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争吵下来,苏妙漪头疼得厉害。茶也没心情吃了,直接回了马车上小憩。再睁眼时,天竟是已经黑了。 苏妙漪昏昏沉沉地坐直身,一张口,嗓音都哑了,“苏安安?” 车帘被掀开,苏安安慌慌张张地,“姑姑你终于醒了!” “我爹呢?回来了吗?” “没有!” 苏妙漪恢复清醒,眉头紧锁地起身下车。 夜色漆黑,整个官道上除了驿站附近挂着灯,方圆百里似乎都陷在黑暗中。 苏妙漪眼皮不安地跳了跳,“苏安安,叫车夫,我们回娄县。” 马车调转方向,又上了官道。 一盏茶的功夫后,苏妙漪忽地听见路边传来了隐隐约约的人声,她连忙叫车夫停车,掀开车帘往外一看,竟是一支伤亡惨重的商队。 “瞧这架势,他们应当是遇见山匪了。这附近十里都归鳝尾帮,他们可是这一带山匪里最穷凶极恶的……” 车夫对苏妙漪说道。 苏妙漪心里一咯噔,不顾车夫的阻拦跳下车,直接奔向几个受伤不算太严重的人,“你们可瞧见一个穿藏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大概比我高些,一身书卷气,斯斯文文的……” 商队的人面面相觑,“可是姓苏?方才有位姓苏的书商,麻烦我们带他去娄县。我们刚走没多远,就被山匪缠住,那位苏老板大仁大义……” 苏妙漪越听越慌,甚至直接打断了那人的话,“他到底去哪儿了?!” “他,他孤身一人去帮我们搬救兵了!” 苏妙漪呆住。 马车在官道上一路疾驰,车帘被卷了起来,苏妙漪和苏安安不错眼地在路边搜寻着。 看着一路打斗劫掠的痕迹,和月光下沾在杂草上的暗沉血迹,苏妙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耳畔还回响着商队那些人的话。 “那些山匪搜刮完财物,掳走了妇人,就去追报官的苏老板了……” 随着车身颠簸,苏妙漪只觉得一颗心都被颠得七上八下,就连五脏六腑也在被无形的手搅动。恐惧、愧悔、绝望……种种情绪如山呼海啸般压过来,直叫她快要溺毙。 “妙漪……” 一声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唤声传入苏妙漪的耳朵。 她微微一震,险些以为是自己幻听,“停车!” 马车停下,苏妙漪跌跌撞撞跳下车,四处搜寻,“爹?爹!苏积玉……”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片刻后,一只手从不远处的草丛里探了出来,手里还握着苏妙漪的荷包。 苏妙漪猛地冲了过去,就见苏积玉灰头土脸地坐在草丛里,除了僵硬的腿,却没有哪里受伤。 他指着自己的脚,冲苏妙漪道,“脚崴了,扶我一下……” 苏妙漪呆了好一会儿,才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崩溃地嚎啕大哭。 苏积玉被吓了一跳,“怎么了?我没事!那些山匪没拿我怎么样,哭什么……” 苏妙漪揪着苏积玉的衣角哭得撕心裂肺,再不复平日里当家做主的稳重,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十多年前从临安离开时,牵着父亲的手,哭闹着要娘亲的模样。 苏积玉原本坚定要回娄县的心忽然一下就软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妙漪才抹着脸上的眼泪,一边抽噎不止一边咬牙切齿,“苏积玉你吓死我了……你撞见山匪不找地方躲起来,搬什么救兵……这种需要体力和胆量的事轮得到你吗?!” 苏积玉面色讪讪。 依照他的性子,其实向来是不敢强出头的。可方才瞧着商队被山匪劫掠,他耳畔就回荡着苏妙漪叱责他无用无为的话,于是一时上头,才自告奋勇去报官…… 苏妙漪对苏积玉几乎是了如指掌,哭着道,“我又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我也不是真心觉得你没用……你以后别逞能了……我错了……” “行了,爹这不是没事了吗?” 苏积玉拍拍苏妙漪的肩。 车夫和苏安安终于靠了过来。 “苏老板,苏姑娘,那些山匪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咱们得快点走啊。” 苏妙漪父女这才收拾了情绪,匆匆上车,待他们坐稳,车夫犹豫了一会儿,才转头问道,“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苏妙漪擦干眼泪,咬咬牙,“回……” “回临安。” 苏积玉说道。 苏妙漪一怔,眼眶又飞快地红了起来。 “姑姑,你又要哭啦?” 苏安安有点害怕地打量她,小声劝道,“你别哭了,荒郊野外的,你哭起来太吓人了……” “……” 苏妙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那丢脸的模样还被另外两个人瞧见了,一时尴尬不已,只能色厉内荏地瞪了苏安安一眼,“闭嘴。” 苏积玉笑了笑,低头瞧见自己手里的荷包,忽地想起什么,笑容滞住。 “爹,怎么了?” 苏妙漪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其实我刚刚崴了脚,已经被那些山匪追上了。他们原本是想要杀我灭口的,可是后来……” 苏积玉内心挣扎,最后还是从荷包里拿出了那枚童子戏荷的青玉坠,“他们忽然看见了这坠子。” 苏妙漪的眼睫微微颤了颤,“……这是玠郎的坠子。” 当初,卫玠将这青玉坠押在她这里,抵扣自己的食宿。后来他走了,也没将坠子要回去,苏妙漪就一直放在随身荷包里,砸给苏积玉时竟是忘了它。 “那些山匪见了这坠子,便不再敢动手。” 顿了顿,苏积玉才继续说道,“他们问我……是不是临安容氏的人。” 苏妙漪僵住。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重逢 第9章 宜重逢 “临安……容氏?” 静了半晌,苏妙漪才讷讷重复了一遍。 苏积玉颔首。 父女二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还是苏安安左看看,右看看,打破沉默问道,“茸柿……是个什么模样的柿子?” 这话就跟个鞭炮似的,瞬间将马车内郁郁沉闷的氛围都炸没了。 苏妙漪一口气长叹了出来,几乎都要气笑了,“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跟吃食没关的东西?容氏是个家族!家族!” “……哦。” 听说不是吃的,苏安安一下变得兴致寥寥。 苏积玉对苏安安介绍道,“容氏祖上三代皆为宰辅,近百年来在我朝都是盛极一时的世家名门。到了这一代,家主容胥是辅政的三相之一,他的儿子容云铮也是朝廷重臣,还娶了一位县主为妻。若非十年前,他们父子二人被卷入撰造手诏的事端,被圣上处死,容家也不会突然没落,退守临安…… 可即便不如从前盛况,容氏如今是由守寡的扶阳县主当家,和皇室沾亲带故,再凭着百年家底,仍是临安府最富贵显赫的高门大户。” 话说到这儿,苏安安已经躺在角落里昏昏欲睡。 苏积玉看向低头把玩青玉坠的苏妙漪,又道,“前段时日,他们不是说容家大公子路途中遭逢变故,未能进京科考么,会不会……” 苏妙漪默不作声。 她不止一次猜测过卫玠的身世,可那日在山崖下捡到人时,卫玠身上穿的衣料并不名贵。所以哪怕他再气质不凡,她也只往什么小富即安的书香门第去猜。 至于那日和穆兰说的什么皇亲国戚,不过是故意膈应她的罢了,没想到…… 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个念头,苏妙漪心存侥幸地说道,“就算他与容家有关系,也不一定就是容家人。或许他是容家的教席、书童,对了,厨子也有可能,他斫得一手好鱼脍……” 苏积玉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苏妙漪的声音越来越低,终是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就在她闭口不言时,一旁睡着的苏安安却是忽然惊醒,猛地坐直身。 “鱼脍?什么鱼脍?!” *** 苏家三人到达临安城时,已是三日后。 临安城依山傍水,城内的河道纵横南北,处处可见石桥和舟船。一条十里长街也自北向南贯穿临安城,沿街尽是高低错落、鳞次栉比的酒楼茶肆、商铺市行。 娄县最热闹的便是朱鹭巷,可临安城却是随便拎出一条小巷,便远远胜过娄县。更不用说占据中轴线的主街是何等的繁华迷人眼。 苏妙漪在花市附近寻了个客栈,先安顿好了还在养脚伤的苏积玉,就带着苏安安出了门。 “姑姑,我能不能尝尝那个……” “姑姑,那边热气腾腾冒白烟,肯定是刚出锅了一笼蒸饼……” 苏安安在街上几乎走不动道,外加她还生得一股子蛮力,苏妙漪几乎都有点控制不住她。 “苏安安!我带你去吃鱼脍!” 一句话,让苏安安猛地转身回来,双眼都在放光,“真的?” 下一刻,她忽然想起什么,将信将疑道,“可咱们不是没钱了么?” 苏妙漪想了想,嗤笑一声,“何需我们掏钱,自有人愿意破费。” 苏安安不解,“谁啊?” 苏妙漪挑挑眉,“到了你就知道了,届时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便能有金齑玉鲙吃。” 长街最北端的玉川楼,是临安城里的酒楼之首。雕梁画栋,珠帘翠幕,比苏妙漪幼时印象中的景象竟然还要更华贵些。 二楼雅间里,苏安安没见过世面地摸着桌上铺的锦缎,感慨地问苏妙漪,“姑姑,你是说你以前来过这儿?” 苏妙漪嗯了一声,却不愿多说,“只来过一次。” 这玉川楼里来来往往的,非富即贵。寻常百姓,就算家里有些积蓄,能进得了这个门的,也只能在一楼的大厅里堂食。二楼雅间,唯有做大生意的商贾或是在临安府能说得上话的官吏,才有资格预订。 至于三楼……便是连当朝首富也上不去了,唯有权贵、名门望族方可入内。 “吱呀。” 雅间的门被推开,苏妙漪和苏安安齐刷刷朝门口看去。 一穿着销金夹衫、梳着巍峨高髻、满头金钗还点缀珍珠的年轻夫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穆,穆兰姐姐?” 苏安安目瞪口呆,几乎不敢同穆兰相认。 苏妙漪也是愣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恢复自如。 穆兰走进雅间,笑着同苏安安打招呼,然后才颐指气使地转向苏妙漪,“数月不见,你似乎清减了不少。今日我做东,给你好好补补吧。想吃什么?” 苏安安欢呼着叫起来,“鱼脍!” 还不等穆兰应答,苏妙漪立刻嗤笑了一声,“苏安安,你点菜也有点分寸,那鱼脍是什么人都能请的起吗?别把你穆兰姐姐吓跑了,你连个蒸饼都吃不着!” 苏安安惋惜地啊了一声,委屈巴巴道,“那,那算了。穆兰姐姐,我什么都吃的,什么都行……” “别听她的。” 穆兰不屑一顾,“不就是个鱼脍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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