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步的距离,站着两道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人惊恐而悲痛得捂着嘴,泪如泉涌,而另一人却是神色怔忡地望着城楼的方向,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丹桂和虞汀兰。 “娘亲……” 顾不上再悲恸,苏妙漪几步冲到了虞汀兰身边,同丹桂一起搀着她, 想要带她走, “我们回家……” 虞汀兰却是僵在原地,纹丝不动。 “城楼上挂着的是谁?” 她的声音都空了。 苏妙漪用力地拉着她, 口吻镇定, 带着一丝安抚、又像是哀求的意味,“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我们先回去……” 丹桂也想开口劝解一二,可一启唇,却是泣不成声。 在她的哭声里, 虞汀兰终于不堪重负, 双腿一软,在苏妙漪慌张的唤声里彻底昏厥过去…… *** 尽管知微堂这一日并未贩售小报, 但有了悬挂在城楼上的首级,闫如芥沦为叛贼的消息在汴京城里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上至达官权贵,下至走卒乞儿,还有老弱妇孺,都蹒跚着步子来到南薰门下痛斥叛国贼的劣迹败行。其中甚至还有曾经在慈幼庄长大、成年后被送出慈幼庄自力更生的孤儿,竟在城楼下撞墙自尽,以自己受过“闫家”的恩惠为耻…… 四溅的人血,驱邪的狗血,混合着乱七八糟的剩菜残羹、破烂秽土。才大半日过去,南薰门悬首的城楼下,已是一片狼藉。 原本赐给裘家的皇庄更是围满了官兵,说是要查抄裘恕通敌的罪证。许是看在容玠、又或是端王和准王妃的面子上,那些官兵胡乱在庄子里查抄了一通,便离开了,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虞汀兰。 夜色已深,一整日乌烟瘴气、麋沸蚁动的汴京城终于短暂地恢复了寂静。 修业坊的苏宅里,灯烛昏昏。 虞汀兰在屋内睡着。从城门口昏迷到现在,她中间只醒来过一次,却是怆然泪下、呕心抽肠,喝进去的所有汤药都吐了出来。最后迫不得已,苏妙漪让大夫给她施了针,才叫她勉强平静下来,又沉沉地昏睡过去。 丹桂在屋子里守着,苏妙漪觉得屋内闷得慌,便背靠着梁柱坐在廊檐下的阴影里守着。夜风寒凉,她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素衣,被吹得寒毛耸立,忍不住屈起双膝,双手环着膝头将自己蜷了起来。 下一刻,一件白狐围领的氅袍兜头罩了下来。 江淼出现在她身边,欲言又止地垂眼看她,“你也一整日滴水未进、粒米未沾了,厨房里的下人一直没睡,灶上还热着吃食,我给你端些过来……” 苏妙漪摇头,嗓音有些沙哑,“我用不下……我也有些犯恶心……” 江淼默然片刻,“那样触目惊心的场景,任何人见了都会如此。” 苏妙漪仍是摇头。 不是的,不是因为看见了死人,更不是因为看见了那颗青白的头颅,而是眼睁睁看着一个投错胎的好人被从神坛上撕扯下来,被误解、被唾骂、最后被碾碎,踩进泥泞里…… 裘恕这辈子,前十年是尊贵风光的“闫氏嫡孙”,享受着闫氏门楣的光耀,而后的几十年,都在为这十年的养尊处优付出代价、乞求饶恕。 他分明有豁出一切赎罪的决心,又有那样舍身为国的抱负,可到头来,竟还是落得一个与他祖父如出一辙的下场,身败名裂、千古罪人…… “为什么?” 苏妙漪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她转头看向江淼,想要说很多话,可在喉口打了个转,却只剩下一句“为什么”,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江淼面露不忍,别开脸,极尽可能地平复心绪,“苏妙漪,我师父说过,人各有命……” “我不服。” 苏妙漪喃喃道。 “……苏妙漪,你得振作起来。只有你振作了,才能给伯母带去希望。她如今只有你了。” “没有用的……” 苏妙漪低垂着眼,眼睫在脸上投下两片扇形阴影,“今日在城楼下,她看见世叔的第一眼,恐怕就已经存了死志。江淼,她若真想为世叔殉情,我怕我拦不住她……” 话音未落,丹桂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忽然从屋内传了出来。 “夫人?夫人!” 苏妙漪脸色骤变,蓦地起身,冲进屋内,“怎么了?” 丹桂的声音带着哭腔,“奴婢方才只是在床榻边打了个盹,醒来一睁开眼,夫人竟不见了……” 苏妙漪朝床榻上看去。 果然,空空如也,只剩下被掀开的被褥。 一阵冷风嗖然闯入,她顺着风吹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后窗敞开了一半,正随着寒彻骨髓的夜风开开合合,发出撞击的声响。 丹桂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都怪奴婢,奴婢不该打盹!夫人会不会,会不会想不开要寻短见?” “多半是从后窗翻出去了……” 江淼转身便要叫下人,“快让下人们都出去找!” “不必了……” 江淼和丹桂皆是一愣,转头看过来。 苏妙漪披着大氅站在烛影中,神色难辨,“我知道她去了哪儿。” 夜影憧憧、北风呼号。 汴京城主街的灯火都已熄灭,唯有南薰门城楼上高挂着灯笼。值夜的将士们大多都在城门口,唯有两人在城楼上悬挂首级的地方守着,却被那混杂在一起的各种气味呛得不行。 “这有什么好守的?难道还会有人过来给这种叛国贼收尸?圣旨都说了,若敢有人收尸,格杀勿论!” “你忘了,这闫如芥在汴京城里不是还有亲眷吗?他那位夫人和他可是十分恩爱,从前人人都说他们是一对神仙眷侣……” “说得好听罢了。他那夫人不是个二嫁妇么?听说当初就是为了富贵抛夫弃女,跟他跑了。现在大难临头,还不是能飞多远飞多远了?” “也是……啧,太难闻了。” 二人用手掩着鼻,怨气冲天。 城墙下的巷道里,虞汀兰披着一身黑色斗篷,怔怔地望着那墙头上悬挂的首级。夜风猎猎,将她的斗篷吹得簌簌作响,里面纤瘦得仿佛只剩了一把骨头。 不知过了多久,她攥了攥手,似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抬脚就要往城楼的方向走。 突然间,两道人影出现在巷口,拦住了她的去路。 “……妙漪。” 虞汀兰低不可闻地唤了一声。 苏妙漪神色莫测地走进来,身后跟着容玠,“你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圣旨已下,若有人收尸,格杀勿论……” 面对苏妙漪的质问,虞汀兰只是低垂着眼,沉默半晌才轻声道,“他爱干净,不喜登高……我不能将他一个人留在这儿。” 苏妙漪一时失语,不再与虞汀兰多说什么,抬手就拉过她,“你跟我回去!” 虞汀兰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不肯挪步。 眼见着母女二人陷入僵持,容玠上前一步,低声道,“裘夫人,今日在朝堂上,是楼岳亲自在御前求的圣令。这是有心人为您设下的陷阱,等着您自投罗网。若您执意窃取首级,不仅会让有心人抓住您的把柄……” 停顿了一下,他看向苏妙漪,眸光沉沉,“还有苏妙漪的把柄。” 巷道里鸦雀无声,静得连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听得见。 虞汀兰眼睫一颤,“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我今日来,并非是想要……”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欲言又止,最后突然伸出手,一下拥住了苏妙漪,不堪重负地轻声唤她,“妙漪……” 苏妙漪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 紧绷着的那根弦慢慢松了下来,她拍了拍虞汀兰的后背,笨拙地安抚着,“……我们走吧。” 可就在她如释重负的时候,虞汀兰拥着她的手忽然滑落,竟是迅雷不及掩耳地从她腰间拔出了那把仲家军的匕首—— 苏妙漪只听得“铮”的一声,随即就被虞汀兰一把推开。 她踉跄着退了一步,下一瞬,虞汀兰挥着匕首毅然决然往自己脖子上抹去的画面就撞入她的眼中。 “不要!” 苏妙漪脑子里轰然一响。 说时迟那时快,她飞快地扑回去,想要徒手拦下那削铁如泥、吹发可断的利刃。 可就在她的手快要捉住那道寒光时,却有一人动作更快、更决然地抢在她之前,死死攥住了那把即将割破虞汀兰脖颈的匕首! 苏妙漪的手掌扑了个空,惊得一抬眼,就见容玠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虞汀兰身边,攥着匕首的玉白手掌已经被划破,正有刺目的鲜血沿着指缝缓缓滴落…… 苏妙漪瞳孔骤然缩紧。 而虞汀兰此刻却还不肯放下匕首,她看向容玠,眉眼间遍布霜雪,透着一丝平静的疯狂。 “松手。” “我知道我不能连累妙漪,也不能带走他……那就将我的头颅也割下来,送去城楼上陪他。” 眼底映着鲜红的血色,耳畔回荡着虞汀兰近乎痴狂的话语,苏妙漪的所有冷静和理智都岌岌可危,几欲崩陷坍塌。 她蓦地扬声,直呼其名,“虞汀兰!” 虞汀兰转眼看向她。 “你不是说你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么?难道你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吗?!他若在天有灵,难道会想看见你抹脖子殉情,被一起挂在城楼上遭人唾骂、任人羞辱?!” “……” “他想要的是什么?他活着的时候,想要的无非只有两样,一个是你能过得好,另一个就是赎清他身为闫氏子孙的罪孽!你现在这样殉情有什么用?!不仅叫他死不瞑目,也丝毫不能挽救他的身后名!” 虞汀兰的脸色惨白如纸,握着匕首的手颤抖起来。 “虞汀兰……” 苏妙漪眸光闪动,放轻了声音,“你若真为他好,就莫要让他一辈子的指望都落了空。” “……” 虞汀兰手一松。 容玠也随之松开了手,缓缓垂下。 沾血的匕首“铛琅”一声砸落在地上。 苏妙漪垂眸,望向容玠滴血的指尖,眼睫颤动了两下,随即扶住他,“我带你去找大夫……” 容玠拦住了她,“这点皮肉伤,遮云会处理。” “……” 触及苏妙漪脸上的愧疚和担心,容玠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抚上她的脸,可一伸手,才发现手掌上还沾着血,于是又只能作罢。 “你和裘夫人先上车,送你们回修业坊。” 马车从南薰门下驶离,没入夜色。 直到看着容玠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苏妙漪才放下车帘、收回视线,虞汀兰的情绪已经略微平复了些,可还是双眼无神,空空洞洞地坐在座榻上,仿佛只剩下了一个躯壳。 苏妙漪缓了片刻,才倾身过去,握住了虞汀兰搭在膝上的冰冷双手。 “世叔绝不会通敌卖国,你要振作起来,你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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