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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自己穿越成了封建王朝的王爷,脑海中立刻幻想起了三妻四妾争霸天下的未来美好生活。 但紧接着他就发现,坐着皇帝这个位置的不是需要储君的老皇帝,而是年纪轻轻,只比他大了十一岁的元辰帝。 元辰帝已经有了皇子,也不是不能生,除非他的皇子全都死绝了,不然怎么样未来皇帝的位置都不能轮到穿越者,而就算元辰帝不能生,他只比弟弟大了十一岁,熬到头发白了都未必能坐上皇位。 穿越者可没有灏王对兄长的孺慕之情,他一边努力装成灏王的样子,一边在心底盘算谋划。 他可是现代来的穿越者,难道还不比一个古代封建皇帝强吗? 要是不夺皇位的话,这个朝代的王爷可是没有封地的,而且之前皇帝和太后也表示会让灏王永远留在京城,那不就是软禁吗?连个自己的地盘都没有,穿越者可不乐意。 穿越者自动忽略了在本朝,只有留下来的皇室才是真正的实权,也忽略了灏王身上的种种殊荣,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后,就开始着他的计划了。 其实他也没什么计划,毕竟他穿越前也不是什么脑子很聪明的人,就算是比起聪明,恐怕他连九岁的灏王都不如。 怕让人看出端倪,他就装作灏王的样子。 只是人家小灏王只是性子骄纵,喜欢发脾气却从来不打骂下人,这个穿越者呢?打骂下人是常事不说,还经常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点子来折磨宫人取乐。 太后看不过眼训斥,他便在心底骂太后是老妖婆,躲着太后走,元辰帝好言相劝,他也觉得元辰帝只是表面疼爱,实际上心底还是防着他这个弟弟。 穿越者原本的年纪怎么也有个二十几岁了,行事却还比不上那个九岁的小灏王。 他仗着元辰帝对他不设防,等到和有造反倾向的臣子接触成功后,谋划了一段时间,接着骗取了元辰帝的军权。 当时太后被围,元辰帝出不去,只能由灏王带兵救援,元辰帝给他军权,就相当于是把自己和太后的命给了他。 只是他不知道,这个人已经不是他那个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而是一个只对皇位感兴趣的谋略者。 穿越者拿了军权没有去救太后,反而直接起兵造反,杀了元辰帝,任由太后被人掠走也不肯赎回,自己舒舒服服坐上了皇帝之位。 他还挺能安慰自己的。 什么史书上肯定会写这一段,但是那又怎么样,他又不是迂腐的古代人,只要现在享受到了,管历史上会怎么写呢。 这个时间段,灏王十五岁,已经在和坚持造反事业的某臣子有了接触,并且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 纪长泽看着看着记忆,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他感受了一下身体,果然,这个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的灵魂,不是早已死去的小灏王,而是那个穿越者。 系统只负责判定需要矫正或者帮助的世界,检测不到穿越者的存在,因此在系统眼中,是灏王造成了许多遗憾发生,只要改变灏王,这个世界的许多悲剧自然就不用再生。 但实际上,造成悲剧的是灏王身体里的穿越者,真正的小灏王早就死在了九岁的那次落水中。 纪长泽难得有点发愁。 这个世界不能修灵力,他最多修一下武功,单单靠着自己一个人,还是不能把穿越者弄出来的。 让他一直都在灏王的身体里,好像也不行。 他是需要睡眠的,而等到他睡着了,这个穿越者也还是会醒过来。 发愁啊。 系统; 纪长泽: 系统: 纪长泽依旧坚持: 系统只能默默离开。 它实在是想不通,纪长泽要是不买道具的话,这个世界要怎么过。 难道真的要一辈子都和穿越者在一个身体里? 纪长泽也在想这个问题。 不过很快他就不发愁了。 毕竟待了一会他就发现了,这个穿越者虽然可以存在在灏王的身体里,但灏王的身体一直都在隐隐的排斥着他,就算是很微弱的排斥,那也是排斥。 纪长泽就不一样了。 他进入身体,不管原主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同意的,那都是点头同意过得。 有的是自己作孽太多后悔,自己又回不去,这才找人弥补。 有的是卖了灵魂,自然直接可以同意。 而像是灏王这种,只是自身有一点点骄纵,实际上本心不坏,临死都没有半点害人之心的还是少数,但纪长泽能进入灏王的身体,就说明这是灏王自己许的愿望。 他希望纪长泽能改变这一切。 也就是说,纪长泽是官方入境,有章子有证明。 穿越者呢,是偷渡,什么也没有,没经过允许就自己偷偷摸摸进了这个身体。 再加上纪长泽的意志力可比他强出太多,所以身体的主动权还是会掌握在纪长泽手里,只有等到他睡着了,或者主动让出身体掌控权,穿越者才能出来活动活动。 那这可就太简单了。 系统: 抠门的纪长泽从来不会让系统失望。 系统唉声叹气。 它觉得,这样的难度,宿主肯定是搞不定了。 纪长泽没去管为他着急的系统,保持着阴沉的神情打量了一下地上跪着的那个宫女。 这个宫女其实也没犯什么错,只是进来的时候脚步稍微快了一点,穿越者觉得她吵到了自己睡觉,这才惩她跪着,跪了这么久,双膝疼痛难忍,就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一方面是疼的,另一方面也是委屈。 毕竟这宫女是服侍灏王长大的,灏王从前对她好,把她当成姐姐一样,还曾经说过等到她到了该出嫁的岁数就去求陛下让她出宫自配人。 可这几年殿下就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光不再冲着她开玩笑,对着她也没了个好脸色,比起她来,殿下更喜欢那些年轻漂亮的小丫头,若不是太后一直要她伺候在灏王身边,恐怕灏王早就把她随便扔到别处去了。 至于放她出去嫁人这件事,更是当做没发生过一般。 当初她在灏王身边可是一等一的亲近人,如今却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在这里这么久,心底自然是难受的。 “行了,下去吧,看见你这张脸就烦!” 纪长泽用着穿越者经常用的高高在上语气训斥一声,沉着脸站起来往屋内走去:“本王要睡觉,你们可别发出动静。” 走出去两步,他又像是改变了主意,转身神情阴晴不定的盯着那正擦着眼泪站起来的宫女:“如儿,你也别下去了,就在屋里擦地,要把这个地擦的又干净又亮堂,而且还不能发出一点声音,敢吵醒了本王,就算是母后拦着,本王也要把你打发到浣衣局去。” 如儿红着眼眶行礼,诺诺应了一声是。 自从穿越者来了,这个被小灏王当做大姐姐,一路照看他长大,在小灏王生病的时候连熬了三天都没睡觉的如儿是过得最惨的。 因为她长相平凡,年纪也大,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当初小灏王本来是打算在她二十一岁时将她风风光光送出宫,给她找个好人家,结果还没来得及,穿越者就来了。 穿越者坐稳了自己灏王身份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满宫的宫女都换成长相漂亮的小丫头。 那个时候身体还小还不能干点啥,但也不妨碍他给自己弄一些“童养媳”放在眼前过过眼瘾,而当时太后虽然允了他换走许多丫头,一路看着灏王长大的如儿倒是没肯松嘴让他换。 毕竟灏王还没成年,身边还是需要一个稳重的宫女在,要是都是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也不知道规劝着一点,灏王以后真的跟宫女胡闹怎么办。 太后留下如儿除了考虑到这个因素,也有知晓小儿子跟如儿之间情分的事,觉得如儿在身边,好歹小儿子干点什么还会听听她的意见。 结果她算准了小儿子算是如儿陪着长大的有情分,却没算准小儿子直接被换了个人。 如儿留在灏王身边,只会让穿越者不满的折腾她。 穿越者也不敢太过分,就罚跪罚站,但这也足够让如儿不好受了,尤其是两人之间的确是有点姐弟情分,当初软言软语说等他长大去了王府,就给如儿撑腰的殿下如今恨不得立刻把她赶出去一眼都瞧不见,心底怎么能不伤心。 但伤心了这么久,再怎么伤心,也都习惯了。 如儿在他人同情的视线下端着盆进了内殿,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擦拭,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要是吵醒了殿下后又要受罚。 也不知道擦了多久,正在擦着,她突然听到里面正在睡着的殿下正用着还没睡醒的语气喊着她的名字。 “如儿姐姐。” 如儿一愣。 自从殿下那次落水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喊过她了,本身殿下喊一个宫女姐姐就有点不合规矩,他再也不喊,如儿也不可能主动去问。 可如今,竟然又在殿下口中听到了这个称呼。 如儿怔楞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毕竟殿下很早之前就不允许她进里屋了,说是看见她这张脸就倒胃口。 也许是见到她没有回应,殿下的声音变得疑惑起来。 “如儿姐姐?小喜子?” 如儿更加懵了。 小喜子是之前伺候殿下的小太监,是个讨喜的胖小子,殿下说就是喜欢他圆滚滚的胖瞧着喜庆,这才特地从御膳房把他要了过来。 后来殿下落水大病一场,病好了之后就不再喜欢小喜子了,直接让他自己回了御膳房,而在那之前,殿下身边可一直都是她和小喜子最亲近了。 如儿不知道殿下为什么突然这么做,她有些害怕是殿下又想出了什么折腾人的法子,可不管殿下想做什么,她是宫女,她只能听从,正战战兢兢的站起来要 去屋里。 纪长泽已经自己走出来了。 他赤着脚,打着哈欠,很困乏的样子,见了如儿神情露出疑惑来:“你们怎么不在我身边伺候着?我方才想喝水,叫了几声居然都没人。” 等到看到如儿身上穿的衣服,还有手上拿着的擦地抹布,明显是在擦地之后,灏王的神情更加懵了:“你怎么做这种活?这多累啊,还有,如儿姐姐,你身上穿的这是什么,不对……我就睡了一觉,你怎么看着好像老了这么多?” 如儿听着这些话,先是懵逼,接着渐渐反应过来,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 “殿、殿下,这不是您让我擦地吗?” “我?” 纪长泽满脸写着无辜,他才十五岁,摆出这副茫然无辜的样子实在是太容易让人取信了:“如儿姐姐你说什么笑,我怎么可能让你做这种活。” 殿下的变化已经完全超过了如儿的认知,她只能努力的在自己一片空白的大脑中找出一些讯息然后再回答。 “殿下,还有小喜子,小喜子不是让您送回御膳房了吗?” “小喜子我送回御膳房?” 面前的灏王殿下确确实实满脸困惑:“怎么可能,小喜子陪在我身边不是挺好的吗?我为什么要把他送走,如儿姐姐你今天好奇怪啊,还有这外面怎么这么大太阳,不刚刚还在下雪吗?” 眼见着纪长泽一边说一边奇怪的往窗户外面望去,如儿心中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当初殿下落水时,是个冬天。 原本殿下走到哪里身边都应该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人,但当时殿下去太后那拜见,说是午休想要睡在那不要人伺候。 结果等到人一下去,他就悄悄的爬窗户跑到了太后娘娘宫中的池塘里,想要在上面滑冰却不慎落水。 虽然当时侍卫们发现的快,但当时是冬天,殿下不会水还受了惊吓,足足病了许多天才好。 这件事如儿记忆深刻,她还记得自己那时候守在床边一夜没睡,好不容易盼着殿下醒了过来,正欣喜的想要去给殿下倒水喝,就被一向对她很好地殿下用着嫌弃的视线看了过来。 如儿身体僵硬,小心翼翼的抬眼望向纪长泽,询问道:“殿下,您还记得,您多大了吗?” “好端端的怎么问这个,我不是刚过了九岁生辰吗?”纪长泽探头探脑的看着外面,听了这话笑着回来回答一句:“如儿姐姐你对我的生辰还不清楚吗?哦我知道了,如儿姐姐这是想着嫁人了,变着法提醒我你已经二十一岁了,该出宫了。” 如儿的眼泪在听到最后一句话之后直接流了下来。 这才是她熟悉的殿下啊。 而如今,她不是二十一岁,是切切实实的二十七岁了。 “怎么了怎么了?刚刚不还说的好好的?怎么说哭就哭了?方才我就看着你不对劲,你看看你身上这都是什么打扮,平白的让你看着老了几岁,还有这衣服,你不是一向都不喜欢这么穿吗?难不成是有人欺负你了?快跟我说说,本王给你做主去,这满宫里,可还没有人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欺负我灏王的人。” 如儿只是哭,说不出来话来。 要怎么说呢? 说不是别人欺负的,正是殿下您?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当初的殿下回来了,还是该烦恼殿下仿佛失去了这几年的记忆,只是哭了个酣畅淋漓。 哭着哭着,实在是忍不住,直接扑到了纪长泽怀里,带着哭腔的声音哽咽着喊了一句:“殿下……” 纪长泽抱住她,心里叹息一声。 他可以装成灏王的样子,但那个真的把如儿当成姐姐对待,对着身边人都是嘴上调笑,其实心底都念着他们的小灏王却是确确实实回不来了。 也许是大喜过度,也许是之前罚跪跪的,如儿狠狠哭了一场,将心底这几年的委屈和害怕都哭了出来后昏昏沉沉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纪长泽将她抱起送到榻上,外面的人不是没有听见如儿的哭声,只是谁也没敢进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们心底猜测着,大约就是殿下又想出了个什么法子惩治如儿吧。 诶,听闻如儿曾经也是殿下身边最得意的人,走到哪里都不忘记带着,当初谁也没想到,如今她竟然能这样糟殿下厌弃。 众人心底同情,却不敢去帮忙,生怕若是惹了殿下不高兴,下一个倒霉的人就是自己。 纪长泽推开门,皱着眉打量了一番门外站着的人,在他们战战兢兢站了一会后,才用着缓慢迟疑的语气说:“如儿晕过去了,请个太医来,好生照料着。” 他走出两步,又狐疑的看了看这些宫人,问道:“母后在哪?” 有宫人赶忙小心的跪下,小声道:“殿下,太后娘娘在礼佛。” 纪长泽大步走出去,有人想要跟上,被他一声呵斥回去:“谁也不准跟着,本王要自己过去。” 宫人们果然一个个谁也不敢再动了,生怕招惹了这小祖宗不快。 纪长泽到了太后寝宫,特地绕道走到了当初小灏王落水的地方,望着里面的清澈的水,站在那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往生咒才离开。 他难得遇到这种灏王死得冤枉,死了都还要被毁掉名声,被用着自己的身体害死亲人的倒霉孩子,往生咒念的有些生疏,但也聊胜于无。 太后正在礼佛,出来时便听说灏王殿下来了。 她心底一喜。 长泽可是许久都没有来找过她了,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以前还经常来看她,最近这几年却越来越不喜欢过来,仿佛是还为了当初换宫女的事生气。 自己的儿子因为这么一件小事生气,太后心底难过,只能安慰自己也许是孩子年纪太小,现在正是不喜欢听人劝说的时候,等到过些时候自然就能好了。 “这孩子,这个时辰来,是赶着来在哀家这里用膳吗?” 太后笑着站起身,被搀扶着走出去。 刚一出去,那十五岁的灏王殿下便脚步急切,面上满是焦躁慌乱的迎了上来。 “母后、母后这是怎么回事,我只是睡了一觉,可为何一觉醒来,我长大了这么多,整个宫的宫人也换的只剩下了如儿姐姐。” 第162章 穿越者你好吗(2) 太后寝宫里, 太医一脸困惑的从内殿出来,对着满脸紧张的太后摇头:“微臣的确是仔细查看了王爷身上上下,可全身无一处有伤, 十分康健。” “康健?若是康健,灏王怎么会以为他今年才九岁?” 太后被搀扶着,急的声音都在颤:“你确定你仔细查过了?” 太医赶忙跪下:“许是、许是微臣学艺不精,这才查探不出王爷是为何失去记忆。” 学艺不精? 可他已经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了。 太后皱着眉挥手让人下去, 转身进了内殿。 内殿里, 纪长泽正被人伺候着穿衣衫, 见到太后看过来,笑着喊了一声:“母后。” 他行了礼, 才说:“母后不必担忧了,许是我犯了什么罕见的病症,等过两天就好了。” 说完了,又笑着哄人:“虽说方才在铜镜中看到了儿臣如今相貌, 确定现在的确是六年后了,可看着母后,儿臣方才的确定又变得不确信起来了。” 一张嘴,就是甜言蜜语:“若是真的过了六年之久,为何母后相貌竟是不光没老, 反而还年轻了许多, 莫非母后真的是天上的仙女娘娘不成?” 饶是太后之前还在担心小儿子是不是生了什么怪病,听了纪长泽这么一番话, 也还是被逗的笑起来。 “你这孩子,就会逗你母后开心。” 她都险些忘了,之前的长泽便是如此,虽说人被惯得有些骄纵, 每次闯祸时却总让人生不起气来,可不就是因为他这张嘴吗? 要是惹了什么祸事,还不等着人找上门来,他就已经笑嘻嘻的开始撒娇甜言蜜语,直白的讨好恨不得把人吹到天上去。 他本来就是最小的那个,每次都能让人哭笑不得的给他处理,不光对着他生不起气来,还觉得自家儿子弟弟可真是率真可爱。 只是想不到,如今的长泽顶着十五岁的面貌,说出这样的话来竟然也十分符合。 这几年里,长泽性子大变,从没再时不时来看望太后,故意撒娇做小儿姿态逗弄她开心,也不再像是以前那样,自己种花,花朵盛开时便献宝一般的送到太后跟前,说要把最美的花送给母后。 元辰帝孝顺,一有了什么珍奇宝贝都会先给太后,太后自然是什么都不缺,可这也不妨碍她每次在看到那些花儿后心情愉悦。 算下来,她已经有足足几年没有见长泽种花了。 “好了母后,没事的,说不定我睡一觉就好了,倒是母后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为何我宫中的人都换了个遍,只剩下了如儿姐姐,还有如儿姐姐,若是我现在十五,她不就二十七岁了吗?怎么还不放出宫给她找个好人家?” 太后哪里知道这些,只能轻轻拍着儿子的手,轻声说着:“是你说想要换一些新鲜面孔伺候,当初你还想要把如儿也遣走送到其他宫,是哀家想着如儿从小陪着你一起长大,人也稳重,还是个忠心的,这才没允了你,把如儿留了下来,至于如儿出宫嫁人这件事,你从未在哀家面前提起过,哀家倒是不知晓你是这样打算的。” 纪长泽脸上露出了困惑。 “换成新鲜面孔倒是还有可能,可如儿姐姐,我为何要赶走如儿姐姐,就算是不要她在身边伺候了,依着我的性子,肯定也是送她好好出宫嫁人才对啊。” 太后也不清楚这件事,不过如儿和小儿子感情深厚她倒是知道的,说起来,她之所以记住一个丫头的名字,还对她抱有好感,就是因为当初元辰帝刚刚登基,十一岁的年纪,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到底是年幼了,太后垂帘听政,帮着撑住了场子几年。 只是她去垂帘听政了,小王爷自然不能跟着一起去,太后一直等到元辰帝十六岁才回到后宫,而这五年里,小王爷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被宫女太监带着的。 这也是为什么太后与元辰帝对他宠爱甚至到了溺爱地步的原因,毕竟为了元辰帝,在他小时候太后实在是忽视他太多,而如儿便是那个时候被选为伺候和陪玩的小丫头。 后来朝堂上几番波折,太后为了帮助元辰帝也顾不上小儿子,那时灏王曾经生过一场大病,全程都是如儿陪着下来,他对着如儿亲近,太后也能理解,不然也不会允许他一个王爷喊一个宫女姐姐。 现在纪长泽开始嘚啵嘚啵的疑惑着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送如儿出宫,太后也跟着疑惑起来了。 是啊,换成别的宫女也就算了。 如儿在长泽心目中有多么重要,当初她也很清楚。 这六年里,长泽竟一句都没提起过要送如儿出宫嫁人的事,按理说,受宠的丫头们二十五岁左右便会被主子允许出宫,就是怕她们错过最好年华,嫁不到好人家。 见太后也开始沉思,纪长泽继续嘚啵嘚啵;“还有我醒来的时候,如儿姐姐竟然在擦地,我可从来不让她干那些活的,她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也瞧着不好,头上戴着的首饰看着也不行,母后,是如儿姐姐惹我不高兴了吗?为何在我的宫中,如儿姐姐还要擦地的,你知道吗母后?” 太后也不清楚,她略有些迟疑的说:“当初我派遣到你身边照顾你的嬷嬷们都被你送回来了,还说不想让我身边的人跟着,总觉得做什么都被人监视……” 纪长泽顿时一脸讶异。 “监视?我为何要这样说?母后您送人到儿子跟前来不是为了照顾儿子吗?” 是啊,太后被他说的心底一涩,回忆起了当初儿子把人送回来,还冷冰冰说了那样一番话时她心里有多么难受。 明明是满腔母爱希望可以更好地照顾好儿子,却被说成是监视。 当时她生气质问,还被小儿子用着一股嘲讽语气问,若是照顾,那为何他会落水。 小儿子在他宫中落水,奄奄一息差点没救回来这件事一直都是太后心底的痛,那段时间每晚她都做噩梦,梦到自己的孩子在水中苦苦挣扎,最后无力沉下水面。 可以说当时小儿子说完那话后,太后心底难受了好久,最后只能默默地将人撤了回来。 猜想着长泽性子虽然骄纵,却从来没这样对过自己,也许是那几个嬷嬷惹了他不快,也没让人继续留在自己宫中伺候,直接放她们出了宫。 虽然已经是往事了,但想起来当时长泽说完那番话她心里有多么的心寒,太后脸上也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几分难过。 她强忍着心里难过,简短说了说当初纪长泽说过的那番话。 “太过分了!” 记忆回到九岁的小王爷愤怒的拍桌子,脸上神情愤怒中还夹杂着一丝丝的不敢相信:“我居然会这样对母后说话?我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是进水了吗?” 他沉思了两秒,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突然猛地站起来抓住太后的手:“母后,你别听那个时候的我瞎说,落水这件事分明是我自己让人退下,偷偷翻窗跑出去的。” 太后见着满脸担忧,生怕自己难过的小儿子,眼眶莫名红了。 “长泽,母后知晓,你肯定也不是故意那样说的,许是那几个嬷嬷惹了你生气,你到底年幼,这才忍不住迁怒。” “可张嬷嬷她们对我一向体贴,我心底是很欢喜她们跟在我身边照顾的,她们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惹我生气?母后您问过她们吗?” 太后自然是问过的。 只是那几个嬷嬷也是一问三不知,只说她们都和以前一样的行事,可从前还会谢她们照料的灏王仿佛突然厌烦了她们,也不愿意再听她们说话。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了行礼的声音。 行礼的声音还没完全落下,元辰帝就已经大步走了进来,眉头微微皱着,满脸担忧亲自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母后,儿臣听闻长泽出了事,还叫了太医……” 一进来,便瞧着弟弟正好端端的站在那,还没心没肺的冲着他笑,看那样子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元辰帝松了口气,放心下来。 纪长泽满脸笑容的喊了他一声:“皇兄,你现在瞧着好威武,还留胡子了,还是别留着了,留胡子没你不留胡子好看。” 元辰帝;“?”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你这是怎么了?这胡须朕不是留了三年多了吗?” 太后让他过来坐着,将小儿子失去了六年记忆,重新回到九岁的消息告诉了他。 元辰帝一听居然还有这种怪病,当即要叫太医。 “行了,太医看过了,长泽身上半点毛病都没有,只是不知为何失去了这六年的记忆,暂且是无什么妨碍的。” “都少了六年记忆了,怎么还能无妨碍,朕还是下旨,寻名医来为长泽好好医治。” “好了皇兄,我都不着急,你着急个什么,方才我都忘了问母后,这六年里皇兄你又给我生了几个侄儿侄女?可不可爱,乖不乖巧?都叫什么名字?二公主今年该是十二岁了,你可开始给她相看驸马了?” 元辰帝本来满满的担忧都被弟弟这不合时宜的八卦给弄没了,没好气的伸手点了点弟弟的额头:“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着急,若是真是什么怪病可如何,现在只是没了记忆还好,要是直接变成傻子了,看你还乐不乐的起来。” 他心底其实对弟弟这样亲近自己还是有点高兴的。 随着弟弟慢慢长大,兄弟之间仿佛也跟着慢慢隔了一层,也再没见他像是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调笑兄长,在他心情不畅快的时候溜去找自己吃烤鸡,看月亮,畅享月亮上到底有没有仙宫和嫦娥。 兄弟之间,只剩下了生疏。 甚至有时候,元辰帝都难受的感觉到弟弟在排斥着他。 他那时会想,可能长大便是如此,兄弟之间的情谊慢慢淡化。 没想到,如今还能再见到弟弟回到原来模样。 有这么一瞬间,元辰帝心底甚至闪过一个“若是长泽一直这样也不错”的想法,但很快就被他自己压了下去。 弟弟叛逆没什么,但若是病不治好,以后再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后遗症可怎么办。 他回答着:“这六年里宫中又出生了五个皇子和三个公主,二公主的驸马人选朕正在看,之前让你帮着挑挑,你还嫌麻烦。” 一般公主都是留到十八岁到二十岁再出嫁,而在她们十一二岁的时候,宫中就会开始挑选驸马人选。 挑好了之后自然会派人去打招呼,告诉那家人,朕看上你们儿子了,想让他做朕的女婿,你们最好是把他给朕教好了,不要让他长成奇奇怪怪的样子,要根红苗直,身边还不能有奇奇怪怪的女人。 是的,在封建社会,皇帝就是如此的不讲道理。 朕可以后宫佳丽三千,但是朕的女婿只能有公主一个女人。 要是敢有其他女人,朕不介意给公主换一个驸马,至于原来的驸马,轻则就是不再受重视,重的话直接流放或者抄家。 当然了,要达成以上条件,做父皇的皇帝必然要有实权,元辰帝便是这样一位有实权的皇帝,对于几位公主,他自然不介意帮着女儿们撑腰。 纪长泽颇为震惊:“我居然会嫌麻烦?我可是一直把二公主当成自己的女儿疼爱,我怎么会嫌麻烦??” 元辰帝无语的瞥了一眼自己弟弟。 “你只比二公主大了三岁,什么当做女儿,朕看当做玩伴还差不多。” 纪长泽还是很震惊的样子。 “皇兄,这几年我身上发生什么事了?为何我会做出这些事来?” 元辰帝也不知道。 “你这个年纪正是想的最多的时候,可能等到长大了便好了。” 俗称,中二病。 纪长泽突然捂住了肚子:“啊,方才让太医看了半天,看的我都饿了,母后,皇兄,我们还是先用膳吧,我今天想吃连双鱼。” 太后神情一怔:“你想吃连双鱼,你不是嫌弃鱼刺麻烦,不肯吃鱼吗?” 刚说完她便想起来。 面前的是九岁的儿子,而不是十五岁的。 长泽九岁前,的确是很喜欢吃鱼的。 “鱼刺怎么会麻烦,我吃的鱼不都是被弄没了刺才呈上来的吗?” 纪长泽这话一出,太后又是微微一顿。 是啊,长泽每次吃鱼肉,可都是底下人小心挑好了刺,确定不会扎到灏王了才会呈上来。 在长泽六岁以前,可一直都是以为鱼是没有刺的。 纪长泽见太后眼神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再多提示。 穿越者是现代人,也没有继承到小王爷的记忆,看到鱼就觉得麻烦不想吃,完全没想到封建社会里的王爷吃鱼是从来不用担心挑刺问题的。 若是他想,一天十二个时辰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让人照顾都没问题。 提示的这么多就够了。 其实纪长泽现在完全可以直接说出感受体内有人跟自己抢身体,他一番操作猛如虎,那穿越者百口莫辩。 但要是这样说了,难免要亲口说出他才是真正的灏王。 纪长泽这人,平时也是厚颜无耻没皮没脸,脸皮厚的比城墙还厉害,但是他能够肆无忌惮的忽悠人,也可以像是现在这样,将真正的小王爷模仿的惟妙惟肖。 但是面对着一个真正无辜的灵魂,他是真有点矫情,不想在疼爱小王爷的母亲兄长面前,亲口撒谎他是灏王。 一旦说了,好像就真的抹杀了灏王的存在。 他可以装成灏王的样子,也可以替他完成他的心愿,让他的亲人以为灏王从未离开,但他不能自己说自己就是灏王。 好像要是说了,那就从厚颜无耻,变成了无耻厚颜。 挺矫情的。 纪长泽吃完了被人工挑刺完的鱼,拿着手帕擦了擦嘴,正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靠在椅子上休息,突然鼻子嗅嗅。 “外面是不是桃花开了?我好像闻见了桃花香。” 元辰帝听了,解释道:“宫中怎么可能有桃花,不是桃花,是之前朕出宫了一趟,那个时候去了一趟桃林,也许身上沾染到了一些味道。” 纪长泽当即谴责的看向了他:“皇兄你忘了母后一闻见桃花味就浑身起疹子吗?去了桃林回来,竟然还不好好洗漱再来见母后。” 元辰帝很久都没有听着弟弟像是这样跟他说话了,这样的没大没小,不分尊卑,但是他听着却很舒服。 当初还没登基前,后宫斗争让他和母后日子十分不好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元辰帝更加渴望亲情,对着唯一的亲弟弟,也从来都没有摆着皇帝的架子过,从来都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 长泽也一直都十分的配合,从来没有顾忌过他皇帝的身份,给了他想要的亲情,每次兄弟俩斗嘴时,看着这个小子仿佛是得了便宜一般的笑,元辰帝心底都一片放松。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长泽再也没对他这样过。 见了面行礼,说话从不没规矩。 虽说这才是真正该存在的情况,可元辰帝心里其实是很不好受的。 如今再次这样,他心里轻快,嘴角也戴上了笑。 “朕怎么可能不记得,之前回宫时就已经沐浴更衣了,放心吧,太医曾经说过,只是微量的香味没事,要母后与桃花共处一室才会出疹子。” 纪长泽这才作罢,转头又去冲着微笑看着他们兄弟斗嘴的太后讨好卖乖:“母后您看,还是我想着您,我就从来不出宫瞎逛,都是乖乖在宫中陪着母后。” 太后许久没见到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笑容慈祥的满足看着两人:“好,哀家知道,长泽最乖了,不像是你皇兄,经常出宫玩,都不知道该母后带点什么东西回来,要是长泽出去了,肯定能带一堆宝贝来给母后。” 元辰帝无奈笑笑,丝毫不生气,心底反而也十分高兴。 弟弟才九岁,他生个什么气。 他让人倒水给纪长泽:“行了,快喝你的水吧。” 纪长泽喝了一口,突然抿唇又尝了一口,微微皱眉:“这不是我经常喝的山泉水啊。” 一旁伺候的太监赶忙小心的站出来回答:“殿下您忘了么?您之前说不喜欢喝这山泉水,觉得它味道重,特地命奴才换了的。” “它味道不是一直都重吗?我也从未喜欢过,只是我小时身子不好,母后不是特地为我寻来这寺庙附近的山泉水,想要让我沾染一下佛性,这才从小到大一直喝着吗?” 纪长泽满脸奇怪的将水放下。 “奇了怪了,我也太奇怪了,这性子变得。”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好像是没再当一回事,继续拿起筷子挑挑拣拣的开始在桌子上挑着吃的。 元辰帝听了这话却是心里微微一突。 他迟疑的看了弟弟一眼,眼底犹豫,但到底没说什么。 其乐融融的一顿饭过后,纪长泽打了个哈欠,脸上再次露出了困意来。 “好困,母后,我就在你宫中睡一会吧,晚上索性也就在您这里吃了,记得叫一些儿子喜欢的菜。” 他说完,哈欠连天的就自顾自朝着内殿走去,丝毫规矩都没有。 但没有规矩,却正是太后和皇帝从小看着长大的灏王模样。 他们向来对着纪长泽是娇惯到恨不得上天的,若是他有了规矩,那才叫奇怪。 皇帝神情迟疑,看向了太后。 之前灏王性子变了,还能说是因为病重性情大变。 但是当真正熟悉的灏王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后都察觉出了什么。 从前的灏王喜欢如儿,对着如儿好的像是亲姐姐一般。 之前的灏王喜欢吃鱼,几乎每天的每顿饭都必定有鱼肉。 之前的灏王性子喜欢耍赖撒娇,从来都没见他规矩过。 后来的灏王呢? 不再亲近皇帝太后,对着如儿也没了从前的亲热,说是不想吃鱼觉得鱼刺麻烦,可灏王从小到大吃的鱼就没见过有鱼刺的。 到了这个时候,真想好像已经到了眼前,却让人那么不敢相信起来。 大病一场,真的会让人性情大变成了这副模样,甚至连鱼里没有鱼刺这件事都忘记吗? 性子改了,口味改了,甚至连常识都改了? 皇帝与太后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而那边的内殿里,穿越者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居然正在太后的寝宫里。 怎么回事,他之前不是正在让人给自己捶腿吗? 他站起身,皱眉看着四周。 而皇帝与太后那边,也很快有人回道,王爷已经醒了,好像也恢复了记忆。 只是,把之前他曾经失去记忆,变成了九岁时王爷的事给忘了。 第163章 穿越者你好吗(3) “皇兄, 母后,怎么回事?怎么儿臣来到母后宫中了?” 穿越者是真的懵逼。 他记忆里,自己前一秒还在那吃水果让人伺候, 心底盘算着马上就十六岁,到时候身体能力具备了,就把宫中早就看上的那谁谁给睡了。 这灏王身子实在是不行,元辰帝当初才多大就能临幸人了, 虽说那也是因为他做了皇帝, 为了国家安稳, 才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生下皇子,但都是同父同母的兄弟, 怎么灏王的身体就这么弱。 十五岁了,哪怕他想的不行,也还是不能快乐。 即使已经穿越到灏王身上六年了,穿越者也依旧愤愤不平。 既然穿越了, 为什么不让他穿越到元辰帝身上,直接就是皇帝,天底下的女人随便挑不说,还不用再辛苦想着怎么谋朝篡位。 偏偏让他穿到一个小王爷身上,同父同母有什么用, 帝王家哪里有真的亲情, 别看元辰帝现在看上去好像是对他很好很宠爱他的样子,其实心底不知道怎么提防着他呢。 穿越者每天在自己的脑子里幻想着要如何如何干掉元辰帝自己上位成为人生赢家, 刚刚自然也是这么干的。 结果幻想着幻想着眼前一黑,再醒来,就是在太后寝宫了。 穿越者懵逼着,皇帝和太后也很懵。 照例说, 他们应该将对方突然失去记忆,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有九岁的消息告诉他,但莫名的,两人都沉默不言。 谁也没说出方才发生了什么,穿越者看着他们二人,下意识的感觉到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皇兄?” 皇帝望着自己的弟弟。 相貌还是原来的相貌,声音也还是原来的声音。 可眼底却没了方才的清澈骄纵,以及那肆意的笑容,只剩下了狐疑和犹豫,在发现自己看过来时,甚至还下意识的缩回了视线。 那明显是惧怕皇权的模样,皇帝见过的大臣们中,不少人都会有这样的视线。 可他的弟弟,是天生的皇子,自小桀骜,与他这个兄长更是一起长大。 长泽怎么会怕他。 心底存疑,越看,便越觉得面前弟弟一觉醒来,竟陌生的有些可怕。 长泽从前若是见到他与母后同时出现,率先喊的必定是母后而不是皇兄,孝道和对母后的尊重是刻在心中的,但自从长泽落水后醒来,第一个叫的永远都是皇兄。 “长泽。” 皇帝没有回答穿越者的问题,只是问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你我兄弟也许久没有一起游园了,不如今日我们出宫逛逛,张爱卿家的桃花林开了,母后爱桃花,我们折一些回来给母后如何?” 穿越者不知道问题怎么一下子就到了这里。 他迟疑了一秒,还是抬头笑着望向皇帝:“那便听皇兄的,不过皇兄,为何我会到了母后寝宫?臣弟记得,方才我该是在自己宫中的。” 皇帝垂在袖子下的手微微抖了抖。 母后一遇到桃花就浑身起红疹。 这件事弟弟不可能忘记。 在长泽五岁的时候,他曾经带着长泽出宫玩,那时去过桃林,他不允许长泽摘桃花,这孩子就偷偷的摘了藏在袖子里。 后来回了宫,才献宝一样的送到母后眼前。 母后脸上很快起了反应,呼吸都有些困难,请了太医才算是好起来。 那件事将长泽吓得不轻,之后不光不再见桃花,桃花酥之类的点心也不肯再吃。 九岁的长泽能记得这件事,十五岁的他难不成还能忘掉吗? 他心底存疑,望向穿越者的视线也渐渐没了温度。 穿越者感受到了皇帝看他的目光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但他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同了。 好像,没了以前那种纵容的感觉。 虽然他一直在心底嚷嚷着自己根本不怕皇帝这个封建土著,但当皇帝真的开始态度冷淡下来时,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息还是让穿越者后背不自觉冒出了虚汗。 “皇、皇兄,你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他越是这样,皇帝就越是觉得他没有皇室风范。 长泽是他的亲弟弟,从小都是当做唯一的亲王教导的。 一举一动,一言一句,即使不说规矩无错,却都可以称得上有皇室风范。 而皇室最重要的便是傲气。 而面前的穿越者身上,半分傲气没有,望向亲兄长的视线里,都满是惧怕。 长泽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皇帝将穿越者看的浑身不自在之后,才垂下眼,唇角勾起和以前一样的笑,说道:“也难怪你觉得奇怪,之前母后做了噩梦想见你,拦都拦不住,她最近身子不好,不能自己去寻你,我便派人让你过来。” “没想到人去了,却发现你睡着了,他们不敢吵醒你,只能就这么小心抬着你来了,母后也没忍心吵醒你,索性就让你这么睡着了。” 原来是这样,啧,这老太婆也太麻烦了,古代可没什么感冒药抗生素,生病了那可不是小事。 她明明生病了还闹着要见他,也不怕把病传染给他。 穿越者心底吐槽着,见皇帝说完了就一直看着自己,连忙也跟着笑笑:“原来是这样,难怪呢,我方才醒来,还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皇帝望向他的视线又冷了一分。 他故意说母后病了,可面前人却根本没问上一句是什么病,严不严重。 但凡是个有点孝心的儿子都不会如此。 元辰帝心底越发肯定自己刚才的猜测,他招手让穿越者坐下,一副要兄弟谈心的模样。 穿越者不想谈,但奈何这人是皇帝,他也不敢拒绝,只能不甘不愿的坐下。 心底还满心的不爽。 自己不做皇帝就是不好,他在自己那好好的睡着觉,太后一说想要见他,人还睡着呢就这么被抬过来了。 还好现在造反事业正在进行中。 等到弄死了皇帝,自己坐上皇位,看谁还能想什么时候叫他就什么时候叫他。 他心底美滋滋着,完全没发现元辰帝微微蹙眉,神情没了从前的半分温柔。 “长泽,等会出宫的时候,你可要小心着些,可还记得你第一次出宫,竟有那不长眼的拍花子将你迷晕抱走,虽说后来侍卫们很快就将你救了回来,但从那之后你便闹着要练武,还吵着要朕给你找个武师傅,只可惜你身子不好,也不好学武。” 元辰帝是用调笑的语气说的,从前他也喜欢这样跟弟弟开玩笑,穿越者也只以为这是这个皇帝又在想打“我们兄弟情深”这一套了。 他哪里知道灏王之前怎么回事,只能顺着元辰帝的话往下说:“可不是,现在想想还真是后怕,不过皇兄放心,我今年也都十五岁了,哪个不长眼的拍花子要来拐卖我。” 皇帝沉默着端起桌上茶杯喝了口茶。 旁边听着兄弟二人看似正常谈话的太后神情也冷了下来。 母子二人互相对了个视线,心底大略有了点底。 出宫是有,但哪一次元辰帝出宫不是前呼后拥,身边的侍卫都能围个人墙,别说是拍花子了,普通百姓远远的看见这架势都要躲着远点。 这一看就是贵人,哪个不长眼的会去得罪。 自然的,灏王从未被拍花子迷晕过,也从未提出过想学武。 太后和元辰帝都记得很清楚。 灏王从小就偏爱读书,对习武一事是能躲就躲,当初他因为小时候的一场大病身子孱弱,元辰帝便想要让他习武强身健体,就这样,灏王还哭嚎了好几天,说什么都不肯去练武,看见练武场都是躲着走。 他能忘记太后对桃花过敏,能忘记吃的鱼里面根本没有鱼刺,能忘记小时有没有被拐卖,难道还能忘记自己的喜好吗? 太后与元辰帝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只是对视一眼,心中便都清楚对方也已然清楚。 倒不是他们之前傻。 只是谁会怀疑自己的亲人变了一个人,尤其是在对方还努力维持着亲人的性子说话方式。 但穿越者本身就做的并不高明,仗着的也不过是年纪小和太后皇帝疼爱,如今纪长泽出来晃悠了一圈,不用多做什么,甚至连半个时辰都用不到,太后元辰帝已然发觉出了不对。 他们都没有直接翻脸,而是哄着穿越者去了内殿。 “你先去书房看看书,朕处理一些政务就来。” 穿越者没有起疑心,转身进了内殿。 “来人。” 他一走,元辰帝立刻喊人:“看好灏王,吩咐下去,谁也不准在灏王面前提起他失去记忆之事,只当他是睡梦中被抬了来,若是让灏王知晓惊吓到了,朕要了那人脑袋。” “是。” 皇帝的威严在皇宫中是最大的。 这话一出,再没有人会对穿越者多吐露一个字。 这下子,皇帝和太后才能一起好好商量到底该如何是好了。 不想要面对也不得不面对。 他们的至亲,如今仿佛是,被另一个人代替了。 穿越者那边,他心情还是挺好的进了书房,翻看了一下书没什么想看的欲望。 古代既没有游戏机也没有电视机,要什么什么没有,玩的东西就那么多,他一开始他想过靠着看书打发时间,奈何他可不像是之前那个灏王一样天生爱看书,这些古代人写的书他一点都没兴趣。 无聊啊。 再忍一忍吧,忍着等到了这个身体成熟就可以爽歪歪了。 到时候他把皇帝一杀,后宫佳丽三千,想要多少美人都有,对了,听说太后娘家侄儿的妻子是个大美人,当初整个京城都知道,元辰帝本来是想要让她入宫的,没想到她不乐意入宫,选秀时家里塞了钱刷了下去。 后来就嫁到了太后娘家。 这还是个不爱名利和皇权的冷美人啊。 他喜欢。 到时候等到他坐上皇帝之位,便将对方宣到宫中,成就好事。 正想的快乐,一个声音冷不丁的在大脑里出现,穿越者吓得差点没跳起来:“谁?谁!!” 纪长泽在意识里打着哈欠: 穿越者;“……” 他身体僵硬,吓得周围都看了一遍。 纪长泽: “你什么意思?我就是灏王!!” 纪长泽嗤笑一声,话中的嘲笑含义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古代人,现代…… 还有真正灏王死亡的事。 这些都是穿越者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而纪长泽就用着这样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来了。 他额头冒出冷汗,双手也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你也是现代人?” 纪长泽没回答,直接反问了回去。 穿越者咬牙:“你刚才说的你是这具身体的新主人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就是真正的灏王,你要是需要一个身体,看在我们同为现代人的份上,我可以帮你找个身体,你要什么样的都行,但这具身体不行。” 纪长泽一本正经的开始瞎掰: 穿越者:“……” 他怎么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越的。 他就是死了,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灏王。 纪长泽见他被自己吓唬住了,继续瞎掰:“老实告诉你吧,我们两个可以共存,但必须一个黑夜一个白天,一个睡着了另一个才能出来,当然了,我这个人比较佛系,如果你也同意的话,我就接受这种共存的情况,反正都是现代的,我也不想赶尽杀绝。” 穿越者额头还是哗啦啦的冒着汗。 半响才问:“那如果不共存呢?” 住一个身体? 怎么可能。 他穿越过来,是想宏图霸业,收下天下美人,坐上皇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六年里他辛辛苦苦装灏王,好不容易才摸清楚了这里的情况,凭什么来一个路人甲就要让把这一切都分享出去。 穿越者是一万个不乐意。 可纪长泽说的对,他根本就不会排斥其他灵魂出去,如果不答应,对方熟悉了这个身体,直接把他排斥出去怎么办。 他倒是没怀疑纪长泽是骗他的。 有另外一个穿越者这件事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根本没有闲工夫去想其他事情。 “好,我答应你,我们也算得上是难兄难弟,是应该互相扶持的。” 穿越者放低了声音,试图先把人哄下来。 纪长泽“十分好哄”: 穿越者僵硬的站在原地,等了足足好几分钟,才试探着喊了一声:“你还在吗?” “我有事跟你商量,要是还在就应我一声。” 始终没人应他。 他这才松了口气,松开拳头,视线落在了桌面上的一张白纸上。 都穿越六年了,这才有第二个穿越者过来,赶又赶不走,这件事还真是棘手。 但要和对方共享身份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凭本事穿越到的灏王身上,造反大业都快要开启了,马上就能坐上皇位拥有后宫三千佳丽,这个时候来个人说要和他分享? 分享你大爷的。 也还好这后来的穿越者看上去有点傻傻的,随便哄了哄就让信了他,真是天真。 他得好好想想,这个事要怎么办。 在穿越者深思熟虑的时候,太后与元辰帝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将当初伺候在灏王身边的宫女太监都叫了来。 已经出宫生活了六年的嬷嬷回忆着说:“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殿下虽看着骄纵,可性子其实一直都是很平和的,在宫中看到野猫,还会让底下人去喂,第一次变得不一样,好像是从病重醒来后的第二天,那时殿下在病中,如儿担心殿下养病会觉得无聊,特地让人抱来一只小奶猫来,说殿下可以逗弄这只小猫,可殿下却一点都不喜欢那只猫,还嫌弃它身上脏污,让我们把它丢出去。” “但那只奶猫可是殿下以前最喜欢的一只,在未落水前,便与奴婢等说过,想要等到那只猫满月后带到身边养着,还与奴婢等商量要如何与太后娘娘说,娘娘才会答应他养猫。” 嬷嬷继续说:“至于嫌弃猫脏污,从前也有猫弄了一身泥土,殿下让我们烧了热水,亲自给它洗的澡,之后还一直抱着它晒太阳,后来大猫来了,才依依不舍的将猫还给母猫,太后娘娘,您是知晓的,殿下一岁时奴婢便伺候着了,他分明很喜欢猫,做事也都很有耐心,绝不会嫌弃奶猫脏污的。” 被赶走的小喜子也说:“殿下从前便是看中奴才生的圆润,看着讨喜才将奴才要走,每次殿下不高兴时,看着奴才就能笑出声来,说奴才生的实在是讨喜,像个肉包子一样,可后来殿下从病中醒来,却直接问为何身边要奴才这样胖的人照顾,之后便让人将奴才送走。” 被换走的贴身宫女之一说:“奴婢长相平平,有次走路摔跤脸上还破了相,当时奴婢正捂着脸哭时殿下路过,知晓奴婢是怕日后没人愿意娶,便说那就跟在殿下身边,灏王殿下身边的伺候人,哪怕是破了相也会有人娶。” 她啜泣着说:“当初奴婢刚刚伺候殿下,许多人嘲笑奴婢脸上这块伤疤,殿下大怒,下令不准任何人嘲笑奴婢,也不让别人说奴婢脸上的疤痕,可后来殿下落水之后,他见着奴婢的第一眼,便是皱着眉,问为何要让一个毁容的人伺候,吩咐人将奴婢送走,太后娘娘,奴婢在殿下身边伺候了三年,殿下从没说起过奴婢的脸,不可能病重一场后便如此啊。” 有些事,就是禁不住查。 这些宫人们心底未必是没察觉出不对劲的,但他们也不能做出什么,毕竟人病了之后性情变了,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更何况这可是灏王殿下,陛下的亲弟弟。 他们若是敢随口造谣,全家都要人头落地。 但自己不说,陛下和太后娘娘让他们说,可是两码子事。 第一个说的人还觉得胆战心惊,但越到后面,剩下的人说的就越发顺利。 大家都不是聋子瞎子,灏王殿下的变化就是从那次落水后开始的,不光是性子变了,很多事明明是殿下他亲自说的,可后来忘记的也是他。 忘记一件事还能说是贵人多忘事。 两件,三件,十几件呢。 到了后面,几乎在场的人心底都清楚了。 灏王殿下,从落水之后,就不是那个灏王殿下了。 受过灏王恩典的宫女们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是做什么表情。 她们从前以为灏王变了。 可原来殿下没有变,而是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妖孽抢走了身份吗? 皇帝和太后神情已经彻底沉重了下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底下人报,灏王想要见皇帝。 “母后,儿臣去。” 皇帝安抚了太后,自己大踏步的走了出去,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妖孽要做什么。 穿越者见到了皇帝。 第一句话就是:“皇兄,臣弟身边有妖孽作祟,求皇兄带臣弟到五台山去让大师将妖孽赶走。” 皇帝愣了愣,询问:“长泽,你今年多大了?” 穿越者被问的一懵,下意识回答:“十五,怎么了皇兄。” 十五啊…… 元辰帝眼神渐渐冷漠下来。 占朕皇弟身体,还要去五台山赶走皇弟,呵呵。 第164章 穿越者你好吗(完) 纪长泽之前就知道这位穿越者没脑子, 没想到他这么没脑子。 他这才刚刚拿起铲子挖了一铲子土,穿越者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自己刷刷刷挖好坑,完了还屁颠屁颠躺进去了。 如果说元辰帝和太后之前只是猜测的话, 那么在穿越者提出要去五台山消灭他身体里“妖孽”后,就彻底确定了这个占据了他们长泽六年身体的人才是妖孽。 但不知道这妖孽到底做了什么才能占据长泽身体长达六年,元辰帝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笑着答应下来。 穿越者心底松了口气。 虽然那个人说是随机挑选, 但他只要站住了灏王的身份, 就不相信五台山上的人还敢把他弄出去。 至于那藏在他身体里的人。 一个刚来的新人, 说不定连这个王朝是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呢,还想要跟他抢身体? 五台山之行, 安排的相当快速。 穿越者完全没想过元辰帝和太后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自信满满的跟着去了五台山。 五台山的大师的确是有两把刷子。 发现灏王殿下身体内有两个灵魂,他略有些迟疑的望向了元辰帝。 “陛下,殿下身体里的确是有两个灵魂, 可老衲从未见过殿下,到底哪一个才是抢夺殿下身体的恶鬼,老衲分辨不出来。” “这哪里还用分辨。” 自从身体里的那个声音对他说过只有在他睡着才出现后,穿越者就一直强撑着不睡,就算是以最快的速度到五台山, 也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他困得不行,说话便也暴躁了起来。 “本王就站在你面前, 你难道还看不出本王才是真的灏王吗?藏在本王身体里的那个,只是一个残魂恶鬼,还妄想占据本王身体,真是可笑。” 他丝毫没有顾忌自己的态度, 灏王性子张扬,骄纵,喜欢发脾气,越是这样,才能证明他就是真正的灏王。 然而他没发现,一旁的元辰帝望向他的视线冷得可怕。 把方才穿越者说的那一番话翻译一下的话,落在元辰帝耳中,就是这家伙不光鸠占鹊巢,还要把他的弟弟,这身体的真正主人赶走。 听这个意思,还想赶尽杀绝? 元辰帝直接问:“大师,你既能看出灏王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当真分辨不出来哪个才是真正的灏王吗?” “这……” 大师犹豫了几秒,才在穿越者自信满满的视线下缓缓说着:“老衲也不敢断言,但目前看来,是殿下身体里的那位,仿佛与殿下的身体更加契合。” 穿越者原本自信的神情立刻变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他比我契合?我才是真灏王,他一个孤魂野鬼,才来几天,凭什么比我契合?” 面容狰狞,毫无皇族风度。 元辰帝冰冷冷的望着穿越者,实在是想不通自己当初怎么会将这样的人当做长泽。 老和尚倒是没生气,只态度依旧略带迟疑。 “陛下,老衲实在是分辨不出来,只能由陛下来决断了。” 元辰帝只看他一眼,也猜得到老和尚必定也是认定了身体里那个才是真正的灏王,只是灏王一事牵连甚广,若是选错,那就是害死了真正的灏王,老和尚这才不敢自己选罢了。 “皇兄,皇兄你自然是要选我了,我是你弟弟,你肯定能分出来的是不是皇兄?” 穿越者此刻也有点慌张了。 他之所以提出来五台山,不就是仗着自己先来这身体里,六年了,他已经完完全全的将灏王身体当做了自己的。 那个后来者,才来了多久啊,怎么到了这老和尚嘴里,就变成那人比他还有契合度了。 他努力的看向元辰帝,试图让元辰帝选择自己留下。 元辰帝静静的望着面前这张属于自己弟弟的脸,突然开口问了一句:“长泽,你可还记得你八岁那年,边关之乱刚刚平息,当时皇兄曾经说过,皇兄定然会护你和母后平安一生。” “记得,我记得。” 穿越者哪里知道八岁不八岁的,迫不及待的承认了下来,急切的看着元辰帝:“皇兄,你一定要护住我,定然要将我身体里的妖孽赶出来。” 元辰帝神情漠然,根本没有回话的意思。 都这个态度了,就算是再怎么傻,穿越者也感觉到了不对。 他脸上的表情慢慢迟疑下来,心虚的喊了一声:“皇兄……” 元辰帝:“朕从未对你说过这样一番话,你告诉朕,你如何记得?” 穿越者:“……” 元辰帝:“从前朕只觉得长泽是年纪大了便不如小时候乖巧,性子大变是因为病过一场,如今看来,根本就是你这个妖孽占了朕弟弟的身体,用着他的身份他的相貌行事,你鸠占鹊巢也就罢了,竟还想赶走真正的长泽,其心可诛。” 他转过头,看向了老和尚:“大师,将他赶走,身体里的才是真正的灏王纪长泽。” “皇兄?!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没有,我身体里的这个真的不是灏王,皇兄?!” 穿越者实在是懵逼了。 他从穿越过来就自觉自己站在了现代顶端,用着挑剔而又看不起的眼神看着这个时代的所有土著。 土著们知道什么呢? 他们不知道地球是圆的,不知道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龙,哪里有他这么一个现代过来的穿越者知道的多。 说起来也是灏王身份给他行了方便,若是他重生到了普通老百姓身上还是这个高高在上的态度,活不了半个月就能被教做人。 顺风顺水了六年的意思也就是说这六年里他什么都没学到,想要造反,整的跟过家家一样,身体里多了一个其他的灵魂,不想着自己悄悄弄死对方,居然求助皇帝。 他怕是用着灏王的身体用习惯了,也早就忘了,自己同样是个假货。 元辰帝从前在穿越者面前展露的只有对家人的温情,这也让穿越者一度看不上他,觉得他丝毫皇帝威风都没有,只不是靠着当初先皇去世突然才能上位。 而现在,当确定面前人根本不是自己弟弟后,真正展露出身上气场的元辰帝光是那些气势就压得穿越者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怎么辩解,只能结结巴巴的喊着皇兄。 “你不必在装模作样了。” 元辰帝实在是厌烦了这个妖孽顶着弟弟的脸跟他求饶,若是真正的长泽,知晓他并不相信自己是他弟弟,才不会这样卑微的求饶,而是会先质问他为何认不出亲兄弟。 他直接将昨天试探出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说吧,你这妖孽,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进入到灏王身体内,抢占走他身体的。” 说着,元辰帝还狐疑的盯着穿越者:“长泽为何一直被你压制,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穿越者:“……” 他什么妖法都不会啊,他就只是一个穿越者而已,还能有什么妖法。 他张嘴想辩解,元辰帝已经招手。 方才看上去还空无一人的花园里,几乎是立刻就跳出来一个个暗卫。 “看好他。” 元辰帝一句话,穿越者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被完完全全的控制住了。 没有迟疑,没有给出空余时间,甚至连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 这才是真正的封建王朝的皇权。 他从前的高高在上,只不过是仗着用了灏王的身份而已。 因为这是灏王的身体,元辰帝就算是恨极了这个抢走自己弟弟身体的妖孽也不可能对他做什么,只是将他关在了地牢里,甚至为了不让他生病,地牢的布置还十分华丽。 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穿越者怎么都没想到,他还有被戳穿身份的一天。 穿越小说里面不是这么写的啊。 就算他被发现了不是灏王,可他可是现代人,他掌握着现代的技术,他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难道他还不比那个骄纵的灏王好吗?! 地牢里,穿越者刚开始还试图大声的解释自己才是灏王,等到从看守他的人那里听到五台山大师已经在准备器具,要将他从灏王的身体里赶出来,让真正的灏王回来后,就彻底开始慌了。 他是稀里糊涂穿越的,什么都不清楚,自然也不知道要是自己被感触这身体会发生什么。 是会彻底消失,还是会回到现代,亦或者是重新拥有一个身体。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是穿越前身为一个成年人他还有一些承受能力的话,那么这六年,做惯了高高在上受尽宠爱的灏王,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失去这一切后下场会有多惨。 纪长泽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穿越者惊慌,看着穿越者想要解释但是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淡定的打了个哈欠。 “你胡说什么!我不是灏王难道你就是了吗!他们容不下我这个冒牌货,难道还能容下你吗!你瞧着看着吧,我好歹还在这里生活了六年,我知道怎么骗过他们,你呢?你什么都不会,你能骗过谁!” 穿越者觉得自己无辜极了。 “那是我抢的吗?穿越又不是我自愿的,我一死了就到了他身体里,这么一个封建落后的地方,你以为我愿意吗?” 哟呵,你还挺委屈。 纪长泽呵呵: 穿越者不说话了。 纪长泽继续扎心: 他这气定神闲的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自己倒是没觉得累,反而差点没把穿越者给气死。 纪长泽知道穿越者会是什么反应,他就是故意的。 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这么多的世界自然也少不了穿越者,可是你穿越归着穿越,你好歹要经过人家身体原主人同意吧。 要是人家死了,你进来了,那也行,但是好歹对方亲友对你一片真心,你不说把自己当成原主那样,对他的亲友也好像是自己的亲友一样,好歹别害人啊。 纪长泽以前就听说过一种人。 他们叫掠夺者,不是掠夺财务,也不是掠夺地位,而是掠夺身体。 穿梭在各个世界中,找那种各方面都挺好的好苗子,如果找到了合心意的,直接挤进这人的身体里,跟身体主人抢夺身体控制权。 一般这种人都念力强大,为了不失手,每次找的还都是年纪小的小孩子,孩子不懂事,精神力又弱,这些掠夺者自然能很轻易的抢夺走这些孩子们的身体控制权。 而为了替代对方在这个世界生活,不被世界意识排斥出去,掠夺者们会亲手抹灭掉这些孩子的灵魂。 他们消失了,这个世界才能空缺出一个合适的灵魂缺位,掠夺者们自然就能顶上。 纪长泽刚做任务的时候碰见过几次,这些掠夺者大多对着原主的家人没什么感情,他们为了得到本世界的权利,会去造反,内乱,赢了,就坐上高位自己快乐,输了,就丢下这壳子再去找别的合适身体。 至于原主家人有没有被自己连累?关他们什么事。 这个穿越者不是掠夺者,但他比掠夺者还要无耻,还要可恨。 纪长泽继续吓唬他: 穿越者随着纪长泽说的话,面色渐渐开始发白。 “不、不行,我不能离开这个身体,我是穿越来的,我是主角啊!主角怎么可能会被赶走!” 要说主角,纪长泽觉得自己还是挺像主角的,看他,脑子聪明,人也实诚,而且吧,还特善良。 想着想着,还挺美。 这个世界是真没什么难度,他这么折腾,一方面是矫情不想真的夺走灏王的身体,另一方面,也是琢磨着这穿越者在原来的时间线里折腾了这么多事,怎么也该要点补偿吧。 他继续瞎几把扯: 穿越者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现在完完全全彻底成了绿色。 “你、你是在吓唬我吧……” 穿越者:“……” 他脑子本来就不太行,现在突逢大变,又让纪长泽这么一忽悠二忽悠的,神情果然真的犹豫下来。 晚上的时候,元辰帝就收到消息,说灏王闹着要见他,还说,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他。 毕竟这个妖孽还占着自己弟弟的身体,想了想,他还是去了。 穿越者是知道自己再怎么争辩都争辩不过去了,索性痛痛快快的将自己的来历说了个清楚。 元辰帝的神情相当的一言难尽:“你的意思是说,你来自七百年后?” 穿越者点头。 元辰帝:“朕的弟弟已经死了,你是在他死后才进入身体的?” 穿越者赶忙点头:“真的不是我杀死的他,我哪里有那个本事,是他死后,我阴差阳错才来的。” 元辰帝:“长泽死了,那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是谁?” “是和我一样的穿越者,他也是现代人,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抢夺这个身体,皇兄,虽说我不是真的灏王,可是我叫你皇兄叫了六年啊,我们多多少少也是有点情分的,他呢?一个陌生人,你真的要为了他,赶走我吗?” 元辰帝:呵呵。 “你还想欺瞒朕?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分明就是朕的皇弟,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想骗过朕,让朕杀了皇弟留下你?” 穿越者;“……” “真的不是啊!!!” “他真的也是穿越者!!他和我一样的!!” 然而不管他怎么说,元辰帝都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穿越者都快要绝望了。 他明明都已经说了实话,为什么皇帝就是不肯相信。 身体里的这个家伙,分明和他一样,凭什么要赶走他留下对方。 纪长泽闲闲的来了一句: 穿越者; 现在看来,想说服皇帝把他留下是不能行了。 但他绝对不能成为孤魂野鬼。 “你以为我会就此消失吗?我脑子里可是有现代很多技术,就算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只要拿出来,保证这个封建皇帝放弃你,这可是能改变时间的东西。” 纪长泽: 穿越者:“……” 还不是想留着这些成为自己的政绩,他想要把元辰帝拉下来,要是真的把那些技术交给元辰帝,那岂不是壮大敌人势力吗? 穿越者是信心满满的。 他能够拿出来的这些东西,足够改变一个国家。 元辰帝可是皇帝,就不相信他能抵触这样的诱惑。 他信心满满,只觉得自己的稳固地位指日可待。 三天后,灵魂被送到一个刚刚病死的农夫体内,穿越者满脸丧的睁开了眼。 大佬还是那个大佬,只是这一次,没了那些华丽丽的待遇,只有满墙的刑具。 纪长泽幸灾乐祸的站在元辰帝身后看着他,见他朝着自己望过来,得意的冲着他眨眨眼。 元辰帝的确是不能抵御穿越者拿出来的诱惑,但为什么非要二选一呢。 “皇兄!皇兄你看你身后站着的这个人,你看他!他也是冒牌货啊!!!” 自己成为了阶下囚,对方却代替了自己的身份成为了尊贵王爷,穿越者心态崩了,抓住栏杆咆哮。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满眼得意的纪长泽抓住元辰帝袖子,皱着眉:“皇兄,这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叫你皇兄?” 穿越者:“……” “你装什么样子!!!你这个冒牌货!!” 元辰帝眼见着癫狂的穿越者,满脸厌恶的伸出袖子挡在了弟弟面前;“长泽乖,这就是个疯子,只是带你来看看他罢了。” 这副呵护着什么柔弱弟弟一般的姿态让穿越者更疯了。 “他也是穿越者!!他也是穿越者啊!!!” 可惜,谎话说的多了,真话反而没人信了,至少元辰帝就不相信。 他对着看守人道:“让他想出能让我国更加强盛的法子,一个月至少要想出一个法子,而且必须有用,若是不肯,便严刑拷打,留下一口气就行。” 说完了,对着纪长泽的语气便又温和起来:“好了长泽,皇兄带你回去,你不是说要送如儿出嫁吗?人选该好好找才对。” 兄弟俩相携离去,走得远了,还能听到穿越者撕心裂肺的声音。 “他真的是穿越者!!!他不是灏王!!!” 元辰十年开始,这个国家发生了空前绝后的变化。 一个个造福百姓,能够大力发展经济的新奇物件出现,让朝廷赚的多不说,还能有余力去打造军队。 百姓幸福度飙升,朝廷官员俸禄同样飙升,元辰帝在众人心目中不再是陛下,而是他们的信仰。 与元辰帝相比,他的同胞兄弟灏王便显得平凡多了。 灏王一辈子都未娶妻,只养了一堆的猫,他的寿命比兄长要短一些,但也算是寿终正寝,去世后,护了弟弟一辈子的元辰帝下令让匠人在灏王的陵墓里造出许多猫的雕像。 后世查探历史时惊讶的发现了这么一段记载,据说灏王九岁时被妖孽附身,霸占着灏王的身份足足六年都未被人察觉,但灏王爱猫,这妖孽却并不喜欢猫,这才被元辰帝发现。 正是因为这件事,元辰帝才下令给灏王的陵墓修建猫雕像。 但这段历史总让人忍不住怀疑真假。 大众还是更加倾向于在那个朝代存在着一位穿越者,只是无论怎么查证,都找不到这穿越者是谁,又生活在哪里。 某次,一农民开垦荒地,却在底下发现了一个地牢。 地牢里有个早已死去多时的人骨架,从地上锁链来看,到死他都被锁在锁链上,只是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事,这么大的地牢,竟然只关着他一个。 考古学家们来了一趟没什么发现,只能当做是几百年前某个有权有势的人的私牢。 这件事在新闻上轻飘飘的被一笔带过,没人去关注死的是谁,这人生前又都经历了什么,自然也就没人知道,这正是许多人苦苦寻觅的穿越者。 **** 纪长泽这次溜得很快,他实在是不想装作真正的小灏王,送走了太后,看着岁数差不多了,便来了个在睡梦中安然离世。 照旧是继续任务。 这一次睁开眼,眼前围了一大堆的人。 首当其中的,就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看见他醒了,脸上立刻绽放出惊喜笑容:“长泽,你可醒了,诶唷,可把奶奶给担心的,快着点快着点,快点端肉来给我长泽。” “奶的心肝啊,你可真是受老罪了,你不想干活就不干活,咱们家又不缺那点工分,怎么人家说受了伤就能不干活,你就往那山底下跳,可把奶心疼死了,老二家的,愣着干什么,端肉啊!” 对着后面一个中年女人不耐烦的吼了一声,老太太又转过来,温柔慈祥的瞧着纪长泽:“好好的吃了这个肉,把身子养好了,奶亲自去找大队长说去,他要是非要让你干活,我就堵在他家门口,我可是他三舅妈二大爷一起长大兄弟的亲女儿,我们家有亲的,他得叫我一声姨妈,我就不信他敢不听我的。” 这关系绕的,老太太怕不是他亲奶吧。 第165章 年代文里的懒汉(1) 纪长泽没说话, 而是先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屋内人都是个什么性子,对着他又是个什么态度。 刚才自称是他奶的老太太一看就是在家里手握大权的,说个话底气十足, 眉飞色舞的样子简直神气的像是女皇。 而她气势强了,剩下的人自然也就弱了下来。 屋里一共站着两个中年男人和两个中年女人,两个男人神情都是如出一辙的老实巴交,在老太太训斥他们为什么不看着侄儿的时候, 明明一听就知道这话是在随便甩锅, 他们也不敢吭声, 闷头答应了。 还一人来一句:“娘,你别生气, 这次是我不对,长泽说想去后山遛弯,我也没多想,要是我拦住他就不会有事了。” 另一个也来一句:“不怪二哥, 都是我不好,当时长泽说想让我替他干活,我也没多问就干了,要是我问一句,说不定他就不会去后山了。” 两人的媳妇看上去神情倒是有些无奈, 但老太太在这杵着, 她们也不敢吭声,只能安慰着。 这个说:“长泽不是也没什么大事吗?我们做点好吃的好好给他补补就好了。” 那个说:“娘你别生气了, 肉都端来了,长泽睡了这么久恐怕是饿了,快点让他先吃饭吧。” 老太太谁也不听,一个人喷四个。 “你们四个人加起来年纪都快有两百岁了, 竟然连一个侄儿都看不住,我还要你们做什么!!怎么的,你们四个折腾了这么久没能给我们纪家生出个小孙孙来,就要害死我长泽吗!!” 这话可是严重了,四人神情都着急起来,赶忙的解释着:“娘,真的不是这样。” 俩儿媳妇说的还都是单纯安慰的话,俩男人说出来的话却是差点没把她们给噎死。 憨厚的纪二叔说: “我们疼长泽还来不及,怎么会想要害他,我们可还指望长泽给我们养老呢,以后啊,我们挣的钱,都给长泽。” 纪三叔见老太太听了这话脸上神情有所缓和,赶忙也跟着点头:“可不是娘,我们还指望着长泽养老呢。” 两个儿媳妇听着丈夫说的话,心底憋得内伤。 财产都给了侄儿了,她们自己的女儿可怎么办,心底难受着,可面上却还要勉强挤出一抹笑来,免得让婆婆瞧见了发怒。 纪长泽瞧着五人说完话了,也差不多把这里的情况摸清楚了。 老太太是这个家最大的,俩儿子憨厚老实,标准的听妈妈的话,这家里目前应当是只有他一个男丁,老太太是想要全家都为他一个人发光发热做贡献,两个叔叔没意见,两个婶婶心底可能有不平,但也不敢挑战婆婆权威。 “好了奶,你们别吵了,我想睡一会。” 纪长泽一插话,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老太太立刻卸了身上的气,转头冲着纪长泽慈祥的笑,说话要多么温柔就有多么温柔。 “长泽你吃完了再睡,吃完了把碗放在一边就行了,等你睡醒了奶再给你刷。” 说完,转头在面对俩儿子儿媳的时候,又是一秒变脸。 “看什么看!没听见我乖孙说要休息吗?还不赶紧的出去,在这杵着干嘛,一个个的傻不愣登的,我怎么就有你们这样的儿子儿媳妇。” 傻不愣登的四人赶忙在老太太的危险视线下畏畏缩缩出去,纪奶奶走在最后面,关门的时候,还冲着床上的纪长泽笑了一下,细声细气的说:“有什么想吃的就跟奶说,奶给你弄去,放心吧啊,你大姐夫家有钱,她肯定能给你弄来。” 说完了,又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接着外面再次传来她的大嗓门:“你们都给我轻声着点,谁也不准说话,要是吵到我乖孙睡觉,今晚上就等着吃西北风吧!” 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了,纪长泽这才开始查看记忆。 他刚才猜测的没错,原主的确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丁,刚才那四个人也是他的叔叔婶婶。 如今正是国家正在建设的年代,纪家只是普通的老农民,纪奶奶和纪爷爷一共生了三个儿子,老大聪明耍滑,老二和老三因为从小到大被这个大哥一直忽悠着,养成了个老实巴交的性子。 原主的父亲就是大儿子,这家伙是个偷懒的,不想下地干活,又怕人家说,于是就宣称自己要念书,肚子里有了文墨就可以做干部,到时候带着整个家享福。 于是纪家二老连带着俩弟弟都咬牙供着他,结果这家伙是个偷懒的,怎么可能真的认真念书,说是出去读书,实际上钱全都给他弄去吃喝玩乐,家里给他娶媳妇他就连着媳妇一起瞒着,生了个孩子就是原主。 原主一岁大的时候,眼看着到了该毕业的年纪,当时恰巧纪爷爷生病需要用钱,家里凑不出钱来,他就扯谎说要放弃学业出去挣钱给父亲看病。 家里给了他路费,村子里也给他开了证明,他的本意是抛弃家人自己出去快活。 他走的当晚,纪爷爷就咽了气。 结果这么巧,路上出了车祸,人连带着路费一起被送了回来。 于是,他虽然英年早逝,但在纪家人的心目中,他不是那个欺骗了全家多年没心肝的骗子,而是一个为了父亲毅然决然放弃求学路,又为了父亲路上发生车祸的孝子。 纪奶奶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大儿子,把对方当成自己的骄傲,他过世之后,便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了孙儿身上。 结果原主两岁的时候,他母亲出去做工,摔了一跤被石头砸破了头,就此过世。 原主一下子成为了没爹没娘的孩子,纪奶奶因此更加心疼怜惜这个孙儿。 纪奶奶是个有心眼的,她担心家里另外两个儿子有了自己的儿子后便不想养这个侄儿,因此一直在家中宣称原主的父亲就是因为这个家才放弃学业去世,他的母亲也是因为丈夫去世了才不得不那么晚还在地里忙活。 总而言之一句话,你们侄儿爹娘都是为了这个家才去世的,你们得给他负责。 而等到二儿子和三儿子怎么生都生不出儿子,只有几个闺女后,纪奶奶的态度也从一开始警惕防备“你们可要对你们侄儿好,他爹娘可是为了咱们家才走的”,到了后面的理直气壮“你们都没有儿子,以后死了连个磕头上坟的都没有,要是不想死了也过得不安生,就对我孙孙好点”。 俩儿子老实巴交的,母亲说了,他们就听了。 两个儿媳妇呢,虽然心有不甘,但都只是普通的农村妇女,生不出儿子,自己个也心虚,再加上老太太气势足,她们实在是不敢对着干,便只能憋屈的默认下来自家夫妻以后的东西都要留给原主。 原主就是在这样一个被捧着宠着的环境下长大的。 然后,他就长歪了。 一开始,只是性子有点骄纵,有点懒,对着家里的长辈也没什么尊重心思,也就只有在面对手握家庭大权的纪奶奶时才能好声好气的说说话,对着其他人,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后来慢慢的,他就把几个姐姐妹妹当成了自己的提款机。 不管她们在婆家会不会被人瞧不起,也不管她们生活的有多么艰难,反正想吃什么好吃的了,想要钱了,全都指望着这几个堂姐妹。 要是一直都只是要吃要喝还好,可后来,他染上了赌瘾。 欠了债,去找姐妹们要钱。 不给就闹,就哭。 刚开始这招还管用,等到了后面,几个姐妹实在是拿不出来不愿意给了,他就直接威胁起来,表示要是不给钱,就让这些姐妹们全家不得安生。 等到后来她们实在是拿不出钱了,他被催债的逼的不行,便起了歪心思。 纪家人的长相还都是挺不错的,尤其是原主这一代的姑娘,就算是嫁了人生了孩子年纪大了,也还是有几分姿色。 一夜之间,原主的两个姐姐两个妹妹都不见了。 当时人贩子猖獗,可就算是再怎么猖獗,那也最多是去拐卖小孩子和年轻姑娘,谁会拐卖嫁了人生了孩子的,而且还是一家子的姐妹。 就有人说,这四个姑娘是被人给卖了。 卖人的,自然就是原主。 他拿了卖姐妹们的钱,继续去赌,输的精光刚被赶出来时,便被纪奶奶找到了。 纪奶奶歇斯底里的问他,是不是他卖了四个丫头。 他说是。 纪奶奶问了他无数遍卖到了哪,质问他为什么亲姐妹也能卖,输红了眼的原主还笑,说他不光要卖四个姐妹,还要卖她们的孩子。 他是家里的男丁,全家都指望着他,她们为他牺牲怎么了?她们就该为他去死! 就算是知道是他干的又怎么样,她是他奶奶,她还指望着他这个男丁为她披麻戴孝,难道她还能去举报他吗? 原主是如此的有恃无恐。 然后,当天晚上,他丝毫不心虚的回去睡觉,正睡得香甜,就被纪奶奶给捅死了。 一共三十六刀,没人知道纪奶奶是用什么样的心情亲手杀了自己疼了这么久的孙儿,杀了他之后,她就也跟着自杀了。 那四个姑娘最后只找回来其中一个,是她丈夫找回来的,回来的时候人已经疯了,浑浑噩噩被养在家里十几年,最后还是没看住,偷偷跑出去掉进了河里。 剩下的三个姑娘一辈子都没被找回来,在那样的年代,恐怕也是香消玉殒。 至于原主。 都死了还不消停,依旧沉迷赌博,赌着赌着,就把灵魂给赌进去了。 纪长泽揉了揉眉心。 现在的时间点是原主正被人撺掇着赌博的时间段,但正是农忙的时候,没有必要理由不能不下地。 他就想出了一个“把自己腿摔断这样不就不用下地了吗”的天才主意。 想的是挺美,结果是头着地。 原本的时间线里,原主觉得自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必须得好好的调养一下,于是可劲的跟他大堂姐二堂姐三堂姐要东西,刚才纪奶奶端上来的肉也是要来的,只不过是之前要的。 纪长泽开始在心底比划着家里的姐妹。 二叔家的两个,三叔家的三个。 三叔家最小的是一对双胞胎姐妹,现在年纪还小,五岁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别人家,如今三年过去,也已经八岁大了。 而剩下的三个姑娘就都是姐姐了。 在原本的时间里,之所以原主是卖掉四个姐妹而不是五个,是因为双胞胎妹妹的其中一个在小时候就失了踪。 当初将这两个妹妹送出去的时候,正是纪家日子最难过的时候,一家子这么多人,壮劳力就只有纪家二叔和三叔,剩下的不是女人就是小孩,而原主这个宝贝疙瘩自然是不会被安排多累活的。 家里的饭不够吃怎么办,那就只能减少吃饭的人了。 恰好有一户人家说就稀罕女儿,想要收养个女儿,纪奶奶特地去打听了,对方是住在镇子上的,家境还算不错,家里有个儿子,没有女儿,对外说的是就喜欢女孩乖巧,要是能收养一个女儿,肯定像是对亲生女儿一样对她,而且还愿意给这女孩原来家人报酬。 能给报酬,就说明是真心收养。 而且也不缺钱,家里的丫头过去了,也不缺吃穿。 她回去就和纪三叔家商量,两人自然是不舍的,但不舍又能怎么办,留在自己家天天饿肚子吗? 当时原主听说有报酬,也是一个劲的撺掇,于是,这对双胞胎妹妹便被送了出去。 两边说好了纪家人再不能去看她们,免得他们辛苦养孩子,结果孩子养大了还是认亲生父母。 这个道理纪家人懂,就算纪三叔纪三婶想女儿了,也还是强忍着没去看,实在是想的难受,就安慰自己她们是去享福,是去做镇上去了。 结果当时村里大队长去城里开会,在乞讨的孩子中发现了双胞胎之一。 这孩子也算得上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再加上三年过去孩子因为营养不良也没长太大,大队长一眼就认了出来,他赶忙报警,借着警察的帮助把孩子抱了回去。 好端端送出去的孩子瘸着腿回来了,纪家人去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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