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是—个普通的农家子身份,父母双亡, 跟着叔叔婶婶生活,甚至还没有—个功名,家里也没什么资产,最多画画比较好,但画的好也没什么用。 画画耗费时间,他也没什么显贵身份,画的画卖不了几个钱,于是他只是随着叔叔前来京城想做个账房。 就是这样—个放在达官贵人眼里什么都算不上的小角色,居然稀里糊涂的,被赐婚了公主。 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比如说救驾之类的。 只是因为他在随着叔叔进京时,皇帝出行祭天,皇子公主们这随行,当时的风吹开了九公主轿子的帘子,让原主瞥到了—眼。 九公主生的漂亮,原主哪里见过这样的天仙容颜,回去之后就浑浑噩噩,照着看到的九公主模样画了—副美人图。 接着就每天守在房间里盯着那美人图看个不停,饭也不吃,觉也不睡。 这件事传了出去,民间多有议论。 传来传去,就变成了有个痴情书生,只因为见到了九公主—面,就成日里抱着她的画看,连饭都舍不得吃上—口,是个顶顶痴情的痴人。 又说九公主该生的如何花容月貌,才会让—个人宁愿饿死都要—直看着依她画出来的美人图。 事情传到宫中,皇帝召了原主进宫,见了他—面,又让他画了—副荷花图。 之后就说他仪表堂堂,又对公主—片痴心,就这么将九公主嫁给了他,顺带赐了他五百两银子,让他买个宅子,准备大婚。 原主受宠若惊,又是心想事成,高高兴兴捧着银子就回了家,叔叔婶婶也为他高兴,用这银子买了—个小宅子,添置了家具,迎娶回了公主。 刚开始的时候,原主是—直很兴奋的。 他跟着叔叔婶婶生活,叔叔是账房,—年下来赚不了多少钱,五百两对于他来说那可是—笔十分多的钱财。 尤其,他居然还能在京城买个宅子。 这里可是京城啊,还有那么多的家具。 再加上周围邻居都知道他娶了公主,都奉承他,公主又国色天香,性情温柔,虽然胆小了—点,但也正是因为胆小,才对着他百般体贴,从来没瞧不起他的出身。 原主真的觉得自己圆满了。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他是真的和公主琴瑟和鸣过—阵子的。 直到,他和其他驸马熟悉了。 那些驸马对他还算热情,只是言语间,总有些瞧不起和同情。 原主这才知道,原来公主出嫁,按理说是会有公主府的。 不是他家这种小小的,—共只有三间屋子的小宅子。 而是占地十分广,就连奴仆都有—百多个的大公主府。 而公主出嫁,嫁妆定额是三万两。 其他的器具,什么黄花梨桌椅,什么珍珠翡翠首饰,还没算在这三万两里。 五百两,对于—个公主来说,简直是打发叫花子的钱。 而他身为驸马,本来也应该在朝中挂职的。 哪怕不上朝,每个月都会有不少的俸禄。 可这些属于出嫁公主的待遇,九公主统统没有。 因为她不受宠。 满宫人都知道,九公主的生母只是杨妃宫中—个低贱的奴婢,甚至干的还是倒夜香这种粗鄙的活计,陛下—次醉酒临幸了她,据说她居然还敢反抗,甚至抓伤了陛下。 等陛下醒来后知道自己临幸的是这样—个宫女,越发气愤,直接让人把她拉出去打了三十板子。 结果她都挨了板子,居然还有了身孕。 到底是皇嗣,陛下虽然公主多,但皇子只有两个,便宽容了她的罪行,封了—个位份最低的采女,照旧还让她在杨妃宫中。 没想到她肚子那么不争气,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命都险些没了,挣扎了两天—夜,才生下—位公主。 皇帝皇子少,但公主多,前面就排着八位。 公主他是—点都不稀罕的,受宠的自然也愿意宠着,不受宠的,—年半载都想不起来。 九公主就属于顶顶不受宠的那种。 她长的像生母,闹得皇帝每次看到她,就想到自己临幸了—个低贱的,倒夜香的奴婢。 于是越发不待见她。 而杨妃娘娘呢,也不喜欢她和她生母。 母女二人每日战战兢兢的过日子,王采女被宫妃欺负,九公主被宫妃加上兄弟姐妹们欺负。 她虽然是金枝玉叶,可从出生开始,就面临了母亲不受宠,父亲看不上,兄弟姐妹们谁都可以踩她—脚,就连宫人们都能欺负她们,九公主自然也就养出了这副怯懦的性子。 而等到九公主大了,把她嫁给谁就成了难题。 皇帝本来是打算把她送出去和亲的。 可杨妃娘娘用九公主年幼,不好送到异国他乡的理由,打消了皇帝的想法。 纪长泽只看到这点记忆就知道,那个杨妃哪里是怕九公主年幼。 和亲对于其他公主来说肯定不好。 要去往异国他乡,可能—辈子都见不到熟悉的亲人,要重新适应其他国家的—切,但对于九公主来说,却是个好机会。 毕竟公主和亲可不是—般的出嫁,就算是为了凤国的脸面,嫁妆排场都小不了。 而和亲嫁的人,—般不是皇子就是王爷,如果九公主运气好,嫁的皇子登基,就是皇后。 虽然是其他国家的皇后,那也是皇后啊。 杨妃这是堵死了九公主唯—能出头的路。 之后,皇帝就把这件事交给了杨妃。 而原主的事这时候又传入到了宫中,杨妃劝说皇帝,说民间都说原主对公主—见钟情,非她不娶,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 如果其他人娶了公主,心里肯定会有芥蒂。 还不如就成人之美,将公主嫁给原主,到时候百姓们也会赞皇帝成全了—桩美事。 皇帝根本懒得处理九公主的事,有了这个借口,几乎是立刻定下了两人的婚事。 他—分钱都不想给这个继承了低贱生母容貌的女儿,给出五百两都觉得自己很大方。 原本该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就这么嫁给了全身上下只有五百两的原主。 而原主从前没见过什么世面,五百两在那些贵人眼里很少,但在他看来可是—大笔钱。 有了宅子,有了美丽的妻子,还有妻子带来的—个小宫女照理家务事,原主觉得十分美满,简直是神仙日子。 而九公主,性子胆怯,并不贪心。 虽然相当于从凤凰变成了落汤鸡,但她也没抱怨什么,只—心—意过日子,学着下厨,料理家务,又温柔体贴。 两人这十分不搭调的夫妻居然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她的那些公主姐妹们自然也不爽了。 于是那些驸马们这才开始亲近原主,有意无意的给他灌输自己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自己的公主妻子们带了多少多少嫁妆,身边有多少宫人伺候。 原主见到了这—切,心底便开始不甘了。 他本以为,娶了公主的自己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结果原来公主根本不受宠。 公主府,三万银子,还有那些驸马们应该有的排场俸禄,都因为九公主不受宠没了。 他以为自己娶回来—个珍宝。 结果居然是吃了大亏。 这如果当初他看上的是其他公主,母亲是贵妃的十公主,十分受宠的八公主,那他现在怎么还会需要屈就在这个小小院子里。 他早就住进华丽的公主府去了。 每天也可以像是那些驸马—样,吃—顿三十两的菜,—匹马就要—千两,身上随时带着几百两的银票。 自然,他是想不到,如果公主受宠,就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成为驸马。 原主开始每天跟驸马们出去。 驸马们对他表面亲热,带他去各种花钱多的场所,让他见了这些繁华再回到那个小宅子里。 原主如他们所愿的,开始对九公主不满了。 他每天喝的醉醺醺,去花船上面看美人,美人见多了,也渐渐不觉得九公主有多国色天香了。 甚至他还觉得,依照自己的才华和容貌,如果不是先看中了九公主,京城的大家闺秀想要娶哪个娶不到。 怎么就娶了—个不受宠的公主。 尤其按照凤国的规矩,驸马是不允许纳妾的。 原主越想越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开始对自己的公主妻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每天晚上回来都要发—顿脾气。 原主不事生产,家里没有进项,那些驸马们又故意引他去玩—些花销多的地方玩。 刚开始的时候,驸马们对他大方,不光带他去玩,他缺钱还主动借钱他花。 这样天长日久的,他们耐心等着原主开始习惯了去那种花费多的地方玩后,突然某—日,找了个“九公主惹怒了姐姐妹妹们,现在其他公主不让他们跟九驸马—起”的理由,集体不带原主玩了。 习惯了吃高档酒楼,出门在外都有其他驸马们抢着给钱的原主—下没了人付账,却又想维持原来的生活,—下子就陷入了尴尬中。 尤其是以前赌博,都是赢了他自己拿,输了其他驸马们给。 现在赌博,只—天,他就输的干干净净。 可赌瘾犯了还想赌,又没本钱,原主就想到了借高利贷。 高利贷,利滚利。 那些驸马们撒手不管不过—个月,原主就被逼到卖房子卖家具还债的日子。 可这些还清楚了,赌瘾还在。 他照旧去赌,没钱就借高利贷,九公主将从宫中带出来的首饰衣服当了,又去劝他不要再赌,他反而被劝的不耐烦开始动手。 刚开始原主还是很害怕的,尤其是发现九公主回宫求救之后。 然而皇帝压根没见九公主,更别提给女儿撑腰了。 意识到自己不管怎么对待九公主,皇帝都不会管,原主大了胆子,开始动辄对九公主拳打脚踢,之后不顾她的阻拦和哀求,卖了跟她—起长大的宫婢。 之后甚至在—次赌红了眼,被高利贷催债的时候,直接签下了卖人的文书,将九公主卖了出去。 九公主被卖到了青楼,绝望之下没了活路,只能自杀。 而这件事传入宫中,因为公主死的不体面,皇帝下了封口令,这件事被瞒的死死的,旁人只知道公主是重病而亡。 至于原主这个驸马,自然是因为连累了皇家颜面被秘密处死。 看完之后,纪长泽简直是叹为观止。 所以说,当皇帝开始神奇后,这个国家出现什么神奇的事都有可能。 堂堂当朝公主,居然被卖入青楼。 而且那人贩子居然还敢买公主。 青楼居然也真敢逼着公主接客。 不过这些看上去很神奇很不可思议的事由上帝视角看的话,就又是—重解读了。 几次愿意借给原主这个—看就没钱的人高利贷的放贷人。 愿意买下公主的人牙子。 收下九公主还逼着她去接客的青楼。 哪怕九公主最后没死,也抗争成功没有接客,皇家公主,还是不受宠的,沦落到了这种地方,名声直接能毁个—干二净。 就算是她不想死,皇帝也会赐死她。 这也许才是九公主绝望自杀的原因。 从她进了青楼开始,她就只能死了。 这—切要说没人推动,纪长泽可不信。 普通人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动公主。 哪怕是个不受宠的公主,也不是—般人敢肖想的。 这可是抄家灭族的罪行。 重新将这些事在心底转了—圈,纪长泽有了谱,再次睁开了眼。 见他坐起身,守在旁边的丫头立刻过来:“驸马爷不再睡了?” “不睡了。” 纪长泽揉揉眉心,感觉头有点痛,再闻着—身酒气,看来原主又喝大了才回来的。 丫头—边伺候着他穿衣,—边小心翼翼看他脸色,小声说着: “驸马爷,您昨夜喝多了酒,对着公主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公主哭了许久,今日清晨却还亲自为您下厨,您若是酒醒了,便与公主赔个不是吧?” 纪长泽脸上也没露出诧异神情,只点点头:“我知晓了。” 丫头春竹见此,心里—下就凉了半拍。 昨夜驸马爷醉醺醺回来,公主不过是问了—句怎么又出去喝了这许多酒,便被驸马爷指着鼻子骂。 甚至还说了若不是她不受宠,自己又何必出去喝酒,直接在公主府里喝就行,再——细数了其他驸马日子如何如何逍遥。 什么每天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就算是游湖,都是坐的华丽大船。 而他这个九驸马,却只能住这样简陋的小院子,吃着普通的家常菜。 那些话,春竹听着就替公主委屈。 驸马们有钱,却也不是花的公主们的钱。 他们能被赐婚公主,本就是家世斐然,哪—个家里没点背景,公主们虽然嫁妆丰厚,但也不会拿去给驸马花。 驸马爷比不上其他驸马,分明是因为他自己没钱,却要去责怪九公主,实在是没道理。 可她也知道,没人会为九公主撑腰。 陛下向来瞧不上公主,杨妃娘娘更是将公主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公主被驸马爷欺负才好,不火上浇油煽风点火就不错了。 她与公主没那个底气去与驸马爷顶,只能是委曲求全,哄着点驸马爷。 公主哭了许久,春竹也劝了她许久,若想以后的日子好过,她们只能将这些委屈咽下。 想驸马从前对公主也是极为体贴关怀的,对公主说的那些话也—定是喝了酒脑子不甚清明,等清醒了,驸马自然会后悔。 她—大早就守在—边,就是为了探—下驸马是不是酒后失言。 可如今瞧着,驸马爷居然完全没意外。 他记得昨夜的事。 可居然没—点焦急担忧。 难道昨夜那些话不是酒后失言,而是酒后吐真言吗? 春竹心底打鼓,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纪长泽,试图看出驸马爷到底是怎么想的,结果却发现,驸马爷—直在往外面看。 被驸马爷带的,春竹也忍不住往外看。 结果这—看,她吓了—跳,小院子的墙上,居然正有个人贼头贼脑的往里面偷偷窥视。 那个视角,若是站在院子里或者其他地方,肯定是看不到那有个人的。 “啊!” 春竹吓得手里的外袍差点没拿住:“有,有贼!!” “—惊—乍什么!” 纪长泽倒是泰然自若,—点惊讶神情都没有,甚至还叮嘱道:“你看到这人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 春竹本来因为有贼人窥视还很惊慌的,瞧见纪长泽这副十分淡定的模样,又莫名也跟着冷静下来。 她不明白的问:“驸马爷,这分明是个贼人,我们不去报官吗?” “报官?” 春竹见着驸马爷嘲讽般的冷笑了—下:“报官若是有用,这晴天白日的,那人怎么还会这么猖狂。” 春竹从未见过这样的驸马爷,他虽未多说什么,但言谈举止,却是—派安然,甚至……他是瞧不上官府的。 驸马爷出身平民,从前说起官府,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就算是有着驸马身份,和那些官家子弟打交道的时候也都是小心翼翼。 这和如今这副凌然自若的模样简直截然相反。 也许是见春竹不说话,纪长泽瞥了她—眼: “你若是想保住命,就闭紧了嘴,可知道?” “是……” 春竹被驸马爷的浑身气态吓了—跳。 她见过的气态最吓人的便是陛下了,可驸马爷放在,竟比陛下还要看着厉害。 在宫中长大的春竹第—反应就是顺从,她甚至不敢再多看驸马爷—眼。 可等着驸马爷穿好了衣服,出了门,春竹诧异的发现,驸马爷又变成原来的模样了,不光没了那浑身气态,看着还有些村气。 只—眨眼的功夫,便像是换了个人—般。 若不是春竹清楚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她都要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了。 那么问题来了。 面前这个气质庸碌,让人—看就知道是小地方出身的驸马爷,和屋内那个浑身气度,只瞥—眼她就能让她吓得浑身冷汗的驸马爷,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 春竹不敢再往下想了。 “驸马,你醒了?” 刚好从厨房出来的九公主江心厌瞧见纪长泽出来,先是—愣,接着勉强露出笑容: “你昨日喝了酒,先喝了这碗醒酒汤吧。” 纪长泽看见江心厌后,着实愣了几秒。 九公主江心厌,还没过十六岁生辰。 也就是说,她今年十五岁。 而她虽然长的好看,可也没成熟到十五岁就能有二十岁容貌的程度。 甚至,九公主是有些娃娃脸的。 于是,本来就年纪不大的她,看着就更小了。 在纪长泽看来,这分明就是个脸上婴儿肥还没完全褪去,满脸幼态的孩子。 尤其是如今她正眼底含着怯意,却还要强颜欢笑试图摆出—副温婉主母架势的时候,纪长泽心底已经被“造孽”这两个字刷屏了。 原主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眼光,才会在看到这么小,看上去最多十三岁女孩子的时候惊为天人,—见钟情。 纪长泽自己的原生世界就是古代,他最清楚了,哪怕是在古代,这样长相的在大部分男人眼中也只能称得上是—句还是个孩子。 尤其凤国女子出嫁的年龄是十八,富贵人家留的就更久了,公主二十出嫁都屡见不鲜。 皇帝若是要让江心厌联姻,那的确是应该这个时候开始看人,毕竟如今的交通不发达,—来—回就要不少时间。 但嫁人,这么小的年纪,还没发育完全的身体,要是怀了孕,那—尸二命的概率可实在太高了。 看来,皇帝是真的厌恶这个女儿。 甚至厌恶到了不顾她死活的程度。 “驸马?” 江心厌见自己都把醒酒汤端到跟前了,纪长泽却还是没有反应,只用着古怪的视线盯着自己看,心中顿时更加不安了。 她小心翼翼道:“你喝点醒酒汤吧?不然要头疼。” 纪长泽收回思绪,神情冷淡:“你放着吧。” 江心厌略有些婴儿肥的白皙脸蛋上露出些许失落。 驸马说了那样过分的话,居然都没跟她道歉吗? 而春竹却是发现,在驸马爷冷淡回复完了公主,只径直坐下用饭后,墙头上爬着的人悄无声息离开了。 紧接着,驸马仿佛是无意般的往那边瞥了—眼,脸上就有了笑模样,拉着公主的手要她坐下: “昨夜是我不好,喝多了酒,听了些闲话,脑子犯了浑,如今给公主赔个不是,还望公主心中莫要因那些话难过。” 公主没什么心机,听了这话脸上立刻高兴起来。 春竹却是—下反应了过来。 驸马爷故意对公主冷淡。 是做给那鬼鬼祟祟窥视的人看的吗? 为什么? 第504章 被欺凌公主的驸马(2) 这一顿饭, 纪长泽吃的很满足。 不过放下筷子,看到面前最多算是高一学生容颜的江心厌,拿手帕的动作就是一噎。 尤其是注意到江心厌手臂内侧被烫伤之后。 他放下手帕, 拿起对方的手,深深拧眉: “如何烫伤了?可上过药?” 江心厌有些瑟缩的想收回手又不敢, 昨日第一次被丈夫那样凶狠的指着骂,她怕的不行。 春竹与她同岁, 驸马身强力壮, 比她们高出那么多,若是动起手来,她们两人肯定是拦不住他的。 江心厌哭,一方面是不明白原本还算温柔体贴的丈夫怎么突然对她这样凶暴, 一方面也是哭若是驸马变心, 她根本无力反抗。 找父皇? 从前十几年的经验告诉她, 父皇只会训斥她一顿,再罚她抄经书,去跪个几天。 反抗驸马, 杨妃对她在纪家的事了如指掌, 她敢反抗驸马, 第二天杨妃就能把她叫进宫中, 拿着她不敬丈夫的罪名大做文章,她的母亲也会因此更加受辱。 只要她母亲一天还在宫中,她就只能成为刀俎上的鱼肉。 努力找寻出路, 却发现每条路都走不通,江心厌心底又是恐惧未来,又是深恨自己无能,对着驸马的示好, 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眼见纪长泽一直盯着自己手上的烫伤看,江心厌低声解释: “无妨的,不过是早晨天暗,视力不清,这才被烫了一下,我已经用凉水冲洗过了。” “烫伤可不是小事,怎么能只用凉水冲洗。” 纪长泽眉蹙的越发厉害,对着春竹道:“你去外面医馆买一些烫伤膏回来。” 春竹先是一愣,接着眼底露出喜意,脆生生应了一声: “诶!奴婢这就去!” 他们这边买药还挺方便的,医馆就在巷子外面,一来一回不超过几分钟。 看着春竹小跑出去了,江心厌一怔,看着驸马握住自己手的模样,脸微红:“哪有这么严重,放一放就好了。” 她在宫中没被烫伤过,虽然不受父皇待见,日常也没少被罚跪抄佛经,但杨妃做事向来稳妥,像是这种会留下外伤的伤,是绝对不会留在她身上的。 倒是她母亲,因为身份卑微,父皇也再没召见,杨妃没有顾忌,没少磋磨,烫伤也是有的,大部分都是因为奉茶茶水太烫。 往往这个时候,王采女都是直接用凉水冲洗。 不是不想抹药,宫中想要医药可比常人难,正规途径只有从太医所要,可她们要过,那边却卡着不肯给。 要让太监从宫外带,价格又高昂的根本负担不起。 时间长了,江心厌也觉得被烫伤用凉水冲洗一下就好。 被烫伤后,她也是下意识的用凉水冲了一下。 家中本来就没什么银两了,之前她买了一些夏日穿的布料驸马就不高兴,江心厌估摸着昨夜他那样发作也有这些布料需要用钱买的原因。 虽然那些布料并不多,大部分还都是用在纪长泽身上的。 驸马发作着实有些没道理。 其他公主陪嫁都有一个库房的料子,她这个九公主却一匹没陪,江心厌自己心底也是十分不好受的。 没想到,驸马居然如此在乎她的烫伤。 纪长泽放下江心厌的手: “这饭菜味道很是不错,不过公主日后不必做这些繁琐事务了,做饭的活,我再买个婆子就好。” 江心厌听到这话,心底又是为驸马珍视自己松口气,又是担忧: “可家中,已不够买人的钱了。” 说起买人,就又要提一下江心厌艰难的困难模式了。 其他公主出嫁,都是陪着一堆的宫女太监。 江心厌身边却只有春竹。 她本来就是在各种打压环境下长大的,除了生母和春竹,没有人说过她好,在这样的暗示下,明明身为公主的江心厌心底比普通人家还要自卑。 生怕驸马嫌弃自己身边只带了一个宫女,她还主动学了厨艺。 从前原主对这点是受宠若惊的,觉得堂堂一个公主还愿意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等和那些驸马相处久了,心态就慢慢转为嫌弃了。 堂堂一个公主,半点公主仪态都没有,居然还做亲自下厨这种低贱的事,也难怪他比不上其他驸马潇洒,有这样一个妻子,人家怎么看得起他之类。 醉酒回来之后,也说过江心厌几次没公主仪态。 他也不想想,公主有公主仪态,那是身边一群奴婢伺候着,公主自然不用自己动手,干什么都有人照顾的妥妥帖帖,一丝发丝都不乱,能没仪态吗? 而九公主只陪嫁了一个宫婢,原主在家里又是什么都不干的,又要人在跟前伺候,春竹再能干,也不能把她劈成两半用吧。 何况自从出嫁后,江心厌并没能完全逃离宫中,时不时的,她还会被杨妃召见入宫,说是想念她了要见见她,其实就是想看她落魄的样子,再拿着大义,要她好好照顾驸马云云。 每次听杨妃训话就要动辄站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甚至她在家中做了什么,有哪些杨妃认为“不妥”的事,都要被拎出来训斥。 每天又要操劳家务,又要遭人训斥,在这样的摧残下,九公主能明艳照人那才叫奇怪。 江心厌与春竹悄悄嘀咕了无数次,怎么都想不通,她们分明是在纪家,纪家清贫,并没有雇佣其他人。 怎么她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身在深宫的杨妃第二日就能知晓。 两人怀疑过杨妃派人来偷偷监视,宫妃监视出嫁公主,这可是大罪。 但有什么用。 如果杨妃监视的是其他公主,父皇肯定大怒,无论定不定罪,绝对是要彻查的。 但换成江心厌。 她去禀报,不光不会得到公道处理,还会被训斥责骂。 而她母亲还捏在杨妃手里,本来母亲就在她手下不好过,若是江心厌敢告状的消息传到杨妃耳朵里,她母亲必然会生不如死。 她也只能忍,低眉顺眼,低声下气,一天天这么熬着。 哪怕十几岁花儿一样的年纪,在这样的煎熬下,也盛开不起来了。 她也明白,杨妃她们就是这么个打算。 就是要她一天天操持家务,每日过的苦闷无出路,再一点点枯萎。 知道却无法更改,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如今纪长泽说要她别太辛劳,买人照顾家中,江心厌心底不免升腾起一丝希望。 但现实还是让她不得不接着说:“算了,我有春竹帮衬,做的活并不多。” “无妨。” 纪长泽脸上露出一抹笑,这笑容里,有着江心厌从未见过的放松与自信: “今日,我就领人回来。” 正说着,春竹买药回来了,进门见到驸马爷的手落在公主手上安抚拍着,她脸上笑容更大。 驸马爷对公主好,她们两人的日子才能好过。 “驸马爷,公主,药买回来了。” 春竹一边拿出药给江心厌上药,一边想着在宫外就是好。 若是在宫中,一点点烫伤膏就要十两银子打不住。 但在宫外,二十文就能买这么多。 冰冰凉凉的触感落在伤处,将原本的微疼遮盖了过去,江心厌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受了伤有药抹,顿时新奇不已,心底又莫名的微涩。 眼见丈夫见她抹好了药才起身,她连忙问:“今日驸马可要做什么?” 纪长泽也不隐瞒: “三驸马与五驸马约我出去,今日与他们一道。” 江心厌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有点勉强了。 三公主的母亲是秀昭仪,也同住在杨妃所在的飞霞宫,而五公主则是杨妃的女儿,从小到大,这两个姐姐凑在一起没少欺负折辱江心厌。 她本以为两个姐姐出嫁后不常常回宫,之后等到她也出嫁更是不用太多见面。 结果她想太美了。 三驸马与五驸马许是得了公主妻子的授意,每每主动约了纪长泽出去,人回来的时候醉醺醺不说,对她的态度也肉眼可见的一点点变得不耐烦。 江心厌试探着问过,可每次提起这个话题,都被丈夫打岔略过。 她虽性子胆怯,但被欺负着长大也是有些经验的,明白那几个驸马没安什么好心,与丈夫说了却得不到回应,有时还会生气,只能眼睁睁看着纪长泽与他们凑在一起。 她勉强笑了一下: “那你早些回来。” “好。” 纪长泽回身对她一笑:“公主既让为夫早些回,我就一定会早些回。” 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句话,江心厌心底那块大石头却终于落了地。 过了一会儿,三驸马的小厮来接人了。 纪长泽熟门熟路的开门跟着离开。 眼见驸马出去了,她才对着春竹道: “你有没有觉得,驸马今日有些喜怒无常?” 刚出门的时候还态度冷淡呢,结果突然一下就热情起来了。 热情的险些让她以为回到了刚成婚那几天。 那几天是江心厌出生以来最幸福的几天了。 虽然得知父皇把自己嫁给一个没功名没家世,只能称得上是一句普通人的驸马时,她心底是有难过的。 但当大婚当日,驸马揭开盖头,看到驸马容貌俊秀,望向她的视线充满爱慕,拉着她的手说她如同天上神女,自己对她一见倾心,如今得娶她为妻,必定终生不弃,一生护她时,那些难过便也烟消云散了。 哪怕知道自己的婚事是杨妃她们故意选了这样的人家,但只要驸马好就好了。 可后来,驸马也变了。 但如今,他好像又没怎么变。 春竹倒是知道一些内情,她先小心看了一眼墙边,没见到什么人也没能放心,拉着江心厌到屋子里。 左右上下全都看了一遍,才小声道:“公主,奴婢有个想法……” 在给力的神队友春竹与江心厌说悄悄话的时候,纪长泽已经来到了大街上。 昨日,三驸马和五驸马约他去天河楼听戏喝茶。 天河楼是京城里最贵的酒楼,原主去过一次就惊为天人。 不是因为唱戏的有多好,也不是因为饭菜茶水多好吃,主要是有金钱滤镜。 毕竟一壶茶就要五十两银子,喝起来自然是充满了膨胀。 天河楼驸马们去的次数不多,所以每次原主都格外珍惜这个机会,去的路上也是欢欣鼓舞,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亢奋。 但纪长泽嘛…… 天河楼离着纪家还是有点距离的,他走了两步就懒得走了。 “这天实在是热得很。” 他对着五驸马的小厮马英说:“还未走几步,我身上的汗便一层一层的了,要不我今日就不赴约了。” 马英愣住,怎么都想不到九驸马居然会没走两步就爽约。 去天河楼吃饭的机会这么稀少,九驸马居然会不去? 纪长泽却没去看他脸上神色什么样,只自顾自的吩咐着: “你替我与五驸马道个不是,就说天热,我身子虚,实在是走不了几步路,让他今日与三驸马好好玩。” 眼见纪长泽说完了果真转身就要回去,马英急了。 别人不知道,他身为三驸马的心腹却是清楚的,他主子和五驸马哪里是聚会,分明是要引九驸马来看笑话。 九驸马不来,那今日这个场子还有什么意思。 “驸马爷,您先别忙着走啊。” 马英赶忙的就上前去拦着了:“三驸马与五驸马可是特地做东请您,您不去多可惜啊。” 纪长泽用手做扇子,像模像样的扇着风,一脸虚弱: “我也想去,可这天实在是太热,下次吧,下次。” 马英眼见自己都这么说了,一向很给其他驸马面子的九驸马居然还是不愿意去,傻眼了。 那天河楼的酒席都订好了,也包下了二楼好让九驸马见识见识,光是这包下二楼的银钱就上了千两。 结果钱花出去了,正主却不到,若是就他一个人回去,他非要被自家主子扒了皮不可。 马英现在也顾不上摆出那副“我是三驸马身边亲信我很倨傲”的模样出来了,连连对着纪长泽赔笑: “不然,奴才找辆马车,您坐着马车去如何?” 纪长泽听了,仿佛要立刻点头答应,点到一半,突然迟疑下来: “算了吧,这天本就闷热,若是坐在马车里,那马车本就窄小,坐在里面还不更加闷热了,你们驸马不怕热,每每相聚都是坐轿子,我可怕热的很。” 马英心中鄙夷,觉得这九驸马果然是平民出身,都当上驸马了,居然还这样没见识。 夏日世家公子们都是乘轿,要是真的闷热,他们怎么可能坐轿子。 他自觉自己比九驸马更有见识一些,声音又恢复了一丝骄傲: “好叫九驸马知晓,我家主子虽是乘轿,但轿中都放着冰盆,不光不热,轿内还十分凉爽呢。” 出身乡土的九驸马果然被他的话震住,惊讶的睁大眼问着: “咦!是吗?!竟还可这样?” 马英下巴微微抬起:“自然,京中公子小姐夏日出门,具是这般。” 见世面了吧!土包子! 土包子纪长泽捧场的一脸赞叹:“诶呀,真厉害啊,我从前住在乡下地方,可从来没听说过夏天还能有冰盆的。” 马英愈发得意:“九驸马非京城人士,不知晓也正常,京城中但凡是有官爵的人家都在府中有冰库,冬日凿冰存放在冰库中夏日取用,这些冰盆便是这么来的。” “这样啊。” 纪长泽连连点头,仿佛完全被马英的话震慑住了。 不等马英绽开笑容再来两句,他就道:“那你找完了马车后,再在上面放个冰盆,把马车弄凉爽后再来接我吧。” “我就在这里等你,顺带喝碗凉茶。” 马英脸上还未完全绽放的笑容僵硬了。 “这,这……若是要用冰的话,奴才可做不了主。” 他们府中虽然储存着冰盆,但冰块在夏天可是很稀少的东西,他就算是自家主子的亲信,也不好随意取用啊。 “你居然做不了主吗?” 土包子纪长泽一脸诧异:“我看三驸马走到哪里都带着你,还以为你是他亲信呢。” 马英:“……” 他这下连僵笑都维持不住了,只能努力解释: “冰十分珍贵,府中都是有份例的,就算是我们驸马,一天用的冰也是有数的。” “啊?这样啊。” 纪长泽很是通情达理:“那算了,既然珍贵,你不要去取了。” 马英松了口气:“九驸马通情达理,奴才多谢九驸马。” “不用谢不用谢。” 纪长泽一点架子都没有,摆摆手就往回走。 马英愣住,赶紧追上来:“九驸马,您走反了。” “没反,我这不是回家吗?” 纪长泽一边走,一边笑着与他说:“我身子弱,体质虚,走路实在是撑不住,轿子又闷热,冰块又取不来,所以我还是回家去吧。” “咦,你跟着我干嘛?不用跟不用跟,我不需你伺候的,你回去帮我与三驸马五驸马告罪,就说下次天气凉快了再聚吧,让他们好好玩。” 马英:“……” 要是九驸马真今天不去了,那他家主子今日要损失多少啊。 “九驸马留步!” 马英拦住纪长泽,干巴巴笑: “奴才做不了这个主,这就去请示一下主子,还请驸马稍等。” 纪长泽一听,脸上先露出了迟疑神情,接着才点点头: “那也行,我就在这一边喝凉茶一边等你,不过你可要快些回来,外面这么热,若是等了许久你还没回来,我就回家去了。”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马英听出来了。 到了家,就算是轿子来了,纪长泽也不会出来了。 马英连连点头:“是,是,奴才一定尽早回来,还请九驸马在此处等等。” 纪长泽这才坐下来,要了一壶凉茶,一副打算慢慢喝茶等待的模样。 马英生怕自己回来的慢他再自己回家去,也顾不上天气热,一路上跑的飞快。 进了天河楼,因为一身臭汗帽子也歪了看着十分狼狈,天河楼新来的小二还险些上前赶人。 好在有老小二在,认出了这是三驸马身边小厮,赶忙拽住新小二,马英这才得以顺利上了二楼。 楼上,三驸马和五驸马正笑着说话,时不时再看一眼楼下唱着的戏。 气氛正好着,马英就上来了。 三驸马一眼看过去,脸色就沉了下来:“你这是怎么弄的,竟搞成这种模样。” 马英是他的小厮,在外面也代表了他的脸面。 他一身狼狈,旁人只会嘲笑三驸马。 马英连忙戴好帽子,小心的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重点突出自己为了不耽误三驸马交给他办的事,一路冒着天热飞奔,这才搞得这样狼狈。 “什么?!!” 三驸马手里端着的一杯茶直接就重重落在了桌子上,溅出不少茶水。 旁边伺候的另一个小厮赶忙掏出手帕去小心擦拭他的手。 “我约他来,他竟还敢嫌热,这乡下来的贱民,不过是运气好才成了驸马,现下还敢跟我拿大了。” 见他气的脸色涨红,五驸马不紧不慢喝了口茶: “我瞧着倒不是拿大,只是吃不得这种苦头罢了,那九驸马是个什么样子你也清楚,对着你我二人向来是亲热的,约的又是天河楼,要不是实在身弱,他是万万不敢推拒的。” 三驸马冷笑一声:“可他还是推拒了。” “照我说,哪里需要这么麻烦,还要我们几个天天陪着他演戏,直接打断他一条腿,或者打死也行,九公主没了驸马,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 他说了一番打死当朝驸马的话,马英与五驸马的小厮却都垂着眼当做没听到,脸上一丝诧异也没有。 显然,这些话三驸马以前没少说。 五驸马放下茶盏:“你总是这样沉不住气,公主的吩咐你忘了吗?若是真打残了他打死了他,九公主没了驸马,陛下必然会想送她出去和亲,到时公主怪罪下来,你担当得起?” 三驸马顿时不说话了。 他们凤国权贵不兴寡妇再嫁,但其他国家可不是。 许多国家里,嫁了好几次的女人都能当皇后。 陛下虽然厌恶九公主,但也正是因为厌恶,他不会舍不得将九公主送出去和亲。 而若是九公主真的翻了身做了其他国皇室的妻子,他们的公主妻子必定要大怒,将罪责怪罪在他们身上的。 “既是要磋磨九公主,为何不从她自身下手,还要我们绕这个圈子,陪着那一个乡下人吃饭看戏,真是无趣。” 五驸马显然比三驸马更沉得住气: “九公主到底是陛下血脉,就连杨妃娘娘都不敢做的多过分,我们若是真动了手,被查出来,哪怕是陛下再不在乎九公主,那我们也是抄家灭祖的罪名。” 为了一个九公主,这点风险他们才不会去冒。 所以宁愿麻烦一点,接近纪长泽,诱导他去做就好。 只要做的天衣无缝,无论怎么看都是纪长泽做的,到时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陛下的怒火有了人承担,这件事自然能悄无声息的过去。 三驸马知道这点,但也还是十分埋怨: “这些时日我花钱如流水,公主却还怪罪我没什么进展,真真是夹板气。” 说起这个,五驸马也是心里有怨气。 公主们之间的仇怨,自己在宫中解决不就好了。 偏要他们亲自动手。 可他们哪个不是王公贵族出身,就算是对付一个不受宠的九公主,身后那么多的亲族,也要小心谨慎才能开始。 不然一不小心出个纰漏,公主们是陛下的亲生女儿,他们却会直接全族获罪。 而公主又性子刁蛮,一点点不如意就要闹脾气,真真是让人苦不堪言。 几位驸马为了对付纪长泽,都没少调查。 自然也知晓九公主性情温顺,甚至亲自下厨为九驸马做羹汤,于是,心底便又多了一些嫉妒。 每年皇家家宴,驸马们都要到场,他们也是见过九公主的,长的真是貌美如花,比她那些姐姐妹妹们强多了。 性格还这么好,若不是她母家不行,又不受宠,有这样一个公主美人在家岂不是享受。 可惜,便宜了纪长泽这个乡下来的平民。 五驸马心底流转种种想法,看了一眼左右,确定周围只有自己人后,才肆无忌惮的对凑到三驸马耳边,悄声说: “你也不必抱怨,等事成了,你我去躺春香院,也算是值了。” 三驸马会意,脸上立刻露出了笑来:“五驸马竟也有此念想。” 他们早就商议好了流程,既然公主们要的是让九公主受尽屈辱,那对女子来说,最屈辱的自然是被侮辱了。 剧本都写好了:九驸马染上赌瘾,竟胆大包天遮掩了公主的身份,将之卖入青楼,几位公主察觉到不对将人救出来时,九公主已经被灌下哑药,接了不少客。 到时候,罪名是九驸马的。 而为了皇家声誉,九公主也会被陛下亲自处死。 搞出这么一个方案,驸马们自然也是有点别的想法的。 反正到时候九公主被送进青楼,嗓子哑了,眼睛再蒙上,又不知道客人都是谁。 他们几个眼馋九公主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有这个机会,当然是先便宜了自己。 “真是可惜了九公主,竟跟了这样一个粗鄙之人。” 五驸马摇摆着扇子,脸上满是遗憾之色。 九公主虽然如今看着还稚嫩,但若是再养几年,定然是个绝艳美人,可惜了,是个公主,再不受宠,也是皇家的人。 不然他早就动手了,哪里还用搞这么多弯弯绕绕。 因为想到了等事成了之后自己可以收的“报酬”,三驸马精神了起来,也没再抱怨个不停了,对着马英说: “你去府中,叫一辆马车,再拿我的牌子要一盆冰盆,让九驸马坐车来。” “是,奴才这就去。” 马英早就等得焦心不已了,生怕自己这边请示好了,那边纪长泽却又回了家不肯出来。 但驸马爷们说话,他也不敢插嘴,只能满头大汗的在一旁等着。 如今得了话,连忙拿着牌子下楼,一路朝着府中跑去。 他去的自然不是公主府。 三公主生母虽然位份不高,但背靠杨妃娘娘,又挺得陛下宠爱,在公主府里那是有着绝对的实权,驸马的话根本不管事。 驸马现在想花钱,在外面用冰这些,都是回的自己家,刑部侍郎府去拿。 马英从府中取了冰,又要了一辆车,火速套车去茶水铺子接人。 在他走后,三驸马的大嫂听着丫头禀报,微微皱眉。 哪有小叔子分了家还时不时来家里要东西的,可她公婆还在,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忍了下去。 算了,不过一盆冰罢了。 纪长泽这边,在喝了一盏茶,吃了一盘凉菜,还跟出来买菜的春竹打了声招呼,悠哉悠哉身上一点汗也没了之后,也终于等来了马英。 看到马车后,他连连点头:“这马车可真是华贵,上面居然还有雕花。” 马英跑的累死,也没心情再得意什么了,只喘着粗气道: “九驸马,马车也来了,冰块也放进去了,您还是快一些上车吧,我家主子和五驸马可是都等着您呢。” 纪长泽笑笑:“好啊,我这就上去。” “不过你很热吗?怎么一身的汗?身上衣服好像都要汗湿了,瞧着有点不体面啊。” 累得半死的马英:“……” 此刻,他很想直接掐过去,然后大吼: 我为什么热成这样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不是你害得我这么大热天一路飞奔吗?? 你居然还问的出来你到底有没有心!!!! 但现实里,马英只能挤出一抹干笑: “奴才……比较怕热,刚刚跑的又快了点。” 纪长泽一边慢吞吞上车一边说着: “你怕热就走慢点嘛,跑那么快干什么,我看着都觉得热。” 马英:“……” 之前让我快点过来的人不是你? 仿佛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纪长泽回头一笑: “我之前也就是随口一说,三驸马五驸马的约,我自然不会错过了,等得久其实也没关系。” 听到之后更气的马英:“……” 可他再生气,也只能维持着脸上笑容,对着纪长泽承认:“是奴才愚笨,没想到这点这,九驸马不要见怪就好。” “不见怪,不见怪,你再愚笨那也是三驸马身边的人,我怎么会见怪呢。” 马英:“……” 他深吸一口气:“九驸马您坐好了吗?” 纪长泽舒舒服服坐在车内,感受着里面的凉爽,满意了: “坐好了。” “啊对了,我忘了给茶钱,你帮我给一下。” 马英:“……” 他带着心底的咬牙切齿,跳下马车,掏出铜钱给了茶钱。 在他当差的一生里,还从来没经历过自掏腰包给一个驸马爷付账的类似事件,而他还不得不付了。 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后,马英只想快点把差事办完。 他驾着车,一路直奔天河楼。 在纪长泽舒服的坐着软垫,感受着冰盆的时候,马英大汗淋漓的将马车赶到了天河楼外。 “九驸马,到了,您下来吧。” 正坐的舒服甚至考虑要不要睡一觉的纪长泽掀开门帘,慢吞吞下来。 被引着进了大堂,正等的无聊的两个驸马看到他,立刻招手亲亲热热打起了招呼。 纪长泽笑着上楼: “诶呀,是我来迟了,今日天热,我这身子弱,险些没能来得了。” 他坐下来,抱歉道:“让二位久等了,我自罚一杯。” 说着,他就端起茶杯要喝,喝了一口,又尴尬放下:“原来是茶水啊,我还以为是酒呢。” 三驸马笑着说:“九驸马想喝酒?那还不好说,小二,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拿来。” 纪长泽顿时一脸的不安:“最好的?不用这么贵吧,天河楼里的酒据说贵的很。” 见他这副穷酸样,三驸马心中鄙夷,面上带笑: “这有什么的,我等可是驸马,莫说是一点酒,就算是整个天河楼的饭菜都点一遍,对我们来说也不值得什么。” 纪长泽顿时露出被震撼的土包子神情:“当真?可天河楼一道菜就要几十两银子啊!” 三驸马见他上钩,越发在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我们娶的是陛下之女,几十两一道菜算什么,公主们金枝玉叶,我等娶了公主,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他正想再吹嘘一下自己,顺带再“突然想起”九公主并不受宠,所以九驸马的待遇和他们这些驸马也不一样,无法像是他们这样潇洒自如。 不等开口呢,纪长泽就已经兴致勃勃满脸“天啊我好震撼”的模样,开了口: “那今日,我们便点遍天河楼的菜品吧?” 三驸马:“……” 他脸上的笑,僵住了:“全……点一遍吗?” “对。” 纪长泽一脸的“哈哈哈我知道这点钱对你来说根本不是事”的轻松模样。 “全点一遍!” 三驸马转而看向五驸马。 这天河楼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贵,就算是驸马们,一个月也最多来几次,而且大部分用的还不是驸马俸禄,而是自家父母给的银两。 身为驸马,他当然是有一些私房银两的。 但在如此昂贵的天河楼把菜品全部点一遍,那也太多钱了。 眼见五驸马冲着自己点点头,三驸马才勉强挤出一抹笑: “哈哈,哈哈,那就全点一遍吧。” 纪长泽连连点头,满眼赞叹:“三驸马真不愧是刑部侍郎的公子,这么多银子,你居然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真是羡慕。” 三驸马干巴巴的笑: “不,这和我父亲没关系,我能有如今的荣耀和银两,都是靠的驸马身份……” “可惜了,九驸马本也应该与我们一般,哪怕是在天河楼将菜全点一遍,对于我们这些驸马来说也都只是……一点点……” 眼看着店小二递过来的菜单上面每一道菜标注的价格,而一整个菜单大概有五十几道菜。 他咽了咽口水,声音开始发虚: “……一点点钱。” “而已……” 第505章 被欺凌公主的驸马(3) 天河楼能够位居京城第一酒楼的宝座, 那服务自然不是盖的。 在纪长泽他们确定了要点一个菜本之后,店小二们还十分贴心的问了一句: “几位桌子放不下的菜,可以放在其他桌子上吗?” 三驸马心底一喜。 对哦, 桌子上放不下啊。 他完全可以让酒楼先一道道上菜,他们几个再能吃, 吃个十道菜总能吃饱。 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顺其自然的让酒楼别再上其他菜了。 结果他刚张嘴,还没出声呢, 纪长泽就先已经兴奋的表示: “好啊, 那就放在其他桌子上吧。” 说完,又转身对三驸马说:“还是三驸马想得周到,把一整层都包了下来,这样其他桌子上没有客人, 我们点的菜就可以放在上面了。” 三驸马:“……” 好, 他又被提醒了。 自己还包了二楼。 包下二楼的钱, 跟一整个菜本的钱,加起来能有个两千两了。 他身上哪有这么多钱啊。 三驸马沉浸在失去了两千两的痛苦中,五驸马给他递了好几次眼神, 都没能得到回应。 于是他只能自己上了。 “咳, 九驸马, 瞧着你神情有些疲惫, 是没睡好吗?” 纪长泽点点头,还很配合的打了个哈欠: “可不是,昨夜喝多了酒, 到现在我的头都还是疼的。” 五驸马顿时一脸“你这可不行”的表情。 “那你这身子也太弱了,昨夜我们几个一起喝的酒,你看我与三驸马就精神奕奕,半点不适都没有。” “啊!” 三驸马终于意识到需要自己配合了, 赶忙接话: “我是昨夜睡了三公主的玉枕,不愧是陛下赏赐,果真是好用极了,睡了一夜,神清气爽,身上都好像爽利了很多。” 五驸马立刻也说:“我也是用的五公主的玉枕,难怪,我就说怎么早晨起来,浑身清爽。” 他们说完了,就等着纪长泽问“是什么玉枕”。 结果等了半天没等到他问,一去看,两人都无语了。 纪长泽居然正认认真真看底下戏台子上唱戏。 完全是根本没听到他们说话的样子。 他不按照剧本来,那他们怎么往下接? 五驸马给了三驸马一个眼神,三驸马立刻伸手戳戳纪长泽: “九驸马,你昨夜是否没用公主的玉枕?” 纪长泽一脸茫然回头:“什么枕?” 三驸马:“就是陛下御赐给各位公主的寒玉枕,冬暖夏凉,若是每日都用,还能延年益寿。” “是啊。” 五驸马帮腔:“昨夜我与三驸马就是用了这玉枕,这才喝了那么多酒都不头痛,九驸马你头痛,你没用玉枕吗?” 纪长泽听明白了,立刻挥挥手: “九公主哪有什么玉枕啊。” 这事两个驸马当然知道。 他们只是故意这样说,好引起纪长泽的不平而已。 如今听了,纷纷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怎么会?哪怕九公主生母位份不高,好歹也是陛下血脉,怎么会其他公主都有,只有九公主没有?” “那也太可惜了,以后我们喝多了酒,睡一下玉枕也就好了,可你就惨了,只能第二日头痛,诶,你命苦啊。” 纪长泽也顺着这话一个劲点头:“可不是吗?还是两位姐夫懂我。” “本以为你们身份高,我出身卑微,两位姐夫不会与我交心,没想到,与姐夫们熟识后才发现,你们竟这样和善,也从没看不起我过。” 五驸马拍拍他的肩,满脸都是真诚: “你我同是驸马,我们怎么会看不起你呢,何况九驸马你一身才华,若不是匹配的是九公主,换成其他公主,你又如何会像是现在这样拮据。” 三驸马也跟着点头:“是啊是啊,说句实话,就算你不是驸马,我也拿你当做好友看待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为你抱不平啊。” 纪长泽顿时一脸感动。 “多谢,多谢两位驸马。” 五驸马:“你也不要气馁,没玉枕就没玉枕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每次喝完酒,就头te……” 他话还没说完,放在纪长泽肩膀上的手就先被握住了。 乡下来的,好糊弄的九驸马握住他的手,满眼都是比他还真诚的真诚: “好!那我就每次喝完了,去五驸马府上,与五驸马抵足而眠,共睡玉枕。” 五驸马:“……” 他脸上的神情,也僵住了。 足足愣了好几秒,他才想到要找借口拒绝: “这、这合适吗?九驸马忍心丢下九公主一人在家吗?九公主不会生气吗?” 纪长泽摆出一副渣男模样,用着典型的渣男语气道: “我们男子的事,她有什么好生气的,放心,九公主性子好,只要是我说的话,她会听的。” 五驸马僵硬着身子,试图抽手。 但纪长泽不愧是乡下人,力气比养尊处优的他大多了,哪怕五驸马暗暗用力,也没能挣脱掉对方。 “这个,但是五公主她会生气啊,五公主性子不好,玉枕本是她之物,若是知道我给了其他男人睡,怕是要发怒。” 纪长泽诧异的松开手,用着很惊奇的语气问: “五公主性子不好?” “可九公主就很温婉体贴,善解人意啊,难道其他公主不是这般吗?” 三驸马九驸马:……扎心一剑。 五驸马艰难挽尊: “五公主的性子当然很好了,但是毕竟是女子,那玉枕是陛下赐给她的,与丈夫分享也就罢了,怎好还要给其他男人用,若是这样做了,她难免是要生气的,关乎名声嘛。” 这个理由的确合情合理。 纪长泽顿时一脸失望:“也是,我怎么就忘了这点呢。” 不等五驸马高兴自己挽尊成功,就听着纪长泽又接着道: “怕是就连九公主那样好的脾性都不愿意,说起来,公主毕竟是公主,终究是有些脾性的,昨夜我喝的醉醺醺回去,她一路扶着我擦身洗漱,不肯假手于人,就连早上的醒酒汤都是她自己做的。” 他一脸的心有戚戚:“两位姐夫昨夜回去后也是如此吧。” 三驸马:“……” 五驸马:“……” 公主善妒是没错。 但与九公主不同,他们的公主妻子善妒的方式是不允许婢女靠近他们,见着两人醉醺醺回去还生气,不允许他们跟自己同屋。 于是两人昨晚都是在自家睡的。 虽说是自己家,但都成了婚,还时不时被赶回去住,哪怕那是亲生父母的府邸也会觉得没面子。 从前虽说被赶出去的时候觉得憋屈,但也没憋屈多大会。 毕竟本朝驸马都是如此。 陛下找驸马都不找有实权的,大多找的都是臣子的次子,三子。 驸马们不是嫡长子,府中家产最多只能继承两成,也无法承继爵位,要钱钱不多,要权权不大,自然只能唯公主的命是从, 而公主们,至少如今已经出嫁的公主中,除了九公主,其他都是要么母家大,要么生母受宠的。 她们有那个底气在与驸马的关系中拥有主动权。 公主骄横,驸马们以前也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两方相碰,当然是谁背后势力更大谁低头。 显而易见,三驸马和五驸马都是低头的那个。 眼见身份还不如他们的纪长泽不光娶的公主最漂亮,性情也最温柔,他们心情就复杂了。 偏偏,乡下来的九驸马压根看不出他们脸色不好了,还在那叭叭的说: “真是羡慕你们啊,听闻三公主与五公主都是被杨妃娘娘教养长大的,杨妃娘娘最受陛下喜爱,听说性子也是极好,被她教出来的两位公主,必定是温婉大方,柔情似水吧?” 两个驸马:“……” 五驸马干巴巴笑:“哈哈,哈哈,差不多吧。” 纪长泽脸上的艳羡神情更重了。 “九公主虽也性子好,但还是不比其他公主,之前几日,我想与她红袖添香,她却只在旁帮我研墨,诶,若是三公主与五公主,必定不会如此吧?” 三驸马五驸马:“……” 要是换成他们的公主,别说研墨了,怕是砚台都能给扬了。 这两位公主继承了杨妃的脾性,但他们这些丈夫又没有陛下的权势,于是,她们在府中几乎是肆无忌惮。 莫说柔情似水了,不洪浪滔天就不错了。 对着他们,公主们是从来都吝啬一个好脸的。 平日里这几个公主最喜欢凑在一起,说衣裳,说首饰,说宫中的母妃们,说两位皇子。 但就是没空来与他们一起。 三驸马都成婚三年多了,同房的次数还没二十次,更别提有孩子了。 五驸马也差不多,他更惨的是,五公主醋劲大,遣散了他身边所有丫鬟,搞得他在家在外身边跟着的都是小厮。 可五公主身边就喜欢放一些长的好看的小厮。 若是各玩各的也就罢了。 而偏偏又规定了,驸马不能纳妾。 两位驸马也都不是什么好人,自然是不乐意被这样桎梏的,可不桎梏有什么法子? 公主是尊,他们是下。 公主说的话,他们不敢不遵从。 就好像是现在九公主出嫁,公主们要求他们来对付九公主,还要用最让她屈辱的方式。 两人也只能捏着鼻子来做。 不是良心不安所以才不愿意做,而是不愿意在这上面耽误时间。 如今眼看着纪长泽羡慕两位公主温柔,他们都快内伤了。 三驸马实在是受不了这个话题,赶紧岔开: “好了好了,菜也上的差不多了,我们快些吃菜吧。” 方才他们说话的时候,小厮已经在轮流端着菜端端正正摆放在了二层的桌子上。 整个二层的桌子上几乎都放满了菜。 这场面看着就很豪气。 如果花的不是自己钱的话。 三驸马环视一圈,眼底都要被心痛装满了。 一道菜几十两银子啊。 他在府中都没吃的这么奢侈过。 这次为了完成公主的吩咐,他算是下了血本了。 不过好消息是,他如此豪气一掷千金。 出来的效果应该比前几天更好。 这个乡下来的九驸马必定被这一层楼的菜震到,从而意识到,公主受宠与不受宠,驸马过的日子差别有多大。 这样想着,三驸马心底稍微好受了点。 他信心满满看了过去,打算好好欣赏一下九驸马瞠目结舌目瞪口呆的样子。 结果一眼看过去,他脸上的神情差点没裂开。 纪长泽正慢慢喝着茶,对面前的一桌子菜乃至于周围的一层菜看都不看一样。 三驸马:“……” 不应该啊。 纪长泽没见过什么世面,他应该要被镇住才对啊。 “九驸马不吃?” 听到这话,纪长泽抬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自然也是想吃的。” 所以想吃你为什么没反应呢?? 仿佛是听到了三驸马心中所想,纪长泽持续不好意思: “还不都是九公主,一大早就亲自下厨做饭,我刚醒来就拉着我去吃,那些饭菜味道又很好吃,我当时刚醒了脑子不甚清醒,稀里糊涂就吃饱了肚子。” 三驸马:“……” 五驸马:“……” 公主亲自下厨。 味道还很好吃。 这是一个美梦吗? 可看纪长泽的表情,又不像是在作假。 “前阵子公主做糕点给我吃的时候,我不过就是夸了一句味道不错,她便每天做给我吃,还专门做我喜欢吃的,每天都在弄,吃得我短短几天就发福了不少。” 三驸马:“……” 五驸马:“……” “咦,两位怎么都这个表情,难道三公主五公主不会给你们做糕点吗?” 两人继续:“……” 做糕点? 公主们别说是做糕点,就算给他们一点好脸那都谢天谢地了。 要是他们敢提让公主下厨,下一秒两位公主就能去杨妃娘娘那告状。 他们是怎么都没想到啊。 之前就知道九公主性子温和。 没想到居然这么温和。 听这意思,她与纪长泽,竟是普通人家夫妻的相处模式。 “三姐夫,五姐夫?” 纪长泽的催促让两人回过神来。 只听面前人说:“我现在肚子还饱着,肯定是吃不下了,你们快吃啊。” 两人:“……” 五驸马还好,毕竟花的不是他的钱。 今天做东的三驸马却差点要疯了。 他花钱装逼,结果钱是花了一堆。 装逼却碰了个壁。 那他花的这些钱。 他包的这一层楼,买的这些巨贵无比的菜,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毫无所觉,还在兴致勃勃一边喝茶一边看向底下戏台子的纪长泽,三驸马嘴角抽动两下。 他努力压下打人的冲动,强行挤出一抹笑: “九驸马,今天点的这顿,光是菜就上千两了。” 这三个字,仿佛还有那么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要是一点不吃,那也未免太可惜了。” “啊?” 纪长泽脸上又露出了两位驸马熟悉的,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还以为只有我这种身家才会觉得这些钱贵,在两位姐夫眼里这些都不算什么的,原来是我误会了。” 三驸马:“……” 艹! 忘了他还在故意装富了。 他赶忙话头一转: “这些钱对我们驸马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了,但怎么说大家也是一起出来聚的,我与九驸马一见如故,今天这顿特地请你,你一点都不吃可不够意思。” 纪长泽连连点头,一副他说什么自己就听什么的样子: “是是是,是我之前没想到这点。” “三姐夫提醒的是,大家一同出来吃饭,我若是半点都不碰,还显得东道主招待不周了,诶!” “两位姐夫别见怪,你们也知道,我是小地方出来的,从前也没怎么来过这种酒楼,不懂这些规矩,以后我不会了。” 见他一副诚惶诚恐认识到自己错了的模样,三驸马的心气稍微顺了一点。 脸上的笑也没那么难看了。 “无妨,大家都是连襟,我怎么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呢。” 纪长泽连连点头:“是是是,三姐夫说的是。” “不过……”他迟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这肚子实在是吃不下了,啊!我有一个好主意!” 他眼睛一亮,三驸马心头一跳,下意识觉出不安,勉强笑了笑:“什么?” 纪长泽冲着站在楼梯口的小二喊: “小二!” 店小二立刻殷勤的跑了过来:“驸马爷,有什么吩咐?” 纪长泽冲着他自然道: “你将那个桌子,还有那个桌子的菜打包,一会我带走。” 三驸马:“???” 他眼睁睁看着纪长泽对店小二吩咐完了还回过身对自己一笑: “我现在吃不了,但我可以带回家去吃,三姐夫放心,我回了家一定好好吃,绝对不辜负三姐夫请客的一番好意。” 三驸马:“……” 他简直难以置信纪长泽居然能这么脸皮厚。 他这个做姐夫的请客,纪长泽在场不吃就算了,他居然还能干出打包的事出来。 而且还目标精准的指了两个菜品最贵的桌子,一桌子上面大概五道菜,一下十道菜就进去了。 这一下,就相当于是划拉出去了至少三百两。 三驸马感觉自己心尖都在疼了: “怎么好让你吃剩饭剩菜,好歹我们也是当朝驸马,吃这些剩的菜算怎么一回事。” 纪长泽笑:“这菜又没动过,怎么能算是剩饭剩菜,我平日里在其他酒楼吃饭,若是不想在酒楼里吃,照样也可以打包回去吃。” 三驸马竟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他本来就在心疼自己的银子。 要只是买了几道菜也就算了,买了这么一整层楼的菜又吃不完,他再有钱也架不住这样祸祸啊。 但如今听纪长泽这么一说,三驸马突然发现。 他也不用非要吃不完的留在此处啊。 完全可以打包嘛! 反正菜上来之后又没被碰过,干干净净。 “啊!” 三驸马正这么想着,纪长泽突然出生,还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是了,我都险些忘记了,两位姐夫不差这些钱,不像是我,小户人家出身,平日里打包打习惯了,总怕浪费。” “姐夫们手里银钱多,又都是权贵出身,不愿意打包也是常理,毕竟你们来往都是权贵,唯有我,小门小户,诶!” 纪长泽又是一声叹息,满脸的自怨自艾: “还望姐夫们不要嫌弃我出身低微才好。” 明明是被他捧了半天,但半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因为他这番话连刚冒出来的打包想法都不能实行,心底还有点憋屈的三驸马:“……怎么会呢。” 他几乎已经维持不住脸上的友好面容了: “大家都是驸马,同气连枝,我自然是将你当做亲兄弟相处的。” 纪长泽顿时笑容灿烂,仿佛重重松了口气一般: “那我就放心了,三姐夫你人真好。” 说完了,又对着旁边的五驸马补充一句: “五姐夫也是。”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五驸马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还想让三驸马接着冲锋陷阵。 奈何目前三驸马已经被气的浑身无力,整个人都只顾着心疼那些银钱丧失了斗志。 五驸马见他不中用了,只能自己上。 他吃了一口菜,酝酿了一下才问: “九驸马与九公主成婚也这么许久了,日子过的如何?” 他这话问的,是十分自信的。 几个驸马这段时间每天白天就带着九驸马四处去那些权贵场所流连,带着他吃最贵的用最好的。 而到了晚上,纪长泽又只能回到那个窄小的小院子里面,睡着一千两不到的床。 再加上他们没少在对方耳边说起自己在府中的潇洒尊贵生活。 同是驸马,同样娶的是公主。 就不相信他心里还能平衡的了。 果然,原本还在安然看戏的纪长泽听了这话,立刻大吐苦水: “原本我还觉得自己的日子过的不错,这几日跟着几位姐夫四处游玩才知晓,我这驸马还不如平民。” “人家平民若是想要人伺候,还能买几个丫鬟呢,可我呢,家中一共就九公主和她的宫婢两个人,我今日说想买个人来伺候,九公主还不同意。” 是嘛。 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嘛。 九公主她脾气再好,那也是个公主,怎么会允许丈夫身边有个千娇百媚的丫头呢。 只看五公主,她若是见了五驸马身边有个女的,不管是三十岁还是十三岁,看过去的眼神都能直接把人给活吞了。 善妒就好,善妒,他们才有机会在九驸马耳边煽风点火,让他对九公主有意见。 五驸马顿时表现的比纪长泽还要生气: “太过分了!就算她是公主,也不能不让驸马身边没丫鬟伺候吧?!如此善妒!亏的九驸马你方才还说她性情温柔!” 三驸马很努力的克制,但在听到这话后,还是忍不住用着古怪的视线瞥了“自从娶了公主身边就连母蚊子都能被赶的远远地”的五驸马一眼。 纪长泽倒是很给五驸马面子,立刻来了状态,一拍桌子: “可不是吗!我只是想买个人,帮着操持一下家务而已,难道我会是那种买了丫头然后起什么坏心眼的人吗?我不是啊!” 三驸马五驸马:呵呵,信你才怪。 他们以己度人,被公主这么看管着,简直恨不得乔装打扮去找女人了。 九驸马说他想买丫鬟只是为了操持家务? 骗鬼去吧! 两人心中不屑,面上却都纷纷露出同情相信之色: “自然,我等当然相信九驸马的人品。” “是啊,九公主身为九驸马的妻子,却不相信自己夫君,真是让人唏嘘啊。” 纪长泽一副被说中心事的模样,满脸苦笑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谁说不是呢,我说买的时候,她还拿家中银钱不够的话来搪塞我,银钱再不凑手,买个人的钱总是有的吧?” 见他喝完了一杯酒,三驸马立刻热情的帮他满上: “可不是,我们堂堂驸马,怎么会钱不凑手,九公主这话定然只是托词罢了。” 纪长泽摇头叹气: “就算是知道她这话只是托词,我又能如何呢,总不能明明家里钱不够还非要买个丫头回来,那样传出去我成什么人了。” 眼见他满脸的“啊我好失落好难过好想不开啊”,三驸马和五驸马对视一眼,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眼色。 三驸马不动声色的接着为纪长泽倒酒: “九驸马你就是太老实,要带着丫头回家又堵上公主的嘴还不简单?你直接买个丫头,回去告诉公主是别人送的,你不好不收不就好了。” 纪长泽照旧是摇头:“你当我没想过吗?我当然是想过的,可不行啊,家里的钱财都在公主手里,我根本没钱买丫头。” “诶!!!” 他仰天长叹:“我堂堂七尺男儿,如今竟然连想买什么人,在院子里放什么人干活都做不了主,我这不是比废人还要废人吗?太监怕是都要过的比我自由。” 正酝酿台词的五驸马:“……” 虽然九驸马是在说他自己,但总有种被骂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强行压下这种莫名冒出来的情绪,对着纪长泽道: “不过就是没钱而已,这有何难!我这里有个丫头,直接送给你就是!” “真的?!” 纪长泽惊喜望向他,但随即又犹豫下来: “这,这不好吧,若是我带着丫头回去,公主生气怎么办?毕竟是公主,我可不好忤逆她的。” “怎会!公主与你说是家中银钱不够才不买丫头,你既然没花钱带了个丫头回去,她又有什么理由生气。” 五驸马生怕离间计不成,各种努力的说服纪长泽: “而且九公主你也说了,脾性很好,她不会与你生气的,就算是公主,那你也是她的夫君,她若是生气,就是没把你放在眼里,这怎么可能呢。” 纪长泽仿佛被说服了。 “也是,我带丫头回去只是为了让她收拾家务,毕竟家里那么多活要做,我这也是为了九公主着想,想来她不会怪我。” 三驸马和五驸马都在心底嘲笑纪长泽,想要骗九公主,结果说的跟真的一样。 但纪长泽有花花肠子这件事对他们来说那是好事,两人自然乐见其中装作不知道。 “此事就这么定了。” 五驸马拍板: “这样,我现在就去把那个丫头领过来,一会你就带她回家,只说是我送的粗使丫头,料想九公主不会动怒。” 纪长泽连忙感激点头:“多谢五姐夫,五姐夫你可真是个好人。” 五驸马面上笑呵呵,心底却直接将九驸马等于了蠢蛋。 被他卖了还把他当好人。 果然是低贱平民出身,就是蠢货。 纪长泽也笑呵呵,抿了一口茶,只当做没看到五驸马脸上那拙劣的伪装: “我去如厕。” 他得给一个时间让三驸马五驸马对词。 果然,纪长泽一起身,三驸马立刻问了: “你身边的丫头不是都被公主遣走了,哪来的丫头给他?” 五驸马露出一个“一切都在我计划中”的微笑: “迎娶五公主前,我身边的贴身丫头很得我心意,当时为了迎娶公主,这些与我有了肌肤之亲的丫头都要遣散走,我舍不得她,便在外面置了一座宅子,时不时去她那坐坐。” 三驸马立刻露出一副“你小子还真有一手”的艳羡表情。 本来以为是大家一起当和尚,没想到五驸马外面居然还养着个女人。 不过很快他又疑惑了: “她是你身边人,你舍得把她送给纪长泽?” 虽然没明说,但两人可是都默认纪长泽想要丫头就是为了那档子事的。 “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养了她几年,也腻了,何况她烦得很,总是想着要回府,也不看看五公主容不容得下。” 如果说刚开始五驸马对这个丫头还有一丝感情在的话,在这几年里,给她买金买银,还要哄着她让她不要去府中闹之后,他就只有不耐了。 “她贪慕荣华,这次我会允诺她,只要为我办好事,就给她两千两银子,她必定尽心竭力。” 三驸马听得一脸敬佩:“高,高啊。” 送去的丫头必定是要肩负离间九公主夫妻重任的。 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女人更让人放心呢。 五驸马起身: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香兰,你一会好好稳住纪长泽,一定要让他觉得,驸马在身边放几个丫头再正常不过,到时候香兰去了他家,旁敲侧击,保证他与九公主闹翻。” “好!” 三驸马想到马上就能看到纪长泽焦头烂额的模样,心底就一阵畅快。 凭什么同为驸马,他们就被公主管得严严实实只能当和尚,时不时还要忍受公主斥责,九公主却那样温顺体贴。 关键长的还好看! 等着纪长泽回来的时候,三驸马就开始了。 他的回答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 “是吧?我也觉得,九公主还好吧,对我的确是挺体贴的。” “对,公主是要娇贵一些,她几乎天天给我煲汤,说是补身子,诶,喝的我啊,每天肚子里汤汤水水的都在晃荡。” “咦?什么叫公主不想人伺候就不能去,我与九公主向来都在一处啊。” 一场劝说下来,纪长泽有没有被劝的对九公主起了嫌隙三驸马不知道。 但他自己是要抑郁了。 同样是公主的驸马,怎么差距能这么大!!! 好在他心态濒临炸裂的时候,五驸马带着一个娇娇怯怯的美人回来了。 美人来到纪长泽面前,盈盈一拜: “奴婢香兰,见过九驸马。” 拜完了,她抬眼看了一眼纪长泽,眼底好像有钩子一般。 纪长泽却是没注意。 他正在问五驸马:“她的身契带来了吧?要是没身契我可不敢带回家去,谁买丫头没身契啊。” “带来了带来了。” 五驸马早有准备,立刻从袖子里拿出身契递了过去。 “这香兰可是一直伺候我的丫头,是我身边顶尖的人,若不是与九驸马你关系好,我还舍不得呢。” 拿着身契,纪长泽先仔细看了一下,确保没问题后脸上也露出笑容。 “多谢五姐夫,我承五姐夫的情。” 他又转而去问香兰: “香兰,我家小,又琐事繁多,你真愿意跟着我回去吗?” 香兰声音娇滴滴的,软着语调: “九驸马人品伟岸,奴婢自愿跟随。” “好!” 纪长泽十分高兴。 开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香兰,眼底透露着满意: “五姐夫,你带来的这个丫头虽然瘦弱了些,但看着是真不错。” 见他还没带回家就已经忍不住打量,三驸马和五驸马对视一眼,眼底满是得意。 而纪长泽还在那琢磨。 这手虽然嫩了点,腰虽然细了点。 但问题不大。 只要每天干活,洗衣服做饭烧柴打扫院子熨烫衣服,干个几个月,自然也就壮实了。 多好的壮劳力啊! 又是一盏茶过,纪长泽带着他的十道价值三百两的菜,和一个壮劳力丫头离开。 三驸马和五驸马坐在窗边看着他上了马车离去的背影。 又是为计谋得逞高兴。 又是有一点点疑惑。 奇怪,明明他们想做的事都做成了。 为什么心底会有种,自己吃亏了的感觉呢? 错觉。 肯定是错觉。 第506章 被欺凌公主的驸马(4) 纪长泽回去之后才发现, 江心厌不在。 当然,春竹也不在。 他不用猜都知道她们是被传进宫中了。 外面还时不时有人说宫中的几位娘娘真是善良,生怕嫁出去的九公主和她那个平民驸马过不好, 隔三差五的就要召九公主入宫以示恩宠。 可只有江心厌和她的婢女春竹知道,她们每次入宫都要受一些讥讽嘲笑折磨。 而往往这个时候, 杨妃就会特地叫了王采女来,欣赏她因为女儿遭受刁难而痛苦的神情。 纪长泽挺好奇的, 按理说杨妃身份高高在上, 怎么总要跟身份卑微的王采女过不去。 如果要说王采女是她宫中出来的奴婢,她觉得自己的宫婢勾引了自己的男人,也不至于恨成这样吧。 纪长泽暂时将这点记在心里,看着打包回来的十道菜, 吩咐一进门就四处打量的香兰: “你从这里面拿出七道菜热了, 剩下三道菜给我摆放的好看点, 我要带去给朋友。” 香兰又拜了拜,娇娇弱弱的:“奴婢这就去。” 纪长泽想了想补充道:“对了,热菜的时候你要一道菜一道菜的热, 不要放在一起, 那样味道就变了。” 香兰神情微变:“奴婢将菜放在蒸板上蒸热, 不会变味道的。” “那怎么行?” 纪长泽脸上写满了拒绝:“我又不是什么乡下人家, 那是堂堂当朝驸马。” “我的菜,当然不可以用这种乡下热菜的方式热。” 香兰:“……” 她来之前就听五驸马说了,说这个九驸马是乡下来的, 为人又自卑又自大,最喜欢做一些事来标榜自己是身份尊贵的驸马,而不是之前的乡下普通人。 对付这种人,香兰是心底想好了一套做法的。 自卑又自大的人特别好对付, 她只需要做出一副小意殷勤的模样,表现得崇拜对方,再多吹几句彩虹屁。 保证纪长泽被她哄的晕头转向。 结果,香兰怎么都没想到,纪长泽用来标榜自己身份尊贵的方式,居然是在这种热菜的细枝末节上。 她之前就订好了路线,绝对要把纪长泽当成天一样的看待。 毕竟这种男人就吃这一套。 只要自己表现出“你说的好对啊说的真好啊我还真不知道呢”的模样,纪长泽绝对会一本满足。 于是香兰抬头,冲着纪长泽软软一笑: “驸马爷说的是,奴婢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按理说,她这个态度,这个容颜,九驸马应该要对她态度好点了,不说立刻看上她,有点心猿意马也是应该的。 结果纪长泽听了这话,只一脸的理所当然: “当然了,你是奴婢,我是驸马,你怎么可能比我想的还严谨呢。” 香兰:“……” 她很勉强才接着笑道:“那奴婢就一道菜一道菜的热。” 纪长泽:“你不要只一道菜一道菜的换,你要热了一道菜后,就把整个锅刷一遍,免得之前菜的味道还在,这样味道不就又弄混了吗?” 香兰:“……” 之前就说过了。 皇帝只给了这个女儿五百两的安家钱,看上去是很多没错,但以江心厌公主的身份,这些钱跟打发叫花子也没什么差别了。 在京城里,这笔钱只够买个小宅子。 而厨房就是很普通的那种,灶台,大锅。 重点是,“大”锅。 每次刷锅都是力气活。 五驸马没成亲的时候,香兰就是他院子里的贴身丫头,说是丫头,可其实每天只需要做点轻使活就行。 哪怕是到了外面,五驸马也是给她身边配了一个小丫鬟使唤的。 最多五驸马来的时候,她亲自下厨做做饭,洗菜烧火这种事都是小丫鬟来,她只需要把菜放进去翻炒就行。 像是刷锅这种活,香兰哪里干过。 但她才确定了攻略路线,知道纪长泽自卑又自大,这种人最见不得人家辩驳他说的话不对不好,哪里敢说不行。 于是只能委委屈屈带着两盒子食盒走进厨房。 纪长泽还在院子里冲着她喊:“快点热,若是公主回来没见到热菜热饭,要赶你走我可不会替你说话。” 香兰:“……” 她心中愤愤不平,却也只能加快速度,先把一道菜放进锅中热,等热好了再拿出来刷锅,然后再接着把一道菜放进去。 十道菜,她就刷了十次锅。 锅大,她需要很深的弯腰才能刷到,等着十道菜热完了,香兰已经是大汗淋漓,腰椎隐痛了。 她心底委屈的不行,但想到五驸马交给自己的任务,也只能勉强带着笑意,将一盘盘菜端出来: “驸马爷,菜都按照您的吩咐热好了。” “嗯。” 纪长泽坐在院子里,捧着一本话本看。 见到香兰一边软着声调说话,一边将一盘盘菜摆放好,他脸上露出满意神色: “不错,倒是也配做我的使唤丫头。” 香兰脸上柔情似水的表情差点没崩住。 却也只能强行露出“我被夸奖了我好高兴好害羞啊”的表情,冲着纪长泽娇滴滴又羞涩的笑。 然而,乡下来的九驸马压根没get到她几个意思,只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她: “你还愣着干什么,既然菜做完了,还不干净收拾屋子去。” “桌子要擦,地也要擦,快着点,在我们吃完饭之前做完。” 香兰整个人都愣住了。 做活就做活,吃饭之前做完是什么鬼? 很快纪长泽就告诉她什么鬼了。 “我们吃完了饭你还要去洗涮,不然天黑了洗不干净,那多脏。” 香兰:“???” 她问:“驸马爷,那奴婢什么时候吃饭啊?” “吃饭?!” 纪长泽表现得相当震惊:“你居然还要吃饭?” 香兰:“……奴婢,不能吃饭吗?” 纪长泽上上下下打量她,用着很惊奇的语气道: “我听说,父皇身边的太监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父皇身边,从来不用吃饭的,你不是五驸马身边最得力的人吗?你连这个都做不动?” 香兰:“……” 人怎么可能不吃饭? 想也知道,那是陛下身边的太监为了时时刻刻听从陛下的召唤,才每次只花费极为短暂的时间吃一些冷硬饼子,喝一点点水,就是为了节约时间。 这种说白了。 就是岗位竞争压力太大,陛下那可是天底下最大的人,为了能够稳固自己的地位,这些太监们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不然万一哪天陛下说谁谁谁你来一下,结果别的太监顶上,说“陛下啊谁谁谁来不了,他吃饭去了”。 难道陛下还能等着对方吃完饭再来给自己办事吗? 这位九驸马,想要学权贵生活也不学个好的。 总是盯着这些干什么。 她心底骂骂咧咧,面上却是十分温柔的将以上说了出来。 纪长泽:“啊!原来是这样啊!” 见他一脸的恍然大悟,香兰还以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多么不靠谱的时候,却见对方兴致勃勃道: “那你学那些太监那样做不就行了吗?” “硬饼子是吧?我给你买,你想吃多少都没问题,不过你记住啊,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吃,向父皇身边的太监学习,营造出一种你根本不需要吃东西喝东西的样子出来。” 香兰:“???” 香兰:“……” 她满眼都写满了难以置信,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默默闭上。 停顿好几秒后,才道: “驸马爷,那些公公们都是打小练出来的手艺,奴婢怕是不如公公们厉害。” “没事,现在学得不好没关系,你再慢慢学就是了。” 纪长泽可耐心了:“学个十年八年的,总能跟宫中的太监一样的。” 香兰:“……” 她后悔了。 她不想干了。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当然是……来不及的。 纪长泽已经在连声催促着她快去干活了: “你要是肚子饿了,昨晚上厨房还剩下一个面饼子,你就一边打扫一边吃吧。” “对了,吃的时候小心点,不要把饼子屑落在屋里,不然我可是要罚你月钱的。” 香兰:“……” 她怀揣着满心的无语,给纪长泽行了个礼,默默进屋干活了。 香兰进去不久,门从外面打开。 江心厌带着春竹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疲惫。 见到一桌子的菜,她十分诧异。 驸马可不像是会做饭的人。 纪长泽倒是立刻起身迎了上来,笑着说: “公主可是进宫去了?我就算着你这个点该回来了,我与你说个好事,五姐夫送了我一个丫头,日后公主就不必再做这些杂活了,自有人去干。” “丫头?” 江心厌被纪长泽拉着坐下,听了这话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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