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小说

咖啡小说> 花事了 > 第23章

第23章

严师姐。” “我看是你们天云宗欺人太甚才对,分明就是这个女人推了我师妹,现在我师妹明明不能动还非要带着她回东大陆,一路上舟车劳顿,我师妹哪里受得了。” “是你们不识好人心!” “是你们害人在先!” “是你们!” “就是你们的错!” 两个宗门这一次出来的弟子都很年轻,对峙着对峙着就吵了起来。 吵到了最后,纷纷拔剑,一副要打起来的模样。 西于家主和老大夫被吓得硬生生后退好几步,生怕这些仙师们打起来牵连他们这些凡人。 最终还是在场唯一年纪过了二百五的金丹修士,真火宗长老,敬年思师父阴沉着脸开了口:“好了。” “我们这还是借助在人家家里,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他这话一出,两边的弟子也都想起来还有凡人看着,顿时神情都讪讪起来。 倒是西于家主听到他说的话,连忙讨好的说:“没关系没关系,各位仙师随便,就算是这里的房子被拆了,那也是我们西于家的福分。” 所有弟子们:“……” 这话一出,他们更加不好意思打了。 敬年思的师父今年虽然刚刚满了二百五十岁,但相貌停留在了他二十五岁的时候,外表看上去只是一个有点稳重的年轻人。 他大名则临海,宗门里的弟子们叫他长老,其他宗门的叫他临海真人。 则临海活了二百五十年,从来没收过徒弟,这次出门在外碰上敬年思这个灵根还算不错的小弟子他还很是高兴了一番。 毕竟凡人不都讲究一个开门红吗? 他第一次收徒就收到这么一个灵根不错的,以后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结果还没高兴几天,正畅想着五百岁以后被徒弟奉养的老年生活呢,小徒弟就搞成这样了。 十四岁的小孩,没了一条腿,没了一条胳膊,脸上毁容,血流不止,这还是个女孩子,先不说活下来之后她要怎么生活,就光是现在活不活的下来就是个问题。 因此则临海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 这三天他始终坐在小徒弟床边,为她输送灵力,本身就疲惫不堪了,还要听着这些弟子们跟鸟一样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简直恨不得把他们的嘴给缝上。 可他不能。 这要是在自家宗门里他还能发火,出门在外带着一群小孩,他就是一头领头羊,只能压住怒意,深吸一口气,强作稳重。 手上的灵力一边输送不停,视线一边落在了旁边的严湘凤身上:“年思受伤,本就是我真火宗自家事,这几日多谢天云宗几位停留帮忙,既然天云宗是来游历的,我们今日就此别过吧。” 他没用商量的语气,而是直接用的肯定语气。 严湘凤喜欢她师兄,为此争风吃醋牵连敬年思,如今真火宗的弟子说亲眼看见敬年思是被人推出去的,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严湘凤。 毕竟他们真火宗的弟子每一个都很喜欢敬年思,小师妹长小师妹短的,真火宗是出了名的男子军团,这一代的年轻小辈里压根就没女弟子。 最年轻的女子还是和则临海同辈份的,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小师妹,这群小弟子喜欢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害她。 就算不是严湘凤,那推了敬年思的人也绝对是他们天云宗的人,让一个害了敬年思的毒蛇跟在身边,则临海才没有那么傻。 万一要是那人又害人呢。 则临海虽然话说的漂亮,但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 这是我们自家事,不要你们管,请赶紧滚蛋。 他们虽然是小宗门,但也没到了自家弟子都被害了还要跪舔的地步。 严湘凤却不肯走。 “这附近有魔修肆虐,我等天云宗弟子虽辈分不高,却也个个都是融合期,如今敬年思受伤,你们也不好赶路,不如和我们同行。” 她这话是好意,可因为她那一向硬邦邦的说话方式,顿时就惹的真火宗的弟子怒意更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真火宗虽然是小宗门,但也不会连个融合器都没有。” “分明就是你害的年年,现在倒是还摆出一副为了我们年年好的样子出来了。” 真火宗弟子这么一说,天云宗弟子们也生气了。 “你们讲不讲理,严师姐是好意,你们非要这样曲解吗!” “她对年年能有什么好意?之前不是她针对我师妹吗?现在我师妹被害成这样,倒是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不知道是心虚了还是想留下来害我师妹。” 则临海眼睁睁看着一群人再次吵成一团,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要不怎么说带着小辈们出来赚钱,呸,历练是苦差事呢,小崽子们一个个的毛还没张全,热血上头一点就炸,修为不高嗓门挺高。 看着他们越吵越厉害,则临海真的想拍桌子了。 好在正在双方吵的不可开交时,门外的小厮跑了进来,悄悄对着悄咪咪站到了远处,生怕小仙师们打起来殃及池鱼的西于家主说了纪长泽又回来的事。 西于家主皱眉:“他还敢回来?” “是,看门的下人说,那位仙……那骗子口口声声他能治好小仙师,因为他说的太过笃定,看门的人不敢直接把人赶走,便进来禀报您,请您做个定夺。” 还做什么定夺。 面前吵成一团的小仙师们可是真真的仙师。 毕竟他们才在这里住了三天,就拆了五个凉亭,三栋屋子,打碎了花园的地板砖八十九块。 上次两个不同宗门的小仙师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就在池塘边上,也不知道是谁的招式打歪了直接打在了湖面上。 之后湖面上就飘起了一条条死鱼。 虽然那些鱼是老家主养着观赏而不是用来吃更加不是用来打的,但因为这件事,这两个宗门觉得过意不去都给了他玉珏,西于家主还是觉得很划算的。 武力值在这里,说他们是假的西于家主都不信。 这些小仙师都说了纪长泽是假的了,那肯定是假的。 “别管他,一个骗子而已,我都没跟他计较,他倒是好意思又上门了。” 小厮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眼角余光看到这些小仙师们又要打起来了,抽了抽眼角,犹豫着小声询问:“可他说的信誓旦旦,说是能治好小仙师,小的想着,他若真的是假的,知道这里有真的仙师,怎么会有胆子来蒙骗仙师们呢?” 西于家主一想也是,正犹豫着,旁边坐在床边,恨不得把这一屋子叽叽喳喳的小崽子们都丢出去的则临海微微动了动耳朵。 “既然他说可以治,那就让他来。” 西于家主被他突然说话吓了一跳,听到他说的话后有些迟疑:“可小仙师们说他身上没有灵力,就是个骗子。” “无妨,让他来试试。” 反正现在敬年思都这样了,死马当作活马医。 西于家主见是仙师开口,也跟着点了点头,示意小厮出去将人请回来。 一直没掺和到两个宗门舌战的青年没错过这一幕,一脸难受的摇头,对着则临海道:“真人,那人就是一个骗子,浑身毫无灵气,根本就是一个凡人冒充修士来骗吃骗喝的,您怎么能让他来医治年年。” 则临海没去看他,语气不咸不淡:“如今怎么都行不通,还不如让那人来试试,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说完,他听着青年又是一声叹气,内心毫无波动。 这青年就是天云宗宗主之子,身形高大,相貌不错,对着谁都很有礼貌,才十九岁修为已经到了心动初期,不出十年定然能到金丹。 按理说这样的小辈应该很讨长辈喜欢才对,只是则临海就是对着他喜欢不起来。 首先,他十九岁,就喜欢上了只有十四岁在东大陆都能称为幼女的敬年思,并且直接展开追求。 而且在敬年思明确表示自己不喜欢他,只想修炼和吃吃喝喝后还坚持着追求。 作为敬年思的师父,则临海很不喜欢他这么做。 其次,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敬年思,却丝毫没去管因为他的喜欢而争风吃醋的严湘凤各种针对敬年思,这种喜欢也未免太让人不放心了。 最后,敬年思受伤之后,这一路上则临海要守着车队避免被异兽袭击,给敬年思输入灵力就只能修为不高灵力储存量不多的小弟子们来。 他们输入一会就会十分疲惫,于是只能轮换。 这一路上,真火宗所有弟子都轮换着输送,甚至天云宗的一些弟子也在输送,其中还包括被怀疑推了敬年思的严湘凤。 情敌都不吝啬这点灵力救人了,口口声声喜欢敬年思的他却从未输送过一点灵力出去。 但明面上,他又做足了为敬年思的遭遇而伤心的神情。 则临海没心思去逼逼什么,也不想玩找茬游戏,但他就是潜意识里不喜欢这位天云宗的下代宗主王鹄立。 见则临海对自己的态度不怎么热情,王鹄立眼底不悦一闪而过,随后隐藏下来。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毁了容,没了一条腿一根胳膊的敬年思,视线里满是冰冷。 敬年思肯定是活不过几天了。 真是可惜了她这不错的脸蛋。 不过要怪就怪她自己吧,要不是她不识好歹,拒绝了他的求爱,也不会变成这样。 也是她运道不好,本来他也没想着害死她,只是见当时严湘凤也站在那,他推一把,敬年思要怀疑也只会怀疑严湘凤,顺手推一下而已。 本来以为只是吓一吓她或者让她毁容,没想到异兽居然这么残暴。 王鹄立刚开始是心虚的,但很快他就又平静了下来。 反正敬年思也活不长了,只要她一死,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真火宗要怪肯定也是怪严湘凤而不是他。 这几天严湘凤坚持要留下来帮忙着,王鹄立同意下来就是为了看着敬年思咽气他才能安心。 他已经十分确定敬年思会死了。 这样的伤口,别说是一个凡人骗子了,就是严湘凤说的袁秀真人都没得救。 他自信满满,两边的小弟子们还在吵。 吵着吵着,真火宗的一个小弟子突然清醒过来:“年年还在这里修养,我们在这里吵架不是打扰她吗?!” 则临海翻了个白眼。 小祖宗们,你们总算是发现了。 天云宗的小弟子们一想也是:“好!我们不打扰她,我们出去吵!” 则临海;“……” 两方达成共识,就这么一路吵着出了门。 他眼睁睁的看着西于家主赶忙叫来门口的小厮,小声(但他是金丹修士他能听见)嘱咐: “你快些,跑在这些小仙师们前面,要是他们前方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赶紧让人搬走,还有,湖边刚刚下了鱼苗,千万别让小仙师们去那边,那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小厮得令,赶忙去了。 则临海沉沉叹口气。 看看,都把人家逼成什么样子了。 丢人啊。 好在并不是所有的小弟子都失去理智的,至少严湘凤和真火宗一个十五岁的小弟子就回来了。 则临海心底感到了一丝欣慰。 果然,还是有懂事孩子的。 然后就见着那个小弟子跑到了自己身边,警惕的看着王鹄立和严湘凤,顺带小声对着自己逼逼:“师叔,我刚刚看到严湘凤突然进屋,她说不定还要对小师妹做什么坏事,我们可要小心着些。” 严湘凤听见了,一下子就炸了:“我都说了不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就你一个人讨厌小师妹!” “你亲眼看见我推她了吗?你拿出证据来啊。” “我虽然没看见你的脸但是我看见你的手了,除了你还有谁会推我小师妹。” “我说了我没有!” “你还装,就是你!” 则临海:“……” 他深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早就被自己施了隔音罩的床上。 不生气,不生气。 他是一个十分稳重,温柔,从不生气的长辈。 面对小辈要春天般温暖。 对,没错。 纪长泽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到来的。 小厮在前面带路,推开门,对着西于家主说:“老爷,仙师来了。” 屋内人被吸引了视线,下意识瞥了过去,然后就对上了蒙着眼的纪长泽。 他们都是一愣。 这人三天前眼睛不是还好好的吗? 西于家主也是愣了愣,犹豫了一下自己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纪长泽,最终还是决定礼貌一点。 “仙师啊,您这个眼睛是怎么了?” “没什么,过些时日就好了。” 纪长泽开了口,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又一点都没让人觉得冰,是那种无波无澜,毫无起伏的声调。 然后,在屋内几双眼睛的视线下,他就这么蒙着白布,脚下稳稳的进了屋,站在了敬年思躺着的床边。 王鹄立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在纪长泽眼前晃悠了一下,发现他真的没有半点反应,又感受了一下他身上的灵力,眼底划过一丝鄙夷。 面上神情一整,端的是义正言辞:“西于家主,这位身上没有半分灵力,你还是莫要再叫他仙师了。” 纪长泽微微侧身:“你家长辈未曾教导过你礼节吗?既知晓我眼盲,为何还要作出此等举动。” 王鹄立神情一僵,收回了自己放在纪长泽眼前的手。 “抱歉,只是之前阁下假装修士蒙骗西于家主,我这才怀疑阁下的眼盲也是装出来的,若是有所冒犯,还请见谅。”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说是纪长泽骗人在先,他才会不顾礼节了。 纪长泽脸上神情还是那样,话语简短:“你如何判定我是假修士。” 这还用判定吗? 身上没有灵力的修士那还能叫修士吗? 王鹄立十分想要打纪长泽的脸,可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他还要维持自己懂礼貌的人设,只能扯了扯嘴角,用剑柄点了点纪长泽衣袖。 “修者都有护体灵力,阁下却没有。” 他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嘲讽:“护体灵力乃是每个修者刚刚修炼出灵力时都会有的,阁下没有护体灵力,如何能称得上是修者?” 白衣蒙眼“修士”精准坐在了床边。 修长大手从敬年思上空覆过。 王鹄立见他既没有掐法诀,也没用灵力,更加确定了他就是个凡人。 “阁下还是别再装模作样了,你身上毫无灵力,就算是医修也不可能一点灵力都……” 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严湘凤也睁大了眼,惊喜又不敢相信的快速上前几步,望着床上的景象:“这、这……” 所有人都看向床上的敬年思,震惊的发不出声音来。 全场寂静无声,全部的视线都落在了纪长泽手下。 西于家主还要震惊些,他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指着敬年思方向,激动的说话都在颤:“胳膊、胳膊长出来了……我的娘啊……” 只见那手拂过的地方,有点点星光从空气中漂浮出来,纷纷落在了敬年思伤处,断手,短腿,一点点的长了出来。 有些星光落在了她毁容的脸上,试探碰触过后慢慢消融,而原本满是狰狞疤痕的脸上也恢复了原本的白皙柔嫩。 这一过程并不长,是十分缓慢的。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没有说话,看着纪长泽的手一直到了敬年思双脚上空。 那之前随着一条腿一起被异兽吞噬的脚也在星光闪耀下长了出来。 现在的敬年思面容恢复了精致,手脚俱全,甚至面色都红润了下来,呼吸也均匀的很。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震惊的,仿佛看到了不可能存在的奇迹。 但奇迹制造者纪长泽脸上的神情却依旧无波无澜,被白布盖住下的眼睛连眼睫都没颤动一下,平稳的收回了手。 “好了。” 则临海颤抖着手,连忙上前检查小弟子,确定真的状态平稳下来,完完全全是一副没受伤模样后,狂喜之后便是激动。 “这、这怎么做到的?哪怕是大乘期的医修,也不能肉白骨啊。” 他之前一直想的是敬年思能够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至于身体,只能努力修炼,等到了元婴期,到时候看能不能散去身体,用元婴生活。 没想到现在,他的小弟子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手脚又长回来了。 就连之前对纪长泽满是鄙夷的王鹄立都顾不上自己被打脸了。 他满脑子都是要是有这样本事的人能够投靠他们天云宗,天云宗必定能够跻身大宗门。 纪长泽站起身,给他们让出位置来观察敬年思,不过在站起来后,他晃了晃身子,仿佛站不稳一般的扶住了桌子。 “诶唷,仙师,仙师您没事吧仙师。” 西于家主简直就是软着腿跑过来扶住了纪长泽,将人扶好了之后,他连忙开始忏悔:“对不住仙师,之前是小的有眼无珠,是小的没见识,居然错怪了仙师,请您莫要和小的见识,小的知错了,实在是对不住。” 纪长泽唇发白,微微摆了摆手,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多了几分虚弱:“无事。” 则临海注意到了他的虚弱,连忙起身,对着纪长泽行了个大礼:“多谢真人,真人方才还好好的,现在突然这般,是否是因为救了在下弟子?” “我身子无事。” 冷冷说完这句话后,盲眼白衣的修士就十分“虚弱”的咳嗽起来。 这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则临海连忙道:“真人,您真的没事吗?是不是方才动用了灵力过多?我这里还有一些灵药,不如您服下补充补充?” 纪长泽摇头拒绝,“很虚弱很虚弱”的说着话,语气倒还是那样无波无澜:“只是我门功法问题罢了,要救人总要付出代价。” 则临海先愣了一下,接着恍然大悟。 他就说,什么医修能这么厉害,活死人肉白骨,这就算是飞升的医修也做不到啊。 纪长泽这一句话倒是让他弄清楚了。 “莫非真人是净医修一脉?” 这一脉医修在东大陆是个传说。 别的医修,都是靠着灵力来救人。 这一脉医修却是靠着他们独有的方式来救人,一般要救人的话,就要牺牲一下自己,当然,只是短期牺牲。 一开始创建这一脉的医修只是想要救助自己的亲人却不得其法,后来他想方设法才想出了这个法子,用牺牲自己的代价来救治。 这是妥妥的逆天行为啊。 那个时候,这种医修最受欢迎,无论是多么严重的伤,多么让其他医修挠头的病,这种医修都能治疗好。 只是很快,弊端就出现了。 因为能够救的太多,但是又要牺牲自己,一些人受了伤就会抓来这种医修治病,医修耗费了自己来治病,慢慢的,也就死绝了。 后来据说这一脉已经没有了传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到了如今的东大陆,也就成了睡前故事。 则临海就是从小听着这个睡前故事长大的。 现在见着纪长泽这个样子,他立刻就断定纪长泽是这一脉医修。 然后,则临海的视线就落到了纪长泽那蒙着白布的眼睛上。 之前没瞎,现在瞎了。 之前没事,现在看不见了。 他身子一震:“莫非,您是付出了眼盲的代价,才治好了我的弟子?” 纪长泽伸出手摸了摸眼睛上的布。 看,这不就苟住了。 他声音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与你们无关。” 这副样子,明明就是有关啊。 纪长泽越是这样,则临海越是肯定。 他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又是敬仰。 施人恩惠不图报,做了好事不留名。 这位修者,简直太无私太高尚了啊! 第76章 医仙(3) 则临海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 屋子就这么大,他这番话一出,屋内人都听了个清楚透彻。 西于家主是凡人, 对东大陆的事不是很清楚,其他的修士却听得清清楚楚。 真火宗的小弟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听闻净医修能够活死人肉白骨,我本来还不信的,没想到今日一见, 果然如此。” 王鹄立则是心底的盘算又多了一层。 净医修啊, 这可是早就失传多年的净医修。 若是他们天云宗能够有一位净医修。 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要随着激动心情燃烧起来, 望向纪长泽的视线相当的灼热。 打个比方的话,差不多就好像是一只老鼠贪婪的望着整个粮仓。 反正纪长泽是这么觉得的。 倒是则临海, 在听到小弟子说的话后猛地冷静下来。 对了,净医修当初差不多是被东大陆的一些修士,还有一些魔修给抓去“被牺牲”的,对于医修一脉来说, 他们差不多是死绝了。 所以在净医修长久未曾出现时,还有个说法是净医修之所以一直没出现,是因为害怕露面后会被不怀好意的人抓走。 因此这才隐居山林,从不出来露面。 那他刚刚说的那一番话,岂不是戳破了这位净医修的身份。 人家好心救他弟子, 他却戳破了人家身份。 则临海神情尴尬起来, 连忙又对着纪长泽行礼:“真人见谅,在下方才一时激动这才脱口而出, 请真人放心,今日之事,我真火宗绝不告知他人。” 说完,他又看向了王鹄立。 王鹄立很上道。 他现在正是打算要纪长泽对他们天云宗有好感的时候, 这种刷好感度的时刻怎么能错过。 “真人放心,我天云宗弟子也绝不会向外吐露真人的消息。” 严湘凤也跟着点点头。 西于家主:“……” 虽然这好像是他们东大陆修士的事,但是为什么总有一种自己不跟着一起允诺就很不厚道的感觉。 他连忙也赶紧允诺绝对不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 屋内的人都保证自己守口如瓶,纪长泽神情倒是没什么动容。 那蒙着眼的白衣仙长还是那样,语气淡淡:“不必如此,我们这一脉虽出自净医修,但却独立于净医修的修行方式。” 几人都是一愣。 独立修行方式? 那是什么? 他们回忆了一下净医修的修行方式。 净医修自身往往不能打,虽然修为在身,但杀伤力并不高,不然当初也不会被抓到灭派。 他们更加类似于以自身为宿主,然后换取来救治人的灵力,一般越是严重的伤,他们自身的代价就要付出越多。 不过经过慢慢修炼,还是可以将代价给拿回来。 通俗点说就是,一个奶妈。 奶别人要从自己这抽血,自己回血慢但是死不了。 而且净医修们又不是傻子,一般那种会损伤自己根基的伤和病,他们都不会同意治疗的。 哪有大夫治病把自己给治进去的。 一切都很好,问题是,有些人他眼看着要死了,净医修却不肯治,都要死了谁还跟他讲究什么君子行,直接把人抢回去刀横在脖子上。 治不治?! 不治你就给老子陪葬! 此刻这位被抓的净医修就只能面临两个选择。 一个选择是整条命都玩完。 另一个选择是还能保住半条命。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二。 可关键点是,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快死的人,还有许许多多个。 也许是抓他们来的本人,也许是这些人的亲人,总之,伤者病者是救不完的。 净医修们都有一身的逆天改命之术,偏偏自身又没有自保能力,再加上创建的时间不长还没有根基靠山,可不就被当成软柿子来捏了吗? 而且事情发展到了后面时,就变成了挟持住净医修们的家人来威胁他用性命给自己治疗。 这种事当时都是悄悄来的,谁也不知道到底哪个下的手,是正道,还是魔修。 反正等到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净医修们死伤殆尽,宗门也被一把火烧了干净,所有净医修的修炼方式全部没能留下来。 用身体力行向东大陆展示了什么叫做“医生的悲剧”。 净医修这一脉再无声息之后,东大陆的医修们也不找个山头自己蹲了,也不缩在宗门自己玩了,纷纷出来开始找靠山,毕竟兔死狐悲,亲眼见证了净医修的惨剧,他们也怕自己有一天也会遭遇这些。 所以纪长泽说他的修行方式与净医修不一样,大家是不相信的。 没看见他眼瞎了吗? 让伤者已经被异兽吞噬的肢体重新长回来,这是多么逆天啊,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则临海心底认定了纪长泽也是害怕净医修身份曝光然后惨遭不幸。 对方是为了救他小徒弟才瞎了的,他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于是他拍拍胸脯,满脸义正言辞:“真人您放心,我知晓的,您救了我徒儿,如今又眼盲,不知您下一步要去哪,要不要与我真火宗一起走?我真火宗上下,必护真人周全!” 纪长泽依旧只是声音清冷:“我说了,我的眼睛与你们无关。” 无关? 怎么会无关。 三天前还好好的,当时他说不能治,被西于家主“请”了出去。 三天后再回来眼睛瞎了,就又能治了。 这怎么看都像是他本来不想牺牲自己去救人,但这三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又决定来救人,于是这才用眼盲为代价救活了敬年思。 他不肯承认,一定是因为担心承认了自己是净医修的消息会被传出去。 则临海认真的确定了这一点。 立刻改口:“是,我知晓您的眼盲与这无关,只是您救了我徒儿,如今眼盲,不如还是跟着我等一起走吧,您放心,若是真有个什么意外,我真火宗则临海,必定誓护您!” 纪长泽依旧是面上毫无波动。 诶呀,他都说了他的眼盲与敬年思没关系了,他们非要信,他有什么办法。 白布蒙眼的仙长仿佛有些犹豫。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那便多谢临海真人了。”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但还请真人清楚,在下眼盲之事,的确与床榻上的人无关。” 则临海信了……才有鬼。 但心底不信不妨碍他嘴上答应:“是是是,我知晓的,与您无关,您只管放心,我真火宗定然将您尊为上宾。” 他是真心的,一旁的王鹄立却是心里一急,以为则临海跟自己的打算一样想抢人,连忙也跟着道:“真人,我天云宗也愿护持真人。” 纪长泽转向王鹄立那边,虽然眼睛上还蒙着白布,看上去却好像正在与王鹄立对视一般。 他问:“临海真人愿意护持我,是因为他的弟子被我救了,你们天云宗又是为什么?” 王鹄立噎住。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看你是个稀罕的净医修,想要打好交道带回自己宗门好让自家宗门发扬光大吧。 正在犹豫时,眼角余光撇到了正在床上安然睡着的敬年思,立刻有了注意。 “不瞒阁下,您救得,正是在下的心上人。” 说着,他拱拳,满脸的感激:“您救了年年,我自当感激,为阁下行犬马之劳!” 一言一句,充满了一个男人想要保护自己喜欢之人的大义。 旁边正安静站着的严湘凤听到这句,眉心一跳,有些不高兴的看向了王鹄立。 他之前分明对她说是敬年思喜欢他,但在敬年思受伤,所有人都指责她,怀疑是她推的敬年思时,只有师兄安慰她,告诉她他相信她,并且还对她诉诸心意。 结果现在,怎么又变成他喜欢敬年思了。 严湘凤不是那种能忍的性子,但当着外人的面,她硬生生将内心的疑惑和不悦咽了下去,咬牙听着两人对话。 王鹄立本以为自己这么一说,纪长泽肯定会觉得他有担当。 没想到面前人白布下的眉微微动了动,仿佛皱了起来:“我若是没记错,床榻上的伤者看着仿佛只有十三四岁模样,而你已然是成人了吧?” 王鹄立;“……” 纪长泽继续道:“按照东大陆的算法来算,她如今只是个孩童,你喜欢一个孩子?” 王鹄立:“……但年年姑娘本是凡人,近两日才踏上修行之路。” 纪长泽:“凡人十三四岁不也是孩童吗?” 他说完,又想起来什么,加了一句:“你方才说她是你的心上人,你也是她的心上人吗?” 王鹄立;“……” 则临海在一旁听的暗爽。 这些话他可是憋了许多天了,一直没说一来是因为他是个长辈,不好发作晚辈,二来是宗门不同,对方宗门又比他们真火宗厉害,他没个底气,三来就是对方是追求又不是做什么,他阻拦好像也没个由头。 现在好了,这位净医修可不用顾忌这些,一一说了个痛快。 严湘凤虽然之前还在生气,但见着师兄脸色僵硬下不来台,还是心软了,开口道:“师兄,既然敬年思已经好了,我们也能安心继续游历了,这位医修前辈自有真火宗看顾,临海真人修为比我们高出许多,你大可放心。” 王鹄立眼角抽了抽。 师妹是来给他拆台的吗? 不行! 游历什么时候都可以,难得的净医修,他一定要带回天云宗。 想着,王鹄立视线从严湘凤身上瞥过,对着纪长泽又行了个礼:“阁下,年年姑娘受伤之事,到底与我天云宗之人脱不了干系,我们也是想……将功补过。” 一旁好心让他下台的严湘凤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看向了他。 “师兄你什么意思?我都说了,不是我推的她!你不是说你相信我吗???” 王鹄立在心底骂了一句蠢货。 他只说与天云宗有关系,又没点名道姓是严湘凤,她这么急急的跳出来简直愚蠢至极。 不过他转念一想,严湘凤这样说更加能让面前的净医修相信,便没有否认解释,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等着纪长泽的回答。 蒙眼医修唇角仿佛勾起一抹嘲讽弧度。 “既然你执意如此,临海真人没意见就好。” 则临海看了看满脸真诚的王鹄立,又看了看简直要把“愤怒”俩字写在脸上的严湘凤。 思考了一秒钟。 “没意见,我们自然没意见。” 丹东这边一向乱,有个天云宗跟在身边还能安全一点。 至少无论是丹药还是符咒,亦或者是法器方面,天云宗都更加财大气粗一些。 不过他们两个宗门的车队还是要分开,等到小徒弟醒了他也要去嘱咐一番,让她别再和天云宗的人有什么接触。 严湘凤见师兄压根一句话都不和自己解释,更加愤怒:“好,他们不信我,你也不信我是不是?!我当时忙着抵御异兽,哪里腾的出手来推敬年思,她应该看得到我根本腾不出手才对,等到她醒了,你们就知道了!” 说完,她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跑了出去。 “师妹。” 王鹄立连忙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只能匆匆对着几人行礼才追出去。 则临海望着两人一个跑一个追的背影,啧啧出声。 所以说他不喜欢王鹄立。 既然说喜欢敬年思,那就好好喜欢,一边这头追求敬年思,一边那头又不跟师妹说清楚算是怎么回事。 也就他们不是一个辈分又不是一个宗门的,不然他早就当众说出来了。 想当初,他还是一个弟子的时候,他们那一辈不少渣男就是被他这个师弟给小心呵护着再也没能渣别人的。 正在心底感叹着,突然想起来纪长泽还在,则临海连忙神情一整:“诶,这些小孩子们呀。” 他看向神情不变完全没有要和自己交流一下的纪长泽,又想起来他们还没交换过姓名。 “方才都忘了请教真人名号,在下真火宗则临海,还未请教?” 纪长泽虽然蒙着眼,却十分精准的朝着他的方向行礼,声音清冷:“纪长泽。” 没说宗门,也没说修法。 按理说是很可疑的,可如今,则临海只在心底感叹。 果然是净医修,居然连自己的宗门都不敢说出来。 惨烈。 旁边的西于家主见两人互报名号,心里一突。 之前纪长泽来他们府中时可没说自己叫什么,他不说,当时他们也不敢问,就这么一直仙师仙师的叫下来了。 之后在察觉到纪长泽没有护体灵力时,这个也就成了怀疑点。 毕竟你如果不是骗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哪个宗门的叫什么名字修的是什么? 不说这些,是不是就是怕他们询问真正的修者,然后得出查无此人的答案,最后暴露凡人身份。 现在纪长泽居然对着则临海报了名号。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仙师心里,不告诉他们名字,是因为仙凡有别。 他居然还怀疑仙师。 太得罪人了。 西于家主笑容讪讪,趁机插话:“仙师,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莫要与我计较,您一路舟车劳顿是否饿了?要不要我叫人摆宴席上来?” 记忆里,这位仙师挺能吃的。 面前的白衣仙师还有些苍白的唇微微动了动:“不必如此,我体内并无灵力,你们误会也是正常。” 西于家主还没觉得有什么,则临海先疑惑的看向了纪长泽:“您体内没有灵力?可您分明就是修者。” 修者体内怎么能没有灵力呢? 灵力于修者,就好像是水与鱼,氧气与人一样。 只有凡人才会没有灵力。 但纪长泽方才分明刚刚用灵力救了敬年思,并且当着他们的面,让敬年思的断手短腿一点点长了回来。 他绝不可能是个凡人! 则临海十分肯定。 还真是个凡人的纪长泽微微抿唇,仿佛被这个问题戳到了痛处,但很快又平复下来,回答道:“日后会有。” 哦…… 则临海恍然大悟,秒懂。 恐怕这灵力也是如这位长泽真人的双眼一般,为了救人牺牲了吧。 他又想起了之前西于家主拜托王鹄立探测纪长泽身体灵力时说的话,试探着问道:“难道您的护体灵力也是?” 可这不应该啊。 护体灵力是每一个修士都有的。 一般除非修士死了,否则绝对不会消失。 身体没灵力可以理解,护体灵力怎么能也没有? 他发现,自己刚刚说完这句话,正安静站着的盲眼医修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就微微握了握。 “送人了。” 则临海:“???” “护体灵力还能送人?” 这玩意不是除非死不然不会从主人身上消散吗? 纪长泽面无表情:“我修行的术法可剥离护体灵力,再附到他人灵体之上。” 如此扯淡的理由,则临海却信了。 毕竟是净医修,怎么逆天,怎么听上去神奇,那不都是理所当然吗? 不过等到接受这一切后,他再看纪长泽,就觉得这位净医修实惨了。 看看,身为一名修者。 护体灵力,送人了。 满身灵力,莫得了。 一双眼睛,还瞎了。 浑身上下看来看去连个武器都没有。 之前还因为被西于家主当做凡人而赶了出去。 净医修那是出了名的修为弱不能打,更别提现在纪长泽还没了灵力,如今的他,恐怕连个凡人都打不过。 再想想,他都混得这么惨了,居然还牺牲自己的眼睛来救敬年思。 而且救了人还不声张自己付出了什么,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全然不提他为了救人付出了眼盲的代价。 好人啊!! 都说净医修都是悲天悯人,虽弱却善,果然如此。 想清楚了,则临海望向纪长泽的视线一下子就充满了敬佩。 他掏出自己的戒子,从里面找出了一些私人物品放在锦囊里,然后把戒子递给了纪长泽。 “真人,这里面有一些防身用的符咒,如今您几乎如同凡人,还是要小心些,这个您就拿着用吧。” 纪长泽没接;“不必如此,我有自保之法。” 都没灵力了,还能有什么自保的法子。 则临海一边在心底感叹果然净医修都是真善美,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救人,却连一点小小的报偿都不肯收下,一边强势的将戒子塞到了纪长泽手中。 “您接着,就当这是救了我徒儿的报偿。” 正在床上躺着的敬年思微微动了动眼。 她这几天其实并不是一直在昏睡,醒来过好多次,只是每次醒来都要被身上的疼痛疼的恨不得自己再晕过去。 而且因为伤势过重身子虚弱,她连张开眼和说句话都做不到,只能疼着疼着迷迷糊糊的再睡过去。 不过今天很不一样。 还没彻底清醒的敬年思茫然的感受着身上轻盈。 居然一点都不疼了。 而且身子很舒服,好像是飘在云朵里一样。 她不会是死了,在用元婴思考吧? 不对,她才刚刚修炼到了筑基,也没有元婴啊。 一边七想八想着,敬年思一边睁开眼。 刚刚睁开眼,就是一个蒙眼的白衣人一边说着不要不收,一边将她师父的戒子戴在了手指上。 敬年思:“?” 她咳嗽一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则临海真欣慰着通过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让薄脸皮又不肯占人便宜的净医修收下了他那小小的礼物,就听见身后徒弟在咳嗽。 他激动转身,惊喜的看向敬年思:“好徒儿,你会咳嗽啦!” 敬年思:“……师父我……” “诶呀!!” 则临海更加激动,兴奋上前,上上下下拍着敬年思:“不得了,你还能说话了,真是活过来了。” 说着,他兴奋的扒拉着敬年思刚刚长出来的胳膊:“快,动一动胳膊给师父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动?” 敬年思:“……” 虽然早就知道师父是这个尿性,但是偶尔她还是会觉得幻灭。 当初刚认识时那个稳重高冷帅气英俊的师父是被吃了吗? 她一边满脑子“我的师父是个逗比”,一边配合着动了动自己的胳膊,然后得到了则临海的又一轮惊喜。 出去“友好交流”的两个宗门弟子也在拆了人家两条走廊一个花园后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见了敬年思正在满脸生无可恋的动胳膊,一个个的先是一愣,接着都蜂拥而上。 “小师妹,你胳膊怎么回来的?我的祖师爷啊,它可以动!” “小师妹小师妹你醒了?怎么回事,诶呀你右腿也回来了!!” “年年姑娘真的没事了啊?太好了。” “胳膊腿怎么长出来的?我们才出去了一下下啊。” 被一群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同龄人包围的敬年思:= = 不过等到她从他们口中得知自己居然是被异兽咬掉了一条胳膊一条腿,脸上还掉了一大块肉,被直接抬回来后,表情就也变成了与他们一般的不敢相信。 腿和胳膊都断了,居然还能长出来?? 小辈们都回来了,则临海正襟危坐,看着他们叽叽喳喳兴奋又惊讶的讨论着,稳重道:“莫要做出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修者本就是与天争命,重塑肉身也未必不能做到,年思,还不快谢谢长泽真人,若不是他……嗯?” 则临海一回头,刚刚纪长泽站着的地方压根没人。 他连忙问西于家主:“长泽真人呢?” 西于家主赶忙回答;“仙师说他累了,先回屋歇息,我便让小厮送仙师回去了。” 也还好他们西于家屋子多,虽然之前纪长泽被赶出去了,但他的屋子可是还好好的。 他问则临海:“真人若是想要见仙师,我这就带您过去。” “不必不必。” 则临海连忙摆手:“他救年思恐怕耗费了不少精力,还是让长泽真人好好歇息吧。” 西于家主也跟着点头。 可不是,硬生生把断臂断腿都给弄得长出来了,能不耗费精力吗? 怪不得这位长泽真人居然没有护体灵力。 原来没有护体灵力不是说他不厉害,反而是因为太厉害。 没看这些小仙师们都有吗? 他可真是错怪好人。 也还好仙师不计较,不然他一个凡人这样对待仙师,下场一定凄惨。 而被认为耗费了巨大精力的纪长泽回到屋里之后,先把西于家主给他叫的一桌子饭菜给吃了。 舒舒服服吃饱了,这才伸了个懒腰往床上一趟,思考他要修行什么功法。 是的,虽然纪长泽嘴里基本上都听不到实话,但他也没对着则临海说假话。 他真的没有灵力,现在真的是个凡人。 之前他耗费三天时间搓出来的丹药也的确换取了治疗敬年思的办法。 纪长泽曾经在一个魔法时间修过治愈魔法,但是这里是仙侠世界,要修行治愈魔法他要有魔力啊。 那个丹药就相当于是一颗回蓝丹。 吃了丹药,回个蓝,他就能开始奶……不是,开始治了。 不过这里到底还是仙侠世界,总用魔法世界那一套也不好,毕竟不能以后有个什么事就直接嗑药用魔法。 纪长泽在脑海里搜寻了半天,还是没找到一个既能修炼速度快,又适合他现在的功法。 系统悄悄上线; 因为上次纪长泽的话,它又补充了一句: 纪长泽点点头。 果断决定: 系统: 承认吧宿主,你就是抠门。 纪长泽告诉了外面的小厮自己要闭关,接着就又在屋子里闷了三天。 三天后出关,第一件事就是洗个澡,然后吃大餐。 那边,已经差不多修养好了,又恢复了往日活泼的敬年思在知道这位救了自己的长泽真人已经出关后,过来道谢了。 敬年思是个小小年纪就已经初现绝色相貌的小丫头,为了方便,她穿着男装,脸上未施粉黛,也没有戴耳环之类的饰品,就连脚下踩着的靴子都是男款。 总的来说,让人一眼就能看着喜欢。 虽然纪长泽没有眼,但他可以从敬年思说话的语气里面听出她的性格。 天真,活泼,对什么事都很好奇,因为年纪小,则临海虽然不太靠谱但对着这个唯一的弟子十分宠爱,再加上她之前在家里就是被全家宠着的,就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说白了,没心没肺。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这个没心没肺的性子,就算纪长泽不常说话,就算是说话也是简短一句,敬年思也能自顾自的跟他聊下去。 两人的对话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真人,谢谢你救了我,我听师父说了,您为了救我眼睛才看不见的。” 纪长泽:“没有。” 敬年思:“我知道我知道,师父说对外不能这么说,真人放心,我清楚的。” “对了真人,您是从东大陆来的吗?东大陆那边是什么样子的啊?师父说等到我们赚够钱也会回东大陆的,他还说那边最低修为都是筑基,每一个都能吊打我,是真的吗?” 纪长泽哪知道真不真的,原主就是个骗子,他是怎么也不可能骗到东大陆去的。 不过这种时候他只要不说话就行了。 反正小话痨敬年思会自己聊下去的:“我跟师父说能不能回东大陆的时候顺路去一趟我家,让我跟家里人道别,他们肯定舍不得我,不过我是去东大陆当修者的,他们肯定又会高兴,诶呀,要是他们也能跟着我一起去东大陆就好了,真人,你是东大陆出生的吗?还是也是和我一样,从其他大陆去东大陆的,你走的时候,家里人是什么反应啊?” 敬年思其实没想着纪长泽回应自己,就是纪长泽说她虽然被治好了,但是胳膊腿刚刚长出来还不能受伤,所以大家出去打异兽不带她。 师父又说长泽真人每天一个人闷在屋里,也不修炼也不干嘛的,眼盲了连个书都看不成,让她来多陪着说说话。 敬年思就过来了,纪长泽不搭理她,她就把他当成树洞,反正天南地北的都说上一遍,让真人不无聊就行。 谁知道她说完这句话,一直面无表情坐在那的纪长泽居然有了反应,他微微侧身,认真回应了她刚才的问题。 “我离开时,家中娘子很是不舍。” 敬年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她眼里,纪长泽不说话,没人找他他能一个人坐在那一下午丝毫不动(在创建功法),怎么看都是一副注孤身的样子,结果他居然有娘子了。 她一下子好奇起来了,连忙问:“您有娘子了?您夫人也是修者吗?她也是医修吗?” 纪长泽微微动了动唇:“她是凡人。” 修者和凡人? 敬年思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爹娘,她看了看蒙着眼的白衣医修,小声问道:“您把她接到东大陆了吗?” 纪长泽:“并未。” “那她就在附近?您是怕她遇到危险才不带她来的吧?” 敬年思没好意思代入自己,说一些类似“成了亲最好还是把夫人安置好”之类的话,而是委婉的提醒着:“您最好还是和夫人一起,或者将夫人安置在宗门中。” 她从小就听着家中长辈说,说她娘之所以会难产,就是因为怀孕后就没见过夫君,一个人被丢在那,半点消息都没有,又是思念又是担心,这才郁结于心,难产过世。 都怪那个渣男! 骗子! 人渣! 垃圾! 她在心里骂了一堆,还想要继续骂,就听着面前的蒙眼医修语气微凝的回了一句: “我师门已毁。” 敬年思呆住。 纪长泽继续:“宗门上下三百五十一人,只余下我一人尚存。” 敬年思:“……” 她到底年纪还小,听了这番话就呆呆的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僵硬着神情,小心翼翼道歉;“对不起真人,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 白衣医修还是那样,不管说着什么事脸上神情都没什么波动:“宗门被毁已过去十余年,倒不是不能提起。” 十余年…… 敬年思立刻就想起了师父给她科普的净医修常识。 瞬间,她就脑补了一顿长泽真人的宗门因为净医修的身份暴露,这才被人毁掉。 只剩下长泽真人一个人,孤孤单单,现在还要被她提起这件事戳心肝。 敬年思;“……” 呜呜呜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纪长泽,决定好好安慰对方:“真人,您也别多想了,虽然宗门没了,但是您还有夫人啊。” 纪长泽:“我夫人也已过世。” 敬年思:“……”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倒是白衣医修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尴尬,微微转过头,那张即使蒙着眼也可以看出仙气飘飘的容颜正面对着她。 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不太明显的笑容。 “我知晓你是好意,不必如此,这些事我既已经经历过,就能接受。” “宗门的祸事自然有仇家,夫人之死是注定,我要做的,就是杀了仇家,再让夫人好好的投生到富贵人家,安然一生。” 敬年思连忙点头。 不过她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真人,您怎么知道夫人的死是注定?这个还能注定的吗?” 白衣医修直面对她。 “我之前曾对你师父说过,我们这一脉与净医修一脉有差,便是在此,净医修一脉,以自身为基相救,其他并不擅长,我们这一脉,却可断天命,知人事。” 敬年思懵懂点头:“所以……您夫人是到了寿命?可、可这样不是太残忍了吗?能够看清她的寿命,却救不了她,不对,您既然能让我断腿重塑,您也不能救她吗?” 纪长泽半响没说话。 在敬年思以为他又进入了之前的待机模式时,才听着面前的盲眼医修用着一种从未出现过得沉沉语气说: “我试过,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可依旧失败了。” 第77章 医仙(4) 纪长泽的表情算不上凝重, 但莫名的,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敬年思清楚感受到了屋内压抑的悲伤。 她有些瑟缩, 不敢问纪长泽付出了什么代价,又为什么失败。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还是盲眼医修先露出一抹浅笑,打破了安静:“你不用如此,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敬年思连忙疯狂点头, 点到了一半又想起来纪长泽看不见, 赶紧出声:“对, 过去的事了,那真人您接下来是要去哪里吗?” 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觉得待在纪长泽身边让她很安心,感觉好像她还在家中面对外公一样,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可以很自在。 师兄们知道之后调侃她的手脚都是长泽真人施法才重新长出来的,既然如此, 她觉得长泽真人亲近也挺正常。 敬年思觉得很有道理。 师父也说长泽真人与人为善,是个君子,如今又身上灵力全失成了凡人,如今据闻周边魔修蠢蠢欲动,她虽然修为不高, 但好歹身上还有灵力, 两人一个年长有经验,一个怎么说也是筑基修士, 待在一起总要安全些。 则临海这么说本来只是想哄着敬年思多和纪长泽套套近乎,这可是净医修,若是能够结交,也算是一个助力。 但是敬年思却听到了另一边。 长泽真人身上没有灵力等于他现在只是个凡人等于他一个人走会有危险。 她眼巴巴的瞧着纪长泽。 纪长泽倒是回答的很痛快:“我去哪里都一样, 应该会跟着你们一道走。” 敬年思这下放心了。 她咂咂嘴,觉得有点渴了,解开了腰间挂着的水囊,正准备往桌子上的茶杯里倒水,一旁安静坐着的纪长泽冷不丁问了一句:“我来治你时,曾听闻你是被人推了一把才跌入异兽群,可知道是谁?” “不知道。” 说起这个,敬年思也觉得挺郁闷,她叹口气,一边倒水一边说:“我当日只顾着警惕异兽,身后有什么动静完全没察觉到,不过并不是严湘凤推得我,当时她就站在我左边,打异兽打的比我还要认真,手上又拿着东西,根本腾不出手。” 说着,她给纪长泽面前的茶杯里倒满了水,语气依旧活泼,显然完全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真人喝水,温热的。” 纪长泽点点头,虽蒙着眼,却依旧精准的伸出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微顿了顿:“长乐水。” “真人去过长乐?师兄们都喝不出来呢,还以为是我往水里面加了糖。” 在崇拜的真人口中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敬年思兴奋起来,欢快的承认:“我就是长乐城来的,其实长乐水并不像是别人以为的那样是水甘甜,而是……” “而是盛水的容器可让水甘甜。” 纪长泽这么一接话,敬年思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更加高兴了:“真人连这个都知道啊,就算是长乐城的人大多都不知道这个的,我知道还是因为我家中有个卖长乐水的铺子,这次出门前我又特地带了一个水囊出来,不管什么水装在这个水囊里面,都会变得甘甜无比,每天喝还可以静心凝神。” 重点是,女子喝了可以皮肤白嫩,不长痘痘斑点,如果长时间喝的话,还可以让身形更加苗条。 曾有修士来此地检验过,发现做长乐水的容器是缝了寒冰石,寒冰石灵力重,对于凡人来说整个吃肯定承受不住,但浸泡水还是可以的。 出生在东大陆的修者们直接吸收寒冰石都可以,自然不会看上这区区长乐水。 但敬年思爱美,从小喝到大,听闻她娘亲也是从小在喝长乐水才生的绝色无比,如今她就算是成了修士,也还是没能改掉喝长乐水的毛病。 她摇了摇自己手上的水囊,没去深思为什么纪长泽知道长乐水的秘密。 修士嘛,上天遁地无所不能的。 知道这么一点小秘密算什么。 结果纪长泽喝完了自己茶杯里的,居然第一次对着敬年思提要求:“可否再给我倒一杯?” 敬年思又是一愣。 她和纪长泽认识这几天,可从未听纪长泽主动与她说话的。 不过她还算是好的,之前天云宗的王鹄立也经常来,真人对他说过的最长的句子是两个字的。 如今纪长泽居然跟她要长乐水,敬年思有些受宠若惊,赶忙将水囊又拿了下来,给他倒了一杯。 见着盲眼医修小口小口,明明仪态姿势都十分优雅,却仿佛能从这动作中看出几分珍惜来的敬年思连忙道:“真人若是喜欢,我把这水囊送你。” 反正她这次出门带了俩,送出去一个还有一个。 “不必。” 怎么能要人家的东西呢。 纪长泽喝完了,口中甘甜犹存。 果然好喝。 尤其是对现在还是凡人的他来说,这个长乐水的确能解乏。 杯子太小,喝了两杯还没喝够,他又将杯子推了过去:“再给我倒一杯吧。” 敬年思悄悄看了一眼他,赶忙倒上。 因长泽真人眼睛上覆盖着白布,面上又没什么神情,所以她也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但是为什么,总觉得他好像有些悲伤? 敬年思不太懂,但她决定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真人喜欢这长乐水就好,修士们好像都不怎么喜欢,他们说能尝出来灵石的味道,还会觉得太甜了,师父说等我到了开光期,就也能尝出来,自然也就不会喜欢了,我本来还在担心,但既然真人能喜欢,那我到时估计也不会讨厌它吧。” 既吹了真人修为高的彩虹屁,又不着痕迹。 完美! 敬年思,你可真是一个小天才。 纪长泽:“我不喜欢,只是我娘子爱喝。” 敬年思:“……” 为什么总觉得和真人对话三句话能踩雷两句话。 不过…… 凡人的味觉与修士不一样,凡人喝起来甘甜恰到好处的长乐水才修士口中就是齁甜糖分太高, “说起这个。” 白衣修者的脸转向敬年思那边,修长的手将茶杯放下,未落出半分声响。 “几日前你师父邀我同路,我未多想便应下了,既然即将启程,有件事我要说清楚。” 敬年思连忙规规矩矩坐好:“真人您说。” “我方才与你言我有仇人,当日他毁我宗门,灭我门派根基,此等血海深仇,我必定是要报的。” 敬年思恍然大悟:“真人是想要让我们帮您报仇吗?” “不。” 纪长泽语气简短:“那边恐怕也知晓我会报仇,这十几年来一直在追杀。” “所以我才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只能不停变幻地方,用不同名号,我跟着你们一道游历,若是仇家发现了我,很可能会连累你们,你回去仔细问问你师父,他介意的话,我们还是分开走为好。” 敬年思刚开始还懵懵懂懂,听到最后颇为纪长泽鸣不平。 “这些人太过分了!灭了您师门不算,还要斩草除根!” “真人放心,等到师父回来我立刻去跟他说。” 她这下子才明白为什么纪长泽失去了灵力还要来到这座陌生城市了。 分明是害怕长久待在一个地方会被仇家发现。 因为自觉自己又戳到了“真人灭门惨烈心事”,敬年思很努力的叽叽喳喳一下午给纪长泽解压。 晚间则临海回来,她立刻跑过去将纪长泽说的事转告。 则临海听了也是一惊。 东大陆虽然不是什么和平之地,但有大宗门在,互相看护,互相辖制,底下的中小宗门们要是遇到什么祸事,只要是自己这边有理,都可以去请附近的大宗门帮忙。 像是灭宗这种惨案,还是上次净医修那件事。 不对,长泽真人也是净医修出来的。 不过年思说的是十几年前宗门被灭。 十几年前……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只想得出一桩散修多角恋,最后其中一位散修因爱生恨报复社会,引来了一头洞虚期异兽毁掉了一个小宗门的惨案。 不过那个小宗门也没死人啊,只是宗门被毁,哭唧唧的找去了附近的大宗门诉说委屈,最后大宗门还帮着他们重塑宗门。 则临海满肚子的疑惑,觉得还是当面问一下纪长泽比较好。 问出这种“你宗门什么时候被灭的啊,被谁灭的啊”之类的问题到底是有点尴尬的,还好纪长泽并不介意。 他语气还是那样,只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握紧了,仿佛是因为想到了过去的事而在承受着痛苦。 “我师门,是当初净医修一脉的分支,那时净医修正是鼎盛时期,修者们纷纷上门,太师父本为散修,当时加入净医修是为了救治逝去亲人,可在努力研习精修后却发现净医修救人的代价极大,就算是付出他的生命也没办法救治逝去亲人。” 则临海点头。 是嘛,虽净医修有活死人肉白骨之称,可也只是称一下而已,死了就是死了,除非有元婴在身,否则怎么都是救不了的。 纪长泽看不见他,但可以通过风声听出来他点了头。 “之后太师父便离开净医修一脉,基于净医修功法上创建了新的功法,虽还是医修,却与净医修有了很大的差别,当时,他创建好了功法后,第一件事就是复活他的亲人。” ——砰! 则临海手一抖,直接把茶杯摔在了地上。 复活死人?? 这怎么可能,这就算是飞升成仙恐怕也不能做到啊。 “他成功了??” 蒙眼医修摇头:“他失败了。” 听到这个消息,则临海甚至松了口气。 复活死人,逆天改命,要是这样都能成,修真界不乱套才怪。 纪长泽继续编,不是,继续说,他放轻了声音,仿佛陷入到了回忆中。 “过世的人已不再属于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再回来,太师父发现失败,大病一场,浑浑噩噩间,突然悟出了新的功法……”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纪长泽给则临海讲述了一个完整而又逻辑满满的故事。 虽然他的太师父没能复活亲人,但却发现只要修炼到了一定境界,便可以观天命,知人事。 通俗点来说就是,他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寿命。 当然,仅限凡人,毕竟修士一旦踏上修行路,就是真的与天争命了,这个真的看不出来。 不光如此,他还见到了修罗道。 “修罗道?!!” 则临海的声音都在颤了。 修罗道也就是凡人一直认为的鬼道,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只要死了都会进入到那里面。 不过与凡人认为的“有阎王爷根据生前功过来让你投胎”不同,修罗道实际上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那里面恶鬼横行,弱小的鬼刚进入就会被吞噬,要是不机灵点一点魂体都不能剩下。 每年的元月第一天,修罗道上空就会出现轮回道。 随机抽取鬼魂投胎。 这玩意是很公平,随机投胎,绝对没有任何潜规则,但问题是,弱小的鬼魂可能根本就活不到轮回道出现。 以上消息,由一些修士死去后入了修罗道,混出个名堂来后趁着后人濒死来到修罗道告知的。 活人将消息带回了人世,一时间修士们纷纷努力起来,再咸鱼再佛系的修士都不想入这样的地狱之地。 毕竟虽然你修为高可以在里面混出个名堂,能庇护后人,可轮回道是随机抽取的,它可能抽取弱小的鬼魂,也可能抽取大佬。 对于修士来说,他们宁愿以元婴露面,都不想入修罗道,与万鬼相争。 凡人就更惨了,修士还能挣扎一下,凡人会什么呢? 一般进去就会被吞了。 所以东大陆渐渐与其他大陆泾渭分明,修士也基本不与凡人通婚。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得,既然知道了凡人百分百是这么个下场,若是与凡人通婚,有了凡人亲戚,处出了感情,等到终有一日凡人老死,到那时候,想一想自己的亲人会被恶鬼吞噬,而自己空有满身灵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总之在这个消息刚刚走漏的那一阵,不少凡人出身或者有凡人亲朋好友的修士都走火入魔了。 尤其是那种伴侣是凡人的。 凡人身体内没有灵根,生老病死,天道如此,他们勉强让自己接受了这个悲痛的事实,结果又突然知晓原来自己的凡人伴侣死后不是好端端进入轮回,而是直接灰飞烟灭。 没当场来个人体爆破就算是心态强大了。 后来,东大陆与其他大陆联系越来越浅,修者来东大陆要不就是自己组团不跟凡人接触,要不就是找个当地大族稍微休息。 反正不谈恋爱不搞联姻不交朋友。 遇到那种有灵根的就带回东大陆当徒弟。 修罗道,可以说是东大陆所有修士恐惧的地方。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去了那里能够好好的生存下来,生而为人时他们还是修士,变成鬼魂之后,他们就彻彻底底的新兵了。 所以纪长泽说他太师父去了修罗道,则临海差点没震惊的下巴都掉了。 “他居然能去修罗道,不对,他去修罗道干什么?不是说那边很危险吗?” “他送走了自己早已过世的姐姐。” 即使则临海激动到破音,纪长泽声音还是那样平缓,非常冷静的,凭空瞎编:“太师父之所以费尽心思想要复活他姐姐,就是因为他的姐姐是凡人,若是去了修罗道,必定活不过一炷香,在重新创建了功法后,他想到了个新的办法,直接送长姐去轮回道。” “等等等等。” 则临海连忙插话:“可真人你方才不是说,他当初加入净医修就是为了复活他姐姐吗?就算是他天赋异禀自创功法,总也需要一段时日的,这段时间,按理说死去的魂魄不是应该已经去了修罗道吗?” 纪长泽半响没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他才说:“太师父把她留下来了。” “他剥离了自身护体灵力,留在了长姐身上,这灵力可以让她的灵体一直沉睡,太师父这么做本来是担心灵力去了修罗道自己不能复活她,但在发现复活无望后,便开始想方设法的进入修罗道,送他长姐安全轮回。” 则临海听懂了。 这位太师父神人啊。 护体灵力这样的东西他都能剥离下来,还能单枪匹马的带着一个凡人灵体闯修罗道那样的地方。 正在心底暗暗敬佩着,则临海突然神情一顿,悄悄看向了安静坐在自己对面的纪长泽。 他身上也没有护体灵力。 之前又说送人了…… 纪长泽权当是没感受到则临海对自己的打量,继续讲述;“要去修罗道,不光需要修为,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是会用我宗门心法的医修,修罗道只有死人能进,就算是濒死之人也只能徘徊在修罗海,但用了心法,可魂魄离体,暂时欺瞒过修罗道,让之以为我们已经过世。” “太师父所做之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也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永远留在修罗道,他知晓一旦此事传出,东大陆必定动荡,那些有过世亲属的修士必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让我们这一脉的医修去送走他们的亲人,但我们能送走一个,却不能送走一百个一千个,恰巧当时净医修一脉惨遭灭门,太师父担心宗门也步之后尘,便带着所有弟子隐居山林,从不在东大陆行走。” 则临海表示理解。 搁他他肯定也这么干。 用生命来冒险救自家亲人,那是应该的。 但是用生命甚至是魂魄来冒险救别人家亲人?就是给千万灵石也不能干啊。 但是你不干,对方就没办法了吗? 到了最后,逼急了,纪长泽他们宗门肯定是净医修那样的下场。 不对…… 他们宗门已经被灭门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那蒙眼医修:“既然都已经隐居山林了,为何你们宗门最终还是……” 实在是不忍心说下去了,他闭了嘴。 蒙眼医修落在桌上的拳猛然握紧。 一言一句,不再如往日那样平淡,反而布满了血腥: “出了叛徒。” 他声音冷冷的,仿佛被寒霜充斥: “我们这一脉因为功法特殊,又不能在外露面,门中弟子全部都是由太师父和师父师叔他们收留的弃婴,我是第三代弟子,与我同辈的共有二十五人,在我们十五岁那年,我们二十五人出外游历,磨炼心境,也都被嘱咐了可以医修身份出行,但不可透露与其他医修不同之处,也不可告知外人宗门所在之地,就算是对外报名号,也不可用同一个名字。” “我在外游历时,在一凡人城池中与夫人成亲,夫人答应跟我回宗门,我也传信回去,只等师长应允,但有一日,我突然收到宗门内传信,说是门中有外敌入侵,要在外的弟子赶回去护持,我因将护体灵力给了夫人,是最后一个回去的。” 盲眼医修说到了这里,仿佛牙齿都恶狠狠的咬在了一起。 则临海从未见过他这样。 毕竟从认识以来,纪长泽一直都是从容淡定,说话简短冰冷,好像就算是天塌下来都不会让他有什么其他表情。 而如今,他额头青筋微微凸起,手握成拳,浑身都充斥满了杀意。 他真的完全被吊起了好奇心了。 “你回去之后,发生什么了?” 盲眼医修咬着牙,越发握紧了拳:“血,到处都是血。” “那一群人,在屠杀我门所有弟子,师父,师叔,师伯,师弟师兄师妹,他们跪在前面,被一个个砍下人头,只为了逼我太师父下修罗道带回修罗道的一恶鬼。” “我们这一脉只能带灵体下修罗道,却不能带灵体回到凡人界,太师父跟他们说了无数次,但那些人不信,最终,太师父答应下来,在满地鲜血中下了修罗道,当着他们的面没了呼吸。” “在得知失败后,他们却没有按照承诺放走宗门弟子,而是斩杀后四处搜寻功法秘籍,我也是潜入进去后才知道,是当时的一位师兄投靠了他们,带着他们来宗门,宗门传信也是他们放出,就是为了将所有弟子都引回来,师兄师弟和师妹他们没有防备,一回来便被扣住,只有我,因为没了护体灵力,回来的慢,这才躲过一劫。” 则临海完全被纪长泽说的话镇住了。 当着太师父的面,一个个杀死他的徒儿徒孙们,逼着他去做必死的事。 这是什么魔鬼行为。 东大陆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一群恶人。 他想想那画面都觉得心都在颤。 “那、那后来呢?” 纪长泽声音低沉了下来:“我听着他们说还有一个人没有回来,叛徒给出了我的名字,还没等给出长相就已经被他们杀了,我听着他们说要去找找我的消息,要斩草除根,想到了之前写给师长,说要带娘子回去的一封信。” “我师父会将所有信都放在一起,只要他们搜,肯定能够搜出来,而那封信上,我将娘子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父母都是谁写的清清楚楚,若是被他们搜到,恐怕娘子全家都要惨遭大祸,于是我只能冒险再往里面潜入,到了师父房中刚刚烧了那些信就被发现,只能赶忙逃离东大陆。” 虽然纪长泽说出来的这些简短到不行,但则临海眼中仿佛真的出现了这样的一个画面。 当时纪长泽还不到二十,那样年轻的年纪,却亲眼见证了宗门上下都被斩杀。 而他还要忍着悲痛,和来自敌人的威胁前去找一封信。 则临海今年两百五十岁,可他都不敢确保自己能有这样的胆量,能在亲眼见证了灭门之后还能忍住悲痛。 他看向纪长泽的视线一时间充满了敬仰。 见着那眼睛上的白布正微微颤着,更是心中替纪长泽难受。 他安慰的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纪长泽的袖子;“真人,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纪长泽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当时以为自己逃了出去,可后来发现不管我去了哪里他们总能找到我,偶然间才知道,原来当初他们在地上撒了香粉,只要是修士踩在了上面,一动用灵力他们就能找到对方。” 则临海明白了。 他恍然大悟:“所以真人你没有灵力,因为你就算是有一点点灵力,也会被仇家找到。” 纪长泽点点头。 “对,我刚开始还尝试着不去动用灵力,但发现就算是我不动用,灵力在我体内,他们还是可以找到,虽然找到的时间比之前慢了一些,可总还是能找到的。” 则临海;“所以你这身灵力……” 面前人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我自己散的。” 则临海;“……” 他完全被震撼住了,这是多么厉害的人啊。 要知道,灵力对于修士来说就好像是水对于鱼来说一样重要,没有灵力,从一个修士被迫成为凡人,纪长泽该有多难受啊。 狼人! “可、可之前年思跟我说,真人是想要复仇的,如今你身上既没有护体灵力,身上的灵力也都散干净了,如今差不多相当于是凡人,还为了救年思双眼看不见,怎么复仇?” 纪长泽:“我自然有办法。” 他道:“临海真人,我说的这些话,只是为了将来龙去脉告诉你,若是你介意的话,我们分开走便好,这是大事,我能理解。” 则临海思考了几秒,问道:“是否他们现在根本不能追查到你身上?” “是,我身上没了灵力,他们自然查不到,只是就算是如此,我也根本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只能不停的转移地方。” 怪不得啊。 怪不得他不告诉西于家主名号。 怪不得他身上没有灵力。 也怪不得他就连护体灵力都没有。 原来在长泽真人身上,竟然发生过这么多事。 而在发生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人啊。 就算是发生了这么多事,遭遇了这么多的磨难,还要被仇敌追杀,在这样的紧要关头,长泽真人还是牺牲了自己的双眼,救了他的徒弟。 这样善良的人,若是他这个时候因为根本没有追查过来的追兵而选择和对方分道扬镳,那不是良心被狗吃了吗! “真人放心,我真火宗弟子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更别说真人如今身上没有灵力,追兵也查不到你这里了,真人的眼是为了小徒盲的,在我等没有回东大陆之前,真人大可以将我们真火宗人当做自己人。” 纪长泽静了几秒,才说:“多谢。” 在遭遇了这么多的生死离别,仇敌追杀,灵力散去事后,突然感受到一个过路人的温暖,长泽真人心底说不定有多感触呢。 则临海在心底叹息。 算算时间,长泽真人也才三十多岁。 还是个孩子呢。 这样一个孩子,却遭遇了这么多。 诶,他们真火宗宗门小,别的帮不了什么,那就只能在游历的这段时间尽可能的帮助了。 则临海最后问;“敢问真人,你说的仇敌,可知道他们是哪家的?” 纪长泽微微抿了抿唇。 声音淡淡:“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则临海秒懂。 “我懂,我懂,真人放心,此事我定然谁都不说。” 盲眼医修点了点头,蒙着眼的脸转向了窗外。 窗外,王鹄立刚刚拉着敬年思过来要跟她说话,谁知道就听到了这些。 两人都被这个方才纪长泽说的那些话里面巨大的信息量给震惊到了。 敬年思是满满的震撼。 原来长泽真人身上竟然经历过这么多,真是凄惨。 王鹄立却是想到了别处。 他死活要跟着纪长泽,就是想要拉拢纪长泽,让他成为他们宗门的医修,为他们宗门发扬光大发光发热。 结果现在纪长泽身上居然隐藏了这么深的事?? 灭门,仇敌追杀,而且他还是一个真的没有了灵力的废人。 那他要纪长泽来做什么? 想想看吧,既然那些仇敌可以灭门纪长泽的宗门,若是他们天云宗将纪长泽留下了,那些仇敌下一步是干什么? 就算是用屁股想都想得到。 王鹄立在心底狠狠地骂了一声娘。 他要是早知道纪长泽身上还有这么曲折离奇的故事和追杀者大军,他就是疯了也不会强烈要求跟着他们一起走的。 不行,他要想个法子赶紧离开这里。 纪长泽灵力都没有,治疗一个敬年思都能瞎了眼,就算是真的到了他们宗门那能治疗几次? 为了一个纪长泽得罪不知名的追杀者,不划算不划算。 想着,他又赶忙拉着呆呆还沉浸在纪长泽方才说的那些事里的敬年思往外走。 到了院子里敬年思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还在挣扎不让王鹄立拉着自己,赶忙甩开了他的手。 “你干什么!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我师父也不喜欢你,你再这么找我都没用!” 王鹄立本来强行拉着敬年思是打算试探一下她知不知道是自己推的人,现在见敬年思这个反应估计是不知道的,顿时放下了心。 不过刚刚放下来心,想起纪长泽刚才说的话,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他赶忙轻声哄着敬年思;“年年姑娘,我没想干什么,就是宗门要我们回去,我特地来跟你告别的。” 敬年思狐疑的看着王鹄立,见他满脸真诚,这才勉强信了,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躲的他老远:“那你直接说一声不就好了,干什么拉拉扯扯的,我虽然年纪小但也是女子,男女有别的。” “是是是,年年姑娘说的是。” 王鹄立只想着赶紧离开纪长泽这个大炸药,也没心思去想别的,见敬年思不再像是刚才那样反抗自己,赶忙道:“方才我们听到的话,你可千万别告诉旁人我们听到了。” “为什么?师父他是金丹期修为,他肯定知道我们在外面啊。” 王鹄立:“我身上佩戴了法器,元婴以下都感受不到我们的,临海真人肯定不知道我们刚才都听到了,我们方才虽然是无意,但也是不小心听到了长泽真人的秘密,终归是不好的,所以,别告诉别人。” 见敬年思犹豫,他吓唬她:“长泽真人方才可是对着临海真人说了让他莫要告诉他人,若是长泽真人知晓你偷听到了,心中必定对你生出厌恶。” 他知道敬年思很崇拜纪长泽,这么一说绝对有用。 果然,敬年思被吓唬住了。 她连忙点头:“好,我不说,师父也不说,谁也不告诉。” 得了,可以放心了。 这样他再离开,就不用背上是因为知晓了这件事,贪生怕死的名头了。 而那边屋里,纪长泽动了动耳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当然没一句是实话。 说师门里的人都是孤儿,是因为压根没有这个师门,都是孤儿,就算无迹可寻也能有理由。 说师门已毁,也是和上面那个差不多的理由。 反正我们师门隐居多年,师门内的人都是孤儿,而且还都死绝了。 现在师门被灭,人也没了,宗门也没了。 找不到不是很正常的吗? 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了。 纪长泽的手在桌面上敲了敲。 陷入沉思。 该找谁来背这个仇敌的黑锅呢。 不管了,先苟吧。 仇敌这个东西,苟着苟着,就有了。 第78章 医仙(5) 自从纪长泽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 则临海看着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以前是佩服,向往,还有点敬仰。 毕竟面对这种能够直接让人残肢再生的医修, 很少能有人不产生一些向往情绪。 尤其纪长泽自己都差不多相当于一个凡人了,居然还能够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甲付出眼盲的代价。 之前纪长泽对则临海说他的眼盲只是暂时的,那个时候则临海信了。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纪长泽说不定是为了怕他们良心不安, 这才编造出一个“只是暂时眼盲”的谎言。 毕竟他实在是经历的太多了。 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就亲眼见证着宗门被毁灭, 师长, 师兄弟,师姐师妹, 这些和纪长泽一起长大,说是亲人也不为过的人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死去。 而他还要在那样年轻的年纪开始大逃亡,甚至要为了避开追兵自散灵力。 要知道,对于修士来说灵力就是他们的一切, 纪长泽自散灵力的做法差不多就好像是一个人类绝对去做蚂蚁。 这要多么强大的心理才能承受这一切。 而在承受的时候,他甚至还是个孩子。 今年二百五十岁的则临海满脸深沉的想着。 对,没错,反正对于他这样的年纪来说纪长泽的确是个孩子。 陷入自己脑补无法自拔的则临海看向纪长泽的视线时而充满了同情,时而又充满了敬佩, 时而又满是坚定。 纪长泽权当什么都没感受到。 反正谁都知道他眼盲。 倒是真火宗的弟子们察觉到了则临海对纪长泽的不同。 “师叔对长泽真人也太好了吧, 昨天西于家主派人送来新鲜水果,师叔以前都是先自己吃的, 结果昨天他居然特地挑了新鲜的水果亲自送到了长泽真人房中。” “是啊,昨天我修炼累了想歇息,以前师叔都不管的,还会说自己年轻的时候修炼也是觉得难, 结果昨天他看到我在休息,居然训斥我,还说长泽真人在我这样的年纪比我可强多了。” 这位挨了训斥的弟子还觉得挺委屈的;“我们才刚刚认识长泽真人,师叔怎么知道长泽真人年轻时比我强,医修不都修为不高吗?” “是啊,我承认长泽真人很厉害,可论修炼,肯定是我们要强一些,再说了,长泽真人身上不是没有灵力吗?真打起来肯定是我们赢啊。” 几人正讨论着,恰恰敬年思路过,她不知道前因后果,一来就听到这番话,立刻开口:“长泽真人可是救了我一命,你们打他做什么。” 见她跟老母鸡护小鸡一样的,若是身上有毛必定满满炸起,真火宗的弟子们赶忙解释:“小师妹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说而已。” “下次不要再说了,长泽真人好歹是我们的前辈,他本就因为意外丢失了灵力,若是再听到我们这些小辈议论这件事,心里必定不好受。” 真火宗是男子集团,这一辈里只有净年思这么一个小师妹,弟子们都稀罕的很,她说话也都没有不应的。 “小师妹说的是,是我们思虑不周,以后不会了。” “小师妹,你身子好一点没有,听闻城外有低阶异兽作祟,我带你去玩吧。” “异兽有什么好玩的,这一路上小师妹又不是没有见过,不如我们还是去果园玩,这个季节的果子味道最是好了。“ 敬年思性子活泼,又是最小的,还不是和他们一样的男子,真火宗的弟子们都拿她当小妹妹,一时都围着她叽叽喳喳的开始说要去哪里哪里玩。 天云宗弟子出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敬年思被众星捧月的画面。 严湘凤自然也是看到了。 要是以前她看到这个画面肯定很高兴,觉得真火宗这些弟子都喜欢敬年思才好,师兄师妹的多好谈情说爱。 真火宗弟子喜欢敬年思了,敬年思才不能抽出空去和她抢师兄。 但是现在,她却只是不怎么感兴趣的看了一眼,眼底没有半分喜色。 王鹄立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在心底冷哼一声。 这个敬年思,不愧是凡人出身,眼皮子浅。 居然连真火宗的这些歪瓜裂枣都看得上。 “师妹。” 他转而看向严湘凤,声音温柔的好像是面对情人:“你收拾的怎么样了?可准备好了?” 准备自然是准备好了。 严湘凤微微抿唇,直接问:“我们为何要突然离开?之前不是说好了要与真火宗一起走吗?师兄你之前不也说了想要招揽长泽真人回宗门。” 王鹄立当然不可能说是“因为我听到了纪长泽的秘密知道有人追杀他,为了避免纪长泽连累我们,我们还是早点跑路比较好”。 他对外的形象一直都是标准的大师兄形象。 温和可靠,对着师弟师妹们很呵护,遇见事情不会先想着自己而是先想着宗门。 要不然他根骨不佳修为不高,未来掌门的位置也不会坐的这么稳当。 严湘凤以前就是因为他显露出来的表象喜欢上了他,但现在,她渐渐发现,也许她喜欢上的大师兄根本就不是他表现出来的这样。 王鹄立没有察觉到严湘凤在想什么,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要怎么跟严湘凤说。 拉着她走到一边,满脸为难,仿佛很难开口一般,这样过了几秒钟之后,才咬咬牙开了口: “阿凤,你也知道之前年年姑娘掉下异兽群的事,这件事真火宗那边一直都觉得是你,就算是我们天云宗的人都相信你信任你,可真火宗那边到底不是我们宗门,他们的弟子也没有和你一起长大,自然不能信你,当初我提出要随行,也是想要让真火宗将这件事彻底翻篇不要再提。” “结果现在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就算是我们天云宗的弟子努力的想要和他们真火宗弟子相处,他们对我们还是有敌意,别的不说,你就光说年年姑娘,根本不靠近我们天云宗,每次远远看见我们天云宗弟子都会绕路走。” 他叹了一口气,语气感叹:“师妹,我和你一起长大的,我知道你肯定受不了真火宗这样的态度,所以我才为了你违背之前的诺言和他们真火宗分开走。” 严湘凤听的脸色冷下,没有像是以前那样急切解释,而是就这么冷着脸看着王鹄立。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概括她脸上神情的话: 扯,你尽情的扯。 严湘凤又不是瞎了聋了,王鹄立要是真的信任她想要帮她摆脱嫌疑的话,之前干什么要将这件事提出来。 一副要为了她的错误天云宗要弥补,所以天云宗的弟子才要跟着真火宗一起行动的样子。 明明决定是王鹄立做的,都没有跟她商量一句,结果现在倒好像是为了她才那样做的一样。 打个比方,这就好像是有人污蔑她打了别人一个耳光,她知道自己没有所以极力否认,努力解释,一边不肯承认一边试图找出真相。 结果王鹄立跳了出来,以她的师兄身份去对被打耳光的那个人说:“诶呦真是不好意思我家阿凤打了你我真的很抱歉为了弥补你我们决定随行跟在一起”。 他要是真的想要帮严湘凤,要做的就应该是帮她解除嫌疑,而不是以师兄身份问都不问严湘凤一句就“帮着”她承认她的“罪行”。 明明给她盖章了她没做过的事情,偏偏还要以一副“我是为了你好”“我帮了你”的嘴脸来面对她。 严湘凤当天晚上就把自己对王鹄立这个师兄的喜欢给收了回来。 她又不是受虐狂,现在两个人还刚刚只是心知肚明,王鹄立就能这样代替她承认她没有做过的事,要是以后真的在一起了还不知道这个人会弄出什么来。 王鹄立还在那里巴拉巴拉的说着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也很不容易,毕竟之前他为了严湘凤决定随行,当时是他主动说的随行,现在又要离开,要承担的压力肯定是有的。 但是为了严湘凤的名誉不受损,他会对着天云宗弟子们说他们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师长写信让他们好好游历。 严湘凤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她这

相关推荐: 穿越后我被阴鸷帝王标记了   阴影帝国   修仙有劫   沦陷的蓝调[SP 1V1]   将军宠夫   宣言(肉)   归宿(H)   下弦美人(H)   小裤衩和大淫蛋情史(H)   一幡在手天下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