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打游戏,是不是不太好啊?” 突击手起身,拍拍他的肩:“放心,准哥估计压根没把你当人看过。” 丢下这句话,他趁林许焕没反应过来,穿起拖鞋就往门外冲。 动静这么大,隔壁想听不见都难。 严准房间黑着灯,听见林许焕的叫骂声,他皱着眉睁眼,下意识伸手去捂身边人的耳朵。 裴然侧身睡着,他睡觉很安分,不乱动也没有坏习惯,林许焕嗓门这么大,他也只是颤了颤睫毛,呼吸均匀。 严准腾出另一边手去拿手机,飞快地打出一行字。 严准懒得跟他贫,刚要把手机放好,很快又发来一条。 严准还是低估了林许焕的传播能力。 翌日清早,他悄声下床洗漱,出门晨跑。下楼时TZG几位成员刚通完宵,正围着餐桌吃面。 教练本来在教育人,让他们比赛期别通宵,见他下楼来,也没了声儿。 “这么早就起了?”教练轻咳一声,问。 严准弯腰系鞋带:“嗯。” 几人表情都丰富,一句句“睡得好吗”、“暖气足不足”丢出来,直到突击手问“我们训练没吵着你吧哥”时,严准终于皱起眉。 “行了,你们别说话了,赶紧吃完上去睡觉。”教练喝了口牛奶,重新看向严准:“要去晨跑?” 严准应了一声,刚拉开基地的门。 “哎,等等。”教练又叫住他,“那什么……你房间的床用不用换?” 严准:“?” 其他人憋笑快疯了,教练抿着嘴,也是翘着嘴角的:“我没别的意思啊,那床就一米八,怕你们睡得挤。你要睡得不舒服,我下午就让人换。” 严准看向林许焕:“……” 几人都以为严准要冷脸骂林许焕两句,林许焕也这么觉得,他连头都低下了,妄图装聋作哑。 却见严准顿了两秒,然后从口袋拿出耳机,只戴了一边:“不用,够睡。” 晨跑路上,严准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他在桥边停下脚步,待呼吸稍稍平息才接起来:“妈。” “小准。”严母问,“你搬出学校了吗?” 毕竟闹矛盾的对象是舍友,那次从医院回家后,严母就让严准换寝室或搬出学校。 “搬了。” “好,租的哪里的房子?” 严准望着江景,片刻才说:“我搬到基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严母好半晌才明白“基地”是哪里。 严准以为她会表达出疑惑或是不解,没想到等了许久,只听见她问:“住得习惯吗?” 严准握着电话的手机紧了紧:“嗯。” “好,既然住过去,房租多多少少还是得交,平时也要少麻烦别人。”严母说到最后顿了一下,“一定要按时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严准回基地的时候裴然已经醒了,他刚打开门就撞见裴然从厕所出来,身上带着洗漱过的薄荷味,因为睡姿没变过,一侧头发被压得轻轻翘起,穿着过宽的T恤,整个人看着懒洋洋的。 “醒了?”严准问。 “嗯。”裴然抬头看他额间的汗,声音略显困倦,“去跑步了?” “跑了一会。”严准想帮他把头发抚平,抬起才想起自己手心都是汗,又收了回来,“我冲个澡,等我。” 严准从浴室出来时,裴然坐在他椅子上,正在打电话。 “云老师……是,很久没联系了。”裴然说话时垂着眼,像极了上课时的模样,“我很好,您呢?……班级群?我偶尔会看,但有的时候看得晚了,大家已经聊完了,所以没怎么说话。” 听见“云老师”这个称呼,严准挑了下眉,默不作声地走到裴然跟前站着,帮他把翘起的头发往下压。 “云”姓不多见,他记得裴然高二时换的班主任就是这个姓。 他没记错的话,当年也是这位老师,顶着各方压力,给误伤罗青山的那位同学“争取”了两个大过处分。这件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其他班的人也都知道。 裴然任由严准摆弄他的头发,没挣开。 聊了近十分钟,裴然才挂了电话。 “饿了吗。”严准问。 裴然说:“有一点。” “阿姨回去了。”严准说,“我给你做,冰箱有面有饺子,想吃什么?” 裴然说:“跟你吃一样的。” 简单一句话,听得严准心里莫名舒服。他说:“嗯,男朋友给你加餐,多煎个蛋。” 严准才转过身,就被裴然抓住手。 “下个月七号,我要去一趟高中的班级聚会。”裴然说。 高中的班级聚会。 意思是有老师,有同学,还有罗青山。 严准垂着眼,良久才说:“好。” 复了又问,“去哪里?” “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看群消息,老师说是本地的温泉酒店。”裴然道,“比较远,可能要过夜。” 严准闷闷地“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裴然安静地等了一会,严准都没再说话。他飞快地抿了下唇,问:“你没空吗?” 严准怔了一下:“什么?” “我自己开房间,不和同学拼房住。”裴然顿了一下,“……我问了,可以带家属去的。当然,你如果没空,我自己去也可以。” - 同学聚会当天,天气阴沉,雨似乎随时都能落下来。 组织者是当年的班长,集合地点在母校门口,租了两辆大巴车一起过去。 这次临时决定聚会,是因为当年的班主任马上就要退休搬去外省了,所以来的人比较齐,还没到约定时间,校门口就聚集了二十多人。 罗青山刚到就被老同学叫住聊天,他扯着嘴角应了两句,抬头开始扫视到场的人。 老同学还以为他是在找当年跟自己干架的人,忙说:“放心,我们没叫那几个傻逼。” 当初在班里带头欺凌同学的那三个男生,毕业之后没有任何人再和他们联络过,这次自然也没人会邀请他们。 罗青山说:“那就好,老师呢?” “担心会下雨,班长让他和师娘在车上等。”老同学说完,看了看他身后,“裴然没和你一起来?” “没有,”罗青山顿了顿,略显局促地拿出手机,“不然,我给他打电话问问……” “我刚打过了。”班长走到两人身后,说,“他说马上到。” 哗啦—— 雨倾盆而下,大家先是一怔,然后纷纷举起背包挡雨,往大巴车里跑。 “雨还挺大的,咱上车等吧。” “……你们先上去。”罗青山打起伞,说,“我去车站等裴然,我担心他没带伞。” “不用吧。”班长说,“他和家属一块来,你这伞也遮不了三个人啊。” 罗青山脚步一顿:“什么家属?谁的家属?” “裴然的啊。”班长说,“他特地私聊跟我说的,还单独报了一间房。” 刚说完,旁边的人忽然喊一声:“裴然来了!” 罗青山呆滞地回过头去。 雨幕中,裴然和严准打着一把伞并肩而行。灰伞打得有点低,遮住了他们的眼睛,看不清表情,只知道伞下两人挨得很近。 他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背着包。 他们的行李装在一起。 第38章 窗外倾盆大雨,巴士里热热闹闹。 毕业没几年,大家都还熟络,依旧有聊不完的话题。只是大多人聊着聊着,视线都忍不住往车内倒数第二排的座位飘。 裴然带来的人,大家基本都认识。 严准,以前也是满中的,他们的同届同学,男生知道他是因为他游戏打得好,女生则是因为他长得帅。 巴士开到半途,经过一段山路,车子抖得厉害。坐在罗青山身边的好友终于忍不住小声问:“你和裴然……分手了?” 罗青山正在嚼口香糖,心冷不防被人戳了一下,他闷闷地应:“嗯。” “一开始班长说裴然要带家属,我还以为是带亲戚呢。”好友说。 听见“家属”二字,罗青山脸更黑了,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了窗外。 到酒店时雨刚停,大山里的空气清新好闻。下了车,班长很快跟酒店沟通好,把房卡分给大家。 还没到晚饭时间,马上就有一批人商量一块去泡温泉。 裴然原本想跟云老师打个招呼,但老师有些晕车,一下车就回了房间。 等裴然拿着房卡回来,严准问:“要和他们去泡温泉吗?” 裴然摇摇头:“回房间。” 班长统一给大家开的标间,不过酒店规模大,标间也足够舒适。 进了房间,严准刚放下行李包,就听见唰地一声,裴然把窗帘拉上了。 “睡一会吧。”裴然说。 严准摘下棒球帽,挂到一边:“好,困了?” “我是说你。”裴然顿了一下,“昨晚不是五点才睡吗?” TZG队内指挥手出了问题,没办法再继续打比赛,只能让替补上。为了练习默契,TZG这段时间紧急加训,严准经常陪训,一陪就到深夜。 五点睡着,中午就醒来收行李,刚才还在车上颠簸了近两个小时,换谁都累。 严准问:“我吵醒你了?” “没,林许焕告诉我的。” 严准点点头,从口袋掏出手机顺手给林许焕发了个抹脖子的表情包,调成静音才丢到桌上。 严准脱了外套,里面只剩一件单薄的T恤就躺到了床上。酒店的床通常都太软,虽然睡久了对腰不好,但偶然睡一睡还挺舒服。 他光是闭上眼,困意就如同潮水涌上来,半分钟后,他重新睁眼,看到裴然站在床边看手机。 严准侧身叫了一声:“裴老师。” 班级群里在通知晚上聚餐的时间,地点是提前预约好的酒店地下餐厅,裴然跟着其他人回了一句“收到”:“嗯?” 严准声音懒懒的:“过来陪我睡一会。” 裴然怔怔抬头,严准正半垂着眼皮,神色疲倦地看他。 片刻,两人同款外套堆在一起,裴然刚躺上床就被严准从后面搂住了。 说搂也不准确,就是手臂搭在了腰上,没用力。 严准问:“几点去吃饭?” 晚上的聚餐是不能带家属去的,毕竟都是同学,有了陌生人难免不自在。 “六点。”裴然说,“我早点回来,给你带吃的,想吃什么?” “不用,我叫客房服务,你好好玩。” “好。” 几秒后:“……也别玩太晚。” “好。” 严准声音很低,像呢喃,一本正经:“记得男朋友还在等你。” “好。”裴然无声地笑了一下,“知道了。” 身后的人没再说话。 严准侧身低头,嘴唇挨在他后脖几厘米的地方睡着了。 - 到了晚饭时间,裴然悄声下了床,担心吵醒严准,他只开了一盏厕所灯,在微暗灯光下匆匆收拾后出了门。 他踩着点去的,大半同学都到了,裴然环视了一圈空着的位置,正想着随便坐,就见云老师放下杯子,朝他招了招手。 “裴然,过来坐我旁边。” 云老师五十多岁,两鬓已经有了一些白发,头顶俨然有了地中海的架势,不过看起来依旧精神。 他左边的位置空着,右边坐的是罗青山。 见他不动,云老师又催了一声。裴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坐了过去。 云老师打量他几眼:“你衣服怎么这么大?” 裴然一怔,低头看了眼,才发现自己穿的是严准的外套,出门时灯光太暗,他没看仔细。 他说:“……穿错了。” 中间隔着个人,罗青山压根看不见裴然,听见这句话,他低头猛地闷了一杯酒。 云老师叫他坐过来,也没有特别说什么,只是问他这两年过得好不好,大学生活怎么样。 裴然一一回答,然后问:“老师,您身体怎么样了?” “还行吧,小病不严重。”云老师云淡风轻地说,“就你师母不放心,非要我辞职休养,随她了。” 旁边有人问:“那老师,您还能喝酒?师母不说你啊?” “她在房间呢,不在这。”云老师说,“就喝两杯,都别跟她说啊。” 罗青山说:“那不行,您高中天天让我罚站,今天我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云老师转头就敲他脑袋:“臭小子!” 大家一阵哄笑,桌上的气氛一下就活跃起来了。 都是成年人了,饭桌少不了酒。裴然低头默默吃饭,徘徊在热闹之外,只有在众人举杯时,他才跟着碰一碰。 到了末尾,大半男同学喝红了脸,坐到另一边划拳玩儿,罗青山就是喊骰声音最大的那个。桌上霎时间空了很多位置。 裴然放下筷子,低头想看手机有没有收到新消息。 云老师刚和另一位同学唠完嗑,旁边的人都走开后,云老师忽然转过头问:“严准怎么没和你来?” “他在房间补觉。”裴然脱口,“您认识他?” 这话问完,裴然又觉得多余。严准高中也读满中,老师偶尔代课、监考,会认识他也不奇怪。 没想到云老师点点头,道:“知道这号人,他来班里给你塞东西的时候,我正好看见。” 裴然一怔,下意识重复:“塞东西?给我?” 云老师“嗯”了一声,察觉到他的诧异,笑笑着看他:“怎么,你忘了?就那几本课本。” 裴然像被定住,姿势都没变过,良久没有回神。 云老师见他这幅表情,有些回过味来了:“什么情况?” “没……”裴然找回声音,他心脏跳的有些快,“老师您……什么时候看见的?” “我哪还记得了。”云老师摸了摸杯沿,“哪天午休的时候。” 之所以记得是午休,是因为他当时也拿了两本新课本,想趁教室没人时放到裴然的课桌上。 却有热心同学先他一步,不仅给了课本,好像还拿着一包白色包装的糖。 罗青山捧着酒杯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云老师,我敬你一杯,高中让你操了不少心……” 云老师回头见到他,冷笑一声,拿起杯子:“你是该敬我,我这头白发里有不少都是你的功劳。” 罗青山扯扯嘴唇,看向裴然:“裴然,一起碰一杯?” 裴然举起杯子,机械地和云老师碰杯。 他压根没注意来的人是谁,要他碰杯的又是谁。旁边的人聊得热闹,他垂头坐着,脑子里的碎片零零散散拼凑到了一起。 后面来给云老师敬酒的越来越多,不管谁敬,桌上的人都跟着喝。裴然连着喝了好几杯,肩上忽然搭了只手。 “别喝了,小然。”罗青山说,“一会醉了你难受。” 裴然侧身躲开他的手,刚要说话,手机响了一声。 裴然看的时候没遮挡,罗青山一眼就看见了内容。 酒足饭饱,已经有人商量着回房间。罗青山抿唇,忽然大声提议:“这家酒店有KTV,不然我们开个包厢,再玩一会?” 马上有人出声应和。 裴然起身穿上外套:“云老师,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你们年轻人的活动,我也不去了。”云老师抬头看他:“一起回去?” 裴然点头说好。因为大衣偏宽,他整理了一下袖子,酒精的缘故,他脸颊有些红,但眼底是清醒的。 罗青山:“你们都喝了不少,我送你们吧。” “不用。”没等裴然开口,云老师就先拒绝了,“没醉,你玩你的去。” 裴然和云老师一同离开包厢,沉默地上了电梯。 快到自己楼层时,云老师突然道:“其实班里这么多人,我最担心你。” 裴然一怔,转过头看他。 云老师依旧望着前方,电梯门划开,他摸摸自己的头发,说话缓缓的:“这下好了,我放心退休了。” 裴然忽然想起高中时,云老师也是这样看着前方拍拍他的肩,说处分下来了,以后那些人不敢了,好好学习,不要分心。 说得简简单单,没有批评没有责骂,更没有纠正他。他那不被常人接受的性向,放在老师眼里仿佛只是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 直到云老师走出电梯,裴然才张开口,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在身后郑重无声地朝他鞠了个躬。 - 裴然刷卡开门时,浴室的门也正好拉开。 热气争先恐后地从里面逃出,严准赤着上身,下面随便套了件宽松的黑长裤,湿着头发走出来。 两个门挨得近,他们几乎是迎面撞上。 严准锁骨附近还沾着水,身上是酒店沐浴露的味道,陌生好闻。 见他回来,严准先是挑了下眉,没等裴然有什么反应,他先俯下身靠了过去。 裴然站在原地没动,嘴巴下意识张开一些。 预想的吻没落下来,严准垂眸嗅了嗅他:“喝酒了?” “……”裴然默默抿唇,“就一点点。” “不止,我都闻到了。”严准站直身,“你这衣服……” “我穿错了。”裴然说,“出门的时候灯太暗,我马上脱。” 严准刚睡了个饱觉,心情很好。他伸手拦着裴然脱衣服的动作:“别急,再穿会儿,喜欢你穿我衣服。” 裴然直到洗澡时才脱下这件大衣。 严准躺在床上讲电话,教练打来的。他望着椅背上挂着的衣服,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电话里的人。 聊完正事,教练问:“你那怎么一直有水声,在泡温泉?” 严准说:“裴然在洗澡。” “……” 教练匆匆撂下句“不打扰你们了”就挂了电话。 严准也懒得解释,随手把手机丢到一边,从包里翻出Ipad,坐到床头点开收藏夹,随便挑了一场自由人视角的比赛看了起来。 看到第二场比赛,裴然才从浴室出来。他把换洗的衣服塞进行李包,躺到了严准旁边。 可能班长分配有误,他们房间是大床,两人也没想着去换。 严准看比赛时一向认真,但此次他格外没耐心,进度条拖了又拖,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去,对上裴然的视线。 裴然洗了头,还在浴室里吹干了,头发塌软。自上了床后,就一直抬着眼在看他。 严准觉得有点好笑:“看什么?” 裴然似乎有点走神,良久才应了一声:“你。” 感觉到他情绪不对,严准关小平板的音量:“怎么了。” 裴然抿唇又松开,几次后,他问:“……高中怎么不来认识我?” 严准被问得猝不及防,嘴角不自觉地绷紧。 裴然说:“我一直以为那些课本和校服是其他同学给我的。” 严准稍顿,眸光轻轻动了一下。 为什么不说,是因为他那时还不够确定。 不确定他送这些东西,到底是无用的同情心泛滥,还是因为别的其他什么情感。他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样才算喜欢一个人。 “不过我很开心。”裴然轻声说。 严准说:“什么?” 裴然视线撇开又收回来,眼神害羞又坦荡:“……知道送那些东西的人是你,我很开心。” iPad被彻底关闭,被挤到了大床边缘,眼见就要掉到地毯。 严准把裴然按在床上,两腿分开跪在裴然腰侧,用手扶着他的脸,垂着头重重地吻他。 唇瓣被反复啃咬,舌尖辗转,一些细微又暧昧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 裴然总觉得自己在下次接吻时会表现得更好,可他每次都没有。他还是被亲得缺氧乱哼,呼吸沉乱,只是这次严准并没有放开他。 衣摆被掀起的时候,裴然只觉得浑身发烫,额间都闹出了汗。 严准终于结束了这个吻,裴然重重地喘着气,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严准问:“怕痒吗?” 裴然半睁着眼,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一点点。” 话还没说完,严准忽然抬起他的下巴,亲在了他的喉结上。 裴然身子一僵,浑身跟过了电似的麻。 这段时间,裴然每周六都会去TZG基地住,他们经常接吻,但除了接吻之外的其他事从来没做过。 严准每次都很克制,因为洗凉水澡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可是现在,只是不小心开了个口子,再往后的就收不住了。 直到门铃声响起,把严准的理智稍稍拉扯回一些。 他挺直背,看清裴然的模样,喉咙不自觉地发紧。 裴然的衣摆被他推到了脖子,一片白皙里有几处粉红印子,是刚刚弄出来的。松垮的裤腰也因为动作而往下褪,露出一截白色的内裤边缘。 他嘴唇被亲红,脸蛋漫着血色,垂下的眼睛里一片潮湿。 门铃又响了几声。 严准做了个深呼吸,哑着嗓子说:“我去开门。” 在他起身的那一霎,裴然忽然伸腿去勾他。 裴然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严准回头重新摁住了,他一边手撩起裴然的头发,亲了一下他的下巴:“你知道用腿去勾男朋友是什么意思么?” 裴然心脏怦怦跳个不停,他慢吞吞地点头:“知道。” 门外的人见房内无人响应,干脆用手敲起了门—— “裴然!你在里面吗?” 是罗青山的声音。 裴然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抬头,就被严准握住脖颈,重新吻回去。 敲门声仍在继续。 “我是罗青山。” “我有事找你——” “裴然??” ……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没了声音。 房间地毯上,男生的衣裤随意叠在一起。 裴然曲着腿坐在床头,低头攥着严准的手腕,血色一路漫到耳根:“行了,可以了……严准。” 严准一边亲他,一边伸手去拿桌上的东西。 他把方正的包装递给裴然,低哑道:“裴老师,帮我戴。” 裴然脸蛋倏地更红了,他低着头,撕包装的手都有些抖,好不容易撕开,又半天都没戴好。 “抱歉。”裴然声音发软,“我没戴过……马上。” 严准一顿,握住他的手:“没戴过?那你之前……” “没有过。” 严准:“……” 裴然说:“我有点洁癖。” 严准反复吞咽几次,低着嗓子直白地问:“我可以,他不行?” “……”裴然没吭声。片刻,他抬头说,“……戴好了。” 严准沉默地低头去吻他的膝盖,短暂地闭了闭眼,呼吸完全乱了。 …… 第39章 读高中时,有段时间市领导来学校检查,班主任们要求所有学生做早操时都把衣摆扎进裤子里去。 那时候所有人都像个书呆子,只有裴然,腿长腰细,端端正正。 裴然的脚腕被紧紧握住,感觉到小腿被轻轻咬了一下,他下意识想躲开,可他越躲,严准就握得越用力。 快结束时,严准把脸埋进他肩窝,沉沉道:“高中的时候,班主任还以为我早恋。” 裴然用手背虚虚掩着眼,眼底有些潮。他不明白严准为什么这个时候说这个,但还是头脑发白地应了一声:“……嗯?” “我一整场体操都在看别的班。” “……” 严准说得很慢,声音里挟裹着平时没有的欲望,又低又哑。他拿开裴然的手,去亲他眼睛,又亲他鼻尖。他们靠得太近了,以至于裴然所有感官都只能感应到他。 裴然眼前一片白的时候,他听见严准哄似地说:“腿很好看,裴老师。” …… 翌日清早,严准比平时晚起了一些,不过他习惯好,再晚也没超过十点。 他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身边的人,裴然还在睡,严准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异样后才起床。 严准打电话给前台订了两份早餐,然后低头收拾地上的垃圾。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要收,只有两个套子的包装,他昨天没丢准,落在了垃圾桶附近。 裴然醒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阳台传来动静。 他刚动了一下,就觉得全身隐隐密密的疼,疼劲不大,但还是让他停下了起身的动作。 他把头转向阳台,窗帘只开了一点点,日光虽然落得不强烈,裴然还是忍不住眯了眯眼。 他看见严准拉开阳台的门,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裴然眨了几次眼才看清楚,瞬间所有睡意都飞光了—— 严准拿着他的内裤。 洗过的。 昨晚他被弄得太奇怪了,腿都是酸麻一片,只能被严准带着去洗澡,冲洗完不管不顾就睡了,其他的什么也没顾上。 严准晾好裤子回来,就见裴然趴在床头,怔怔地看着他。 “醒了?”严准上前,又摸了下他的额头,“我叫了早餐,刚到,起来吃。” 裴然抬眼:“你刚刚拿的……” 严准语气自然:“怕你觉得放在厕所会脏,顺手洗了。” 裴然长这么大,第一次让人帮忙洗内裤。 他闭了闭眼,想起昨晚的事,脸明明是红的,表情却没露出别的异样,只是短暂的沉默一会:“好。” 早餐是瘦肉粥,清淡适口。 严准说:“我多续了一天的房。” 裴然喝粥的动作一顿:“嗯?” “怕你睡不够。”严准垂下眼,“……还疼吗?” 裴然摇摇头,严准前面的准备做得很好,他是真没觉得有多疼。 但现在腿酸也是真的,两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再睡一会儿,不跟巴士回去了。 接近十二点,班级群的提示音响个不停。严准从厕所出来时正好看到裴然正在换衣服。 “不是说再睡一会?” “嗯,”裴然穿上裤子,“但还是得下去跟老师道个别。” 严准扫了眼他拿出来的围巾:“要穿这么多?” 酒店从房间一路到大堂都是有暖气的。 裴然:“……” 裴然:“太明显了,身上的印子。” 裴然虽然不是在溺爱下长大,但也没真受过什么生活上的苦,加上他皮肤比普通男生要白,严准只要稍微用一点力就能揉红。 他洗漱的时候看过了,腰,脖子,腿上,全是痕迹。 裴然一晃神,又想到严准侧过脸亲吻他小腿的模样,忍不住低头加快了戴围巾的速度。 严准顿了下:“那我陪你下去。” 十二点正是酒店的退房高峰,尤其这几天放假,退房排的队列不短。 罗青山坐在大堂沙发上狂打哈欠,旁边坐着的班长终于忍不住了,问:“你昨晚干嘛去了?” “没怎么,认床没睡好。”罗青山给自己灌了口水,四处张望了下,“裴然呢,怎么还不见他下来?他不一直都挺准时的么。” 班长“哦”了一声:“他们好像还要住一天,说是不退房了,估计还在睡吧。” 罗青山被水呛得涨红了脸:“他们……不退房了?!” 话音刚落,旁边的电梯门缓缓划开,裴然和严准并肩走出。 裴然穿得很厚实,浑身上下就露出一个脑袋,看着都觉得热。 而严准只套了一件T恤。黑色的长袖,袖子被他卷了一半到手肘,领子刚好露出锁骨。 罗青山呆滞地看着他们朝自己旁边的沙发走去,同云老师道别。 罗青山一眼就看到了严准手臂上的印子,类似被猫抓伤的痕迹,不深,粉红的一道。 这酒店里没有猫。 他忍不住抬头去看,严准领子松散垂着,喉结右侧有两个红印。 两人肩抵着肩,虽然没有什么过分接触,但罗青山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亲密程度。 他想起昨晚自己敲了很久都没人应的房门,呼吸短暂地停了两秒,拳头握紧又松开,不可置信地紧紧盯着裴然。 他和裴然从来没做到最后一步。 他是个纯的直男,高中时懵懵懂懂,不知道男人和男人怎么样才算真正的做爱,上了大学后,附近的小酒店都太脏,还出过针孔摄像头的烂事,两人基本没有去过。 罗青山原本在过生日那晚订好了酒店,没想到他一不小心喝多了,还跟苏念闹出一场乌龙,房费连带着打了水漂,开了一晚上的房间都没去住,最后还是被苏念带到了垃圾旅馆凑合了一晚。 他就这么铁青着脸看着两人跟老师道别,和同学道别。 经过他时,罗青山忍不住脱口叫了一声:“裴然。” 裴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罗青山问:“你昨晚……为什么不开门。” 他看到裴然无意识地往严准身边靠了一点点,几秒后才开口。 “有点私事。”裴然说完,偏过头对班长道,“那我们先上去了,你们一路顺风,再见。” - 裴然本来就没睡好,回到房间拉上窗帘,没多久就睡熟了。 严准坐在床头戴着耳机看比赛,时不时转头看一眼。裴然侧着身睡,严准安静地看了一会,用指腹碰了碰他肩窝附近的吻痕,借着IPad的灯光能明显看到这一块已经淡了很多。 严准轻轻揉了揉,直到颜色逐渐变深才满意地停下手。 看到第三场比赛,严准的手机骤然响起,他以最快速度调成静音,再看旁边的人,裴然已经睁眼了。 “再睡会。”严准说完,打算起身出去接。 裴然垂着眼,没什么力气地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微哑:“没事,我睡够了,你接吧。” 严准揉揉他头发,直接开了免提。 教练打来的,开门见山地说了这通电话的目的。 “阿维打不了了,打完这次比赛就退役,上面催得紧,一直让我去挑青训生……你抓紧做决定。”教练说,“我看了这批青训,还是不行,而且队里现在缺指挥,现在那三个……我都不放心。” 严准说:“知道了,下周给你答复。” 教练提起一口气:“行,希望是好消息。你怎么还没回来?不是就住一晚?” 严准说:“多续了一天房。” 教练:“……那你和裴然,那什么,好好玩。” 裴然在困意中听完这个通话。 电话挂了一阵,他才后知后觉地仰起头:“你要去打比赛吗?” 严准不答反问:“让我去吗?” 裴然愣了愣:“这是你的自由。” 严准说:“你是我男朋友,我归你管。” “……” 意识到这是自己之前在便利店前说过的话,裴然捂了捂眼睛,迟钝地觉得害羞。 他慢吞吞地坐起来,懒懒地倚在严准手臂上,拿出手机翻了半天。 严准的手机响了一声,裴然说:“我微信推了个人给你。” 严准怔了怔:“谁?” “一位理疗师。”裴然说,“他技术好,按摩也很舒服。” 裴然小时候学过钢琴,现在画画,画久了手也会累,这是他母亲介绍给他的。 严准应了句“好”,片刻后又问:“我按得不舒服?” 昨晚严准把人摁着的时候,一直握着裴然的手,十指扣着,直到结束才松开。 裴然的手都被握红了。 事后严准瞧见了,给他按了一下手。裴然就是在手指传来的挤压感中睡着的。 裴然说:“……又不一样。” 外面下着小雨,两人也没有要去享受温泉的打算,还是窝在床上躺着。 裴然起了床去洗脸,浴室门关上后,严准重新拿出手机,把教练上周发给他的电子合同转发给了他爸。 第40章 严准这份合同发过去几天都没得到回应,他也没再说什么,直到两周后,他接到了母亲的电话,问他微信里拉黑了的人怎么重新加回来。 电话来时是周末,严准还在基地睡觉,他接了电话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看自己身边,空荡荡,没人。 严准拉黑了的人就没再放出来过,他重新闭眼:“不知道,我帮你查查。” “好。”严母道,“你爸把你拉黑了,研究了半天都没找到加回来的按钮。” 那边隐隐约约传来严父的声音:“我让你上网帮我查,你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严准:“……” 这么久没回复,原来是把他拉黑了。 严准先是觉得无语,几秒后又忍不住短促地笑了一声。 严母也笑,笑完了才问:“你认真考虑过了吗?” 严准说:“嗯。” “学校那边怎么办?” “我应付得来。” 严父不知道又在远处说了什么,严准没听清。几秒后,严母温和道:“这毕竟不是小事,你抽个时间回家,我们再仔细谈谈吧。” 严准简单洗漱完,下楼就看见裴然坐在他的位置上打游戏,像是跟林许焕在双排。 他那天跟教练说了一下自己的意向,两人又深入地谈了一下,目前还差一纸合同。 虽然没有白纸黑字订下的事就都不算数,但谈完的当天,训练房就多了一台新电脑。严准还没有正式加入训练,只是偶尔会跟队里人打打四排。 他推开训练室的门,林许焕正好被人打倒在地,嚷着对面是开挂的神仙,让裴然快朝敌人开枪。 裴然哪有诛仙的本事,他这个角度甚至连敌人都看不见。余光撇见严准进来,他忙道:“你躲好,我让严准来打……” 裴然刚想起身让位置,后背就被轻轻压住了。 严准像之前教他压枪那样俯下身握住他的鼠标,只不过这次靠得更近,裴然闻到了他洗漱后的薄荷味。 严准问:“位置。” 林许焕也愣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75树后,我把他打残了,应该在打药。” 严准从容开枪,干脆利落地带走老神仙,他刚要放开鼠标,忽然发现什么。 他操控的游戏人物,虽然穿着还是裴然原先用的那套时装,头顶却换了一个ID。 “Believer111。”严准念了一遍。 裴然应:“在。” 严准低头笑了一声,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哑,明知故问:“英文什么意思?” “……”裴然安静了几秒,“要做你粉丝的意思。” 严准说:“那你是我第一位粉丝,给你点私人福利。” “草……啊不是,我没骂你的意思,哥,”旁边的林许焕忍无可忍,“先扶我一下行吗,我求你们了。” 裴然今天醒得晚,下楼倒水喝的时候被林许焕逮个正着,二话不说就抓着他凑数打双排。 严准随便拉了张椅子坐到裴然旁边,边看他玩边醒神,直到手机短促地响了一声。 严准点开图片看了一眼,好几只闭着眼的小猫。 咪咪是他以前养过几个月的流浪猫,说养也不准确,他爸猫毛过敏,当时的基地又太小,他没把猫带回家过,只是每天放学他都会给它带一些吃的。后来猫生了病,他带去医院治好后帮它找到了领养家庭。 严准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裴然,也是因为咪咪这只小土猫。 那天他一如往常去喂猫,刚拐弯就看见裴然蹲在地上,正在给它喂火腿肠。 火腿肠被放在地上,裴然低头蹲着,跟猫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一边手伸在半空,要摸不摸,看起来有些滑稽好笑。 见猫有人喂了,严准转身想走,就看到裴然从包里拿出一包湿巾。 摸一下猫,擦一次手,再摸一下,又擦一次…… 收回思绪,严准垂着脑袋,慢悠悠打字。 - 每次临近期末,时间就过得飞快。放寒假那天,满城正好落下今年的第一场雪,世界一夜变得雪白。 但基地里没人有心思赏雪,几人要么低头在训练,要么就捧着手机刷微博。 今天,TZG正式宣布战队加入的新自由人、队内新指挥——“TZG-GOD”。并表示他会在后天的开幕赛正式上场。 身为国内第一战队,指挥位突然换人无疑是一件大事,更别说换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选手,圈内登时炸了锅,官宣微博下面全是问号。 场面太刺激,林许焕等人都分了心,只有严准这个当事人还开着训练场在练枪,直到电话响起。 “你竟然已经和那俱乐部签合同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和你妈放在眼里!”刚收到儿子寄来的比赛门票的严父气个半死,“你还敢给我寄票!” 严准说:“我妈同意了。” “……”严父道,“我没同意!” 严准说:“差不多行了,合同你都让人看了几遍了。” 严父说:“签这些当然要严谨!有一点错漏都会导致很严重的后果……” “明天的比赛你来不来?”严准打断他,“场地座位太多,不好找。来的话,我让人去接你们。” 那头沉默了半分钟之久。 “再说吧!”话刚落,电话就挂了。 严准把手机丢到一边,拿着水杯起身,被一旁的林许焕抓住衣服。 “哥,微博里那些人都是瞎说的,你千万别生气。”林许焕说。 严准以前打电竞的时候,绝地求生这一板块还没崛起,他只打过几场网吧的小比赛,连比赛录像都没有,自然也没多少人认得他。后来“GOD111”出现在亚服排名时,还被人猜测是挂逼。 导致现在TZG官博和严准刚创的微博号下,不止黑粉嚷着药丸,连战队粉丝都怨声载道,表示不如让二队或青训生上。 严准反问:“我有什么好气的?” 林许焕说:“真不气啊?”有些评论,连他看了都忍不住想骂人。 严准嗯一声,把自己衣服从他手里抽出来:“打到他们服就行了。” 严准去茶水间倒了杯水,没急着回去训练,而是拿出手机往阳台走。 裴然上周就考完试了,这会儿在外地跟父母去参加画展。 手机消息停留在昨晚,裴然给他发了机票截图,然后是挂断视频的提示。 严准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本来就不擅长闲聊。只是手上一空下来,他就想找裴然。 片刻,他才干巴巴地敲出一句:我这下雪了。 消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手机就嗡嗡振了两声。 严准反复点开那张雪景图,垂眼看了一会儿,长按存到相册。 - 第二天比赛日。 严准一早睡醒,就看到手机多了一条消息,两个小时之前发来的。 严准很快回过去,直到他洗漱完,换好衣服都没得到回复,打电话过去还是忙音。 这直接导致他上车前往赛场时,整张脸都是黑的。 TZG俱乐部车子到达现场,车下有不少战队粉在等着,一是想给战队打气,二是都想看看那位新指挥。 车子停稳,前三位老队员下了车,好心情地跟粉丝招手,粉丝都还没来得及回应,就看到车上又下来一个男生。 他穿着TZG的黑红队服,戴着很低的棒球帽,身材比其他几位队员都要高挑,站在几人中间就像是哪位名人误入了宅男聚会—— 这位新任自由人脚步很快,从下车到入场甚至只用了几秒时间,期间一直低头看着手机,表情比他们这些不满战队安排准备抗议的粉丝还要臭。 粉丝:“……” 到了比赛后台,严准又查了一遍,裴然的航班确实取消了。 “行了,先把手机放好。”教练说,“第一局的战术有些变动,我跟你们仔细说说。” 每场比赛几乎都会做一些赛前调整,教练说得入迷,顺带还给大家伙打了个气,直到工作人员进来提醒他们入场才停嘴。 严准拉上队服拉链,出门前把手机交给教练:“裴然如果来电话,你先帮我接。” “知道了。”教练道,“你爸妈都来了,在第三排。” “嗯。” 严准穿过过道,刚要走上赛场,忽然像是感应到什么,转过头朝安全出口的方向看去。 紧跟着,他脚步一顿。 站在他前面的林许焕只听到一句:“两分钟回来。” 裴然穿着白色羽绒服,还在轻微喘着气,他被保安拦在安全出口外,拿着手机正要打电话,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严准跟保安打了个招呼,把裴然领走了。 时间有限,严准就近把人带进了一间空的杂货间。 “消息怎么不回?” 见自己赶上了,裴然很轻地松了口气:“我之前在高铁上,没信号,中途手机就没电了,还是找出租车司机借的充电线。” 严准问:“高铁还有票?” 现在是寒假,又接近春运,票不好订。 “有,”裴然说,“站票。” 严准喉咙滚了一下,这间杂货间离赛场最近,门外响着观众的呼声,还能听到解说的声音。 比赛还有十分钟开始,解说开始介绍今日的参赛战队。 裴然听见他们聊到了严准。 “TZG的新选手GOD?有所耳闻,据说这位几年前就曾经在TZG打过青训,只是退得早,所以知道的人比较少。” “我打游戏时排到过他,很强,非常强。” “TZG的选手还没入场吗?哎不对呀,HUAN选手不是最喜欢提前入场跟镜头互动的嘛……” 裴然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心脏莫名跳得有些快。 他发现,他很喜欢听其他人夸严准。 “他们在聊你。”裴然说,“你该入场了。” 严准嗯一声:“我还没准备好。” 他抬手,把裴然跑乱的头发揉得更乱,低声提醒:“裴老师,给我加个BUFF。” 杂物间有些狭小,两个男生站着几乎就满了。 裴然很快地眨了几下眼,说好。 一束金黄色的舞台灯光不小心投进杂货间的窗户,解说还在聊着“GOD111”的江湖事迹,其他战队一一入场。 裴然往前一步,小幅度地仰起头,在这些热闹声中吻上了严准的唇。 -正文完- 第41章 高中番外,慎点。 ————————— 夏日炎炎,蝉鸣声聒噪,风扇在头顶嗡嗡作响,落下来的风都带着一股热。 尖锐的下课铃打破闷热的气氛,老师离开那一刹,教室里才终于有了点儿活力。 严准合上课本,从抽屉拿出手机回林许焕消息。刚打了两个字,他前桌就转过身来,继续跟他讨论上个课间的话题。 “这次比赛你不来,等我们升了高三就没班赛打了,你可考虑清楚。”前桌说。 严准低头看消息,天气太热,他语气都是懒的:“我打不了。” “别啊。”前桌说,“我们班打球厉害的本来就少,这样吧,要是后天的球赛赢了,我包你半个月的早餐!” 早餐钱不多,但夏天的学校食堂实在太折腾人,只有那些早恋的小同学才愿意为对方去挤一身汗。 严准把手机丢回抽屉,抬起右手搭在桌上,淡淡解释:“手伤,真打不了。” 他前两天手腕被砸了一下,不严重,但动时还是会感到酸疼。 “……行吧。”前桌无奈道,“那我们再找个。” 严准低低地“嗯”一声,把课本全丢进抽屉趴下睡觉。 这种天气注定只能闭眼养神,两位前桌讨论声不断,内容一字不漏地传递过来。 “我们第一场和几班打?” “三班。” “靠,三班篮球很厉害的,他们班有个叫什么……罗什么的。” “罗青山,那个平头。” “是他。我听说他高一的时候还跟我们隔壁班男生打过架,他不会打脏球吧?” “不会,我跟他打过球,打得很凶,我反正不敢防他。” 说到这,男生的声音短暂停顿了两秒,紧跟着,他声音放低,神秘兮兮地说,“不过我知道件事儿。” “什么事?” “他好像是同性恋。” “……” “和他们班一个男生。那男生上次代表学校参加什么绘画比赛得了奖,升旗的时候还被校长夸了好半天,叫裴然。” “……好恶心,真的假的啊。” “真的!我见过他们牵手,上周三在学校图书馆二楼,牵了好一会……还好吧,我看的时候其实没觉得恶心。” “哇,你该不会也有那种倾向吧……” 叩叩。 沉闷的敲击声打断这段对话。 两人都是一怔,然后齐齐回头看。 严准稍稍抬头,手臂挡着只露出一双眼,不知是不是疲倦的缘故,他眼皮半垂着,心情似乎比刚刚要差得多。 前桌还以为是自己音量太大,吵醒他了,下意识想道歉。 严准问:“比赛是什么时候?” 前桌一愣:“啊?” “不是打班赛吗?” “对……”前桌终于反应过来,“后天下午四点,学校篮球场……你要来?你手不是伤了吗?” “到那天就差不多好了。”说完,严准看向另一个人,声音给这闷热的教室增添一分凉意,“我要睡觉,声音可以小一点?” 严准重新趴回去后,前面坐着的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都闭上了嘴。 - 学校正儿八经组织的年级赛,排场要比平时打打闹闹的小比赛大得多。 三十八度的天,男生穿着球服在热身,旁边站满了两个班级来加油打气的同学。 裁判是体育老师,一声哨响后,全部球员入场。 所有同学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同一处。 罗青山穿着宽松球衣,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兄弟,你是严准吧?我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和你打球?” 严准“嗯”一声,低头活动了一下手腕。 罗青山说:“我打球下手不太分轻重,要是撞疼你了别在意啊,实在顶不住就换你们替补上来。” 严准终于看了他一眼,说:“你也是。” 罗青山之前听说过严准,也见过,但真正面对面站在一起,他才发现严准的个子竟然比他还要高一点点。 但无所谓,像这种游戏宅男,可能偶尔有一两个看上去还可以,实际运动方面都差到不行。 ——他这个想法在比赛开始五分钟后就逐渐崩裂。 当严准再一次突破他得分时,罗青山队里其他人临时喊了暂停。 两个队伍的休息区域离的很近,严准随意擦了擦汗,就听见隔壁传来了调侃声。 “怎么了你,被严准过好几次了,裴然不在就没动力打啊?” 罗青山喘着粗气,接过女生递来的水,灌了一大口,顺着台阶下:“是啊,他那老师怎么还不放人呢,真够磨叽的。” 暂停结束后,球员各自回到应在的位置。 罗青山刚站好位子,肩膀就被人拍了拍:“裴然来了,好好打,投不了就传球给我。” 严准抬手抹掉下巴的汗,不动声色地往对面观众看去。 烈阳高挂,观众热情再高也架不住燥热的天气。 女生们手里不是小风扇就是小扇子,一头黑发吹得凌乱;男生各个都不风雅,要么裤腿卷到膝盖,要么露着肚皮。 裴然抱著书包站在人群中,衣服齐整,干净清爽,安安静静地看着罗青山。 他表情比周围的人镇定得多,看起来有点冷淡,又有点乖。 罗青山刚想给裴然飞个飞吻,哨声就响了。他迅速跑动起来,笑嘻嘻地说:“兄弟,我老婆来了,给点面子,一会请你抽菸。” 比赛开始得太快,他一开始不太确定这句话严准有没有听见。 直到严准面色不改地发力,怼他脸上一口气拿下十分,罗青山才憋着气想,这兄弟指定有点儿耳背。 “严准,可以了,我们拉他们快二十分了都。”前桌经过的时候听见严准的喘气声,忍不住说,“你不是手疼吗?还打这么拼?不然你休息一会,我们上个替补吧,反正就最后几分钟了。” 严准说:“我能打。” 这个比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打到后面,罗青山的班级基本都放弃了。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严准停下奔跑,随意撩起衣角擦了一下眼睫上的汗。 女生们讨论的声音不大,严准听不见,站在人群中的裴然却听得很清楚。 “八班那个男生好帅啊,打球也好厉害。” “你才知道?高一的时候就有很多学姐去班门口看他,我们班还有女生给他写过情书呢……” “啊!谁给他写过?他叫什么名呀?” “好像叫,严……” “喂——三班的快让开!”远处一道大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几个女生闻声抬头,就见篮球直直冲他们砸过来——隔壁班某位同学赢了比赛太兴奋,一时兴起投了个超远三分球。 谁知这球丢得太偏,不仅连篮板都没摸到,还丢到了观众脸上。 篮球朝的是裴然的方向,他后面站着围观同学,前面是等着给球员送水的女生,躲是来不及躲了。 裴然抬手想挡,只听见闷重地一声“砰”,球被及时赶到的男生拦截下来。 篮球重重砸在手腕上,再滚落到地面。严准皱了下眉,忍着手腕的不适弯腰捡起球,重新丢回球场。 挡在裴然前面的人已经躲开了,那位被女生讨论了很久的八班男生背对他站在身前,他甚至能听见对方低沉急促的喘气声。 裴然慢吞吞放下手,刚想说“谢谢”,就被赶到的罗青山挡住了所有视线。 罗青山插进两人中间,累得直喘气,抽过裴然手中的水拧开便喝,喝完后回头说:“不会丢三分就别丢!你他妈差点砸到人!” 那位同学吓得连连道歉。 罗青山说:“砸到他我跟你没完!” 裴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别这样,失误而已,也没砸到。” 罗青山又说了两句才作罢,拽着裴然的手去了旁边的长椅休息。 罗青山和同学聊了几句,回头看见裴然打开了书包,拿出一瓶没开过的水。 裴然刚走出两步就被罗青山拽住了衣服。 “去哪啊宝贝儿?” 其他人听见“宝贝”,看过来的目光都不太自然。裴然垂下眼,解释:“八班的同学帮我挡了球,我送瓶水谢谢他。” 罗青山拽得更用力了,瞪圆眼道:“他才赢了你男朋友,你还要给他送水?不准送。” “……” “而且还好我刚才跑得快,不然他都要撞你身上了。” 其实没有,那人停得很稳。裴然心想。 见他沉默,罗青山直接把他手里的水抽出来,拧开粗鲁地喝一口,然后笑道:“现在我喝过了,送不了了……走吧,我们去吃隔壁那家日料?” 离开球场之前,裴然回头望了一眼。 那个男生没有加入八班的狂欢里,他仍站在篮板下,沉默地低头擦汗,似乎没有分毫赢球的喜悦。夕阳温柔的铺满地面,把他的影子拉扯得很长很长。 - 后来上了大学,罗青山发现严准是自己舍友后,还忍不住回首那次篮球赛的事。 “那一场我腿不舒服,不然你们必输的,不信下次你跟我再打一场。” 严准说:“哦。” “对了,那次你还帮我宝贝儿挡了球……”说到这,罗青山咳了两声,“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以前跟我同班的裴然,是我男朋友。” 严准停顿了下:“记得。” 罗青山没发觉这几秒的沉默,他说:“我就事先跟你透个底儿,以后要是他来寝室找我,你别太介意。其实他前几天来过一次,当时你戴着耳机在打游戏呢,见你在,他没好意思进来。” “是吗。”严准道,“下次可以进来,我不介意。” 得到舍友的批准,罗青山下午就把裴然找来寝室了。 裴然来时,严准正在阳台抽菸。 他倚在墙边低头看比赛,只戴了一边耳机,听见脚步声下意识看了一眼,跟裴然打了个照面。 裴然先是一怔,然后疏离又客气地朝他点了点头。 严准迅速回过神,面无表情地颔首算回应,然后转身把烟掐了,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他听见裴然推开他们宿舍门,又轻轻阖上的声音。 罗青山在门里喊了一声“宝贝儿”。严准盯着垃圾桶里熄灭的菸头看了一会儿,掏出烟盒重新拿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转身朝宿舍楼下走去。 他没记得我。严准想。 作者有话要说: 高中番外 完。 久等 第42章 番外2 近日,即将代表国内赛区出战绝地求生全球邀请赛的队伍终于官宣,TZG作为国内第一战队,成功拿到下个月国际赛的邀请名额。战队阵容一出,立即掀起了不小的水花。 绝地求生在电竞这一块因为比赛观赏性较低,热度一直比不上MOBA类型的游戏,这段时间讨论度却居高不下,原因无他—— TZG上个月刚拿了一场大赛事的冠军,比赛最后一局,TZG战队走马上任不足一个赛季的新队长TZG-GOD以11杀的超强战绩成功吃鸡,他第一视角的击杀视频流传网络,所有玩家看了都要竖起拇指感慨一句“爽”。 玩家们在各处讨论得热闹,而TZG各位队员则是在上周就抵达全球赛举办地点德国,并且已经连续训练六天了。 TZG刚打完一场训练赛,成员们回到训练室休息。 训练室两个大沙发此时都睡了人,明明房间就在几步外,还是没人愿意起来动一动。电竞少年平时作息就乱,过来后配合赛方拍宣传MV和宣传照折腾了几天,训练的时候都有人忍不住打哈欠。 房内唯一清醒着的队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姿态闲散地玩手机。 严准在刷自己男朋友的微博。 严准的微博号是教练注册的,短短几个月已经有近百万粉丝,比那些小明星涨得还快,但他的关注不到十个人,除去战队、队友和赞助商,就只剩一个几万粉丝的小画手。 在严准还没回归赛场之前,裴然就发过他的画。严准一战成名后,他的微博来了不少围观群众,现在那张画下面已经有了七千多条评论,各种猜测都有。 裴然昨晚在电话里问了好几遍“怎么办”、“我该怎么回”,语气困惑,听得严准忍不住直笑。 今天一刷,裴然的主页多了一条新微博。 “我看到有粉丝给你弄了个微博粉丝站,粉丝十多万呢,你要不关注一下?”怕打扰其他人休息,教练在他身边压低声音说,“可以啊,没几个选手有这样的待遇。” “不。”严准划着屏幕,头也没抬,“就一打游戏的,要什么粉丝?” “身在福中不知福。”维哥气笑了,他晃晃自己的手机,“前段时间粉丝们都还在替我不平,说没人能取代我的位置,劝我回去打,现在……都特么叫我好好养伤,还祝我退休快乐。” 教练点头:“社会就是这么残酷。” 严准没听他俩讲相声,他反复看了几遍裴然微博的第一句话,原本要评论,最后直接点了转发。 当晚,两人视频的时候,裴然皱着眉,一脸纠结地说:“你多打了两个空格。” “手抖。”刚打出单场11杀的队长给的理由十分敷衍。严准擦干净脸,把毛巾挂好,“什么时候过来?” 裴然护照过期,最近正在补办。 “下周二的票。”裴然心虚地关掉微博消息提示,“把那条微博删了吧。” 教练跟他们谈过,战队不反对恋爱,但不赞同公开出柜,毕竟一切后果未知,战队觉得犯不着冒这个险。 严准说:“我给喜欢的画手宣传都不行?” 裴然有点想笑,绷着嘴角严肃地叫他:“严准。” “我不。”严准垂眼看着他,忍不住截了几张照片,“下周来了,你自己拿去删。” - 裴然飞科隆那天,PUBG全球邀请赛正式拉开帷幕。 裴然到酒店时TZG的队员已经出发,他把行李寄放在留守的工作人员那便赶往赛场。 教练给他安排的观众席在前排,但还是看不清选手的脸,得靠大屏幕。他刚落座,选手们陆续上场。 裴然旁边坐的也是中国人,几个中国女生,镜头给到严准时她们的尖叫声都把裴然吓了一跳。 待镜头切开后周遭才终于安静了一些,裴然拿出手机给教练发了条消息,告知自己到达的消息,好让对方放心。 “啊啊啊!我拿到GOD的微信号了!!” 裴然指尖一顿,忍不住稍稍偏过头打量旁边的女生。 给到观众席的灯光不够足,他看不清她的脸,只知道对方举止投足间都散发着属于女生的清香。 “真的?!你怎么拿到的!?” “嘘……我找TZG工作人员买的。” “牛逼!!!你加了吗?” “等这场比赛结束再加。”女生忍不住笑,“我还特地问过了,GOD没女朋友。” “我看好你,姐妹,赶紧把最漂亮的照片放上头像。” 裴然默默把手机揣进兜里。 女生们兴奋地聊了好久才停下来,比赛即将开始时,裴然身边的人终于看了他一眼。 “啊,同胞!”女生眉眼弯弯,“你也是留学生?” 裴然摇头:“只是来看比赛。” “哇哦,真爱粉啊,特地出国看绝地求生比赛的?”女生说,“你是哪个战队的粉丝?TZG还是WWP?或者是哪个成员的粉丝?” 裴然安静了一会儿。 女生明白了:“你喜欢国外的战队?我朋友也是……” “不是。”舞台灯光亮起,裴然下意识看向前方。 感觉到裴然不是很想聊天,女生抿唇点头,刚要收回视线。 “……我喜欢TZG的GOD。”裴然转过头,朝她笑了一下,“我是他的粉丝。” 这一场开幕赛,TZG打得非常漂亮,虽然只吃到了鸡屁股(第二名),但全队加起来有十四个人头,让TZG第一天就拉开了击杀榜上和其他队伍的差距。 TZG队员们在沸腾声中下台。 林许焕伸了个懒腰:“啧,进决赛圈的时候我都想好吃鸡采访要怎么说了。” “少说这种话,”教练说,“还嫌被网友骂得不够?” “没事,他们都习惯我这些垃圾话了。” 教练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回头刚想说什么,就见身后的严准已经穿上羽绒服,并拉紧拉链,把队服挡得严严实实。 教练叫住他:“还不着急走,他们还没商量好晚饭去哪吃。” “我不去了,你们吃。”严准把帽子压低,戴好口罩,背上自己的外设包。 教练瞬间明白:“我让人去把裴然接进来,一块吃饭吧。” “我带他回酒店。”严准说。 大家表情一下就八卦起来。 虽然知道严准有分寸,教练还是拍拍肩提醒他:“现在还在打比赛,节制。” 林许焕坐得近,耳朵又灵,立刻道:“没事,酒店隔音很好,我试过了。” 严准随手拿起抱枕,不轻不重丢林许焕脸上:“走了。” 三月的科隆气温直逼零下,裴然站在场馆大厅一角低头鼓捣手机。 背包忽然被人轻轻扯了一下,裴然回头,看到了熟悉的黑色帽檐。 严准遮得很严实,声音穿过口罩,低低沉沉:“等很久了?” “没有,我刚出来。”裴然刚说完,手机就响了。 他原本打算自己先回酒店,所以提前叫了车,现在车子到了。 裴然说:“……我没来得及取消。” “正好。”严准把他挂在左耳上的口罩戴好,“回酒店。” 回去车上,严准的手机响个不停,他动也不动,任它响。 他昨晚训练到深夜,没睡几个小时就起来打比赛,从睡醒到刚才精神一直紧绷着,直到跟着裴然上了车,肩膀才终于得到放松。 车后座很宽,但两人还是选择肩靠肩坐着,厚实的衣袖下,他们很自然地牵着手。 裴然还没开口问,严准就往前挪了挪,坐得矮一些,脑袋靠到了裴然肩上。 “我昨晚没睡好。”他声音低低的。 裴然下意识想挑一个能让严准靠得舒服的姿势:“那你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到了酒店,严准倒头就睡。裴然找工作人员拿了行李,简单收拾后去冲了个澡,满城到科隆没有直飞航班,他飞机落地后坐了两小时的火车,不洗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出来时严准还在睡,裴然决定等他睡醒再叫酒店服务。他刚按下“请勿打扰”的按钮,就听见床上传来闷闷一句:“还没收拾好?” “好了。”裴然一愣,“我以为你睡着了,要吃晚饭吗?” “不想吃,”严准睁眼,“过来。” 裴然刚躺上床,就被当做抱枕一样抱住。 严准说:“我还没洗澡,但里面这衣服一直被队服挡着,没脏,嫌不嫌弃?” 裴然任他抱着,说:“不嫌弃。” 严准于是变本加厉,低头把脸埋进他颈窝,闻他身上的沐浴露味。 他快两星期没见到裴然了。 桌上,严准的手机振个不停。 裴然问:“要不要跟教练说一声我们到酒店了?” “又不是小孩子。” 裴然只好如实道:“……我脖子有点痒。” 严准顿了两秒,扑哧一笑,鼻息打在裴然脖子上,更痒了。 严准慢吞吞坐起身,拿起手机递给裴然。 裴然茫然地看他:“?” “不是要删微博?” 裴然这才想起微博的事,严准的手机开着微信界面,教练的消息已经多达十条。 “你先回消息吧,”裴然看了一眼屏幕下方,很快又挪开,“……好像还有好友申请。” 严准躺回去,在裴然眼皮底下回复消息,再点开好友申请。 严准私人微信号从不随便给别人,他盯着验证消息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粉丝。 严准皱眉,刚要点拒绝,就发现自己旁边的人正直勾勾地看着他的手机。 “我没给过粉丝微信。” 裴然一怔,然后说:“我知道。” 他把今天在比赛现场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说完,裴然犹豫片刻,还是说:“其实……你要想加粉丝也可以。” 林许焕他们或多或少都加了几个粉丝,都是死忠粉,会在直播时疯狂砸火箭的那一种。 裴然心想,只要不要聊得太火热就行。 也不要加太多。 严准打断他的思绪:“你怎么回答的?” 裴然愣了愣:“什么?” “她问你喜欢哪个选手,你怎么答?” 裴然说:“我说喜欢GOD。” “……” 严准本来是想逗逗他,却忘了裴然一直诚实,问什么答什么。 严准拒绝掉好友请求,说:“不加了,粉丝加一个就够了,多了应付不过来。” 裴然脱口问:“加了一个了?” 严准“嗯”一声:“一个画手,画画挺厉害,还在微博向我告白。” 裴然:“……” “可他不让我转他微博,你说,他是不是快脱粉了。” 裴然耳根发红,无语半晌:“他没有。” 严准说:“说不准。他好像不是很想跟我扯上关系。” 严准话音刚落,嘴唇就被亲了一下。 裴然:“说了没有。” 角色扮演结束,严准腾手按着他额头,温柔、用力地吻回去。 面对分隔数十天的恋人,一点接触都能引起火花。严准吻了一会就克制地抬头,说:“这段时间别偷亲我,我忍不住。” 严准在这方面算是有底线,比赛期间不会做太过火的事,他一会儿可能还要去跟教练开会。 裴然把嘴边的水光抿干净,哦了一声。 几秒后,裴然认真地补充,“但你可以亲我。” 严准:“。” 他有时候真怀疑裴然是故意的。 躺了半小时,严准叫了客房服务,酒店很快把晚餐送上来。 怕裴然觉得脏,严准冲洗了一下酒店配套的碗筷。出来时裴然正在打电话,他戴着手套在剥虾,手机开着扬声。 “有空可以去教堂广场逛一逛,那里有很多马路画家。”电话那头女声舒缓。 听出裴然正在和家里人打电话,严准默默坐到一边,没有出声打扰。 母子俩聊了一会儿,终于有了挂电话的趋势。 “你现在和严准住在一起?”裴母忽然问。 严准一怔,转头看他,表情难得有一些呆。 裴然“嗯”了一声。 “这段时间他应该很忙,你该重新开一间房。”裴母说。 裴然:“我会跟他商量的。” 挂了电话,裴然一回头,见严准表情惊讶,他解释:“前段时间她发现我总是在看你比赛,我就跟她说了。你介意吗?” 严准当然不介意,只是知道这件事后,他睡意全消,甚至有一点莫名的紧张感。 这导致在裴然睡着之后,他还在望着天花板。 片刻,严准悄然起身,随便披了件外套,拿着手机走到阳台。 他翻出前阵子刚加回来的微信号。 没得到回应,他又给他妈发了条消息。 严父推了推眼镜,眯着眼看手机屏幕里的字,只觉得这些阿谀奉承里都是陷阱。 发完这句,严准给他爸点上消息免打扰,然后打开旅行app订下比赛结束当天的酒店,一连订了一个星期。等软件出单后,他转身回屋。 严准在外面站得久了,身上沾了点寒意,干脆躺在被褥外,打算等回温一点儿再进被窝。 一只手从被褥探出,碰到他的手背,裴然被凉意惊醒,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 严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裴然就往他这边贴过来,然后伸手把他搂住,把自己的被子分了一半过去。 “……你冷吗?”裴然闷着声,半梦半醒地说,“靠过来一点,我暖和。” 严准说“好”。话音刚落不过半分钟,裴然的呼吸声再次平稳。 夜幕笼罩城镇,几片雪花徐徐落下,刚沾上人间就化。 科隆陷入浪漫的雪夜,城市昏睡,恋人相拥而眠。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感谢阅读 我们有缘新文见~ (全书完)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好男人[快穿]》 作者:糖中猫 文案: 纪长泽的任务是守护会被各种极品渣男毁掉一生的人。 然后,他穿成了这些极品渣男。 ——八零年代里的受宠极品小儿子 ——脑子聪明不停压榨父母的巨婴 ——高学历却偏要吃软饭的凤凰男 ——嫌弃父母拖累不认父母的不孝儿 纪长泽穿过来后: 不上进懒惰心肝小儿子竟然成了当地首富。 巨婴原来是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研究上。 软饭凤凰男在妻子娘家遇到破产危机时力挽狂澜。 不孝儿衣锦还乡为父母遍寻名医。 剩余世界待定,依旧轻松苏爽文。 内容标签: 系统 甜文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纪长泽 ┃ 配角:很多 ┃ 其它:苏爽打脸虐渣 一句话简介:我坏我渣但我是个好男人 立意:正能量 作品简评: 纪长泽的任务是守护会被各种极品渣男毁掉一生的人,然后,他穿成了这些极品渣男。有八零年代里的受宠极品小儿子、脑子聪明不停压榨父母的巨婴、高学历却偏要吃软饭的凤凰男、嫌弃父母拖累不认父母的不孝儿……既要不改变原主原本人设,又要悄无声息守护任务对象。后来,不上进懒惰心肝小儿子竟然成了当地首富、巨婴原来是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研究上、软饭凤凰男在妻子娘家遇到破产危机时力挽狂澜、不孝儿衣锦还乡为父母遍寻名医…… 本文是一本男主向快穿文,主要讲述了男主纪长泽各种脑洞大开的洗白方式,在守护任务目标的同时又一路逆袭,他没有用金手指,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金手指,洗白内容轻松不憋屈,文风轻松幽默,让人看的心情舒畅,爽感十足。 第1章 八零初的极品小儿子(1) 纪长泽睁开眼,刚坐起身子,就听着外面一个带着不满的中年女声正特地提高了嗓子指责着谁: “我家长泽都没要三转一响!他就要个自行车你们就不乐意了?!做大哥的,弟弟结婚给弄辆自行车充门面都要钱,还是在城里吃公家饭的,老大啊,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纪长泽没直接出去,而是继续安静听着外面吵闹,一边听,一边查看原主记忆。 这里处于国家建设中,还是吃大锅饭,干集体活的时代。 原主的家在北方的一个小村子里,家里一个兄弟两个,父母健在,他是最小的那个。 一般来说,幼子都要比较受宠些,在原主家里也是如此。 一开始是因为他嘴甜会哄人,虽然自己没什么本事人又懒,但特别的会画大饼,一口一个“等我以后出息了怎么怎么样”,哄的父母偏疼一些。 后来他大哥结婚,大嫂是城里人,家里的独生女,又在城里是供销社的售货员,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职位跟着丈夫来乡下,于是岳父就想办法找了关系,给他在城里找了个工人职位。 这个年代,工人可是很吃香的,原主大哥是疯了才会不去,于是顺顺当当的去了城里,因为没钱在城里买房子,因此是住在了岳父岳母家的。 又因为工人不好请假,也不能经常回家来看看。 这可就让原主的父母不满了,觉得自家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跑去了人家家,害的他们被村里人说儿子去做了上门女婿,丢人啊! 于是,本来只是偏疼小儿子,现在直接演变成了对大儿子没个好脸,对小儿子充满溺爱。 毕竟在他们眼里,大儿子已经跑去岳父岳母家当儿子了,小儿子才是他们自家的。 有了大儿子这个反面典型,原主这个嘴巴甜每天说着要留在爹妈身边孝顺他们一辈子的小儿子做什么在父母眼里都是千好万好的。 总是偷懒请假不上工? 那是因为他身子弱。 干活不勤快吃饭跑得比谁都快? 身体弱当然要多吃好好补补了。 每天懒散躺在床上睡大觉,溜猫逗狗不干正事? 这是恋家,总比每天光想着往外跑来的好。 他们大儿子没结婚之前倒是干活勤快的很,结果呢?结个婚,还成人家家里的儿子了。 原主本身就长歪了,又爱偷懒又喜欢占人便宜,现在更是理直气壮的啃老,他不光啃老,还要求父母去压榨大哥,连带着大哥一起啃。 他大哥是个孝顺的,虽然舍不得城里的工作,但每个月的一半工资也都上交给了爹妈,一休息就又买吃又买喝的回来看父母,这些钱和东西也就顺理成章的都到了原主那,于是他的小日子就过的很滋润了。 吃喝不愁了,年纪也到了,原主就开始琢磨着想娶个媳妇了。 问题是他虽然自身本事没有,眼光倒是挺高的,看不上村里那些土里土气的姑娘,就只喜欢那种白白嫩嫩长得好看的。 关键,他看得上那种的姑娘,那种的姑娘看不上他啊。 正好有次偷懒不去上工,溜达回家的时候碰巧遇见了同村的漂亮女学生掉到了河里,原主眼睛一亮,扑通一声就跳进河里把人给捞了上来。 别误会,他不是见义勇为。 是琢磨着趁机借着救人的名头,手上揩油占占便宜。 原主揩油揩的挺顺利的,那女学生当时都半迷糊了也没察觉到,等到周围有村人听见动静跑过来,他正好把人捞上来。 对原主来说,这是一场有惊无险的揩油。 没想到过了几天,就听说女学生当时受了风,回家就发了高烧,又忙着照顾病倒的母亲摔断腿的父亲腾不出手,不知道怎么弄的,硬是烧成了个哑巴。 本来她长得好看,又是个高中生,未来前途肯定不限于这个小村子,但现在一下子,她成了哑巴,就算有高中学历,现在工作多抢手啊,谁会招一个哑巴。 她爹腿摔断了不能上工,她妈病了要花钱买药,她自己哑巴了找不到工作,又因为是独生女必须照顾父母分身乏术,想要治好妈,就得有钱买药,可家里哪有钱,又从哪里弄钱。 女学生没办法,自己个去找了媒人,让她帮忙找婆家,又提出了她要一笔彩礼,而且以后结婚了,男方要帮着照顾一下自己娘家。 这笔钱按照医生的估算,买来药慢慢养着身子的话,她母亲至少能渐渐好起来。 问题是都是村里人,也不富裕,这笔彩礼都是人家平常彩礼的三倍了,要是她没哑巴还好,现在都成哑巴了,有高中学历也找不到工作,谁愿意花这笔钱去娶。 何况花钱不说,以后还得照顾她娘家,不划算不划算。 别人不乐意,原主乐意啊。 他就是眼馋人家长得好看身材又好,管她哑巴不哑巴的,好看不就行了。 起了心思,就盘算着把人娶过来快活。 家里一开始还不同意,觉得人都哑巴了,爹妈目前看起来也是个拖累,娶这么个儿媳妇没什么用,但是架不住原主死缠着非要娶。 于是他们咬咬牙,还是答应了下来,彩礼用的是大部分是原主大哥之前孝敬的钱。 就这样原主还不满足,非说自己结婚是大日子,要了钱置办东西,又要自行车来充场面,骗了爹妈去让他们问大哥要自行车,说车到了自己给钱,结果转头就把钱花没了。 等到大哥来要钱了,又跑去跟爹妈嚼舌根,说大哥这是把自己这个弟弟不当一家人,专想着从他们这拿钱贴补大嫂娘家。 这下子可是踩了二老心里雷区,他们最忌讳的事就是辛苦拉扯大的大儿子跑去人家家里当了“上门女婿”,立刻就毫不犹豫的站到了小儿子这边。 原主哥哥心中发闷,他是个孝顺的,本来晚上要留宿的,就因为这档子事,觉得父母偏心,实在在家里待不下去,天黑赶路回去。 结果天色太黑,这时候又没个路灯,脚打滑跌进了池塘。 大晚上的,他没像是那个女学生那么幸运,有个人出来救,扑腾了几下就沉了进去。 大儿子死了,原主父母都懵了,他们生气大儿子丢下他们去城里,跑去当别人家的“上门女婿”害的他们被人耻笑,可却从没想过大儿子死。 两人都险些没哭瞎了眼,悔恨不已。 唯有原主还是没心没肺的,等大哥下葬了,就折腾着非要操办自己的婚事。 再说女方那边,本身她就被原主救了一命,在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又是原主答应娶她,帮她照顾父母,这已经足够让一个少女对自己未来的丈夫充满憧憬了。 结果,原主彩礼是给了,却完全没想过帮着她照顾父母。 反正他是吃干抹净了,人也娶了回来,嫁给他了那就是他的人,他就是不照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是个哑巴的女人,能拿他怎么办。 此刻那女学生也发现自己已经掉进坑了,想要离婚,却因为不能说话而几次三番不能如愿,把原主给惹怒了,直接就是一顿揍。 二老在的时候还能拦着他,等到二老因为大儿子的死而郁郁而终早早去世,她的人生便彻底陷入到了家暴与灰暗中。 她一共怀孕两次,一次还是龙凤胎,结果就因为临近生产还被原主家暴,最终生下来了一对死婴。 最后一次怀孕倒是顺当生下了一个女儿,孩子高烧,原主却觉得这是个丫头片子不值钱,不肯去找医生,还自作聪明的用凉水给孩子擦身降温。 结果可想而知,大冬天的,本来就生着病,又被冷水擦身子,还不给擦干裹襁褓,那女婴当天便去世了。 失去孩子的她整个人都疯了。 还在月子里,就硬生生的拿着剪刀追着原主刺了一路,之后原主死了,她也因为故意杀人罪被捕,一生都在牢里度过。 纪长泽看完原剧情了,觉得原主还真是厉害。 他一个人,直接或间接的害了老婆父母大哥大嫂三个孩子一共八个人。 纪长泽: 系统发布完任务就下线了。 外面中年女人的声音依旧嘹亮的很,其中充斥满了理直气壮与浓浓的不满: “我早就知道,你就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去了城里,做了城里人,就忘了你还在乡下地头受苦的弟弟了?你也不想想,长泽还没学会游泳的时候,你带他去玩,结果害的他掉进河里淹了水,要不是他福大命大怎么会活到现在,当初你弟刚醒过来,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都是你的错,你以后一定会照顾好你弟,现在你就是这么照看的?!!” “就要个自行车,你和你媳妇都是城里上班吃公家饭的还买不起吗?诶哟,可了不得了,今儿早上我还想着你好不容易知道孝顺我和你爹了,知道回来看我们了,结果呢?转脸就问我要起自行车的钱来了,出去打听打听,谁家结了婚的儿子找爹妈要钱的!!” 纪长光被她骂的头上一个劲冒虚汗,只能弱声解释着:“妈,你得讲理啊,这个钱本来就是我和惠芬给长泽垫上的,怎么能是跟你们要钱?” “我呸!你跑去城里当上门女婿了,就长泽跟我和你爹住着,你跟他要钱,不就是跟我们要钱吗!你是不是非要我们给这个钱?!行!我去你们厂子里问问,看看你们领导是不是也觉得你们这么干是对的,是没错的!要是他们也觉得没错,那这个钱我就掏!!” 纪长泽听了一会,也大略听出来纪母是个聪明的,看似是乡下人撒泼,实际上却是一边拿着过去大儿子对不起小儿子的事说事,一边威胁着要去大儿子工作的地方闹。 她是纪长光亲娘,要是她都指责儿子不孝顺了,轻则对方被人看不起,重则失去工作名声扫地。 虽说纪长泽听了几句就知道这只是在吓唬纪长光,纪家父母虽然因为大儿子做了别人的“上门女婿”而各种挤兑他,到底是自己孩子,不可能真的害纪长光丢了工作。 但架不住纪长光不知道啊。 这种年代,工作和名声都很重要,被指责威胁的他肯定要服软的。 果然外面立刻传来纪长光急急的阻拦声:“妈,您说您这是干什么呢,之前不是你和我爹说要我帮忙捎自行车,我就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你是哥哥,长泽这个弟弟结婚,我没找你要钱就不错了,买辆自行车,看把你委屈的,得了,你们不想给,把它推回去吧,明儿我就去问问亲家,怎么那么能耐,明明是嫁女儿,最后硬是把我儿子弄成上门女婿了,现在好了,想各种法子的从我们纪家拿了钱去给他们家,诶哟可真是能耐。” 这话说的,纪长光立刻就着急了。 要是真让妈闹上这么一顿,他媳妇哪里还有名声在,只能赶忙哄着: “娘,不推回去,我们也不要钱了,这自行车就送给长泽了,您别生气,再气坏了。” “这还差不多!” 纪母恶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想着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纪长光都不松嘴,结果一说儿媳妇,他就赶紧答应了,顿时更气了。 谁有她苦,生个儿子辛辛苦苦养大了,结果娶了媳妇就忘了娘! 她没好脸色的甩开他想要搀扶自己的手,转身就要进屋。 结果刚转身,就对上了正从屋里出来的纪长泽。 “诶哟,长泽出来啦?” 纪母那原本还板着的脸立刻笑开了花,亲亲热热的就迎了上去:“你不是说吃撑了想睡一会吗?还没到吃晚上饭的时候呢,怎么现在就醒了?饿了没啊?妈在屋里放了地瓜干,天气还有点冷,你在被窝里吃吧,我给你拿到屋里去。” 她身后的纪长光满脸黯然。 那地瓜干还是他拿来的,自己都没舍得吃,就是想着让爹妈能甜甜嘴。 结果没得一句好,还挨了顿骂。 纪长泽没去看大哥,对着纪母,嘴巴一张就是几句甜言蜜语:“谢谢妈,妈你真好,干什么都想着我,我以后出息了肯定孝顺你和我爹,让你们住大房子,每天鸡鸭鱼肉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这话哄的纪母脸上笑容又大了几分,看着讨喜的小儿子眼里满是高兴:“你这孩子,就是孝顺的很。” 说完,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大儿子,冷哼一声:“不像是你哥,真是个白眼狼。” 每个月上交一半工资看见什么好吃好喝都想着爹妈的纪长光:“……” 他委屈的,这么大的男人,恨不得掉下泪来。 纪长光就是想不通,爹妈怎么能这么偏心,明明他比长泽付出的多,干什么都想着爹妈,可怎么他们眼里总是只有长泽一个人。 心底委屈又憋闷,再加上买那辆自行车不光耗费了关系才弄到自行车票,还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结果都这样了,还没得到爹妈一个好脸。 心里发闷,本来纪长光是打算在家里住一晚上第二天再去城里,但现在,他突然不想住下了。 反正爹妈也不待见他。 他闷声开口,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吃弟弟的醋,随便扯了个理由:“妈,我就先回去了,惠芬还在家里等着我吃饭呢。” 这话也是带了点孩子般的赌气。 你不心疼我,有人心疼我,我也不是没地住没饭吃的。 结果他不说还好,一说,纪母气的差点没拿着大扫帚挥到大儿子身上去。 什么破烂玩意,自己家不待,非要跑到老丈人丈母娘家里去,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看看爹妈,竟然为了媳妇连住都不住了。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糟心儿子。 “去!!你去!!谁拦着你了似的,赶紧滚蛋!!” 自觉平白无故被骂了一脸的纪长光更加委屈了,转身就往外走,纪长泽见他要踏上“淹死的步伐”,连忙追在了后面。 “哥,我正好去茅房,一起啊。” 说着,他嬉皮笑脸的就伸手往大哥肩膀上一挂,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拉着一脸懵逼的纪长光就往外走。 到了外面,纪长泽直接就来了一句:“哥,你老惹妈生气干什么,看她气的,脸都绿了。” 纪长光本来还正懵逼着一向不怎么亲近自己的弟弟突然愿意和他一起走,听到这话,心底的委屈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他闷声闷气的说着:“我没惹妈,是妈不喜欢我。” “瞎说。” 纪长泽还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妈可喜欢你了,你刚去城里那段时间,妈想你想的天天哭,做饭吃饭都要念叨你,每天至少能念叨八百回。” 正处于“爹妈都不爱我弟弟也只想着花我钱”的纪长光身子一震,不敢相信的抬头:“真的?” “真的啊,我骗你干什么,我听妈念叨你的名字,念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纪长泽是没撒谎,纪母是每天念叨大儿子来着。 不过都是咬牙切齿的念。 不知道这一点的纪长光却是整个人都轻了几分:“妈居然这么想我?” 他还以为妈不喜欢他呢。 “可不是,大哥,不是当弟弟的说你,爹妈这么疼你,你怎么总是干让他们伤心的事。” 纪长光懵了:“我没干让他们伤心的事啊。” “还说没有,你就说说,今儿,你送了咱家一辆自行车是吧,这放到哪,都是要被夸的,怎么到了你这儿,妈不夸你,还骂你了?” 纪长光茫然的摇摇头。 纪长光拍拍他肩膀:“你说说你,妈本来就觉得你被大嫂抢走了,你还一副生怕妈不够讨厌大嫂的样,刚刚说的那是什么话,你和大嫂每天在城里天天见的,爹妈一个月能见几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惦记着回家跟大嫂一起吃饭,妈能高兴吗?能不觉得你这个儿子白养了吗?” “我不是……我没那么想,我……” “你没那么想,但是你是那么说的啊,我知道你和大嫂关系好,但是你好就好了,在妈面前炫耀什么,哦,她生了你,养了你,结果你扭头跑去大嫂家去了,回趟家连住一宿都不乐意,你说说,妈心里能痛快吗?” 纪长光耷拉着脑袋:“我真没那个意思。” “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样,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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