不是死婴吗?怎么又活了? 隔壁,小小的婴儿被襁褓包裹,他吧唧吧唧嘴,因为年纪还小,眼前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着声音。 他其实不想哭,但好像婴儿出生都是要哭的,于是他为了避免人家觉得他怪,还是扯着嗓子很努力的哭嚎了几声。 王老太把孙儿抱在怀里,看着对方睁着眼四处瞎看的样子,心底一软:“这孩子刚出生就能睁眼啦?挺好,比他哥哥姐姐们强。” 听到这个声音的婴儿在一片雾蒙蒙中眨了眨眼,他觉得,这个说话的人的声音底气好足啊,听上去就好像是个地位很高的人。 初来乍到,得先让自己快速获取有利地位才行。 于是,小婴儿冲着发出声音的这个人,努力的露出一个软软的无齿笑。 “呀!这么小就会笑了?”王老太抱着软软乎乎的孙子,惊喜的看着他对自己笑,心底对这个小孙子喜欢了几分,抱着更轻柔了一些。 小婴儿不太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感受着对方传来的珍视,他这才安心,心满意足的吧唧吧唧嘴睡了过去。 第235章 架空的类似民国(1) “诶。” 纪柱子蹲在门口, 看着天上的云彩发出重重的叹息声,想着,怎么样才能变成一个有钱人呢。 家里最小的妹妹正从门口过, 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 不敢招惹, 转身就要走。 她要走, 纪柱子却是见到她嘴巴里正咀嚼着什么东西, 而且还闻到了一股香气。 闻出来是蛋香味, 他脸上的神色立刻就变了,沉着脸问:“你哪里来的鸡蛋?是不是偷了家里的鸡蛋?” 他表情太可怕,对于今年才四岁大的小妹妹来说着实有点吓人, 一下子就吓懵了,傻愣愣的站在那看着他。 “丫头片子,成天就想着吃吃吃, 家里都这么穷了你还偷鸡蛋, 丢不丢人。” 纪柱子上辈子找到的最好的活就是有钱人家跑腿的, 他上辈子不敢奢望什么,只敢想着多赚钱娶个老婆再找个妾,但这辈子,重活一次给了他极大的信心。 他,纪柱子,可是重新活了一次的人。 他是不一样的, 纪柱子是如此的肯定。 上辈子那些他巴结都巴结不上的高官老爷们, 带木仓的军爷们,还有那些有钱人,此刻在纪柱子心里已经落到了下乘去。 谁能和他一样,能够重新活上这么一辈子呢, 老天爷给他这个机会,肯定不是让他像是上辈子那样窝囊,这辈子,他肯定也能成为高官老爷和有钱人。 于是,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有钱人的纪柱子,就看不太上自己的家人了。 尤其是他同父同母的妹妹,这个目前才四岁大的小丫头片子,纪柱子至今都记得,上辈子这个丫头片子最喜欢哭,小时候一直哭着喊饿,长大了就是默默地哭,后来她出嫁出去,男方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家里稍微有点钱。 纪柱子当时还高兴了两天,毕竟亲戚家有钱也能带带他,结果这丫头片子不争气,自家男人被外面的女人勾了魂,后来还被赶了出来。 让纪柱子印象深刻的不是这个妹妹多么多么惨,而是上辈子他刚刚成为了“上等人”,穿上了崭新的衣服,头发抹上了头油,当时正是他人生中最光鲜亮丽的时候,于是他邀请了同为下人的同僚来家做客。 结果,就撞见这个死丫头片子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蹲在院子里鸡窝面前,偷了鸡蛋在生吃。 丢人啊。 太丢人了。 纪柱子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愤怒窘迫,后来,这个妹妹就死了,好像是在夫家饿了很多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拼命逃回来的,只来得及吃一枚生鸡蛋,就死了。 都要死了,死之前还浪费一枚鸡蛋。 而且,还让他在同僚面前丢人了。 纪柱子对此耿耿于怀,重生回来再看见这个小妹妹嘴巴里吃着鸡蛋,想起自己上辈子自觉在同僚们面前抬不起头的窘迫,脸色越发难看,伸手一把把她推到地上:“你要不要脸,家里没给你吃的吗?还偷东西!” 四岁的小丫头哪里懂这些,被哥哥重重推在地上,头磕到了门框,哇的一声就哭了。 “长盈、长盈没有偷鸡蛋……” “嗤,没偷鸡蛋,你嘴巴里在吃什么?死丫头片子,每天就知道哭哭哭。” 纪柱子看地上的妹妹越看越不顺眼,正要上去踹一脚,突然一声清脆男童声响起:“你干什么!” 虽然年纪还小,但五官已然很精致,整个人小小圆圆一圈的男孩远远跑过来,抬起头望向纪柱子:“二哥,你怎么又凶长盈。” “谁凶她了。” 纪柱子看到来人,神情略微有些僵硬,刚刚的气势也没了:“她偷吃鸡蛋,我教育教育她而已,哪家的孩子像是她这样偷鸡摸狗的。” “长盈什么时候偷过东西了?她长这么大,家里不让碰的东西她一下都没碰过,还有,谁告诉你她吃的是鸡蛋了,那是我们一起去摸的鸟蛋,你快点跟长盈道歉。” “谁知道是鸟蛋还是鸡蛋,还道歉,纪长泽,我教训我妹妹,关你什么事,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个子小小态度却一点都不小的纪长泽冷哼一声:“你道歉不道歉?你不道歉我就告诉奶奶。” 嗤。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就算是平时难缠了一点,遇见事还是只会找大人。 见纪柱子一脸的不屑,纪长泽就知道他是不打算道歉了。 果然,这个从小到大都很讨厌的二哥面上露出了更让人讨厌的笑:“纪长泽,她一个丫头片子你让我跟她道歉?上次我给你道歉那只是因为你也算的上是家里的男丁,就这死丫头,一个迟早要嫁出去的赔钱货,我就算是打死她,她一个丫头片子死了,家里也不会怪我。” 他满脸写着“你个小屁孩怎么会懂大人世界”的表情,看的纪长泽恨不得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纪长泽知道,纪柱子在他们面前一向有很奇怪的优越感,每天都用一种“你们都配不上和我说话”“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你们”的眼神看他们。 他对此很不爽,非常的不爽。 以前纪柱子也招惹过他,都被他反将了回去,之后,这个讨人厌的二哥看见他的时候脸上总算是没有那种让人想踢他一脚的表情了,本来纪长泽还挺满意现在的情况,但纪柱子都欺负到他罩着的妹妹了,他绝对不能忍。 小男孩用着冷飕飕的眼神望向纪柱子:“二哥,你是不是忘了以前我是怎么让你挨几次打的?” 纪柱子脸上得意的神情再次僵住。 这就是为什么他看见纪长泽这个七岁堂弟就脸色难看的原因了,这个上辈子该成为死胎的堂弟这辈子顺利出生不说,小小年纪就精的跟个猴一样。 纪柱子几次惹到他,都被纪长泽给狠狠打脸。 他也是想不通,明明只是个这么大点的小孩,怎么做事那么精明。 但纪柱子是不长记性的。 要不然也不会被教训了好几次照样惹到纪长泽。 当然了,纪长泽这个堂弟才七岁大的年龄以及他可以俯视的小不点身高也给予了纪柱子极大的自信。 “纪长泽,之前几次是当哥哥的让着你,你别给我找晦气,我才是家里的长子,爷爷奶奶最疼的就是我,你敢惹我,小心你的屁股。” 就知道这个臭二哥肯定又忘了上次的教训。 纪长泽小小的脑袋瓜里很少有想不通的事,这个二哥就是他为数不多想不通的人之一。 主要是他不明白二哥为什么要越挫越勇,跟没有脑子一样的几次来招惹他几次被他打回去,下一次还是不长记性的要来招惹。 家里养的那只岁数最大的老母鸡尚且还知道啄纪长泽的时候被揍了一顿下次不敢再啄,怎么二哥连个老母鸡都不如呢。 纪长泽很费解。 怀揣着这样的费解,他转身,弯下自己没有腰的小身子,把小声啜泣的妹妹拉了起来。 “长盈,你哪里疼?” 纪长盈抹着眼泪,委屈的拉着三哥胳膊:“长盈、吸、长盈头疼,屁股也疼。” “乖。” 纪长泽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甜甜草,递给妹妹:“你去旁边吃甜甜草,三哥和二哥说说话。” “嗯,谢谢哥哥。”小女孩见到甜甜草,哭脸立刻变成了笑脸,很珍惜的捧着草跑出去找了个石头坐下认真吃起来。 纪柱子见到这个小丫头片子给根草就一副乐开花的样子,更加不屑。 这样的妹妹,真是丢他的脸。 纪长泽手默默放在了随身带着的大口袋里,转头看了看天色。 纪柱子见他一直没动静,本来还有点警惕的心也稍微放下来了一点,笑道:“纪长泽,你也就只能在爷奶在的时候仗着年纪小混账了,现在家里没人在,你能拿我怎么办?” “赶紧给我让开,不然再挡着,我可不客气了,现在家里没人在,我就算是打了你,到时候我不承认,你能有什么办法?” 实际上,纪柱子很想真的直接动手,但这个堂弟之前的几次操作实在是让他有点虚,于是现在的他还是只是想逞逞口舌的。 “是啊。” 纪长泽的手慢慢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是一双有点大的手套,他好好戴好了,又伸手在口袋里掏。 一个弹弓出现在他胖乎乎小手里,小男孩拉准弹弓,不怀好意的对准了纪柱子:“现在家里可没人,我就算是打了你,到时候我不承认,你有什么办法吗?” 纪柱子:“???” 他先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接着突然反应过来,嗤笑一声:“纪长泽,你还真以为村里小孩认你做老大你就真的是老大了?你多大我多大,你就拿着这么一个破弹弓,就想打我了?这玩意打在身上能有多疼?” “我看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还真要上天了。” 纪长泽呵呵笑,他到底年纪还小,就算是平时再怎么聪明,也还是有小孩子的调皮,此刻满脸的不怀好意简直要溢出来。 “二哥你说的对,弹弓当然打不疼了。” 他戴着手套的手伸向了另一个小口袋,从里面拿出了被许多叶子捆绑着的小石头。 ——砰! 小石头精准打在了纪柱子的额头上。 石子很小,纪长泽拿捏着分寸,打在那也只是稍微有点疼,纪柱子却疼的凄厉惨叫一声,手下意识伸手去抓了一下伤口,然后疼的整个人都蹲在地上大叫,半天都没缓过来。 耳边,是清脆的童音:“但是蝎子草打人可就不一样了。” 纪长泽没再继续打,而是摘下手套拿好弹弓,转头看了看天色,小小身体站在了纪柱子面前,得意仰起头: “怎么样!蝎子草厉害吧!二哥你之后几天可要难受了,不抓吧,疼还痒,抓了吧,更疼,诶唷,那个钻心哟。” “二哥你看你看,疼哭了,你说你成天笑话我是小屁孩,怎么你自己还不如小屁孩呢,这么大人了还哭,丢人丢人略略略。” “还打我呢,你来呀,你来打呀。” 纪柱子疼的冒冷汗,咬牙切齿的抬头,面色狰狞望向堂弟:“纪!长!泽!你居然敢用蝎子草蛰我!!你完了!!” 小小男孩仿佛是被他这么难看的神色和满是狠厉的话吓到了,脸上露出了怯意来。 “二哥,你真的生气了啊?对不起嘛,我下次不敢了。” 纪柱子见他这样,冷嗤一声,他就知道,不过是一个小屁孩,比他大的人真的一生气,他肯定怂。 但他没打算原谅对方,他要把纪长泽扔到河里面去,到时候要是他能活着回来,自己再死不承认就是了。 他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教训这个堂弟,阴冷神色转瞬而过,勉强在脸上挤出来一抹笑:“你知道错了就好,二哥是你亲堂哥,怎么会生你的气呢?走,你陪着二哥去河边洗洗吧。” 纪长泽声音很小,仿佛充满了怯意:“二哥,你真的原谅我了啊?” 原谅个屁,他决定不忍这个堂弟了,反正村里淹死的小孩多的是,纪长泽就算真死在河里了,别人总不至于想到他这个堂哥身上去。 这样想着,纪柱子笑容越发温和:“当然了,你是我弟弟,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 面前的纪长泽好像相信了,精致白皙的小脸上露出认同神色,重重点头:“二哥你真好,那既然刚刚的事你原谅我了,之后的事你也原谅我吧。” “那当然了,我们可是兄弟……” 纪柱子正诱哄着纪长泽,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什么??” 下一秒,面前的男童就干脆利落的伸出手,在他红肿的额头狠狠轻轻拿手一刮。 “啊——” 天边飞过无数被惊叫声惊到的飞鸟。 村里人都知道,人被蝎子草蛰了之后会剧痛难忍还会非常痒,但绝对绝对不能用手去抓挠,不然八分的疼能一下子提高到八十分。 于是,纪柱子现在已经疼得站都站不住了。 他大口呼吸着,视线充满不可置信的落在了刚刚还满脸怯意好像真的怕了他的纪长泽身上。 纪长泽正嘲讽的看着他不屑冷笑。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还原谅我?全村都知道我不会游泳,你这个时候带我去河边,打的什么主意真当我不知道吗?” “我就是不跟你去,你能拿我怎么办,来啊,打我啊。” 他在纪柱子面前摇摆摇摆,一副得意到上天的模样。 纪柱子恶狠狠咬牙,按在地上的手慢慢攥紧。 “纪长泽!!” 正安静坐在石头上吃甜甜草的纪长盈被这声巨吼吸引了视线,一抬头就看到二哥那仿佛要杀人的脸色,她吓了一跳,赶忙对着纪长泽喊:“三哥,快点跑!二哥要打你!” 纪长泽根本不用提醒,一看到纪柱子那脸色,他溜的比谁都快,小孩子本来就精力旺盛,更何况他从小就爱到处跑,小短腿跑的那叫一个飞快。 跑两步还回头去看纪柱子,见对方跑的慢,就停下来等等他:“二哥,你好没用啊,你怎么连我都追不上,怪不得村里像你这么大的哥哥们都不爱和你玩,你看你,脾气又不好,长的也不行,跑的还这么慢,谁会跟你玩啊。” 纪柱子又气又疼,咬牙继续追了上去。 纪长泽遛狗一样的,带着他在原地饶了好几个圈,最后他看看天色,往远处瞅了瞅,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了疲惫神色。 小孩站在原地,双手撑在双腿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仿佛脱力了一般。 纪柱子见此,脸上露出狰狞神色,加快步伐追了过去;“纪长泽,我看你还怎么跑!” “诶呀!” 纪长泽好像脚下绊了一下,噗通摔倒在地上,膝盖结结实实一起跪在了地上,看着就让人觉得疼。 他摔的这么实在,纪柱子自然没什么怀疑,兴奋笑着追了上去,抬起巴掌就要打。 “哇!!!!!” 小孩好像吓到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的那叫一个大声。 纪柱子还没得意两下,耳边突然冒出一声怒吼:“纪柱子!!!你干什么欺负弟弟!!!” 纪柱子:“……” 他脸上的狰狞神情还没完全褪去,此刻已然布上了一些茫然,一转身,果然看到奶奶王老太满脸怒意的背着框站在不远处望着这边。 老太太脚下走的飞快,三两下就到了两个孙儿面前。 纪柱子额头又疼又痒,刚刚跑的时间太长现在甚至有些窒息,双腿软的面条一样,还不等到他和王老太诉苦,一声惊天动地撕心裂肺的哭叫声猛地炸开。 纪长泽小小的身子还跪在地上,见到了王老太跟看见什么救世主一样,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大声嚎哭。 “奶奶你可来了奶奶,你再不来长泽就要被二哥打死了,呜呜呜呜呜奶奶我好怕,我要是被打死了,以后就不能长大,不能长大就不能带着奶奶去看戏了,奶奶你说你最喜欢看戏的,没有长泽,谁能带奶奶去看戏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王老太本来看见刚刚大孙子追着打小孙子的画面就看的心惊胆战,现在被小孙子这么一哭,心一下子就软了,赶忙放下背着的框抱起小孩哄:“好了乖乖,不哭了不哭了,奶奶这不是来了吗?” 纪长泽也没有一直哭,被哄了两下就收了眼泪,眼圈红红的乖乖被抱在怀里,带着哽咽的声音小声说:“长泽听奶奶的,长泽乖。” 诶唷她的乖乖小孙孙啊。 怎么能这么懂事呢。 王老太心软成了一片:“咱们长泽真是乖,快让奶奶看看,你哥哥打在你哪里了?现在还疼不疼呀?” 根本没碰着纪长泽一根手指头的纪柱子:“……” 他满是怒意的开口:“我根本没碰这个小兔崽子一下。” “张口说瞎话,刚刚我可是亲眼看见你追着长泽打的,长泽都被你打哭了。” 纪柱子:“???” “我真没碰他,我……” “奶奶,哥哥没有打长泽。”纪长泽小小声的打断了两人对话,因为刚哭过,还带点鼻音。 纪柱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奶,你看见了吧,他自己都说我没有打他的。” “哥哥说的对,哥哥没打过长泽。” 纪柱子得意望向他。 就说,小孩到底是小孩,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然而,七岁大点的小豆丁说着说着,声音又啜泣起来,蜷缩在王老太怀里,语气里满是惧怕:“哥哥,长泽按照你说的告诉奶奶你没有打长泽了,你不会再打我了吧……” 纪柱子;“……” 不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样说,好像显得我威胁你不让你告诉别人我打过你一样。 虽然他承认,他刚刚的确是抱着这么个想法的。 但问题是,纪长泽的一根毛他都没碰着啊。 纪柱子正愤慨着,就对上了王老太愤怒的视线。 他:“……” “奶,我真的没打过他,纪长泽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就是想让你误会!” 王老太呵呵:“他今年才七岁,他懂这些吗?他能懂吗?” 他还真能。 纪柱子看着正躲开王老太视线对自己无声略略略的纪长泽:“……奶你看他!” 王老太低头一看。 纪长泽又用小小软软的手臂搂住她脖子,很依赖的小声说:“奶奶,长泽不要奶奶心疼,以后为了奶奶,长泽不会再惹哥哥生气了,呜……哥哥打长泽,长泽也不会躲了。” 纪柱子:“……” 他带着心中不祥的预感看向王老太,果然见到对方正凶神恶煞的望着自己。 纪柱子从上辈子就一直很怕王老太,哪怕上辈子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王老太一直很疼他,家里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是紧着他花销,他也还是怕她又烦她。 王老太是很疼他,但她的疼爱不是无限的,她也疼家里的丫头片子,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她拒绝了上辈子纪柱子提议让姐姐妹妹给他换亲的提议,在纪柱子想要钱在城里买宅子的时候,她也不同意纪柱子说把姐妹俩卖给大老爷的提议。 这一点一直让纪柱子很不满。 都是丫头片子,帮他换个媳妇回来怎么了,还有,卖给大老爷,大老爷那么有钱,对她们来说还是吃香喝辣的呢。 可他不敢违背王老太,王老太很强势,纪柱子知道自己虽然在家里最受宠,但家里的爹娘叔叔伯伯婶婶们却都更加听奶奶的话,奶奶一声令下,他们再怎么疼他也只会听从吩咐,上辈子知道真的撕破脸也干不过奶奶,只能内心满是不爽的忍了。 好在后来这个死老太婆生了一场大病,没熬过去死了,纪老汉在前几年就死了,家里其他人压不住他,还是很顺利的把妹妹嫁给了那个有点钱的老头。 可惜,不争气的,连个老头都勾搭不住。 想到上辈子,纪柱子又生气了,他想要维持自己上辈子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形象,可还没张嘴,就先看到了面前虎着脸还没死的奶奶。 纪柱子那一股子气刷的一下就松散了。 他看了一眼满脸委屈的纪长泽。 不就是装委屈吗?谁不会啊。 纪长泽不过是个小屁孩,把他这家伙的手段学过来,纪长泽就没什么法子了吧。 这样想着,纪柱子也快速在脸上露出了委屈神色。 纪长泽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了他的盘算。 小家伙不屑的擦了把眼泪。 装也不装的像点,看这脸上的表情僵硬的,生怕人家看不出来他是装的不成? 纪柱子声音也委屈下来:“奶奶,你讲讲理啊,刚刚是纪长泽先用弹弓打我,我气不过才追着他打的。” 嗤。 告状也不知道抓重点,重点是弹弓吗?重点明明是蝎子草好不好。 纪长泽在心底冷哼,第n次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这么聪明却有个这样愚蠢的堂哥。 跟纪柱子斗智斗勇他都觉得没劲。 他耐心的等着纪柱子挤出来几滴眼泪,给了对手充足的使出手段机会了,才开口:“对,我是用弹弓打二哥了。” 王老太本来还不信纪柱子的话,听见纪长泽这么说一愣,连忙问:“怎么回事?长泽你打哥哥干什么?” 长泽一向乖巧,说他莫名其妙调皮打人,王老太是不相信的。 “谁让他欺负长盈的,他还说长盈是丫头片子,奶奶你不信问二哥他说没说。” 纪柱子听到这话第一个反应就是否认,但见纪长泽正探长脖子看向纪长盈方向,立刻警醒过来。 这个纪长泽,一直猴精猴精的,怎么可能给他说话的机会,这次主动给他机会否认,肯定有阴招。 纪柱子也不想这样警惕一个才七岁的小孩,可奈何纪长泽实在是“恶迹斑斑”,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就是这样,再加上这话问一问纪长盈就知道了,他索性干脆点头痛快承认。 “对,我是说了,但村里谁不是这么说家里丫头的。” 纪长泽小小声:“他要是光说长盈也就算了,可他说,他是男丁,只会给男丁道歉,家里的赔钱货他想打就打了。” “奶奶,二哥说,家里也就男丁值钱,像是我娘和婶婶她们,还有奶奶你,都是赔钱货,是死丫头片子,呜……我不想他这样说奶奶你,还有我娘和婶婶,奶奶你那么疼二哥,他还想打你。” “长泽不懂,什么是男丁,为什么是男丁就可以打家里的女人,就可以不干活,长泽不想这样,长泽喜欢帮家里人干活,长泽不想你们辛苦。” 纪柱子:“???” 纪柱子:“……” 虽然他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但他真的没有说出来啊。 王老太看他的视线已经彻底冷下来了。 她自己是个女人,也觉得家里男丁贵重,但这不代表她可以容忍家里的男丁看不起家里的女子们。 什么意思? 老娘当初也不是吃白饭的,你们爷爷在那干活,我也没少干,怎么?靠着我们供养出来的孙子,现在开始看不上和嫌弃身为女人的我了? 而且,被纪长泽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如今已经十几岁,在村里算的上是个大人的纪柱子,居然从小到大一直没怎么干过活。 刚开始,是因为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年纪又小,所以全家人都小心翼翼照顾着他,怕他夭折,什么好吃好喝的都供着他。 后来,长泽出生了,纪柱子不再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却也是长子,家里人一直也很照顾他,他从未主动提起过帮着干活,因为都习惯了他不下地,竟然也没人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再看看人家长泽,虽然今年才七岁,可自从他会跑来跑去开始,就已经在帮着做力所能及的事了,什么往地里送饭送水,帮着摘菜择菜洗菜,有的时候农忙家里忙活不过来,饭都是他带着才四岁大的长盈做的。 男丁在农家是贵重,要是只有纪柱子一个男丁,他这样也就算了。 可这不是还有长泽呢吗? 同样是男丁,长泽就一直在帮着家里做事,从来不添乱,再看看纪柱子,都多大的人了,从来没下过地不说,家里的活也从来没干过。 而且,还欺负弟弟妹妹。 现在甚至还觉得他是男丁他就了不起能够俯视全家了。 他就算真的是全家唯一的男丁,他可以不干活,也可以每天白吃干饭,但绝对不能理直气壮的以为他可以随便欺负妹妹。 村里多少被宠坏了的男丁就是这么着把家中姐妹当做自己所有物,随随便便就卖人的。 别人家她管不着,他们自己家,女孩肯定没有男孩重要,但男孩也不能作践姐妹。 王老太越想越觉得纪柱子是时候该好好管教一下了,她冷着脸,手下轻柔的抱着小孙子,对大孙子说:“你跟我进来。” 纪柱子:“……奶,我可以解释的……” “你解释个屁你解释,给我进来!” 纪长泽乖乖把头趴在王老太肩膀上,对着后面的纪柱子挤眉弄眼。 纪柱子:“……” 他咬牙,满脸不服的跟着进了门。 “长盈,你去喊你爹回来。” 听到这话,纪柱子脸色一下子变了。 一般这种情况喊他爹回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王老太觉得自己力气还是不够,这才把儿子喊回来揍孙子。 他一想到要挨揍就头皮发麻,赶忙求情:“奶,我知道错了,下次我真的不会了,奶,我身子骨弱,禁不住打,求求你了奶……” 到底是疼爱的大孙子,王老太本来满是坚定,此刻被这么一求,也忍不住有点犹豫。 纪长泽突然“啜泣”一声。 王老太注意立刻转移:“怎么了?哪里疼吗?” “嗯……膝盖疼。”纪长泽满脸小可怜样,颓废的低着头:“刚哥哥追我,我好怕,就摔倒了,正好跪在地上。” 说着说着,他突然看向纪柱子。 纪柱子:“……” 他开始感觉到不安了。 果然,下一秒,小孩就满脸怯怯的缩了缩身子:“对不起哥哥,是长泽自己摔的,长泽不说是哥哥追的了,哥哥不要瞪长泽。” 纪柱子:“……” 他瞪大眼:“你!” “你什么你!”王老太果然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还不赶紧给我进去,你都把弟弟给打哭了,还吓唬他!” “我没有!” “你没有你眼睛瞪的那么大干什么!” 眼睛真的瞪得很大的纪柱子:“……” 纪长泽拉拉王老太袖子:“奶奶不要生气了,我穿得厚,应该没事的,哥哥知道错了就好。” 王老太瞬间春风化雨,先是怜爱的看了一眼乖巧的小孙子,再望向大孙子时,就满满都是恨铁不成钢了:“你看看弟弟,多不记仇,再看看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弟弟妹妹。” 纪柱子:“我、我这,你!” “还不赶紧给我进去,谁教你的那些话?!什么丫头片子赔钱货?我告诉你纪柱子,我们家没那么一说,你姐姐妹妹们怎么样,轮不着你来插手。” 一刻钟后,纪长盈带着行色匆匆的纪二回来了。 再过了一会,两个小豆丁坐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二哥被打的惨叫声。 纪长泽小大人一般的叹口气,一边从自己的衣服里膝盖部位抽出两个大厚棉片,一边对着纪长盈说:“长盈,你说二哥为什么那么讨厌,明明你和大姐都挺正常的啊。” 纪长盈摇头:“长盈不知道。” “是吧,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他想干掉我呢?你看他那个眼神,恨不得直接把我扔河里去,不都是他先招惹我的吗?” 纪长盈听不懂,拍拍他的手:“三哥不要难过,长盈喜欢三哥,大姐也喜欢三哥。” “我倒是不难过,就是发愁,我得先下手为强啊,对了,长盈,今天哥哥教你先下手为强,意思呢,就是如果有人要对你不利,你就先把他干掉。” “比如说今天,你三哥我呢,先揍了一顿二哥,然后再故意惹他生气,等到他被气的没脑子的时候,就趁机再揍一顿,最后,掐着奶奶回家的时辰,故意让他来追我,这样奶奶就能正好撞见二哥打我,哥哥教你,你下次啊,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又比他小,打不过他的时候,就这么干。” 纪长盈听的懵懵懂懂:“三哥好厉害,三哥,这是谁教你的啊?” “这还用教?随便想想就会了。” 纪长泽随口说完,乖乖坐在门口,看着王老太和纪二又出去摘菜了,立刻乖巧坐。 “奶奶你和伯伯去吧,长泽会帮二哥倒水的。” “倒什么水,你和长盈玩去吧。” 看着两人走了,男孩低头套袋子,满脸认真戴上手套掏出弹弓,满脸雀跃的对着屋内探头探脑。 “三哥,你看什么呢?” “我在准备先下手为强,你听着啊,三哥让二哥唱歌给你听,让他表达对害你头和屁股疼的歉意。” 纪长泽蹑手蹑脚带着弹弓进去了。 一分钟后,屋内再次响起了纪柱子的惨叫声。 “啊!!!!我的屁股!!!纪!长!泽!!” 第236章 架空的类似民国(2) 教训完了又开始犯蠢的二哥之后, 纪长泽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蒙蒙亮家里人还没起来的时候他就醒了,轻手轻脚的起床, 再轻手轻脚的出去。 纪长泽从会说话开始就要求自己睡了, 但纪家这么穷自然也没钱给他搞个新的屋子, 纪父和纪母最疼这个唯一的孩子, 于是从发现他的确是认真这么要求的开始, 纪父趁着干活的空隙时间捡来那些碎块砖, 一点点的垒起了一座“墙”。 后来又自己上山砍了木头做了一张小床放在那个被隔出来的“小房间”里。 虽然这个房间看着有点小了,但对于纪长泽来说已经很让他满足了,他很认真的打理着自己的房间, 他的宝贝玩具们,各种弹弓,还有他出去玩的时候捡的“宝贝”, 都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有专属于自己的位置。 而且纪长泽还有一个让纪家人都不理解的习惯, 就是每次有人要来找他的时候, 都必须先敲门,等得到了他的允许之后,才能进。 纪家人都不太懂他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多规矩,但因为纪长泽很受宠,长辈们也就宠着惯着,按照他的要求这么做。 因为只隔着一层并不隔音的“墙”, 说话做事都要越轻声越好。 纪长泽熟练的维持着一点动静不发出来的进度出了门, 先到了院子里的厨房里烧水。 他很喜欢干净,对比其他家人五天不洗脸,一个月不洗澡来说,纪长泽就不行了, 他早晚都要洗漱,还无师自通的折了柳枝刷牙。 大冬天的,洗脸肯定不能用冷水,烧水又废柴,纪二对此颇有微词,觉得他人小废的东西还不少,纪父心疼儿子,就索性每次自己单独多捡一些柴火回来,打水的时候也额外多做了一个小木桶,专门来盛儿子的用水。 他这么一干,纪二也就不哔哔了,但心里可没少嘀咕,小孩子家家的任性,长辈也跟着拎不清,有那个时间去打水捡柴火,用来休息或者睡觉该有多爽。 后来纪长泽自己去山上找草药,他年纪虽然小眼睛却好使,哪怕前些年闹灾慌的时候山上被吃过一轮,现在许多经验丰富的采药人都找不到药草,纪长泽每次上山也总能找到。 他卖草药的钱交给了王老太,小小的人一本正经的表示这就是他用水和用柴火的费用,惹得王老太又是抱着小孩心肝宝贝的喊了半天。 从那之后,哪怕纪三不去自己打水捡柴火,家里也没人说什么了。 趁着水还在烧的时候,纪长泽到了院子里,一本正经的按照村口那个唯一上过学堂的薛五爷教导的打起了五禽戏。 纪长盈一向是习惯跟着纪长泽的作息走,没多久也醒了,打着小哈欠小步小步出了门,看见正在打五禽戏的哥哥也没多惊讶,径直走到灶台面前看了看火。 等到确定不用加柴火后,才迈着因为穿得多而显得格外胖嘟嘟的腿到了纪长泽跟前。 “哥哥,你天天学这个,这个有什么用啊?” “我也不知道。” 纪长泽认认真真打完了一轮,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掏出自己的小手帕擦擦汗,学着薛五爷的样子吐出一口气。 “薛五爷说,每天打一遍五禽戏对身体有好处。” 纪长盈问:“那要是没有好处呢?哥哥你不就是白学了?” 纪长泽伸手摸了一把最小妹妹的头:“就算是没有好处,那也没有坏处啊,长盈你听着,对自己有好处又随手就能做的事,咱们能做就做了,你看我学五禽戏,就算没用那也没坏处,如果有好处,那就是赚了。” “反正,能多学点东西就多学点。” “为什么?我以后是要嫁人的,学了这些东西也没用,奶奶说以后我只用会洗衣做饭,还有缝衣服做衣服照顾小孩子就行了。” 听着妹妹这么奶声奶气一本正经的说着这种话,纪长泽摇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有人教过他,但他觉得纪长盈说的不对,很不对。 “奶奶说的不对,她教你的那些,什么洗衣服做饭照顾小孩子,全都是要去照顾别人的。” “长盈就是要去照顾别人啊,我看喜姐姐就是这么说的,她说学会了这些,以后就能照顾好自己男人和小孩。” “反正就是不对。” 小小的男孩哼了一声:“我觉得你可以照顾别人,但是你得先把自己照顾好了,你学那么多东西都是为了别人的话,那你到底是为了自己活着还是为了别人,要是为了别人的话,那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意思?” 看纪长盈听的懵懵懂懂,纪长泽伸手撸了一把她的头发:“长盈,你听奶奶的还是哥哥的?” 纪长盈当即表态:“我听三哥的,长盈最喜欢三哥了。” “好,你听我的就不要信奶奶跟你讲的那些话,我听薛五爷说,洋人那边可没有三妻四妾,女的也能出来工作,你听我的,我学会了本事教给你,以后你也工作去,自己挣钱,要是以后你找的男人惹你生气,就把他给休了!就好像那个王瘸子休掉他媳妇一样。” 纪长盈听不太懂,她咯咯的笑:“哥哥瞎说,女的怎么能休男的,那都是男的休女的,你这样说,要别人听到的话,他们肯定笑话你。” 好像也是。 纪长泽挺想反驳的,但想想情况的确是这样,于是他很郁闷的闭上了嘴。 小孩发现自己的想法与世人有着很大的不同,但他从小到大都蜜汁自信,于是现在他不觉得是自己想法错了,而是很肯定的对妹妹说: “他们笑话我肯定是因为他们自己错了但是又不知道,还记得上次我带你去抓鱼不,隔壁村的那个谁,叫什么来着,赵小二,看见我们和其他人一块回来的时候就咱们俩外套湿了,就笑话我们来着。 但是等到他知道我们外套湿了是因为里面放着鱼,他就改成羡慕我们了。” 纪长泽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个道理,腰杆都挺得直直的:“所以,那些人也和赵小二一样,他们笑话我,是因为他们只看到我们打湿的衣服没看到鱼,是他们错了,等到以后,他们就知道我有多么对了。” 纪长盈还是听不太明白,但见三哥说完了看着自己,立刻满脸认真的点头:“长盈听三哥的。” 纪长泽这才高兴。 虽然村里的女人们都是那样,小的时候从小就开始忙里忙外干活,长大了嫁人相夫教子,丈夫甚至可以决定媳妇的生命,所有人都说这是很正常的,女人就应该这样。 之前还有人跟奶奶说要给长盈裹小脚,说这样的话以后她好出嫁,纪长泽见过裹小脚的老太太,远远地就能闻到臭味不说,走路也晃晃悠悠,穿上绣花鞋是好看,可他自从知道裹小脚是直接把脚指头掰断后,看见绣花鞋就觉得浑身寒毛直竖。 那个劝说的人意思是,裹小脚可以让男人更加喜欢,以后长盈也更好找亲事,可纪长泽不明白,如果男人看见漂亮的小脚就喜欢的话,干嘛不娶羊,羊的脚就特别小。 好在那次不用他说,奶奶就自己拒绝了。 理由是他们这些穷困人家,以后纪长盈也是要下地干活的,如果变成了小脚,就不好干活了。 纪长泽看的出来,奶奶也觉得裹小脚是正确的,她只是迫于无奈,觉得家里太穷了不能少了纪长盈这个干活的,所以才放弃给她裹小脚。 她自己也没有裹小脚,也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穷,裹小脚之后行动不方便,为此,她一直觉得是个遗憾。 可纪长泽就是觉得裹小脚这是错的。 都是人,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凭什么长盈是女孩子以后就只能依附着别人过,就要裹小脚,把脚指头掰断讨别人欢心呢? 奶奶也是女的,可她干的活就不比爷爷少啊。 他想到了薛五爷教给他的一个词:畸形。 小脚是很好看,可那就是畸形。 小小的纪长泽有很多事都不能理解,他虽然年纪小,但也有很多苦恼了。 他苦恼堂哥总是那么蠢,又蠢又毒,成天想着找他麻烦,苦恼为什么很多事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错的,大人们却都深信不疑,苦恼薛五爷那里的书太少,他现在只能重复看上好几遍。 带着这种苦恼,纪长泽带着纪长盈洗漱完了,又熟练地开始做饭,正做着,王老太起来了,见到两个小豆丁踩着凳子做饭,心软成了一片。 “都说了多少次了,你们不用干这些,去去去,去玩吧,奶奶来就好。” 纪长泽从善如流的跳下板凳,拉着妹妹的手说:“那奶奶,我们出去玩了。” 他其实不觉得做饭辛苦,不就是把粮食放进锅里,倒水然后烧火吗?这段时间又不用干别的,他还能趁机回忆一下薛五爷书里的内容。 家里人从醒了到睡觉前这段时间基本都是忙忙碌碌一整天的,纪长泽小胳膊小腿的帮不上地里的忙,就只能想办法帮着做一些家务事。 而且,这样会让奶奶更加喜欢他。 纪长泽挺想接着帮忙的,但因为今天想起了大人们好像普遍想法不正确,他临时决定为了避免妹妹长大了也变成奶奶那样,自己都觉得自己该天生比男人矮一头,今天就教导一下妹妹怎么做事做人吧。 反正,长盈可以不聪明,但是绝对不能像是二哥那样傻傻的。 拉着妹妹的手出去了,一个背着竹筐的老头路过,看见兄妹俩,他笑了,顺口问了一句;“长泽长盈起这么早啊。” 纪长泽回答的掷地有声: “是呀,我和长盈帮奶奶做饭了,现在奶奶让我们去玩。” “真是俩乖孩子,这么小就这么懂事了。”老头夸了两句才离开,纪长泽牵着妹妹的手看着他离开了。 转头立刻抓紧机会教妹妹。 “长盈,你看见我刚刚说的了吗?” 纪长盈乖乖点头。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说吗?” 纪长盈懵了一秒,迟疑着回答:“因为我们帮奶奶做饭了。” “错了。”纪长泽认认真真的解释:“因为我们做的是好事,做了好事当然要让别人知道了,这样的话大家就会知道你很乖很懂事,以后如果你和人家吵架,别人都会觉得你这么乖肯定不是你的错。” “所以,你记住,以后做了好事一定要让别人知道,知道了吗?” 纪长盈有些理解不能:“但是薛五爷不是说,做好事不图回报吗?” “对啊,我们没有图回报啊,我们只是让人家知道我们做好事了而已。” 纪长泽越盘越觉得自己这个逻辑没问题,他有些自豪的扬起小脸:“做坏事才要藏着掖着,就比如说二哥,我看见他偷二婶钱了,你看,他就一声不吭。” 纪长盈惊讶;“二哥偷钱了吗?偷东西是不对的,他今天以为我偷了鸡蛋,还很生气来着。” “对啊,所以说我们长盈不要跟他学,你看他,以为别人偷东西就这么生气,轮到自己下手那叫一个快,偷东西还不藏好脚印,看着吧,等到二婶发现钱丢了,肯定要找,到时候决定找到他头上去。” 纪长泽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这么干巴巴的说还是不够有教导力,索性直接拉着纪长盈的手往薛五爷家走去。 薛五爷是村里唯一一个上过学堂的,按照村里别人的说法,那就是有知识的,一般情况下他说什么,别人都不会反驳,而是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或者直接听从。 纪长泽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死缠烂打的缠着薛五爷,让他教自己念书。 薛五爷当时问他为什么想要念书,是不是也想要取功名做官,然后告诉他,现在大郑已经没了,到处乱糟糟的,也没有科举了,这种情况下读书很可能没大用,劝他去学武。 他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乱世武将出。 越是打仗的时候,对于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来说,读书越是没用。 纪长泽不这么觉得。 读书怎么会没用呢。 他很认真的告诉薛五爷,读书多的人,不读书的人都会听他的,他就是要多读书,到时候他说他的想法的时候,人家才不会去笑话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而且,既然现在学武合适,那他为什么不能又读书,又学武呢,到时候,能靠着读过书让人听自己的最好了,如果这一招不行,他再把人打的听自己的不就好了。 薛五爷当时定定看了纪长泽好一会,然后突然笑出声,大声的笑了半天,纪长泽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身体有毛病的时候,他才恢复正常。 从那以后,他开始教纪长泽写字,给他看自己珍藏的宝贝书。 纪长泽简直是如饥似渴的从薛五爷那吸取着知识,只可惜薛五爷说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导他了。 他听到这话之后,就开始盘算着要怎么才能接触到读过书的人,让对方教导他了。 所以纪长泽就很不懂为什么堂哥纪柱子从小到大一直嚷嚷着要念书要学算账,但又一直没去学。 说起来就是家里穷,没钱请人教。 搞得纪长泽一直怀疑这个堂哥不是亲生的,不然为什么他这么聪明,堂哥就一直蠢蠢的。 还是说,每个人都可能会像是堂哥这样蠢? 那他以后还是不要生小孩了,万一小孩子生出一个堂哥这样的,他觉得自己能直接把自己的小孩打断腿。 “诶……” 他重重叹了口气。 一声轻笑从旁边传来:“我们长泽是怎么了?一来了我这儿就叹气,是在烦恼我的藏书太少了吗?” 是薛五爷。 纪长泽抬头,果然瞧见前面正站在那望着自己的薛五爷。 虽然村里人都喊薛五爷,但其实他的年纪没那么老,据他自己所说他今年三十二岁了,可纪长泽觉得他看上去比村里那些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还要年轻。 他认为这是薛五爷从来不下地的原因,村里的小伙子从小就要下地,皮肤早就晒得黑沉黑沉,再加上吃的也没有很好,个个都很瘦,到了夏天的时候大家伙一块赤裸着膀子干活的时候,在纪长泽眼里简直就是一块块黑色的排骨在一起干活。 薛五爷就不一样了,因为不怎么晒太阳,他很白,皮肤看上去也光滑极了,他的五官很一般,但组合起来就是让人看着很舒服,照着村里人说的话,就是斯斯文文的。 纪长泽一直觉得,村里人给他这么一个评判其实不是因为他的长相和气质,而是因为他常年戴着一副眼镜,对于不识字的村人来说,戴眼镜就等于文化人了。 薛五爷不喜欢穿大郑朝的衣服,他穿的是洋人那边传来的衣裳款式,上面是个白色衬衫,下面是个七分裤,外面穿着一件黑色风衣,他称之为潮流,哪怕现在天气冷的不得了,也要坚持把自己的脚踝裸露在冷风下。 纪长泽不知道薛五爷是什么时候来到村子里的,他只知道对方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在了,当时他一岁前的名字都是棍子,纪长泽很不喜欢那个名字,因为每次王老太喂鸡的时候都要拿着一根棍子去搅拌一下才喂。 刚刚学会说话,他就口齿不清的要求改名字。 而且还要有文化,听着好听的。 纪三夫妇疼这个儿子,也没觉得他是小孩子瞎胡闹,抱着他到了薛五爷这,当时薛五爷正躺在摇椅上,摇椅前面是个火盆,他身上披着一条毛毯,右手拿着一个烟斗,一下一下抽着。 听到纪三的话,他笑了一声:“小娃娃这么小就知道臭美了?行,我给他取一个。” 一个像是村口那个成天躺着晒太阳的老大爷一样的人。 这是纪长泽对薛五爷的初次印象。 薛五爷的确很像是老大爷,他有着与年轻人完全不同的耐心,那天哪怕他取得名字这个才一岁的小娃娃都不喜欢,满脸不高兴的摇着头表示不要,他也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对方听。 后来,小娃娃先选了长,又选了泽。 于是,纪长泽这个名字就新鲜出炉了。 后来,纪长泽三岁的时候,纪二夫妇又生了个小堂妹。 家里大姐姐已经出嫁了,二哥纪柱子每天都待在自己的世界,小堂妹就喜欢上了跟着纪长泽,每天摇摇摆摆的跟在他屁股后面喊过过。 当时的纪长泽刚刚缠上了薛五爷,学会了认自己的名字,他觉得小堂妹那个“英子”的名字实在是太普遍,村里十个小女孩里面有三个都叫英子,于是自己翻找着薛五爷的书,给小堂妹起了个长盈的名字。 盈,是盈盈一水间里面找的字,他觉得这个用作名字实在是太美了,小堂妹最好长大了也像是这个名字一样美美的,毕竟听说女孩子们都是很爱美的。 但现在纪长泽后悔了。 他觉得他不该给妹妹取名叫长盈,应该叫长聪的。 要什么美貌,作为人,聪明才是最重要的,看二哥,那么傻,想也知道以后他会把自己的人生作死成什么样子。 “诶……” 他又叹了口气。 已经把他们带到自己住处的薛五爷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笑着问他:“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在叹气?村里应当没人斗得过你个古灵精才对吧。” “诶,你不懂。” 纪长泽小大人一般的坐在凳子上,先试了试热水,觉得暖手刚刚好,就递给了旁边乖乖学着他坐着的纪长盈让她暖手。 自己再倒了一杯水捧在手心里,再一次重重叹气。 “五爷,我好担心。” 当初纪长泽是想要拜师的,但薛五爷拒绝,直接表示自己不想担起当老师的责任。 于是,纪长泽就直接叫五爷了。 薛五爷让他这副忧虑的姿态给逗笑了:“你小小年纪已然能掌控人心,有什么好担心的?” “还不是我二哥。” 纪长泽怀揣着对自己以后孩子会不会也像是二哥这样傻乎乎的忧虑,将自己的所思所想一股脑的倒给了薛五爷。 “二哥的想法我不明白,他想要读书识字,成为一个正经读书人,好以后能去当大户人家的下人。” 薛五爷点头:“你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二哥想要做奴吗?你二哥是农户出身,吃过的最丰盛的美食也不过是每年过年的一点鸡蛋,他见到的人全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他走过最远的路也只是去县城,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选择想要成为下人,也很正常。” 纪长泽摇摇头:“我不是不明白这个,我知道二哥其实除了没见识人又蠢蠢的而且还一肚子坏水还总是看不到,我不会和他计较的,我只是不明白,他既然想要成为下人,知道成为大户人家的下人要读书识字,那他为什么不去学呢?” “他说,是因为念书要交钱,家里没有钱,他念不来书,然后就把没能去念书怪到家里人身上,充满怨怼,可我也没钱,五爷你一开始不教我,我就偷偷学,在你看书的时候坐在你旁边偷看,我还自己跑去现场偷听县城里学校老师讲课,那时候没有人教,我还是学会了很多字。 他苦恼的是,没有钱可以让他去找个老师专门教导他,但念书识字又不是必须要花钱才能学,只要想学,偷着学,听墙角,虽然辛苦了一些,但总能学会的,就算是他想不到去县城里面偷偷听课,后来五爷你开始教我,村里人都知道的事,二哥不可能不知道。 为什么他不来找五爷,求着五爷也教他,或者,他也可以拜托我教他,如果奶奶同意的话,我也会不嫌弃他蠢笨教他的。 可他一样都没做,他只是成日里哀叹家中穷困,没钱送他去念书,成日里唉声叹气,他为何这样做,难道他不想要念书,不想要成为大户人家的下人了吗?” 纪长泽在家里很少说这么多话,因为很多事他在脑里面过上一遍就能明白的差不多了,但这一次,他是真的想不明白。 薛五爷低头,看着正偏头望着自己的小孩。 他从小爱干净,把自己拾掇的整整齐齐,此刻正满眼不解的等着他解惑。 他耐心的回答:“你二哥想要去做大户人家的下人,是真心的。” “但他只是想做,却不想为知付出一些辛苦,他是想识字,但他却不想忍受认字的苦,他未必不想找我来教导他,但他又放不下身段来求我教他,他也未必不想偷听学堂讲课,同样的,他也还是不愿意放低身段去做这种在他认为很丢脸的事。” 纪长泽听明白了,又没明白。 “但这没什么丢脸的啊,上课的老师发现了我,还夸我好学,还让学校的学生都要跟我学习呢。” “他认为的丢脸,是他自己认为的,你二哥敏感,多思,偏偏又自视甚高,他每天坐在门口,不是发呆,是在幻想自己未来的生活有多么的美好,他才十几岁的年纪,这样想很正常,但如果二十几岁,三十几岁,他还是这样的性子,以后的日子可就要难过了。” 纪长泽撇撇嘴:“我总是忘记二哥十几岁,他看我的眼神,经常让我觉得他好像活了几十年一样,不过是虚虚度过,毫无建树的几十年,真不知道他明明没什么本事为什么每次还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真讨厌。” 薛五爷没把这话当真,纪长泽讨厌纪柱子,他是知道,实际上,纪柱子那个孩子的确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他总结道:“一个高傲的人未必会让人讨厌,但一个又没有本事又高傲的人必然会让人喜欢不起来。” “而一个有本事却又谦逊的人,大家都会很欢迎他。” “所以,长泽你要学会隐藏你的高傲,不要变成你最讨厌的人。” 纪长泽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五爷看出来了吗?我也不想的,可他们都没有我聪明,他们的想法我好几次听了都想翻白眼,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笨,为什么明明摆放在眼前的事他们却还要视而不见,上一次,有个算命的骗子来村里,村里那么多人居然信了他所谓的算命。” “因为他们没有知识。” 薛五爷把小孩抱在了膝盖上,让他坐好,对他说:“知识是很重要的,有了知识,才能更好的思考,因为心中充满了知识,所以在一件事发生的时候,你首先考虑的是它对不对。 但这里的其他人心里没有知识,他们不识字,不知道太阳为什么会升起,不知道飞机为什么可以飞在天上,也不知道那个骗子伸手下油锅只是往油锅里面加了东西,他们没有知识在后面撑着,于是只能相信别人的谎言。” “哦。” 纪长泽还是有点不高兴:“为什么大家不都识字看书?我不想看他们再被骗了,像是被愚弄的猴子一样,耍猴人想他们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我讨厌那些耍弄他们的人。” “这不能怪他们,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接受了不会识字的命运,他们没有钱,也没有精力去学习,普通人家要供养出一个读书人是很费钱的,他们的家人支撑不起这么多的钱,他们只见到了识字的坏处和辛苦,见不到不识字一辈子UI更加辛苦,所以我们国家大部分的人都不识字,长泽,我知道你聪明,但你以后绝对不可以仗着自己聪明,就去像是你刚刚说的那样,像是耍弄猴子一样的耍弄不识字的人,知道吗。” “我知道的,他们又没有惹我,我干嘛去耍弄他们。” 小孩闷闷不乐的;“可是五爷,你上次说,洋人普通百姓也会识字的,而且是很多,为什么我们的国家不可以这样,我们现在被洋人欺负,是不是就是因为大家都不识字,都不够强。” 薛五爷沉默了几秒。 然后才说:“我们的国家,以前也曾经强盛过的,只是她经历了太多了,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等到以后,我们会把洋人赶走,国家会重新强盛的。” “好了,既然那些书你都看完了,今天我来教你我们国家的历史吧,她曾经也是美丽的,强大的,你学了就明白了。” 薛五爷就这么让纪长泽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像是教导自己的小孩一样,语气平和的说起了他们国家的起起落落。 “上一个朝代,也是距离我们最近的一个朝代,是大郑,其实,它的衰落不是猛然的,而是一点点,一步步,像是一个陷阱一样,慢慢的,慢慢的,它就不再强硬了。” “洋人打进来的时候,很多百姓其实都很难以置信呢,在百姓们的眼里,他们一辈子没有了解过外面,他们知道外面有洋人,但,那可是蛮夷啊,怎么会把我们强大的国家打倒呢,可其实,在我们关门过着自己日子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蛮夷们强大起来了,他们有很多个国家,他们有大炮和火药,他们将鸦片送到了我们的国家,后来,开战了,我们输了,直到现在,我们的国土上都还停留着其他国家的人,他们侵占了我们的土地,财宝,杀死我们的亲人,好友。” 薛五爷说着说着,突然顿住,纪长泽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圈红了。 他猜到了。 “五爷,你的家人也被那些人杀了吗?” “嗯,是啊。” 薛五爷的声音很平淡,但却莫名的让纪长泽感受到了愤怒与恨意。 他说:“当国家被欺凌的时候,被国家庇护的人们,又怎么可能逃得过去呢?” “那五爷,我们不报仇吗?我可以帮你的,你不是说我很聪明吗?” 几乎是一瞬间,纪长泽的脑海里冒出了各种各样的报仇方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坑人这么熟练,反正,说起坑人他瞬间精神。 “不用了,我已经报仇了。” 薛五爷笑着着摸了一把他的头,虽然是笑着的,语气却还是带着点悲凉:“但是我报了自己的仇也没用啊,我们的国家里,还是有很多人在被那些侵略者欺凌,我们只能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把他们赶走,不然的话,最后,国不成国,家不成家。” 这句话纪长泽没有学过。 但是他猜得出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于是他没有问,当然了,别的问题他还是很想要问的,但他感觉到,五爷好像此刻并不是很方便解答他的问题。 于是他安安静静的坐在五爷的腿上,听着他开始倒着讲述国家的历史。 这个国家曾经美丽而强大,但现在,她伤痕累累,备受欺凌,这就是纪长泽学习到的。 才七岁的小豆丁原本的生活都只是讨厌的二哥和每天漫山遍野跑着玩,但此刻,在听了五爷的话之后,他坐在那,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国家受伤了,为什么他不可以帮助她重新好起来呢。 既然她曾经美丽而强大。 以后也一定可以重新强大起来的。 第237章 架空的类似民国(3) 七岁的纪长泽有了个新目标:强国。 为什么说是新目标呢, 因为他以前也立下过很多目标,比如一天看完一本书,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打五禽戏, 早晚刷牙, 晚上睡前要围着村子跑圈什么的。 以前的目标自然都很顺利的实现了, 除了因为纪长泽说到做到外, 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 就是他会为了自己的目标做下种种计划。 强国需要什么计划呢? 小孩托着下巴坐在薛五爷家门口, 望着天上红红的日头。 薛五爷说,之前他们国家叫大郑,后来, 大郑没了,到处乱糟糟的,于是他又有了个新名字, 叫华国。 华国目前不光有这么一个名字, 根据薛五爷说, 现在国家正四分五裂着,这里一块那里一块,有的地方洋人占据了,建立了个什么什么政府,有的地方华人占据了,也建立了个什么什么政府。 现在的情况根据薛五爷说, 是大乱炖。 洋人还是在他们的地盘上肆意妄为, 小老百姓们日子不好过,他们这边其实算的上是太平了,因为这边是一位大帅的地盘,这个大帅是本地人出身, 不像是别的一些兵那样任由自己手底下人肆虐。 于是,他们村里许多人家过年的时候还能吃到鸡蛋,其他地界的很多普通人别说是鸡蛋了,连米糠都吃不了。 纪长泽听薛五爷各种原因讲了一通,自己在心里做了个总结。 说白了,就是打不过呗。 因为打不过洋人,所以人家要他们干什么他们就要干什么,因为打不过洋人,所以就算是别的国家的人打仗要在他们的地界上打,他们也只能忍着。 于是,纪长泽把自己这个强国的大目标分成了小目标。 首当其冲就是要努力朝着武器方面发展。 华国人打不过洋人可不是因为人少,而是因为洋人武器多,听薛五爷说,有一种叫轰炸机的飞机,往天上飞着丢炸弹。 人们到处逃命也没用,那些炸弹可厉害了,哪怕没有落在人的身上,也照样能把人炸的四分五裂。 纪长泽知道四分五裂是什么意思,但他没见过,所以其实也想象不到,他还是有点天真的想着,等到他研究出那样的武器,那些洋人就不能再这么欺负人了吧。 于是,目标就从强国到了研发武器,再到了想办法搞清楚怎么研发武器。 想清楚了,小孩雄赳赳气昂昂的就跑的屋里了。 “武器?这个我可不会。” 在听了纪长泽那番“要强国就必须要有强大武器”的言论之后,薛五爷笑了半天,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才在面前小豆丁不满的视线下干咳几声,表明自己根本没研究过这方面。 “五爷不会吗?可你不是读书人,是有大学识的人吗?” 薛五爷又笑了。 “读过书不代表什么都会,世界上要学的东西可多了去了,人啊,就算是每天都学,学个几百年都学不完。” 纪长泽很闷闷不乐:“哦。” “那五爷,我回家去了,谢谢你今日教我。” 见他要走,薛五爷问了一句:“你这就要走了,不想学着做武器了?” 纪长泽可不像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 “当然要学了,只不过村里五爷不能教我,其他人就更教不了了,我等明儿上城里一趟,打听打听从哪里能学。” 薛五爷就知道是这样。 这小孩也不知道是哪里培养的性子,明明小小的人一个,偏偏有耐心有毅力的很,想做的事哪怕是当下做不成,他也能想尽办法做成了。 跟他那个二堂哥,还真的完全相反,也不知道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性子是怎么成的一家人。 “行了行了,你只记得,别乱打听,虽说你年纪小,大多人不会和你计较,但如今正乱着,你若是说错了话,小心别人对你不客气。” “五爷当我傻的么,这些我自然知晓,正是因为小,才要趁着他人轻视多问多学多看,否则等我大了,就再不能像是如今这般不被人警惕了。” “就如五爷你,你在村子里也住了几年了,还不是见谁都警惕,不愿意跟人多来往,也就是当初我缠着你的时候年纪小,你觉得我什么都不懂才愿意跟我多说几句,我都知晓的。” 等纪长泽跟薛五爷道了别,拉着妹妹的手出去了,薛五爷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他早就知道纪长泽精。 没想到当初他才几岁大,竟已然连这都看出来了。 这孩子,当真不是池中物。 想到他方才信誓旦旦一定要让国家重新强盛起来的样子,薛五爷心底突然升起一丝希冀。 也许,也许他真的可以呢? **** “我明天想去城里。” 纪长泽一回家就拉着王老太的袖子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他想要什么从来都是大大方方要,反正家里人愿意给最好,不愿意给,他就想办法自己拿到。 王老太脸上露出讶异神色:“我们长泽也想进城玩呀?” 也? 纪长泽微微皱眉:“奶奶,还有谁想进城?” “你二哥,他今天一醒了也是说想要进城,那不然这样,奶奶让你二哥带着你进城?” 在如今的村里,十几岁的小伙子已经算得上是个半大青年了,能够顶的上大人使。 纪长泽一口拒绝:“不要了奶奶,二哥根本不喜欢我,我怕他带我进城,再把我给扔了。” 王老太只以为他昨天被二哥打了还有阴影在,怜爱的摸摸小孙子的头:“怎么会呢,你二哥不会这么干的,你可是他弟弟。” 可得了吧。 一般人肯定不会这么干,毕竟全家都知道他们不对付,纪长泽要是真的被弄丢了,他第一个讨不到好。 但二哥可就不一样了,这家伙又蠢又笨,做坏事还不知道遮掩着点,他还真可能做出来把纪长泽丢了的事,然后再蠢笨的以为只要自己随随便便撒个谎就不会有人发现他是故意的。 纪长泽倒是不怕他二哥,但他怕麻烦。 他抱住了王老太的袖子,可怜巴巴的抬起小脸,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奶奶,求求奶奶了,长泽不想和二哥一起,二哥好凶,长泽害怕。” “诶唷我的小乖乖哟,看来昨天真是把咱们小乖乖吓坏了。” 望着满目祈求的小孙孙,王老太心立刻软成了一片,将他抱起来哄着:“好,好,奶奶不让二哥带你。” 纪长泽趁机说:“每个月的这一天我们家不都会派出去一个人买一些东西吗?今天谁去?就让我跟着他嘛。” “今天是你二哥去啊。” 纪长泽:“?” 纪柱子? 他那么笨,记得住要买什么吗? 王老太软声对着小孙孙解释:“你二哥也大了,是时候帮家里做点事了,但是他现在身上有伤不好下地干农活,正好他也想进城,就让他去城里买东西。” 导致纪柱子身上有伤的罪魁祸首脸上的神情更加可怜了,小手软软的圈住王老太脖子:“奶奶,那我可不可以自己去,我不想和二哥一起。” “不行不行,你就只去过一两次,路都没走熟,而且你年纪小,路上要是碰见逃荒来的,他们就把你杀了吃了,放进锅里面煮。” 王老太的吓唬对纪长泽来说根本没用。 但他知道,王老太这么疼他,不可能让只有七岁的他单独去城里的,他心底盘算了一下,改口道:“我突然想起来薛五爷今天也要去城里,不然我跟着他去吧?” “薛五爷啊。” 王老太对薛五爷很敬重,除了因为这是个读书人以外,还有个原因就是薛五爷教他孙子了。 免费俩字,加重音。 这样一个不图名不图利,一分钱不收就愿意教他家小孩的,那就是天大的好人。 这样可靠的好人,当然要相信了。 “行,那这样,你去鸡窝里面捡个鸡蛋送去,麻烦他带你去一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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