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汴京城内城外寻了一整日,都没能找到苏妙漪。到了天黑时还不见人,虞汀兰意识到这件事藏不住了,让裘恕亲自去找了一趟齐之远。于是汴京府的衙役们也在城里兴师动众地搜寻起来,连六街三市的百姓们都被惊动了。 眼看着外头闹得天翻地覆,遮云做贼心虚,右眼皮跳得厉害。 容玠已经在屋内待了一整日没出来。 遮云思忖再三,还是从厨房里端了些饭食,敲开了主屋的门,“公子,你已经一整日滴米未进了,还是多少用些吧……” 屋内只有书案边点了一盏灯,可容玠人却不在书案后,而是靠在暗处的躺椅上,双眼微阖,薄唇紧抿,深深浅浅的烛影投落在他容长的面颊上,模糊了他的神情,叫人分不清他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着。 “公子?” 遮云下意识放轻了声音,直到走近了才注意到容玠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勾缠着一截烟紫色的缎带,此刻他虽闭着眼,可手指却在轻动,指腹在那缎带上轻轻摩挲着。 想起苏妙漪昨夜被带过来时穿着的寝衣,遮云大惊失色,差点不敢再看那缎带一眼,可很快他就发现那不过是苏妙漪系在发间的发带而已。 ……原是他想多了。 公子这次行事虽荒唐了些,可他到底不是那种下三滥的无耻之徒。 “裘府是何情形?” 容玠闭着眼,启唇问道。 遮云一五一十答道,“一团糟,裘恕已经去找齐之远,整个汴京府的衙役都在寻苏娘子。若明日一早还不见人,怕是会闹得更加不可收场……” “……” 容玠唇角抿得更紧。 他不吭声,遮云也不敢随意开口。 室内静了好一会儿,容玠才低低地问了一声,“我是该留下她,还是放了她?” 遮云摸不清这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他悄悄侧头,打量了一眼容玠的神情,才试探地劝说道,“公子,汴京府的衙役也不是吃素的,等到了明日,定是能循着蛛丝马迹,查到公子头上。若是被那齐之远、被楼岳捉住把柄,公子这些时日的苦心经营便付诸东流了……说不好,还会因为这间暗室,牵扯出端王殿下来,那就更是大祸临头……” 容玠将这些话听在耳里,可脑子里回想的,却是暗室里苏妙漪那一声声清醒而冷静的威胁。 「容玠,你该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 「凌长风的确比你好太多……至少他永远不会妄图掌控我。」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放我出去,今日在这间密室里发生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容玠摩挲着指间的发带,朝后仰去,将那躺椅也压得前后轻晃。 与此同时,他指间拈着的发带也飘动起来。 容玠动了动唇,“再过一个时辰,放她走。” 遮云神色一喜,松了一大口气,刚想说什么,却见容玠挥了挥手,只能如释重负地退下。 待屋门阖上,烛火被吹熄,容玠才将那烟紫色的缎带搭在自己双眼上,仰身朝后靠去。躺椅轻晃,他却仿佛坠进万丈深渊里。 “容九安,就当是你的报应……” 随着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那缎带上也晕开些深色痕迹。 *** 暗室内。 苏妙漪再次醒来时,脑子比之前更加混沌了。她缓了好一会,才回忆起自己身在何处,和之前发生过的种种。 苏妙漪想起来了,容玠临走时又燃了迷香,所以她很快就昏了过去,根本不知道容玠是如何离开的,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不知定亲宴的吉时有没有过。 苏妙漪咬咬牙,起身下榻,先是扯着嗓子叫了一声救命,得不到丝毫回应后,又不甘心地在暗室里到处搜寻离开的机关。 书架、书案、屏风…… 暗室内的陈设都被她仔仔细细摸排了个便,包括墙壁上的每个砖块,然而毫无所获。 苏妙漪懊恼地坐回榻上,只恨自己不爱看那些机关术的古籍。 正当她心灰意冷时,暗室的地下竟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响声。 苏妙漪一愣。 这动静,若非地动,那便是有人在外头发动机关了…… 她反应过来,欣喜若狂地循着动静找到了那缓缓陷下去的地砖。 地砖陷下,一个漆黑无光、狭窄逼仄的暗道显现。 苏妙漪什么也顾不得了,端起桌上的烛台,将裙摆一提,便想要走下暗道。然而下一刻,就有一个高大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卡在暗道出口,堵死了去路。 来人一抬头,撞上苏妙漪的视线。 二人面面相觑,同时变了脸色—— “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是你?!” 片刻后,来找容玠的端王坐在暗室里,朝披头散发、只穿了一身纱裙的苏妙漪扫了一眼,便飞快地收回视线,脸色铁青。 “是容玠把你困在这儿的?” 端王语气不善地问道。 苏妙漪有所迟疑,没有贸然应声。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端王早就将一切都串了起来,气得咬牙切齿,“齐之远和裘恕为了找你,都快把汴京城翻过来了,他竟将你困在这儿!好一个容、九、安!” 一听这话,苏妙漪那双狡黠的桃花眸倏然一亮。 就如同攀上了水中浮木、救命稻草,她蓦地上前,在端王面前伏身跪拜,“求端王殿下放民女出去!” 端王沉着脸,刚要随口应下,却忽然意识到什么,蹙眉转向苏妙漪,“你知道我的身份?” 苏妙漪低眉敛目,“民女也是刚刚知晓。” 眼前此人是六合居之主,在临安时便与容玠交情匪浅。而来了汴京,竟连容玠的暗室都熟门熟路。那么很有可能,这间暗室原本就是为了密会此人所用! 值得容玠投靠的人,定是位高权重。可端看此人的年纪,却不像是哪位声势煊赫的权臣,那最有可能的,就是某一位皇子。 如今在汴京,与眼前之人差不多年纪的皇子唯有二人,一个是梁王,另一个是端王。容玠与楼家势如水火,绝不可能与楼家支持的梁王有瓜葛,所以端王的身份不言自明。 “果然是个聪明人……” 端王意味不明地看了苏妙漪一眼,却没有立刻应答她的请求,而是踱步到桌边坐下,思忖片刻后改了口,“九安是本王的幕僚,他既将你困在此处,就自有他的道理。本王要是贸然将你带出去,惹了什么乱子,岂不是会叫九安心生怨怼、记恨本王?得不偿失的事,本王不做。” 苏妙漪一下就听出端王的意图,明人不说暗话,她直截了当地,“朝堂上,容玠能为殿下做的事,民女代替不了。然而离了朝堂,总有些事是容玠鞭长莫及,可民女却手到擒来。” 端王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譬如?” “譬如,跻身骑鹤馆。” 苏妙漪眼睫微垂,“民女知道,汴京各大商行一直在私下贿赂朝臣,而源头就在骑鹤馆。若今日殿下带民女离开这暗室,民女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将在骑鹤馆搜集到的证据尽数献给殿下。” “这桩公案势必会将裘恕牵扯进来。他是你的继父,又与你母亲情深意笃,你当真下得了手?” 苏妙漪低着头,扯了扯唇,义正辞严道,“为国锄奸,理所应当。” 端王唇畔的笑意更深,起身将暗室的出口打开,回头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苏妙漪,“再不走,怕是就要错过你的定亲宴了。” 苏妙漪如蒙大赦,提裙跟着端王走下暗道,“多谢殿下!”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暗道中。 端王走在前面引路,还不忘告诫苏妙漪,“你是个聪明人,若出了这间暗室,当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该说。” 苏妙漪想了想,举起手指发誓道,“民女绝不会将殿下的身份告知江淼。” “……” 端王步伐一顿,冷声道,“本王的意思是,若出去后旁人问起你这一日一夜去了何处,你该如何作答?” 其实他今日之所以来找容玠,本就是为了打听苏妙漪的下落。可他万万没想到,容玠竟疯成这个德行,将人关押在自己房内的暗室里! 他不清楚苏妙漪和容玠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今日就算苏妙漪不开口,他也会将她带出去,送去裘府的定亲宴上,促成她入骑鹤馆。 可一码归一码,他既要用苏妙漪,也不能折了容玠。 “民女不过是独自一人出城散心而已,没想到忘了留书,竟惹出这样的乱子,实在是过意不去。” 听得苏妙漪的回答,端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你明白就好。” 二人又往前面走了几步。 苏妙漪没憋住,“所以殿下的身份,民女能告诉江淼……” “不能。” “……” 暗道的另一头竟是端王的别院,可见容玠当初挑选宅邸时,也考量过地形,早就想好了要与端王暗度陈仓。 苏妙漪正想着,端王已经唤了个上了年纪的仆妇进来,朝她的方向指了指,言简意赅,“把她收拾妥帖。” 仆妇看了一眼穿着纱裙、唇上还有伤口的苏妙漪,脸色微妙地试探道,“殿下,敢问是哪种妥帖?” 端王想了想,“她今日要定亲。” “……” 苏妙漪明显察觉到那仆妇的脸色更诡异了。 不过到底是端王的心腹,仆妇什么都没多问,就取了一套朱红色的落梅百褶裙来给苏妙漪换上,又亲自替她上了妆,特意用口脂盖去了她唇上的伤口,然后绾了发,用几支坠着流苏的珠钗固定。 原本她还想从妆盒里取其他首饰,苏妙漪却受宠若惊地拒绝了。她是去定亲,又不是选妃,再打扮下去就过了。 收拾妥帖后,苏妙漪就上了端王的马车。 像是生怕出什么岔子,端王亲自送她去裘府。马车停在了与裘府只隔百步的一条僻静巷子里。 苏妙漪告辞下车,端王将车帘掀开了一道缝,沉声道,“本王在府里等苏娘子的好消息。” “……是。” 苏妙漪转身,快步朝裘府奔去。 *** 伴随着“轰隆”一声响,暗室的门缓缓打开。 容玠走进来时,就叫暗室内空无一人。 他眉头一蹙,在室内来回踱了几步,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书案上的镇纸压着一张字条。 容玠一顿,快步走过去,将那字条抽了出来。 上头的字迹却不是他熟悉的簪花小楷,而是另一人龙飞凤舞的苍劲行书,只有五个字——「人我带走了」。 “是端王殿下来过了?” 遮云出现在暗室里,小声问容玠。 容玠眉头松开,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他在书案前站了片刻,望着手里的字条,莫名将它与从前在娄县留下的银票联想到了一处。 都是不告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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