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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这是那些东西住的维度。” 说完,他将两张纸面对面,没有叠加:“看上去两者的维度好像是一样,但其实根本不能互相触碰,我们的星球经历了那么多,死亡生物数不胜数,如果非要说的话,它们维度的居民可比我们维度的生命多多了。” 王父似懂非懂,但还是附和:“说的是,古往今来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这些人要是真的能变成鬼,纪老师说的那个维度肯定挤炸了。” “何止,还有其他的动物在呢。” 王父一愣:“不是只有人类才有灵魂吗?” “谁说的?都是生命,怎么就只有人类有灵魂了,肯定不止人类死亡后才能去往那个维度,什么恐龙大象甚至是鱼,只要是生命,死亡后就能产生能量体,所以其实它们的维度很挤,不过好在除了人,那些动物对于维持什么形状没什么执念,大多就是一道道黑光,所以那个维度实际上是由黑色组成的,不是我们维度的天黑天亮,而是被黑光充斥满了,到处都是黑光,上面,下面,左边,右边,一些黑光觉得过得没意思了,就会自己慢慢消散。” “地方挤了,动物们大多不在意,一些还有生前记忆的人类就不乐意了,所以它们会想办法回到自己生前的居住地,这样的情况比较少,毕竟不是每一个人类都在满是黑光的世界里找到自己生前居住地坐标的。” 纪长泽将两张纸叠加在一起:“等它们找到了,住进去了,这就是阴宅了,因为居住了它生前主人,所以在归属上面来说,既属于我们的维度,也属于鬼的维度,如果有人进去,很可能会被拉入到阴宅主人的维度,这个宅子是属于它的,它在里面有绝对控制权,人类根本拿它没办法,至于你们说的之前没事,后来那些人突然就疯了,我推测着,无事发生的时候,是宅子的主人还在另一个维度找坐标。 你们想想,如果是你们,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千辛万苦找到了回家的路,结果回了家,却发现家里已经被一些陌生人占为己有,你们是个什么心情,会不会很愤怒?这些流浪汉自然会被用来撒气。” 两个学生听得脸又白了一层:“那我们,我们也会被用来撒气吗?” 纪长泽眯着眼看了两人几秒:“情况不同,你们没想着住在那宅子里,只是溜达一圈就走了,阴宅主人不对你们出手,就说明它不是那种见人就要杀的,也可能是因为你们年纪小,一般刚死没多久的人类对于年纪幼小的生物都会多几分宽容。”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怎么乔乔他们还会惹上脏东西啊?”韩母迫切的问。 纪长泽:“阴宅就是这样,既然我们维度的人可以进,它们维度的东西自然也能进,宅子的主人不出手,不代表居住在那个维度的东西都对韩乔他们没兴趣,要知道,对于它们来说,现在韩乔王正骄就是它们的旅游签证,想来这边就要通过他们的身体,没恶意的,拿了签证就走了,心思恶劣的可就不好说了。” 也就是说,韩乔和王正骄彻底暴露在了另一个维度,随便谁都能来找他们。 两人脸都绿了。 这次还只是八个童怅就能把他们折磨成这样,要是再换成整个维度…… “纪老师,纪老师你救救我们吧,求求你了纪老师,我再也不敢在你课上偷偷玩手机了。” 纪长泽;“哦……原来你以前在我课上玩过手机啊,我还以为你们只吃零食看小说睡觉了。” 两人:“……” 最后纪长泽还是答应了带着他们去找阴宅主人说说情,让它关上通往另一个维度的大门。 主要是,他也好奇,那宅子主人到底是怎么让那些流浪汉疯的。 这所阴宅比纪长泽想象中还要豪华,整个一小型别墅,外面杂草丛生,大白天的,硬是没多少阳光晒在上面,阴森森的十分符合阴宅这个名字。 王正骄和韩乔畏畏缩缩的躲在他后面:“纪、纪老师,我们也要进去吗?” “当然了,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老师,这种很有教育意义的事,当然要带你们来了。” 王正骄韩乔:“……教育意义……” 来鬼住的地方能有什么教育意义啊…… 纪长泽:“进去你们就知道了,对了,进去之后要礼貌一点,说话带请,别让人家以为我带出来的学生没礼貌。” 两人疯狂小鸡啄米般点头。 纪长泽推开门,对着里面空空如也的景象,文质彬彬,很好商量的问道:“您好,打扰了,请问可以帮忙关掉我学生身上的门吗?” 屋里没有动静。 韩乔战战兢兢的问:“老师,它是不是不在家啊……” 纪长泽转头冲他温和一笑:“试试就知道了。” 说完,他抡起地上的椅子,徒手劈成了两半。 两个学生:“!!!???” 椅子一碎,原本关闭的窗户突然都猛烈晃动起来,一阵阵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狂风吹了进来,吹的两名学生眼睛都睁不开。 纪长泽倒是不怕风,但也知道自己刚才砸椅子是惹怒了阴宅主人,于是很配合的闭上了眼,打算看看它想干什么。 风吹了一会后才停了下来,三人缓缓睁开眼。 刚睁开眼一秒,韩乔和王正骄就吓得直接摔在了地上,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一切:“这是……” ——千军万马。 “杀啊!!!!!” 只一瞬间,这里就变成了一个战场,将士们身穿铠甲,手拿武器,浴血奋战。 他们也发现了格格不入的三人,两方都愣了愣。 “怎么回事,这是何人?” “奇装异服,必有蹊跷,杀!” 说完,两方都举着武器冲着他们厮杀而来,两个学生吓得尖叫躲避,纪长泽却站在原地,面上没有丝毫惧色。 甚至还有心情挑错:“左边的士兵衣服是唐朝打扮,右边的士兵衣服是秦朝打扮,这两个朝代隔着八百年怎么可能打仗,假的。” 士兵们停滞一瞬,转瞬便消失。 又是一阵大风,三人再次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周围满是求救呼喊声,低头一看,他们已经在海中,旁边是正在慢慢沉默的大船,而周围全都是面容狰狞的鳄鱼,此刻正朝着海中的人张开血盆大口。 两个学生再次吓得惨叫,拼命在水中挣扎起来。 纪长泽依旧一脸淡定:“扬子鳄,淡水生物,怎么可能出现在海里,假的。” 鳄鱼们又是顿了顿再次消失。 接着,又开始刮风,刮完了又换个场景。 但不管换什么场景,都能被纪长泽挑出错来。 “牛是色盲,你别说是给我们红布,就算是把我们都染成红色,它也不可能这么狂躁的冲过来,假的。” “你是不是只看过国外的丧尸电影,我们国家的丧尸怎么可能全是外国人长相,假的。” “这是球蟒,最大也只能22米长,你整个比楼还高的,当它的基因是摆设吗?假的。” 十分钟后,终于不刮风了。 一个面容苍白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挺像个正常中年男人的人站在二楼,愤怒的朝着楼下的他们骂道:“你这个杠精!!你懂个屁,我是架空!架空你懂吗!你有本事自己上,别光哔哔。” “哦。” 纪长泽依旧平静:“我就不上,我就哔哔。” 那个中年男鬼气的浑身发抖:“你这么杠还想我帮忙?回家玩逗猫棒去吧!老子就不帮这两个小孩,给我出去!!” 纪长泽:“真的不帮?” 中年男鬼冷笑:“不帮!” “好,这可是你逼我的。” 纪长泽同样冷笑:“本来不想用这么残忍的办法对付你,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被之前的幻想折腾的不轻的两个学生听到这话都精神一震。 纪老师,终于要开打了吗? 他们是不是要见证到各种法术对打了? 只见纪长泽掏出小本子,深吸一口气,在中年男鬼警惕的视线下,开了口: “作者小学生吧,写的这都什么玩意。” 中年男鬼神情一变;“不准念了!!” 纪长泽继续: “注水这么明显,一点都感受不到剧情紧促的节奏,作者还是好好练练吧。” “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文都能出现在好榜上,作者是不是刷子。” “呵呵,写的什么狗屁玩意,负分。” “这个剧情我好像在哪里看过,你抄袭的吧。” 中年男鬼气的声音都尖利了起来:“我他妈的让你别念了!!!” 纪长泽抬眼看了一眼他,见他的身体越来越膨胀,渐渐从一个正常人的体型变成了一个球,低头继续若无其事的念: “这么难看的文为什么有这么多评论,真不理解。” “作者也太玻璃心了,写的不好还不让说了,没买你文怎么了,你写出来不就是让人看的吗?” “呵呵,垃圾。” 中年男鬼已经被气到彻底成为一个硕大无比的球了。 纪长泽看着也差不多了,见好就收,收起小本本:“我都查清楚了,你的职业就是小说作者,要是不帮忙,信不信我能对着这些读者负分评论念它个三天三夜。” 中年男鬼:“……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个魔鬼!!” 他膨胀,膨胀,继续膨胀,砰的一声,当着三人的面原地爆炸,狂风大作,四处都是灰尘,他们只能听到它在超大声的说着。 “你们根本不懂我们作者那坚强而脆弱的一颗剔透玲珑心!!我就是死了,我也要坚持我的理念!!!!” ——“咕咕咕咕咕。” 风停了下来,纪长泽看清了中年男鬼原本待着的地方,正站着一只毛发雪白戴着眼镜的鸽子。 鸽子愤怒的扑闪着翅膀,飞过来冲着他一顿骂娘:“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纪长泽伸手一抓,就把它抓在了掌心里。 “果然很脆弱,念念负分就变回本质了。” 他转身,对着两个已经看呆了的学生说:“看见了没?知识,就是力量,看,老师这不就用知识说服了它帮忙吗?” 第122章 现代灵异世界(完) 纪长泽揪着这只一直在咕咕咕骂他的鸽子出了院子:“事情都这样了, 还不配合吗?” 鸽子超大声超级愤怒:“咕咕咕咕咕!!” 虽然语言不通,但纪长泽有理由怀疑它是在骂自己。 “好。” “你是在骂我对吧,没关系, 我脾气很好,不跟你计较,韩乔王正骄,去, 出去买烧烤用的东西回来, 今晚我们吃烤鸽子。” “咕咕。” 正在奋力挣扎的鸽子僵住了。 眼看着两个学生居然真的听话出去, 它吓得不轻,也不挣扎了, 也不咕咕咕骂人了。 见此,纪长泽问:“现在可以谈了?” 鸽子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纪长泽这才撒手把它扔进了屋里,又是一阵阵的烟雾出现,鸽子消失, 再出现的是那只中年男鬼。 他实在是很想直接转身就跑,但老巢就在这里,这个杠精(纪长泽)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都死了一次了,难道还要再死第二次吗? 左思右想还是小命要紧, 最终还是臭着脸又将三人迎了进去。 这一次里面已经不再是之前那灰尘满地, 四处杂乱甚至还有蜘蛛网的模样了,而是一尘不染, 四处都整洁明亮,桌上还摆着各种吃喝,各种电器应有尽有。 因为跟在了纪长泽身后,两个学生胆子也大了起来, 小心翼翼的问:“老师,另一个维度也有电啊?这里看上去真不错。” 不等纪长泽回答,中年男鬼已经没好气的回了:“怎么可能有电,那边挤得压根脚挨不着地,什么资源都没有,上哪里弄电去。” 他英年早逝(自己认为的),本来以为死了之后最糟糕的就是就此消失,没想到没有最糟糕还有更糟糕,死了之后居然是到了那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活像是现代人穿到了古代,能不难受吗? 因此,看见在世之人用这么这么好奇向往的语气说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们这些小孩就是不知道珍惜生命,活着的时候到处作死,等到死了之后就知道生命有多么宝贵了,还来挑战鬼屋,也不看看你们那小胳膊小腿的能不能禁得住折腾。” 中年男鬼越说越气愤,颇有一种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愤慨。 因为它那鬼的身份,两名学生谁也不敢顶嘴,只能躲在纪老师身后唯唯诺诺的小心答应着。 纪长泽坐在了沙发上,挺有耐心的听着中年男鬼在那教训两个小孩,等着它意犹未尽的说完了这个话题,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就在人家手掌心里握着呢,看了一眼纪长泽,脸色又愤慨起来,“主动”自报家门。 之前查的资料没错,他是个小说作者,死的时候也快四十五岁了,年轻的时候因为太宅不爱出门不喜欢交际,也没交什么朋友,自然,更加不存在女朋友了。 他就这么从二十五岁写到了四十五岁,从小透明小扑街写到了大神级别,虽然在小说圈子里读者无数,但因为他习惯了一个人,还是没交到朋友,每天的日常就是缩在自己的屋子里写小说看小说打游戏看动漫,饿了定外卖,屋子需要打扫了找阿姨,虽然在别人看来他过得很孤独,但实际上他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很滋润。 本来他都已经把未来都规划好了,等到写不出东西了就不写了,这些年他也积攒了不少积蓄,到时候找一家不错的养老院住进去,照样有吃有喝有人照顾。 结果某次熬夜,可能是身体负荷太大,心脏一个没撑住撂挑子不干了,他连疼都来不及疼一下,就此嗝屁。 说起这里,中年男鬼觉得自己还挺后悔的。 他一直都知道熬夜不好,知道熬夜容易猝死,也知道作息不健康,餐餐吃外卖不是好的生活方式,但一直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倒霉,他才四十五岁,还算是正当壮年,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 谁知道,还真的说死就死。 而且因为生前没什么亲朋好友,就算是死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人发现,写的小说倒是读者无数,按理说他那么长时间不更新读者应该早就发现了,奈何他是个坑王。 写一本书写的不想写了直接断更消失几个月那也是常有的事,到了下本书就再若无其事厚着脸皮回来,有读者问就装死,反正隔着网络读者就算是再怎么气也不能冲出来打他。 之前装死装的倒是很快活,结果真死了就悲剧了。 老读者们对他的失踪早已习以为常,还以过来人的身份安慰新读者:没事,这个垃圾就是又想鸽了,等他有了想写的新书自然就回来了。 然后他的尸体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在这栋宅子里躺到腐烂,才因为太臭了被人家发现。 而它本人,不是,本鬼在这段时间正因为受不了另一个维度的生活日常,千辛万苦的找了回来,等回来的时候一看见自家家被一群流浪汉占了,气的他直接把他们拉到了他编造的幻境里,就是纪长泽他们之前看到的那些。 流浪汉们可没心思去挑错,直接被吓得木在当场,被它拉到了它的小说世界中,成为了里面的主角。 “我真的没弄什么太可怕的剧情给他们,你说我现在成了鬼,也不能看电视也不能玩手机,连本书都看不了,我每天憋在屋子里实在是不知道干什么好,正好他们送上门来,我就试了试让他们演剧情给我看,谁知道因为让他们演的都是我坑了的书,最后走的时候他们都卡在了最后一章,不停地重复着我写的最后一个动作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虽然生气但是也没想杀人,把人杀了人家变成鬼到我跟前来问是不是我杀的他们多尴尬,折腾了半天又实在是想不出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就把他们弄出去了,指望着医院能治好他们。” “我是真的冤枉啊,他们闯入我家,我这是被动防御好不好。” “还有这两个小孩,大晚上的我正睡着觉呢,他们跟小偷一样的进来了,我硬生生忍住了没出来吓死他们已经很善良了,谁知道他们会沾惹上别的东西。” 他接着又开始絮絮叨叨,说后来发现他可以通过想象力来改造自己的屋子,比如说可以想象出一个苹果吃掉,当然了,肯定是不会有真苹果出现的,但是不要紧,只要他想象出苹果的味道就行了。 纪长泽算是听出来了,这个家伙肯定是憋坏了,怎么就这么能哔哔呢,他才问了两句话,它都已经快要聊完它的一生了。 “行了,别哔哔,你关了他们身上的门,我就教你怎么让那些流浪汉恢复正常。” 中年男鬼微微一愣:“恢复正常?他们正不正常和我有毛关系,你用这个来做交换也太没诚意了,怎么说也要弄一点对我有利的吧。” 纪长泽掏出手机,找了几秒,将手机递到了它眼前。 “给我个手机?但是我跟你们的维度不一样,给我我也玩不了……” 他看着手机上那张烤乳鸽的图片,声音戛然而止。 纪长泽:“是不是现在特别想帮忙?” 中年男鬼含恨点头。 等到搞定完出去的时候,它站在门口冲着三人挥手;“再见啊,再见。” 可别再来了,这都什么事啊,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不行,他们不会再杀个回马枪吧,它还是保险点,一直站在这看着他们真的走远了才能安心。 纪长泽回头看了它一眼,语重心长的对着身边两个学生教导:“看见了吗?就算是相处的并不愉快,它也舍不得我们走,还在那眼巴巴说再见希望我们下次再来,这就是死者的世界,无趣,无聊,永无止境的黑暗,要好好珍惜生命知道吗?” 两个学生转头看了一眼即使他们走了这么远,还站在门口冲着他们挥手的中年男鬼,和他房子边上亮堂堂的灯,硬生生看出了几分寂寥。 见他们听话的点头,纪长泽掏出手机,找了个公鸡打鸣的音效放给了他们听。 听完,两个学生视线恍惚一瞬,再看向那栋原本亮堂堂富丽堂皇的屋子时,它已经又变成了之前的破旧杂草丛生模样,自然,也再看不见中年男鬼了。 从此之后,他们再也不用担心突然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鬼来折腾自己,不出意料的话,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接触这样的东西,一直等到死亡后,再变成黑光的一员。 四名家长一人赞美了纪长泽十分钟,还特地用手机录音下来发了过来,更是特地打了金闪闪的锦旗送到了他家中。 而就是这么巧,他们正在纪长泽家中疯狂感谢的时候,纪长泽的心理医生正匆匆赶来。 他觉得自己的病人情况严重了,居然跟他说什么人和鬼是处于一个世界两个维度,实际上很少有人能够独处,因为就算是躲到了没有人的地方,也还是有另一个维度的阿飘正在看着他。 纪长泽还说,他感觉到自己的隐私权被侵犯了,因此最近正在研究一种怎么能吓得另一个维度的阿飘不出现在自己所在地的办法。 心理医生:“……” 病的不清啊这是。 纪长泽拒绝再来诊疗,他也是个负责的,担心出什么问题,这才匆促的赶过来,结果一来,就撞上了送锦旗现场。 四个家长看见他也是一愣,纪长泽倒是依旧淡定;“没事,他也是知情人。” 哦!原来也是知道另一个维度事的人啊! 家长们顿时放心下来,继续疯狂感谢救他们孩子于水火中的纪老师。 旁听了一耳朵鬼、驱鬼、维度的心理医生:“……” 一直等到四个家长千恩万谢要告辞了,他赶忙跟了出去,先上下打量了一番。 看上去不像是有精神问题啊。 “那个,请问一下,纪先生是不是跟你们说了另一个维度,还说了人死后就会到那个维度的事?” 家长们乐呵呵的点头:“可不是,纪老师可真是有本事,要不是他,我们孩子哪里能这么好端端的。” 心理医生;“……你们信了??” 面前的人都用着诧异视线看着他:“为什么不信?” “不是,你们不觉得,这些话有点过于……超出普通人思维了吗?” 他其实是想说你们不觉得纪先生精神有问题吗?但心理医生的职业道德让他没办法在没有发生特殊情况的事情下说出纪长泽的精神病症,只能隐晦而含蓄的问这么一句。 “觉得,当然觉得了。” 四个家长左右看看无人,这才小心招手让心理医生过来,小声的对他说:“其实……我们怀疑纪老师是那种隐士高人,扫地僧你知道吧,就他这样的。” 心理医生:“……” 见他一脸被噎住说不出话的样子,家长们表示理解,拍了拍他肩膀:“没事,你现在一时不能接受很正常,毕竟你也只是个普通人,慢慢的就好了。” 心理医生:“……” 一回头,纪长泽正冲着他温温和和的笑:“医生来了,我们来聊聊吧,正好我的实验出了成果。” 莫名的,心理医生有预感,自己可能永远都治不好纪先生的病了。 第123章 民国写文(1) 在这个世界结束的时候, 纪长泽再一次选择了继续任务。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的姿势是坐着的,前面的水杯还在腾腾冒着热气,外面带着嘲笑和不屑的声音传到了他耳中。 “说到底, 争来争去也是比不过亲生子的,一个抱养来的,还真把自己当成纪家大少爷了,像是他那等没什么学识还嫉妒贤能的人, 有什么资格做纪家少爷, 我看啊, 纪家倒了都是他带累的,之前他亲生父亲不要他, 不就是因为大师算出了他克亲人吗?” “我看他那模样,丝毫不为纪老爷担忧,都什么时候了还摆出那副大少爷的样子,听闻之前还简直恨不得掐死幼弟, 也怨不得纪家老爷夫人又生了一个亲生子,若是换做我,抱养来这么一个玩意,早就被气的吐血了。” “他亲父也是有先见之明,这么一个不孝顺的人, 啧。” “如今纪家倒了, 纪老爷病重,他身为家中男丁, 第一反应居然是去找亲父,真是枉为人子,亏的纪老爷纪夫人养他这么大。” 纪长泽默默地听着收取信息,正听着, 旁边有人动了动身子,担忧的问了一句:“泽哥儿,你没事吧?” 他抬眼望去,见自己身边正坐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她生的清丽,年纪大约是二十三二十四的样子,脸上满是担心。 纪长泽含糊的应了一声:“没事。” 他开始查看原主记忆。 同样是个纪长泽没听过的时代,类似民国时期,四处都乱着,如今局势只能说稍微控制住了一点,百姓们过得苦,但一些大户人家倒是过得还不错。 原主就出生在大户人家,只不过他不是大夫人生的,而是十六姨太太所生,十六姨太不受宠,怀孕的时候没吃到什么好东西,生子的时候因为宅斗没能请来大夫,堪堪强撑着生下了原主就离开人世。 原主亲爹虽然姨太太多孩子也多,但大多生出来的都是女儿,院子里二十多个姨太太,十几个孩子,只有三个是儿子,剩下的全都是女儿,因此原主这个儿子还是入了他的眼。 要是不出意料的话,原主接下来应该是成为家里的四少爷,就算不多么受宠,因为儿子的身份,怎么也能过得比大部分人好。 但也还是因为宅斗,本来家里三个少爷,一个是正室夫人生的,两个是最受宠的三姨太生的,正室夫人是当初原主爹年轻时候父母给选的,人木讷,不受原主爹喜欢,自然,生出来的儿子也不怎么被喜欢。 三姨太自觉自己是可以笑傲后宅的,不管是哪个儿子被选择成为继承人,她以后都能是最后赢家,没想到突然蹦跶出来一个原主,还因为没娘得了原主爹几分怜惜。 她想要动手除掉原主,又因为婆婆还在把持后院担心被发现,毕竟对于她来说,她就是玉石,原主这个小婴儿就是石头,他死不死的不要紧,若是磕坏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思来想去,她选择了迷信攻击。 先自己装病,接着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也跟着装病,怎么看大夫都“治不好”,就找了个“大师”来看看宅子里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于是,原主就这么自自然然的被盖上了克家中亲人这个戳,原主爹十分迷信,听到这个消息后不光厌恶了原主,还想着把他送出去自生自灭。 要说狠心,那是三姨太都比不上他的。 但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扔了,原主爷爷奶奶自然是不乐意的,就算不是在正室夫人生的孙子,好歹也是自己的亲孙子,怎么能说扔就扔了,至于把人弄到庄子上也不可行,他一个小孩子,就这么被丢到陌生地界,还摆明了是被厌弃了才丢的,底下人怎么可能好好照顾。 恰逢当时原主爹的弟弟长久没有子嗣,这个弟弟早就已经被分了出去,独立成一府,他与四处留情的原主爹不同,和妻子伉俪情深不肯纳妾,两人就这么一直没有孩子,都成婚十几年了,眼看着都要三十岁了还没个亲生子,再加上当初原主爹的弟弟为了不让父母埋怨妻子,扯谎说一直没孩子不是妻子的错,是自己的身子有问题,二老觉得小儿子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便把他找了来,问他愿不愿意过继这个孩子。 夫妻两个虽然一直对外都说有孩子和没孩子都是缘分,实际上还是喜欢孩子的,之前也求医问药过,都说没什么问题可能要看缘分,没想到都要三十了缘分还没来,如今听了兄长愿意把这个孩子过继给自己,自然是好好好的应下。 纪爷爷和纪奶奶没有瞒着小儿子关于原主被算出克亲的事,但原主爹的弟弟虽然弃文从商,但也一直在学习西方书籍和思想,并不相信这种迷信事,将原主抱回去后,便充当是亲生子,捧在手心里教养起来。 只是原主也不知道是不是继承了亲爹的冷血,在不知道自己不是父母亲生子时虽然性子略有霸道和骄纵但也还好,等到无意中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是那个威风八面在政府工作的大伯,心底便不平衡起来。 他忽略掉是亲爹先不要自己,之后现在的父亲才接手了他,只一门心思的想着若不是当初父亲抱走了他,他现在就是政府官员家的公子。 矛盾在纪母怀孕后得到了升级。 原主虽然向往着成为亲生父亲的儿子,但是这不代表他愿意放弃如今父亲的家产,本来家中只有他一个,家产自然是理所应当该给他的,结果现在养母居然又有了孩子,抱养来的侄儿和亲生侄儿,换成谁都会选择亲生子吧。 他的愤怒被纪父纪母知晓后,只以为是孩子担心他们有了亲生孩子后便不再疼爱他,并没有往心里去,而是好好的哄着他。 两人与人为善,便以为原主也是如此。 原主却依旧不甘心,正要计划一场意外让纪母肚子里的孩子掉下来时,纪家生意出现了问题,原地破产。 纪家之前虽然不说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好歹也是个小富之家,平日里过得十分不错,破产后,家里的大宅子换成了破旧的小宅子,家中伺候的下人都被遣散,什么好的笔墨纸砚都用不起了,也不能一有个什么新鲜东西就买给家中孩子。 原主想要继承纪家的美梦破碎,一夜之间,从纪家的大少爷,变成了一个父亲病重,母亲刚刚产子不能劳累,家里全都要靠着他的穷小子。 他自然是受不了的,这才起了回到亲生父亲家的心。 只是他亲生父亲觉得他克亲,纪家如今变成这副样子肯定也是他克出来的,说什么都不肯见他,任凭他在门口跪了两天,大门都紧闭着不让他进去,即使他没直接说自己是来认亲父的,在纪大老爷的示意下,看门的下人还是把他是想认回来这件事传的到处都是。 不能认祖归宗,还因为在抱养了自己的父母危难时转头就去找亲生父亲,原主一下子就成了京城的笑话,再加上他之前做纪家大少爷时为人倨傲,得罪了一些人,如今跌落尘土,自然是又惹来了一批人嗤笑。 之后原主回去,在纪母小心询问他这两天都去了哪里时,直接恶言恶语,将一切都怪在了他们身上,直言若不是他们将自己抱走,他怎么会从金贵的大少爷变得这样落魄。 纪父本就病重,听了不孝子这一番话直接气的吐血,就算是后来大夫来了也没能挽救回他的生命。 而纪母也是没想到自己疼爱着长大的孩子居然心里是这么想他们的,养了这么多年竟是养出了个白眼狼,再加上丈夫的去世,她承受不住哀痛,不久后也死在了月子里。 原主直接丢下那个还需要喝奶的小婴儿,拿了家里的钱头也不回的离去,之后他成了汉奸,帮着自己主子助纣为虐,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百姓。 最后的结局也没能好到哪里去,国家安定下来,将这些他国人赶了出去,被留下来的汉奸们成了百姓们最好的发泄对象,最后死状凄惨。 纪长泽抹了一把脸,抹出了一头的虚汗。 现在的这个时间点,就是原主在亲生父亲大门前跪了足足两天,实在是熬不住晕了过去,被他的妻子送去医馆救了回来的时候。 没错,妻子。 也就是纪长泽身边正坐着的妹子,她叫乔愿环,是纪母娘家亲戚的女儿,这家亲戚当初在纪母小时候帮过纪母,后来纪母嫁给了纪父,两家虽然离得远但也会靠着书信来往,后来打仗,这家人不幸被殃及,全家惨死,只剩下了乔愿环一个八岁的女童还活着。 当时她父母临死前托人将她送到了纪家来,求纪母收留,纪母抱着她哭了一场,便将她留了下来,担心日后她出嫁后人家欺负她无父无母只有姨母姨夫照拂,她和纪父商量后,便让乔愿环做了原主的未婚妻。 这在现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常规操作,侄女留在自己家了,日后他们就是侄女的公婆,肯定不能欺负了她,这样以后他们能一直放心。 原主以前倒是挺喜欢乔愿环这个大姐姐做他媳妇,等到长大了,知道自己不是纪家亲生子后,就开始不乐意了。 什么意思啊,就因为他不是亲生孩子,就给他这么一个无父无母没背景日后不能帮衬他的孤女做妻子? 人家给儿子找妻子都是找大户人家,他们可倒好,给了他一个大他五岁的孤女。 是的,大五岁也是原主嫌弃乔愿环的原因。 人家十六岁成婚,娶的是十六岁的,他十六岁成婚,娶的是二十一岁,换成别人家都已经生了好几个娃娃的,再加上怀疑纪父纪母没把自己当成亲生孩子,这份敌意自然落在了乔愿环身上。 在原来的世界里,这个家破败之后一直都是乔愿环想方设法的挣钱养家里人,之后原主拿走了家里的钱离开,还在襁褓中的小婴儿也是乔愿环养大。 只是她的确是个苦命的,小的时候本是千金小姐却家道中落,好不容易有了个愿意护着她的姨母还将她嫁给了表弟,结果表弟对她却越来越冷淡,大有看不上她的意思,好不容易调整过来,安慰自己她年纪比表弟大,表弟不喜欢也是正常,好在如今日子过得安稳,她只要好好孝顺公婆,照顾好表弟就好,没想到家中破产,一家人过上了苦日子。 经历了丈夫气死公婆后,自己孤身抚养小叔子长大,好不容易小叔子长大熬出头,人也孝顺懂事听话,正想着以后可以好好歇息了,就因为疾病缠身在病痛中离世,到死也没能享到半点清福。 而她疼爱的小叔子也因为唯一的抚养人突然离世,还未成年的他不得不辍学做事,一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 某种意义上,原主亲爹认为的还真没错,原主可不就是克亲吗? 不过这不是封建迷信的克,而是白眼狼的克。 纪父是个真正有才学的人,门下也有不少学生,虽然弃文从商了,但这不代表学生就不是他的学生了,纪母娘家也还有人,当时那种情况,他们完全可以找人帮忙,只不过是因为纪父病重,纪母刚刚产子腾不出手。 再不济,纪父还可以找兄长帮忙,虽然因为在分家的时候,原主亲爹曾经为了得到全部家产动了手脚,纪父查清楚是兄长做的后便于他离了心,与兄长面和心不和,当初纪爷爷纪奶奶在世的时候纪父偶尔还去一趟看望二老,等到二老过世,两人便没再怎么来往。 而这次纪家突然败落,便疑似有纪大老爷做的手脚。 虽然不来往,还可能是仇敌,可好歹也是亲兄弟,若是他真的放下身段去求兄长接济,纪大老爷要是不接济,别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纪父能够忍下兄长对自己起了杀心的缘故,他没什么证据,若是就此说出来,弟指控兄害自己,一个不小心,他要被人家骂是诬陷人了。 纪父心高气傲,干不出直接去逼着兄长给钱的事,只想着稍微养一下病,等到病好了之后写信给自己的几个学生,这些学生自然会帮他。 当时若是纪父病能养好,照样可以东山再起。 原主却直接一通没良心的放狠话把两人活活气死,若不然,这个家也不能就这么败落。 “泽哥儿,你也莫要太伤心了。” 旁边的乔愿环见纪长泽半响都没说话,还以为他是还想着认回亲生父亲名下,小心翼翼的劝说道:“大伯既然不见你就算了吧,爹娘对你不是也很好吗?如今爹娘病重,若是知晓你去找大伯,心中会难受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纪长泽端起桌上的水杯吹了吹喝了一口:“你也以为我是想要认回大伯名下吗?” 乔愿环没说话了。 纪长泽十六岁的时候她嫁给他,如今两年过去,她虽然到现在都没能和丈夫亲近起来,但好歹是枕边人,还是有一些了解他的。 她知道他对大伯一向推崇,敬慕无比,知道他十分遗憾不能做大伯的儿子,乔愿环曾经有一段时间都以为,就算是丈夫是被公婆养大的,他的心里,亲生父亲也还是大伯。 作为被纪母当做亲生女儿疼爱的人,乔愿环自然是也为纪母感到寒心,不敢想若是她知晓这件事心里会有多么难受。 只是她虽然猜到了,却从来都没有说出来过。 乔愿环十分清楚,这种事就算是她说出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纪长泽与公婆离心,让二老伤心难过,所以她只能这么小心翼翼的隐瞒着,偶尔还会转圜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不说话了,纪长泽又带着坚定地开了口:“放心吧,当初是爹娘将我养大,我就算是敬仰大伯,心中的爹娘也只会是爹娘,大伯也只能是大伯。” 听到这话,乔愿环微微愣住。 “那……你这两日去寻大伯是想?” 难道不是她猜想的那样,想要重新变成大伯的儿子吗? 纪长泽:“自然是有别的事了,好了,喝也喝好了,我们再去一趟大伯府上。” 他说完起身就出去,对着就在对面说说笑笑的几个同龄人看了一眼。 那几个人本来是趁着空闲过来喝口茶顺便聊聊最近的八卦,没想到八卦说着说着,当事人居然就这么出现在他们眼前,当即都是话音一顿,不尴不尬的僵硬着神色与纪长泽对视。 他们本以为这个跋扈的纪家大少爷肯定是要忍不住直接掀桌子了,没想到纪长泽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好像是没事人一样的走了出去。 乔愿环恼怒他们说自己丈夫坏话,但她性子好,也没说什么,跟着丈夫一起走了出去。 这些十八九岁的郎君们坐在原处过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其中一个说:“刚刚那个,是纪长泽吧?” “是啊,身边还跟着他夫人呢。” “怎么回事,我们刚刚那样说了他,他都不生气的吗?之前不是听闻他脾气大得很?” “应当是生气又不敢冲我们发火吧?如今他家道中落,早就不是当初的纪家大少爷了,哪里还敢得罪我们。” 这人说完,旁边人还是觉得不对:“也不对啊,纪家虽然败落了,但我们方才这样说他,若是他闹大了,那别人肯定也觉得是我们不对,都是有头有脸的,他根本不怕我们报复他的。” 一群人面面相觑,实在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不知道的同时,心底又有点尴尬。 其实他们和纪长泽也不是很熟,就是听说他以前嚣张得很,再加上听说了他这两天每天跪在亲生父亲门前,结果人家看都不看他一眼,觉得他这种在养父母困难时期就丢下他们的行为实在是令人发指,这才骂了起来。 这要是刚才纪长泽对着他们发火,或者直接骂了起来,他们还会特别理直气壮的骂回去,心底还会更加鄙夷这个人。 结果现在纪长泽什么都不做,甚至连看都没有怎么看他们,他们心底反而心虚起来了。 这纪长泽看上去倒不像是传闻中那般无礼,何况他们背后说人,到底不是君子之为啊。 那边的纪长泽却是直接到了亲生父亲门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门房见他居然又回来了,再次上前驱赶:“快走吧,我们老爷说了,你既然都被过继出去了,那就和我们家没什么干系了,他是不会见你的。” 纪长泽却权当是没听到一样,跪了一段时间,看热闹的人多了,他才当着来来往往看热闹的人,直接大声喊:“侄儿求见大伯,求大伯见见侄儿,帮帮我父亲!” 说着,还拉了一把旁边的乔愿环:“环娘,你也跪下,求大伯帮帮我们家。” 乔愿环还没弄清楚怎么认祖归宗就变成求大伯帮忙了,稀里糊涂的跪了下来,听着旁边的丈夫哀声喊着: “大伯!父亲与您是亲兄弟啊!如今我父病重,母刚刚产子,若不是家中实在是拿不出银钱来买药,侄儿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求您,求求您了大伯!您就帮帮我家吧!血缘至亲啊!!!就算是之前您与我爹起过争执,他到底是您的亲弟弟啊!!求求您了!!” 乔愿环这次听明白了,也赶忙跟着喊了一声:“求大伯帮帮我们家,求求您了!!” 这两天原主一直跪在门口说要求见大伯,他也知道抛弃落魄养父回来认亲爹是要被人骂的,所以只说求见,不说缘由,又说什么血缘至亲,他人自然就懂了。 如今他突然说是来求着帮忙的,看门的人就愣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有点懵。 原来这小纪少爷跪了两天不是来认亲爹的,是来借钱的啊。 那之前他大伯家的下人怎么都说他是来认爹的? 再看纪长泽那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眼底充满哀求与绝望的可怜模样,再一结合他之前说的话。 啧,血缘至亲,起过争执。 这纪大老爷不会是为了不帮兄弟,故意让人散播出纪长泽是想认回来这种谣言吧。 纪长泽虽然是背着人群的,耳朵却依旧好使,等了差不多五分钟,估摸着院子里的纪大老爷要得到信往这边走,而背后的围观群众也开始按照他方才说的话顺着往下发散了,这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对扶着他的乔愿环苍白着脸惨惨一笑。 “罢了,既然我跪了两天都没能让大伯回心转意,恐怕就算再跪一个月都是没用的,环娘,我们回去吧。” 乔愿环被他这苍白的脸色和生无可恋的神情吓得心慌,赶忙扶着他。 纪长泽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虚弱、无力、哀痛的被自己妻子扶着离开了这儿。 不少人看他的视线中已经带上了同情。 这纪二老爷家的大少爷也太惨了,跪了两天都没能得到帮助不说,还被造谣说是想抛弃养父认回亲父。 纪家大老爷这心也太狠了,就为了不帮兄弟,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损招来。 第124章 民国写文(2) 纪长泽他不光对着外人装, 对着乔愿环也装的跟真的似的,要怎么虚弱有怎么虚弱,偏偏还能一边保持着虚弱无力走动要妻子扶的假象, 一边又脚下稳稳,没压沉了乔愿环。 他的演技太逼真,乔愿环信了,满脸的担忧:“泽哥儿, 是不是这两天跪着的身子虚了?要不我带你到前面医馆里看看吧?” “别。” 纪长泽面色苍白, 视线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里转悠了一圈, 在脸上露出了几分坚强来,抿着唇, 明明声音虚弱,音量却提高到了能够让周围人能听见的地步: “别让人看了笑话,我们直接回去。” “就算是如今爹病了,家里也还有我这个男丁在, 不管发生了何事,我们都要直起腰来。” 这要是没有他后面那番话也就算了,一加上后面那番话,原本在乔大老爷门前就看着热闹一路跟过来接着看的人们怎么能不知晓纪长泽说的“人”是哪个。 还不是他那个不顾兄弟情义,为了能够光明正大见死不救, 不惜往曾经的亲儿子现在的侄儿身上泼脏水的大伯。 纪长泽生的好, 人也年轻,时下文人风骨还是很受重视的, 他在大街上显出了自己的“一身傲骨”,老百姓也就看个热闹,那些读书人却都在心底赞了一声。 从前这位纪家大少爷虽然不显山露水,甚至听闻性子有些骄纵, 如今瞧着,家里把他当做大少爷的,他性子自然娇了,可家里一出事,这不一下子就立起来了吗? 不过到底还是年轻了,要不然也不能白白被那边泼了两天的脏水。 纪长泽“虚弱”的咳嗽了几声,见着周围穿着光鲜的人眼底都有了同情和欣赏,算着差不多了,也就见好就收,没再多停留,与扶着他的乔愿环一同回了家。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这短暂停留,更让一些人对他欣赏了几分。 能够在忍受了如此屈辱后,还能一句都不说乔大老爷坏话,可见其人正直。 不过想想也是,乔二老爷当初学问可是好的很,只是后来分家出去,他这才沾了商,但就算是手底下做着生意,曾经教过的学生就算没有什么惊人大出息的,也都混出了头,被他亲手教着长大的纪长泽又能差的了哪里去。 纪长泽闹腾了这么一出,算是短暂的给自己洗了洗,纪父和纪母那边更加好办,他们二人目前都是出不了门的,身边只有乔愿环在伺候照顾着,之前她觉得丈夫去大伯家是为了想回去,怕二老伤心一直瞒着他们,因此这两天他们是不知情的。 他也没直接瞒着,回去后直接到了纪父床头跪下。 然后就红着眼眶说儿子不孝,这两天指望着把我们家救回来,于是跑去找了大伯,没想到跪了两天连大伯的面都没见着,更加别说借到钱给您买药,反而还让人家看足了笑话,儿子虽然都十八了,可以前一直只顾着死读书和跟同窗游玩享乐,从来不碰生意事,如今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乔愿环没想到丈夫这么实诚,居然直接就将这两天的事给说出去了,她担心公公生气,连忙看了过去,结果一眼过去,病床上的纪父脸上却没什么怒色,反而还有几分心疼。 除了心疼之外,还有一些藏在心底的愧疚。 这两日他缠绵病榻,从未见儿子来看过自己,他心底是有些许猜测的,只是从来没问出口过,再加上假装偶尔提起时儿媳妇脸上那不自在的表情,和曾经儿子对着大伯的崇拜向往,纪父就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亲生养大的孩子,他是个什么样子纪父比谁都清楚,尤其是儿子对着纪大老爷是个什么态度,纪父更是看的清楚。 只不过以前他想的是孩子到底年轻,从小又是被惯坏了的,不知晓事,等到以后,看清了那边对着他这个亲生儿子是个什么模样,知道了那边根本不把他当回事他就该清楚了,没想到突然遭了这场祸事。 纪父猜到了纪长泽是去找了他大哥,心里还是有点心寒的,他清楚做儿女的,对着亲生父母有儒慕很正常,可现在纪家正是最难得时候,他还卧病在床,夫人刚刚产子,养了长泽十八年,难道都不能让他在这种时候先照顾宽慰他们吗? 纪父自己一个人在心底戚戚苦苦两天,原本能控制的病更加重了几分,心情郁郁,连床都下不去。 结果现在儿子回来告诉他,他是去找大伯去了,只不过不是求认亲,而是去求大伯救命的。 他这两天心底堵着的气一下子就散了。 尤其是在看见纪长泽神情失落,眼神失望,对着他小声说着以前听闻大伯是个光风霁月的人,还是正儿八经的政府官员为国效力,他心底不知道多崇拜大伯,没想到这次家里一出事才发现,大伯竟然连亲兄弟出事都不肯施以援手。 援手个鬼,这次的事八成就是大哥干的。 还光风霁月,别人不知道纪父还不知道吗?虽两人是同父同母同胞兄弟,在纪大老爷的心底弟弟却不是用来兄弟情深,而是来跟他分家产的。 追溯一下还是两人年岁差了十几岁,十几岁的纪大老爷早就习惯了府中只有自己一个少爷,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家里的家产父母的疼爱都属于他一个人,结果纪父出生了。 还不是庶子那种能随便打发的,而是正儿八经的嫡出二少爷,能分家产,分父母疼爱的。 谁也不知道纪大老爷什么时候长歪的,反正纪父小时候还喜欢亲近这个哥哥,盼着哥哥带自己玩,崇拜比自己大比自己能干的哥哥,等到吃了几次亏才冷下来。 他和纪大老爷不一样,纪大老爷对着弟弟下手从来不担心父母会不会伤心,纪父却是怕父母年纪大了受不住兄弟相残,再加上他没纪大老爷那个狠劲,于是朝着文学上发展去了,分家之后才开始从商。 结果好不容易捣鼓出了现在这个家产,从天而降一场祸事,一下子就破了产。 纪父心底门清,这一看就是专门冲着他来的,他之前的家产虽然招人眼,但是除了纪大老爷,谁有这个理由下手? 还不是眼馋他赚钱。 就算是脾气再怎么好的人折腾成这样也要被惹毛了,不过现在他心底还是挺爽的。 虽然说大多都是坏消息,但这不也是有好消息的吗? 看看,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终于还是看清了纪大老爷那丑恶的面孔,不会再像是以前一样心怀儒慕了。 而且!!长泽之前还跪在门口说了那样的一番话,再加上他也说了当时周围不少看热闹的人,估计不用过今天,纪大老爷眼睁睁看着亲弟弟死,侄儿跪在门前苦求两日他都不肯施以援手的消息就能传遍全城了。 他从未斗的赢大哥过,没想到今天倒是自己一手养大的长泽让对方进了坑。 爽!! 爽啊!!! 纪父看了一眼跪在自己床前满脸失落自责的儿子,咳嗽一声,因为得到了这个好消息精神头也好了一点,居然让他撑着身子半坐了起来。 他坐好了,伸手去扶纪长泽。 “好孩子,快起来吧,如今我们家中遇到祸事,你也是想帮忙才去的,这怨不到你。” 见纪长泽还是满脸难受愤愤,他又是一声叹息:“其实之前很多事爹都没与你讲清楚,你大伯他……诶。” 他面上带着几分悲伤,嘴上却一点都不留情,吧唧吧唧的把纪大老爷曾经干的过事都给抖搂了出来,当然,他用的是更加委婉的方式。 比如说当初你大伯刚刚成亲而你爹我还是个孩童,许是因为你爷爷奶奶看我年纪小疼我一些,他心中不忿,就对着你爹我不太友好,曾经还故意在下雨天推了我一把,差点害我破了相,之后又去找你爷爷奶奶反咬我一口,当时我年幼也不知道为自己辩解,之后回想,恐怕从那时起,你大伯就已经没拿我当兄弟看了。 说完了还补上一句,不过也可能是你大伯当初年轻不知轻重,时间久远,我也不想怪他等等等等。 再年轻能年轻到哪里去,当时都成亲了,一个成了亲的哥哥,居然去故意推还是孩子的亲弟弟,心性人品可见一斑。 纪父这一番话不光说出了纪大老爷的垃圾心性,还顺带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光辉不和哥哥计较的伟大形象。 要不怎么说文人会说话呢,他这么叭叭叭一说,之前的玩不过大哥就变成了他顾忌着手足亲情,不愿意下手与之为敌。 反正是把自己说的要多么可怜有多么可怜。 这一说,纪长泽面上果然就多了几分愤慨,他超愤怒的说:“亏得我还暗暗仰慕,原来大伯竟是这样的人,爹您怎么不早告诉儿子,若是早知道他曾那样待您,我定然不给他个好脸。” 纪父爽了。 他老早就想上眼药了,可到底对方是长泽的亲父,他这个养父说这么一番话,倒是整的好像嫉妒人家亲父子,背后说坏话一样。 而且背后上眼药也不是君子所为,但这次大病一场,很多事在纪父心底就不太一样了,再加上如今看着儿子这副委屈失落的模样,他再不趁热打铁那可就太傻了。 泽亲眼见证了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不得抓紧机会眼药上个遍吗?不然可就是糟蹋了这么好的机会啊。 机会这种东西稍纵即逝,当然能抓就抓了。 他非常“无奈”的说:“到底是你的亲生父亲,虽说当初他曾因为一和尚的批注要将你远远送走,可你如此仰慕他,为父怎么忍心说出来。” 对,没错,就是这样,要这么不着痕迹的把当初大哥不要长泽的事说出来。 果然,纪长泽神情大为震动,十分不敢置信的问:“大伯曾要将儿子远远送走??” 这个反应正中纪父下怀。 他来劲了,努力在脸上显出了几分后悔出来,一副“诶呀呀我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这话不该告诉你”的表情。 纪长泽果然急了,连声的问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父“推脱不了”,这才“万分无奈”的将当初的事说了出来。 当然,经历了些许的润色和加工。 比如说当初纪大老爷是听了府中宠妾的话才起了心思,在纪父嘴里就变成了他第一时间担心纪长泽克自己,还有那时候是打算把纪长泽丢到庄子里然后被老太太拦了下来,上了纪父这就变成了“我和你娘听说了这事,想着如今这么乱,你一个小孩子被扔到外面去哪里能活下去,就去找了你奶奶”。 他还非常重点的描绘了一下当时纪长泽被他们带走时,纪大老爷是如何的冷血无情,看都不看一眼,还是婴儿的纪长泽又是如何的嚎啕大哭,哭声催人泪下,可到最后,纪大老爷也没来送送以后要成为侄儿的儿子。 纪父还是有节操的,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艺术加工,但大部分都是实情,只不过他通过自己的描述,把纪大老爷的心狠无情刻画的淋漓尽致而已。 纪长泽很配合的露出了更加失望的神情。 然后说出了那句纪父最想听到的话:“没想到大伯竟是这样的人,早知晓,儿子便不去求他了,父亲您好心养病,儿以后再不去寻他了,他不值得。” 诶呀娘呀,这话就跟大夏天的喝了一口冰水一样让纪父浑身上下都舒坦了。 虽然家败落了,但如今一家人是一条心,那就比什么都强。 心里舒坦了,身体也感觉着比之前舒服许多,尤其纪长泽还去开了窗让屋里透了透风,也没了以前被惯出来的骄纵,而是带着点沉稳的说了一番日后家里有他,让父亲好好养病不要操心的话后,纪父就更好了。 等看着纪长泽出去,他心底还在想呢,虽然长泽从小不愁吃穿被养的天真了一点,但也不是没好处的。 看看,他三言两语的就把儿子给笼络回来了。 诶呀,他还是宝刀未老。 不过还是长泽太好哄了。 纪长泽刚一出去,乔愿环就迎了上来,紧张兮兮的问:“泽哥儿,爹怎么样了?” 不会被大伯翻脸不认人气到吧。 “爹很好,我陪着他说了会话,如今瞧着精神头比之前好多了。” 纪长泽之前真没想到老爷子居然被他三言两语的就给说好了。 这老爷子,还挺好哄。 第125章 民国写文(3) 之前匆忙进了屋, 现在哄好了老爷子纪长泽才开始仔细瞧这院子里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说呢,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院子自然是要多么破旧多么破旧的, 可实际上这地比起普通百姓来说已经是努力一辈子都买不到的宅子了。 现在纪母正在坐月子,他就算是她的儿子身为男人也还是不好进去的,于是纪长泽溜达溜达坐在了院子里的一个椅子上。 院子不算很小,太阳晒在里面暖洋洋的, 纪长泽在那一待就有点犯困, 人家犯困是想睡觉, 他犯困就是在想要干点什么。 思来想去转头问乔愿环:“之前家里搬家匆匆忙的,我的纸笔可收拾来了?” 匆匆忙这也是他厚着脸皮说的, 毕竟当初纪家突然破产,原主心神恍惚,搬家的时候就跟个吉祥物一样戳在一边,别说帮着收拾东西了, 他连上车都是乔愿环扶上去的。 乔愿环却没拆穿丈夫往事的意思,听了之后立刻应了一声:“收拾在西屋了,泽哥儿要用吗?我拿来给你。” “不用,拿纸笔这点小事怎么还劳烦你。” 他站起身轻轻握住乔愿环的手,满脸感慨:“之前我不知事, 爹娘殷殷期盼我却只顾着四处玩乐, 那时便是环姐儿你替我孝顺他们,如今家里遭了难, 我一时接受不了精神恍惚,也是环姐儿你帮我撑住了,你我二人是夫妻,我本不该生分道谢, 可如今,我是真的想谢谢你。” 乔愿环自嫁给他,别说正儿八经握着手说话了,以前泽哥儿那是连正眼都不瞧她的,每次回去那也都是看着爹娘的面子上。 尤其是环姐儿这个称呼,自从出嫁,也就公婆叫叫,丈夫基本上是不叫的,虽说他不叫也没什么,别的夫妻也没见丈夫叫妻子未出嫁前小名的,只是乔愿环到底是从小在纪家长大,按理说应当要更亲厚才是。 如今眼见着纪长泽这样郑重的与她道谢着还叫了她环姐儿,眼底又写满了认真的满眼都是她,她心里又高兴又觉得羞,轻声说:“你也说了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我做这些不是应该的吗?” “就算是如此,我也不能当做理所当然,环姐儿,你放心,之前是我不知事,日后我必定发奋上进,让你和爹娘过好日子。” 他又是郑重的说了这么一番话,这才对着乔愿环又说:“这两天照顾爹娘也累着了,快去屋里好好歇着,我写点东西。” 纪长泽估摸这姑娘累得不轻,自从纪家出事,上面两个年长的倒下了,原本该撑起来的丈夫压根不管事,家里钱财不够,什么都要她自己来,不累才怪。 乔愿环倒是不觉得自己累,眼看着丈夫满眼心疼的望着自己,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我去娘那看看,你若是要吃喝什么的,叫我就是了。” 成婚也有段时间了,这却是泽哥儿第一次关心自己,她心里高兴的不行,又不好表现出来,脚步轻快的进了婆婆的屋。 屋里,纪母正在小心的喂着小儿子,见她面带羞涩的进来,原本因为自己奶水不足的忧愁消去几分,笑着问乔愿环:“这是怎么了?许久没见你这样高兴过了。” 虽然如今两人是婆媳,但乔愿环从小是依偎在纪母身边长大的,在她心底,纪母比她亲娘也是不差的,听见问,她虽然还是满脸的不好意思,还是带着几分高兴的将方才纪长泽与她说的话告诉了纪母。 等到复述完了,脸早就红彤彤了。 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滚烫脸蛋,跟纪母说:“娘,泽哥儿还没这样对我说过话呢,可见今天他实在是感激我。” 纪母从刚才听得时候脸上的笑就没落下来过,见乔愿环这样说,更是笑的合不拢嘴,轻轻把小儿子放下,笑道:“你这个傻丫头,果然还是年轻,泽哥儿这不是单纯的感谢你,他这是将你放在心里了。” 见外甥女加儿媳妇用着迷茫的视线看着自己,纪母笑着跟她分析:“男子大多要面子,有时候就算是心底想着什么,表面上也是不表现出来的,就是为了面子,除非是被逼无奈不然轻易不肯示弱,我清楚泽哥儿,他也是个要面子的,如今既然主动与你赔罪,还说出了那样一番话,必定是将你放在了心里,要不然啊,就算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说的。” 她伸手握住了乔愿环的手,脸上露出了这几日难得露出的松快笑容:“从前我一直不放心你,觉得将你嫁给泽哥儿这个不知晓疼人的是耽误了你,如今我才能安下心来,你们二人青梅竹马没能培养起什么感情来,如今家中突逢变故,倒是让泽哥儿知道了你的好,看见你们好,我也就安心了。” 听明白纪母的意思了,乔愿环脸更红,面上却也多了几分喜色。 谁不想丈夫将自己放在心上,如今泽哥儿愿意对她好,她自然是高兴不已的。 屋子里两个女人亲亲热热说起话来,外面的纪长泽却是找来了纸笔,纸是好纸,笔是钢笔。 他握着笔坐在太阳底下想了几分钟,再抬手时,笔下已经刷刷刷写开了。 纪长泽还是用的原主笔迹,不过比起之前,带上了几分稳重和洒脱,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他已经写出了两章小说。 是的,小说。 这个时期比较混乱,不过出头还是那老两样,要么文要么武。 现在纪家一个病重的纪父,一个坐月子的纪母,还有一个刚出生的襁褓婴儿,都交给乔愿环肯定是不行的,再加上外面还有个刚刚被毁了名声虎视眈眈的纪大老爷,纪长泽就算再怎么算无遗策都不可能远程着百分百防住。 文的话就简单多了。 在哪不能写,想怎么写怎么写,就算一个马甲惹事了,这也不是现代,查人还带查id的,只要找个靠谱的地方合作,他想换多少马甲都行。 而且想找靠谱的地方发书也简单,本城可不就有个纪父的学生,他的师兄吗? 这位师兄目前不在,早在纪家出事前就去别的城办事,出去前还特地来探望纪父,说明了回来的日子,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这两天了。 纪父虽然学生不多,而且大多没混出名声,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和这个老师感情好,纪家这次出事看着好像是没人施以援手,可那是因为纪父的学生们都在外地,唯一一个本地的还出去办事,哪怕有一个在跟前,纪家人都能被安置的妥妥当当,不至于这样落魄仓促。 这也是现在消息不流通,只需要再等等,等到消息传出去,恐怕那些学生们就会纷纷赶来老师身边帮忙了。 晚间,纪大老爷那边派的人来了,十分张扬的一路捧着钱过来,因为阵仗大,还跟过来不少百姓。 那送钱的人见纪长泽开了门,面上虽然笑着,却还是有几分倨傲。 口口声声说着我家老爷最近身子不好一直病着,有那不懂事的下人不敢去打扰,这才让纪长泽这个侄儿跪了两天,今天下人见侄少爷拂袖而去,这才害怕的去禀报,老爷赶忙的就派他送钱来,只盼着侄少爷别和下人见怪。 他是该倨傲的,毕竟纪家败落,他们送的可是钱,若是纪家知晓事,就该感恩戴德。 然后就被纪长泽阴沉着脸用一个脏字不带却杀伤力满满的话骂了个遍。 先说之前我去的时候你们把我关在门外头,现在见我闹大了又来说这种话,三岁小儿都不会信。 又说你们之前不愿意施以援手就算了,虽说是亲兄弟,到底也没谁欠着谁,但如今这么大张旗鼓一路恨不得张灯结彩的送这么一笔钱来,是恨不得那些宵小不知道你们送了我们一笔钱吗? 如今我家中老的老小的小,如今穷困还好,若是手上有钱,还不如同小儿抱金过闹市,不光钱留不下来,说不定命都要被人拿去,虽说我年纪轻,可也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不知的,既然大伯不愿意接济也就算了,何必要做出这种明着帮忙实则招祸事的事。 一口气说完了,他愤怒表示“我们家也是有骨气的,日后两家还是别来往的好”,说完砰的就关上了门。 那打头的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这么大张旗鼓的来就是为了让全城人都知道他们家老爷不是那种不讲兄弟情义的,而且这个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过来,到时候纪长泽收了钱,那就说明现在城中说的什么纪大老爷不顾兄弟都是屁话,不收钱同理。 他们送了啊,纪长泽自己不收的,怎么就是他们家老爷不顾兄弟了。 本来好好的一个局面,不管对方收不收钱他们家都能得个好,而纪家要么拿钱得憋屈,要么不拿钱还是憋屈,来之前,他还在心底夸了自家老爷不愧是老爷,就是厉害。 结果一路上得意洋洋的,怎么都没想到到了地方后难题居然还能被丢回来了。 明明他们是来送钱的,怎么到了纪长泽嘴里,就变成他们不安好心了。 关键是,他说的话仔细一想也不无道理。 于是就尴尬了。 送钱吧,就是不安好心。 不送钱吧,老爷的名声洗不干净。 而且他们还不能甩锅给不肯收钱的纪长泽,毕竟人家说了,这个时候收了这笔钱就跟小儿抱金过闹市一样,收了那就是等死,他们还能逼着人收吗? 在门口当着围观群众的面不尴不尬的等了半天,这人张张嘴又闭上嘴,伸手要敲门又收回手,愣是站了好一会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眼看着周围被引过来的人们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只能一咬牙,黑着脸带着一群人离开。 真是奇了怪了,这位大少爷不是从小蛮横没心机吗?如今瞧着,怎么跟个狐狸似的。 狐狸纪长泽把门插上,酝酿了一下情绪,转身就满脸悲愤的去了纪父屋里。 然后开始跟他哭。 哭什么呢?哭他大伯不是个人。 爹啊你瞅瞅你看看,他如今都明晃晃的在害我们了,这是想逼死我们一家啊,明明是骨肉兄弟,他却刀刀朝着致命处去,我当初可真是瞎了眼崇拜他这个垃圾,爹啊,儿子刚刚在外面差点没气死,又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只能骂了一顿闭门不让他们进来。 爹啊,这是他们趁着您病了欺负我们一家子呢。 他肯定是知道儿子我不善言辞,不喜与人斗嘴,故意派了那个嚣张能言善道的人来,他欺人太甚啊! 再呜呜呜呜一会,纪父果然立刻被激起了斗志和愤怒。 他自己被怎么欺负都还好,那个垃圾居然敢欺负他儿子。 要不要脸皮,一个长辈,来欺压小辈,个臭不要脸的。 纪父越想越激动,精神生生又好了一点,他怜惜的拍拍儿子肩膀,安抚了几句“别怕爹在”“你放心爹肯定把场子找回去”之类的话。 纪长泽这才满脸委屈的点了点头:“那爹,您快点好起来,这两日您是没瞧见他们是怎么欺负我的,我硬是被他们弄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难受了。” 被儿子需要的感觉就好像打了一注强心针,纪父之前虽然身体不好,精神却更不好,如今容光焕发精神奕奕的一副给他一根针他就能上战场的模样。 “放心,爹还要护着你们,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好你们一群王八羔子。 趁他病欺负他儿子,真是见他以前太和善好欺负了是么,他当初能自己打下一个家业,如今怎么就不能重新再建一个了。 老父亲燃起了熊熊斗志。 如今他们欺长泽年轻不善言辞,待到日后,他要他们跪下来给长泽请罪! 第126章 民国写文(4) 纪长泽这几天就跟着一边照顾家里, 一边写稿子,坐等那位报社的师兄上门。 纪父纪母眼看着曾经骄纵不太听父母话的大儿子经历这件事后沉稳许多,虽家中落魄下来, 长泽却比之前懂事许多,不光知道孝顺父母,还知道了体贴妻子,脏活累活都不让乔愿环干, 更是亲自给二老侍奉汤药。 他们心里想着,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虽然家中不比从前, 但经历了这种祸事,一家人的感情倒是比之前更好了许多。 纪母满心满足, 纪父倒是还有点忧虑。 虽然长泽是比以前懂事许多,但到底是被娇惯着长大的,还是不能独当一面,没看之前纪大老爷那边来人, 长泽硬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吗? 也是他运气好,稀里糊涂误打误撞的把人给赶走了,可这次走运,下次呢? 长泽之前被养的不知世事,纪父一点都不放心他独当一面。 因为怀揣着这个忧虑, 这段时间他吃药都比以前积极了许多, 身上虽然还是没有力气,却也努力的坐起来活动手脚, 有了动力,人也比以前好的快一些,竟真的让他给慢慢精神奕奕起来。 纪长泽那位在报社工作的师兄回城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时本是满脸悲伤担忧,想象出了老师缠绵病榻咳嗽奄奄一息的模样, 没想到被领到了纪父房中,看见的却是他正一脸严肃的坐在床边,手拿两个板砖一上一下举着。 再看纪父脸色,虽然说不上多红润好看,却也绝对是称不上病气的。 他心底的悲伤担忧一下子就噎住了: “……老师?” 纪父听到这不确定的一声称呼,转身看向门口,见到是自己的学生,笑了:“你怎么来了?看这样子,是刚办完事回来吧?” 见纪父如往常一样的谈笑,神情也没什么悲愤之色,他这才放下心,坐在了床头说:“我来看看您。” 这学生叫刘庆如,算是纪父学生中较少从事文学事业的,因为与纪父住在一座城里,他来纪家的次数也最多,之前他进报社,也是纪父帮他找的人托的关系。 如今他在报社里地位不低,一听说老师出事,可不就赶忙赶来了吗? 与充满担忧的学生不同,纪父倒是老神在在。 跟着学生说了几句话,安抚住了人,又让他写信联系他几个从商的师兄师弟。 说完,一抬眼见着大儿子正在外面往这边看,又是一笑,说道;“长泽这段时间说是写了一些东西出来想发出去,我想着他也是被我拘在院子里闷坏了,你一会去看看,若是觉得写得好就帮他发了,要是觉得写的不行也别看在我的面子上哄他,直接说便好。” 刘庆如点头应下,也回头看了一眼纪长泽,感叹道:“一别几月,长泽看着比以前稳重了一些,从前他可不爱写文章的。” 说起大儿子,纪父脸上的笑就没落下来过:“自从家里出事后他倒是立起来了,之前就四处想办法,现在发现家里已经成这样了,又想着挣钱养家,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闻的写文章能赚钱,每天都在写,我虽然知晓他的文采不行,但知道他有这个心,也就满意了。” 刘庆如是知道这个师弟的,何止文采不行,从小就是个不爱念书的,现在居然能沉下心写东西,可见是真心想养家。 当然了,他肯定不能这么跟老师说,于是还是夸道:“长泽之前是心思不放在上面,但也到底是老师教出来的,如今他肯用心钻研,假以时日,必定能做出一番成就。” 这话刘庆如自己知道这是恭维话,纪父也一清二楚学生是想哄他开心,笑着又抬起俩板砖,一边运动一边说:“你骗骗我也就算了,可别这么跟长泽说,不然他信以为真了怎么办,一会你看看他那些稿子,觉得好就拿去,觉得不行了也别因为我不告诉他,年轻人,还是要多点挫折才行。” 刘庆如答应下来了,心底却想着不管师弟写成什么样子,就算他写出一坨翔来,也要好好的拿走。 老师一向不肯收他们的钱财,以前也就算了,如今老师家里有了难处,他是怎么也要施以援手的。 这么想着,刘庆如又和纪父聊了两句才出去,纪长泽果然拿了稿子给他。 他看之前,心态是这个样子的“不管小师弟写成什么样我都要夸夸夸”,结果一看进去,就完全忘记自己之前在想什么了。 纪长泽写的是修仙小说。 讲的是一个穷小子阴差阳错踏上仙缘的故事。 而新鲜的地方就在于,这个穷小子他就是民国人,纪长泽用的第一人称,名字是《修仙回忆录》。 也就是说,这是一本民国穷小子修仙的故事,虽然是编造的,但纪长泽用的真实背景,很容易让人看着看着就相信这本书里的“我”是真实存在的,这不是一本小说,而是一本真的回忆录。 纪长泽写这本书的时候没考虑什么情怀,他就是冲着钱去的,所以要写的越大众越好,越多人喜欢越好,爽感自然也是足足的。 刘庆如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浸入其中,直到看到最后一页才如梦初醒这不是真的回忆录,只是他小师弟写出来赚钱用的小说,虽然理智这么想着,心底却还是有种恍惚之感,他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放下手里稿子,问纪长泽:“长泽,这真的是你写的?” 纪长泽分外骄傲的样子:“当然是我了,师兄,你看我写的怎么样,能发出去卖钱吗?” 刘庆如望向师弟的眼神复杂极了。 怎么说呢,本来以为自家师弟是个草包,毕竟之前长泽是个什么样子他这个做师兄的一清二楚,那是从来都没好好学习过的,结果如今他因为家境问题认真起来这么一写,居然就写出了这样的好稿子。 刘庆如自己是把控着投上来稿子的,已经能非常清楚的分辨出这个稿子能不能受欢迎赚不赚钱,纪长泽写的稿子连他都沉浸其中,看完了还依依不舍的想看下一章,肯定是能受欢迎的。 而同时,他因为看多了稿子,更加清楚要达成纪长泽这样的水平有多难。 要知道这可不是全员上学的后世,如今华国大部分人都不认字,而认字又能写出好文章的倒是多,但能写出让大部分人喜欢的文章可就难了。 纪长泽这才第一次写稿子就能写成这样,说不是天赋型选手都不可能。 发现自家的草包师弟竟然还是个好苗子,刘庆如颇有些激动高兴,一方面是为老师,他可是十分清楚小说要是写好了能有多赚钱的,如今纪长泽写的这样好,老师家里的财政危机可不就解除了吗?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若是长泽写的小说能爆火,他们家的报社自然也能跟着销量上去一波,而他这个挖掘出长泽的人,自然也能在报社里地位更加往上。 越想越兴奋,刘庆如小心翼翼的收起了稿子,再问纪长泽:“长泽,你用什么笔名发?可想好了?” 如今的人发这种文章基本上都是用马甲的,纪长泽也清楚,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来递过去。 “这是我准备的笔名,迟迟不知道该选哪个,要不师兄帮我选一个?” 刘庆如看着面前这张至少写了一百个名字的纸:“……你准备的,还挺充分。” 纪长泽挥挥手:“这些笔名我都打算用的。” 刘庆如:“……” 他望着手里的一百来个名字,差点没手抖把这张纸摔地上去:“都打算用??这么多?” 纪长泽也是有理由的。 现在乱糟糟的,他只用一个笔名容易成为靶子,还不如弄多一点写不一样的东西,要是哪个笔名得罪了人,直接弃号跑路就行。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要在江湖飘,马甲不能少。 这也就是纪长泽了,他脑速手速都快,刷刷刷能写出不老少,马甲多一点他也能挺得住。 刘庆如听完了师弟的伟大设想,都要惊呆了。 这是多一点吗? 人家最多也就弄七八个笔名,他倒好,百十来个。 不过此刻的刘庆如对纪长泽的手速还不太熟悉,只以为师弟从前没有接触过写稿这才异想天开,心里想着以后等到师弟写多了自然就知道写书不易,开新马甲要谨慎,低头点了一个有眼缘的名字。 “慎泽如何?” 泽不用说了,慎则是刘庆如想着之前师弟还只知道玩闹,如今家中出事这才开始用心努力,希望他能一直保持这样的良好品质。 纪长泽对自己的一百来个名字都挺喜欢的,听了点点头;“那就听师兄的,就用慎泽。” 说了一会话,刘庆如心底的激动却还没有平复下来,当然也不排除其中一大半的激动心情都是在看稿子时代入主角引发。 他一个忍不住,又回了纪父屋里,难掩激动神色的当着纪父的面将纪长泽夸了一通。 老师你是不知道,小师弟他天赋实在是太高了。 他写的稿子真是好看的不得了,我觉得他能火,他肯定能火! 之前您还说小师弟不好好学习没什么文采,现在看来,小师弟这分明是天赋在写小说上面啊。 总之就是东边西边都一阵吹。 让刘庆如佩服的是,不管他吹成什么样子,纪父都能始终面色如常,平静无比,脸上连一点惊喜波动都没有。 他立刻陷入脑补。 难道老师早就知道小师弟的本事?!要不然怎么会是这样毫不意外的表情? 怪不得,他就说老师这样的本事,怎么可能将小师弟教成一个纨绔子弟。 不愧是老师啊。 而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纪父却在心底叹气。 这孩子,都说了不要看在他的面子上给长泽开后门,结果刘庆如不光开了,还为了宽慰他这个老师的心,各种夸耀长泽好让他放心。 诶,就算是他将长泽夸上天又如何。 知子莫若父,难道他还不知道长泽是个什么本事吗? 那边的刘庆如“想清楚了”,眼见着老师都如此沉稳,他也不好意思这样大惊小怪,连忙收了收脸上神色,也跟着平静下来。 纪父见他这样,更加肯定了心中猜测。 要是长泽真的有他夸耀的那么厉害,学生能这么快平复下来吗? 诶,算了,到底是学生的一番心意,还是不要戳穿了。 刘庆如也在感叹。 老师不愧是老师,他还是要多多学习啊。 第127章 民国写文(5) 刘庆如回去之后就安排安排将纪长泽给他的稿子挑出最吸引人的部分截断, 放在了他所在的柔安日报上。 原本报社中还有人质疑的,刘庆如也没什么打脸的想法,谁质疑就把稿子拿给人看, 看完了,自然就不说话了。 在报社这么久,刘庆如对纪长泽这么赞不绝口的自然不会是因为“老师儿子滤镜”,发出这篇《修仙回忆录》, 他是信心满满的。 很快, 《修仙回忆录》开始“连载”。 现在在报纸后面附加小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稀罕的是今天附加的小说作者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 有家老医馆家的三儿子和他爹一样喜欢看柔安日报,只不过他爹喜欢看的是上面各种大小事, 而他每次都是看后面的小说。 今天报纸照旧是他爹先看了正面的大小事,心满意足放下了,他才拿起报纸。 家里最小的弟弟早就等着了,一见他拿起报纸立刻凑了过来, 歪缠道:“三哥,你看的时候也念给我听听吧?” 这个最小的弟弟刚刚开始念书,很多字都不认得,他也习惯了每次自己看小说都被缠着让他念,等到听着他念完了这个最小的弟弟再去跟他的同窗炫耀, 他对自己成为炫耀中的一员还是很喜闻乐见的, 不过兄长的尊严让他没有表露出来,而是颇有些矜持的点了点头, 说:“那你可不要发出声音影响到我,可别像是上次那样,咋咋呼呼不成个样子。” “不会的三哥,我保证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他这才满意, 而正坐在桌子后面,这家的当家人老大夫听着兄弟俩的谈话微微皱眉。 老大夫是不喜欢家里的孩子看小说的,他觉得这不是正经东西,虽说现在不用看四书五经了,但看医书也比这些小说强吧。 他看不惯,想张口训斥两兄弟的时候,那边的三儿子已经开始念了。 “为什么要在柔安日报发出这篇文章呢,因为我是柔安人,我出生在一个普通人家,小时候的事记不清了,只记得家中有七个弟弟妹妹,那阵子可能是闹饥荒,家里每天只有因为饿肚子发出的哭声,弟弟妹妹们刚开始还哭的很大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某一日,二弟和七妹不见了,再某一日,三弟四弟也没了踪影,我问父亲母亲,他们面色苍白,只跟我说,弟弟妹妹不用挨饿了。 直到有一天,我挖了树皮回来,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护着,不停的吞口水怕自己忍不住吃掉,只想着赶快送到刚刚生下妹妹的母亲那,好让她能有奶水喂妹妹,结果刚回去,便见着我那个从出生就没吃饱过的小妹妹青白着脸,被父亲抱出家门,找了个地,挖坑埋了,没做坟头,就只搬了块大石头压上去,而这块刚刚被搬上去的大石头旁,还排列着五块大石头,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死了,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现在的我竟会踏上一条不死的路……” 这个开头一下子就吸引了老大夫,挖树根,饿死孩子,挖坑埋孩子上面放石头,这些稍微年纪大点的人都清楚是真的。 那个时候,饿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老大夫作为大夫,清楚记得当初有多少人找自己救命。 这么一听,他心里不由自主的就被代了进去,心里也觉得这是真人真事,再一听后面的不死,立刻就愣了。 “不死?什么不死?人还能有不死的?” 三儿子被老大夫这一声给吓得声音一停,他也清楚亲爹不待见他看小说,停下来就懵懵的看着老大夫。 老大夫见此反倒是急了:“看我干什么,接着念。” 三儿子赶忙接着念了下去。 纪长泽写的这个修仙回忆录,通篇就是占了第一人称以及身边有纪父这样一个百事通的便宜,这个时候可没有后世那样的信息爆炸,老百姓很多事都是道听途说,要不就是报社上看,一般报社上不登的他们就不知道了。 但纪长泽描写的“我”在无意中踏上修行路之后就一直东南西北的四处游走闯荡,他往里面写了不少现实中真发生过的事,详细描写了发生事时“我”的心态和“我”都做了什么。 比如说去年,东部有雷雨,连续下了好多天,天上雷电密布,这时候也没多少避雷意识,劈死了好多人还登上了报纸。 纪长泽就在小说里写,“我”刚刚踏上修行路,因为没有师父引导全靠自己,只能一点点的摸索,某一天心有所感感觉要突破,恰逢雷雨天,这些雷雨对于凡人来说危险,对于他这个修行之人却是助力,他一头扎了进去,好好突破,一直等到天晴才心满意足离去,离去前,为了感激上天,还使力在地上打出一个巴掌印,希望若是以后有和他一样的修士来到这一处能够有所参悟。 巴掌印是有的,只不过那巴掌印是被雷劈出来,形似巴掌,差不多有十个人站在一块那么大,也是上过报纸的。 纪长泽这么一写,搞得好像那巴掌印真是“我”拍出来的一样,至少许多看小说的人就看的心潮澎湃。 这也是纪长泽参透出来的一个招式了。 在后世,有个词叫炒作,一般都是男女明星炒作吸引热度。 而纪长泽就厉害了。 他也炒作,只不过他是和天上的雷电炒,这么一炒,热度可不就上来了吗? 等到三儿子读完,正好停在了最精彩的一部分,老大夫之前听得心情激动,见他停下,连忙催促:“继续念,快着点。” 等听见三儿子说不是他不想念,是已经没了的时候,老大夫急得只拍大腿。 这柔安日报,怎么就只放这么一点!! 第128章 民国写文(6) 不光老大夫这么想, 许多看完了《修仙回忆录》的人都是这么想的,以往看见连载的稿子,也都是这么截断在最精彩的地方, 当时他们骂两声也就算了,却不像是现在这样,放下报纸之后抓心挠肺的想看。 关键是想看也看不成,柔安日报向来就是这么个尿性, 何况就算报纸这边肯松嘴, 报纸上也放不下这么多稿子啊。 有那比较沉得住气的, 大不了也就是抱着报纸再多看几遍,尤其是看着爽的地方, 肯定是要仔细回味回味的。 毕竟纪长泽他就是冲着赚钱去的,而想要快速打入市场,自然要写的越爽越好,人家是三章一个小爽点, 二十章一个大爽点,纪长泽就了不得了,他一章三个小爽点,结尾一个大爽点。 如今的小说专门直白的冲着爽来的还真没有多少,就算爽那也是主角发展起来了后期再爽, 别的大多都是带着几分现实的, 偶尔还有借着小说批判某些东西的作者。 纪长泽很敬佩这些作者,这几天钻研民国小说体系时, 他每天都抱着这些看,大部分作者其实写东西不光是为了挣钱,而是真的有感而发,或者是借笔去讽刺某些东西, 再或者是希望凭借自己写出来的文章去戳破如今这个和平的假象。 不过现在发在报纸上的东西都不可能太明目张胆,不然报社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绝对不愿意发,于是他们就只能往含蓄的写。 悲催的是,一般买报纸看的人是看不出作者含蓄表达的,毕竟现在大部分人都不识字,而识字的人呢,又大部分中只是识个字,于是这就造成了九成的人看不出来,一成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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