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漪一手托着腮,一手用树枝拨弄着篝火,斩钉截铁地拒绝,“不需要。” 遮云抱着那氅袍有些为难,“这是公子的意思。” 苏妙漪瞥了他一眼,冷笑,“这时候开始假好心,早干什么去了?” 难怪,难怪那些劫道的山匪对容玠言听计从,他说放人便放人,他说要带走她,这群人便把她捆了。 虽说是她借用马车,不小心搅了局在先,可之后容玠分明可以放了她,却还是故意将她拖下水! 之后还眼睁睁地看着她吓破胆,看着她绞尽脑汁想逃生之策,却不告诉她真相…… “咔嚓。” 苏妙漪手里的树枝在她用力戳动下断成了两截。 亏她当初听见容玠说害怕时,心里还有一丝动摇。她还真的以为,容玠是因为害怕一个人深入匪窝,才拉上自己。 假的……都是假的…… 可恶! 苏妙漪蹭地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遮云一愣,连忙追了上来,“苏娘子要去哪儿?” “随便走走,别跟着我。” 苏妙漪丢下这么一句,便甩下了这群容氏护院,独自走开。 折腾了一整夜,此刻已是天色熹微,树林里的森冷暗影都被逐渐亮起的霞光驱散,这也是苏妙漪敢独自一人行动的原因。 忽然间,树下的一株野草吸引了苏妙漪的目光。 她连忙蹲下身,借着霞光打量那野草的形状、色泽,只觉得和叶老板采的药草十分相似。 苏妙漪心中一喜,脸上的晦丧顿时消了个干净。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今日虽被吓破了胆,可好在有惊无险,还能再摘点药草回去制墨……当真是福祸相依! 苏妙漪卷起衣袖,低身开始采摘那些药草。此处长得相似的药草有不少,她分辨得不是很清楚,干脆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采了。 苏妙漪一路找,一路采,直到一滴雨水忽然砸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才恍然直起身,发现自己已经绕到了破庙后方。 雨势渐起,苏妙漪捧着怀里那些药草,从庙堂后墙的一个豁口钻了进去躲雨。 一声惨叫猝然传来,吓得苏妙漪手一抖。 她心口一紧,躲在佛像身后,越过供台朝外看去。 憧憧火光将佛像前的人影投在庙堂四周的壁画上,锋利而嶙峋,配上那匪首的叫嚷声,显得愈发瘆人。 方才她和容玠靠着的梁柱上,此刻却五花大绑地捆着那鳝尾帮的匪首。 苏妙漪眸光微缩。 方才容玠让遮云将她带了出来,自己则留在了庙里,竟是为了审讯鳝尾帮的人么? 不过行刑之人并非是容玠,而是他手下的人。 他们背对着佛像,苏妙漪只能听见匪首的嚎叫声,却看不清他究竟在遭受什么刑罚…… “容玠……我们当初虽然劫了你的道,但本意也不是要伤你……若不是你那时非要护着丁未明,甚至以死相护,你根本就不会坠崖!这是你自作孽,如何能将账都算在我们鳝尾帮的头上?!” 容玠忽而抬了抬手,行刑之人退开,匪首的叫嚷声也戛然而止。 容玠走到他面前,眼眸微垂,“若我只是想报复鳝尾帮,大可直接将你们送去官府。何必在此多费口舌?” 匪首视线闪躲,不再言语,“……”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容玠直直地盯着他,“丁未明在哪儿?我只要丁未明的下落。” 那匪首沉默片刻,摇头,“……他死了。” 容玠面容上的光影扭曲了一瞬。 下一刻,苏妙漪只瞥见一道寒光自容玠手里闪过,紧接着,便是那匪首吃痛的一声惨叫。 苏妙漪眼睫一抖,在那惨叫声里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容玠似乎是将什么刑具扎进了那匪首的肩头,语气微沉,“我再问一次,丁未明在哪儿?” 匪首死死咬着牙,声音有些痛苦,却还是执拗地重复道,“你坠崖后,他也从崖上掉下去了……我们,我们在崖下找到了他的尸体……他真的已经死了,容、大、公、子!” 一股阴森森的戾气扑面而来,肩头的剧痛又加重了几分,匪首的喉咙里忍不住发出呜咽声,一抬头,就对上容玠暗潮汹涌的眼眸。 “容大公子,还是让我来吧……” 原本行刑的人走上来,“再给我半个时辰,我定能从他口中撬出您要的消息。” 容玠抿唇,一抬手,将那刑具从匪首肩头拔了出来。伴随着“噗呲”一声,几滴血珠溅在了他的眉眼间。 行刑之人伸手要去接那刑具,容玠却没有递给他,反而握得更紧,“不必。” 那人一愣,抬眼却看容玠,只见他那清隽如玉的面容沾着血珠,平白添了一丝邪性。 “依你所见,动刑与斫鱼可有差别?” 容玠慢条斯理地将那冰冷的、沾血的刀刃又贴在了那匪首的颈间,缓缓滑动,“我擅斫鱼,能将生鱼肉斫得薄如蝉翼,透如轻纱……若是将这斫鱼之法用在人身上,应是与凌迟之刑很相似……” 佛像后,苏妙漪脸色微白,忽然生出一股反胃的冲动。 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相信这些冷酷而残忍的话竟是从容玠嘴里说出来的。 记忆中那个为自己斫鱼的青年,与此刻壁画上那道狭长而扭曲的暗影叠合,又顷刻间被吞噬,烟消云散…… “你,你这是行凶杀人!” 那匪首惊惧地瞪大双眼,一边不可置信地嚷着,一边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一年里有多少无辜之人死在鳝尾帮手里。我便是杀了你,也是替天行道。” 容玠冷笑,“更何况,我不会轻易叫你死的。听说通常行凌迟之刑时,要到第五百刀才会致命。可我的刀法,会比那些刽子手更轻更薄,不如我们赌一赌,你能撑到多少刀?是三百刀,还是八百刀?” 说话间,容玠已经将那刀尖斜斜地剜进了那匪首的肉里,竟当真用的是斫鱼手法…… 匪首瞳孔猝然缩紧,脸色煞白地求饶起来,“大公子,丁未明真的已经死了……不如你给我个痛快,我替他偿命还不行吗?!容玠!” 容玠置若罔闻。 他盯着手里的刀,眼底漆黑,没有一丝光泽,“你知道我为何喜欢斫鱼?因为大多数时候,人便如同那俎上鱼肉,只能听天由命地看着刀落在自己身上,所有挣扎都是无用,徒劳……” “我说!我说!” 匪首骤然爆发出一声嘶吼。 庙宇里倏然一静。 “铛——” 伴随着锐器坠地的一声轻响,苏妙漪的一颗心也咚的一声砸回原地。 她有些恍惚地往后踉跄一步,惊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容玠挥了挥手,其他人都退了出去,转眼间,破陋的庙堂里便只剩下他和那终于松口的匪首,以及……躲在佛像后的苏妙漪。 直觉告诉苏妙漪,她现在应该立刻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不要再听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可她心里如此想着,脚下却像是被钉在原地,怎么都挪不开步子。 “说吧。” 容玠平静无波的嗓音自佛像前响起,“丁未明在哪儿?” “他,他被人带走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处,是生是死……” 像是生怕容玠又对自己用刑,那匪首急忙补充道,“这绝对是实话!我用我全家老小的性命发誓!” “……他被谁带走了?” 容玠问道。 “或许你不信……” 那匪首欲言又止,“可容大公子,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容玠沉默片刻,只吐出一字,“说。” “重金收买鳝尾帮,叫我们半道阻截你,杀丁未明灭口的……是你的二叔,容云暮!” 电光自窗外闪过,一声春雷轰然落地。 容云暮…… 这三个字伴随着轰隆隆的春雷声,震得苏妙漪耳畔一阵嗡鸣。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忙不迭地转身,想要从后墙那道豁口原路离开。 可一不留神,她脚下却是被杂草掩盖的台阶绊了一跤,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脚踝处传来一丝扭痛,苏妙漪死死咬着牙,却没敢发出丝毫声音。 她强撑着想要爬起来,可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道拉得极长的影子覆罩了她的衣裙,缓缓蔓延而上…… 苏妙漪动作一僵,抬起头。 只见容玠就举着一个火折子站在她身前,眼眸低垂,意味不明地着看她。 窜动不熄的火光在他眼底明明灭灭,照亮了他的半张脸,将眉宇间那点还未拭去的血痕映照得尤为刺眼。 容玠动了动唇,轻叹着唤了一声,“你都听见了?” 苏妙漪忍着脚踝的疼痛,摇了摇头,声音微哑,“外面电闪雷鸣,我只是想进来避一避……至于你们方才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见……” 见容玠神色沉沉,辨不出情绪,苏妙漪愈发有些慌张,可却还是强作镇定,“义兄若是不方便,我现在出去便是……” 她转身想要爬起来,可裙摆却是忽然一重,紧接着便是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身后袭来,攀向她的脊骨。 苏妙漪倏然一僵,转头就见容玠竟是一脚踩住了她的裙摆,随即半蹲下身,朝她靠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再提醒一下大家,这一章是周日的提前更新。周一更新会推迟到23点之后喔! 第29章 29[VIP] 二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近到那幽暗的火光刚好能将彼此的面容照亮,近到再细微的神情变化都能一览无遗。 于是苏妙漪原本想要遮掩的惶惶不安终于还是落进了容玠眼里。 “方才的话你没听见,那我便再说一次, 可好?” 容玠问道。 苏妙漪蓦地瞪大了眼,慌忙阻拦,“不必了!” “为何不必?” “我不过是个外人, 你们容氏的事与我何干?!” 苏妙漪起身想要离开,可容玠却隔着裙摆握住了她受伤的那只脚踝, 叫她吃痛地发出一声闷哼,再也动弹不得。 容玠放轻了手掌下的力道,可却仍是偏执地没有松手,低声道,“你忘了,你是容氏义女,容氏的事自然也该让你知晓……” “……” 苏妙漪咬牙, 只能抬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然而下一刻, 容玠却还是拉下了她的手,清冷而沙哑的嗓音伴随着庙外的滂沱雨声, 全都送入了她的耳朵。 “我的二叔不惜勾结山匪, 也要阻止我追查父亲和祖父的死……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 “……” 苏妙漪霎时白了脸色。 容玠那漆黑幽沉的眸光落在她面上,直勾勾的却有些飘忽, 不像是在看她。 “你说,当初那场害得我父亲和祖父双双枉死的矫诏案,会不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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