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界上再也没有什么比这张没有五官的脸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了。 接着离火过处,那石像竟又重新“长”出了五官——不同于女像的精雕细琢,那张脸雕刻手法十分朴素,但眉目清正,隐约似有神光…… 那是千万年前,远古先民们对朱雀神鸟的想象。 石像睁开眼,无悲无喜地透过朱雀的肉身,看见了在离火里翻滚的妖族帝姬。 “不……不可能……”绾绯疯了,语无伦次地叫起来,“不可能!你已经死了!世上已经没有朱雀神像了!丹离!你的神位已经被天魔……” 石像注视着她的瞳孔中似乎多了一道幻影,依稀是三千年前阴魂不散的帝师。 丹离的声音透过重重烈火,在她耳边响起:“可你不是费尽心机,亲手用供奉之力烧出了新的南明神鸟么?” “你……” “先民供奉的朱雀神像,是祷祝神明,保佑安康平顺的。你私自窃取,耍小聪明借供奉之力苟延残喘也就算了,反正神鸟踪迹已绝,神像也如你所愿,被天魔碎尽,没人管得了你。可你不甘心像我一样,终身受制于雕像身,没有面孔、没有力量,活得像个影子。你甚至不愿意成魔,因为魔气之源是赤渊,天魔与人魔都要受制于此,对不对?殿下啊,你也太骄纵了,想要为所欲为,一点束缚都不要么?” 绾绯觉得自己已经被烧透了,她像是成了某种燃料。 “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孟夏奉我之命盗走了天灵遗骸,你……” 她没能把剩下的话说完,终于被离火炼成了一束火光,融入了遗骸身体里,枯死的血脉在烈焰中复苏。 她是这样贪心,这样求全。 “可你怎么不想想,供奉之力乃天地之玄,怎会被你一届凡俗生灵愚弄……啊,对了,你不承认自己是凡俗之灵。” 石像望向烈火中的大鸟,像是微微地笑了。 盛灵渊叹道:“疏而不漏……老师的傀儡术,我到底只学了个皮毛。” “此乃旁门左道,陛下闲来取个乐就是了,皮毛足矣,学它作甚?”棋盘前,丹离将手里最后一颗棋子递给了盛灵渊,“托那位绾绯殿下的福,臣还能重临人世,亲眼见陛下当年仿佛妄想的诸族一统竟然实现,死而无憾。彤……” 宣玑纠正道:“宣玑,丹离先生,我有身份证的。” 丹离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陛下把你照顾得真好。那……宣玑族长,赤渊——南明,从今往后,就托付给你了。” 他说完,广袖舒展于前,躬身叩首,行了个大礼,继而消失了。 棋盘上摆的不是神秘莫测的珍珑局,错落的黑白子拼出了一只胖乎乎的小鸟,居然还颇有童趣。 这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幻境崩溃,宣玑只觉得眼前一花,温柔的魔气包围了他。 他掉进了另一重幻境里……织造幻境的人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息,让宣玑不忍心不沉湎。 宣玑看见盛灵渊那随便一绑的长发束进了冠冕里,前后十二旒,身着厚重而繁琐的帝王礼服,左右环佩齐整,近乎于肃穆。而他自己身上不知被盛灵渊套上了什么,翅膀都被迫缩了回去,一身衣服沉甸甸的。 但宣玑没顾上仔细看,他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几乎战栗起来。 一股来自古老宫廷的暖香就这样迎面撞了过来,“吱呀”一声,幻境中,无数宫门在他面前渐次打开。 宫灯晃得他睁不开眼——这是他徘徊过无数次的度陵宫。 盛灵渊拉着他的一只手被广袖盖住了,宣玑被他拖着走,脑子里一片空白,半身不遂似的跌跌撞撞,来到那印象里空旷死寂的寝宫。 寝殿差不多被红烛淹没了,一眼看去,几乎有些喧闹,连盛灵渊脸上都多了几分血色。 “朕说过,要祭告四方,娶你过门,”盛灵渊换成了好久没说的雅音,寝殿内四角各一个香案,他轻轻一挥手,案上的香烛就自己明明灭灭地烧了起来,青烟笔直而上,仿佛真能抵达什么神圣之地,“此乃逆天之魔身,为天地不容,四方诸神不必来,各敬香火一支,聊表心意。告知尔等,从今往后,南明朱雀一族现任族长就是我的……” 他的“厥词”还没放完,蓦地被宣玑推进了纱帐里,白玉旒撞得一阵叮咚乱响,碎冰似的,宽大厚重的袍袖洒了一榻一枕。 “太狂妄了,陛下……太狂妄了,”宣玑压着颤抖的声音说,“也不怕遭天谴么?” 盛灵渊叹了口气:“已经遭了,这‘天谴’还挺沉的……” 他的尾音随着满殿烛火一同熄灭了。 这一回,度陵宫里没有霜风,飞雪搓棉挑絮一般,竟不冷。 红梅一直从陛下的寝宫着到了剑炉殿前,烈如南明谷中万千神鸟落下时起伏的脊背,黯了月色。 复又黯了雪色。 接着,那些浓稠的黑雾裹挟着宣玑,把他被涅槃石刮得破破烂烂的三千年记忆从头到尾冲洗了一遍—— 盛世清歌里,爆竹声震耳欲聋,车马载着游子回家,歌楼都空了,游戏人间的守火人身边冷清下来,独自搓着手温寂寞酒。盛灵渊就直接撕开那记忆闯进去,不客气地把他仅剩的半瓶屠苏酒据为己有,大笑而去。 茶楼惊堂木刚响,宣玑正听到入神,旁边突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耳垂。宣玑一回头,就撞见他家陛下不怀好意的微笑。他预料不好,连忙捂住耳朵,挡不住那混蛋用共感告诉“最后书生死了,小姐改嫁了”。 盛灵渊还把阴冷萧条的赤渊深处拾掇了一遍,在乱葬岗似的石碑林中搭了个雅致的听风庐。然后雅致人在小庐中拥着火炉看书,不雅致的就在小庐屋顶嗑瓜子,嗑完了一亩向日葵田,舌头竟不起泡。一不小心把瓜子皮落在了小炉里,崩出来险些燎着陛下的头发,逃跑未遂,被打下来按住拔了一地玑毛,插了根丧权辱国的玑毛掸…… 以及最重要的,每一次朱雀骨碎,都有人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陪着他疼,陪着他一起煎熬,一直守到他重新醒来,再把被烧毁的小庐重新搭一遍。 盛灵渊还从宣玑的记忆源头翻出了丹离的《千妖图鉴》——还没被一次一次的赤渊火烧得缺文少页的版本,按着那不学无术的东西的头,一页一页地把他年少时睡过去的课补上…… 就像那些事真实发生过。 就像那个人真的陪伴过他三千年。 甜得他肝胆俱裂—— “盛灵渊!“ “轰”一声,幻境难以为继,天魔气息几乎消散。 碧泉山上巨大的石像崩裂,落入滚滚岩浆里,来自几千年前的供奉之力化为白烟,扎进熊熊烈火中。 所有人的通讯设备全部失灵,声波仿佛一时凝固在原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紧接着,神鸟振翅而鸣,仿佛顺着地脉传遍了天涯海角,钻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离火烧到了极致,随即又降温,雪白的羽毛随之露出火红色的真容,像染上了霞光。 天边响起雷声,雷鸣却没有落地,温和而厚重地滚滚震动,接着下起大雪来。 从碧泉山到南明赤渊,朱雀图腾上空漂浮的烟尘与岩灰都被粘附在漫天的鹅毛大雪中,雪片耐心地盖过枯死的植物,填进沸腾的岩浆里。 岩浆深处,盛灵渊蜷在那里,他身上的魔气与血被这一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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