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鸡大师_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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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掉了。可他这是装给谁看呢？宋锦添给过他机会，如果陈欲对他有几分真心，哪怕他是仇家的儿子，宋锦添也会保住他，可明明是他自己选择背叛啊。现在一副没了他就要死的样子，惺惺作态，真是……让人反感。所以宋锦添轻佻地笑出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那你去死啊。” 许久，陈欲都没有说话。他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宋锦添漂亮的脸，眼里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最后，他又一次把那块小小的平安石递过去，声音有几分哀求：“你带上吧，那个方丈说可以保你一命。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 “你演够没有？”宋锦添甩开他的手，“这么灵啊？那你让它救你一命啊。你犯的罪足够你判死刑了，你自己留着保命吧。” 陈欲被他打得生疼，眼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声音很低哑，低到让人听不清：“可我不想活了啊……” 他想去找星星了。他这辈子活得太窝囊，太痛苦了。真的，太难受了。要忍受病痛，要忍受背叛，要忍受爱人的离去。他怕疼，不想再去忍受了，死掉就什么都不用承担了。宋锦添没听清他压抑在喉咙里的痛苦，深吸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没想到陈欲居然执迷不悟地追上来，抓住他手腕，红着眼睛说：“星星，带上吧，万一它真的能救你呢……求你，带上吧……” 又是星星。宋锦添心情更加烦躁，冷眼看他：“在你眼里，我他妈究竟是谁？！” 看见陈欲明显呆愣住，宋锦添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轻笑道：“你不会以为，陈星是真的喜欢你吧？” 他挑起陈欲耳边垂落的一缕发，暧昧不清道：“难道你还没查出来我是谁吗？大少爷。” 陈欲没有吭声。他知道宋锦添是他父母手下的一个实验体，怎么离开的，他不知道。宋锦添经历过什么样的折磨，他却可以想象。因为太痛了，所以他不敢奢求原谅。宋锦添温柔地擦去他眼角的泪，说出来的话，堪比一把最锋利的刀：“我曾经，有一个很爱很爱的女孩，你跟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你应该能查到她，她叫玉，是个孤儿。” 单字，一个玉。天梯计划第二批实验体。在实验中，非正常死亡，尸体已火化销毁。陈欲脑子里瞬间想起了有关那个女孩的资料，那女孩死得太早，没有留下照片，只有部分实验报告。死得时候，很凄惨，尸体血肉模糊，刚刚断气就被火化了，毫无研究价值。玉。欲。陈欲忽然就明白了。他感觉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东西瞬然崩塌，他坚守的所有理智全部溃烂。原来连陈星的存在也只是一场骗局。他以为，他以为……好歹陈星是爱过他的。怪不得陈星睁开眼就那样迷恋他。原来是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个叫玉的女孩子的影子。陈星口口声声喊着的老婆，也是在叫那个早就死掉的女孩。因为有太多不甘，太多怨恨，所以就算失去了记忆，在那种情况下，他还是没有忘记玉。他想娶回家的，从头到尾都是玉，而不是一个可怜的替代品，陈欲。就连陈星的爱也是假的。 “你每次叫我欲欲……都是在叫她，对吗？”陈欲笑得比哭还难看，“你叫我老婆，也是因为把我认成她了？” “是啊——欲欲。”宋锦添眯起眼睛，火上浇油一般阴森地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接近你？你就是个替代品，还不明白吗？” 世界上再也没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了。不仅外貌相似，连名字都恰好同音。宋锦添不可否认，在他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里，他的确是因为陈欲身上那抹熟悉感，他才肆无忌惮地依赖。 “都骗我啊……” 怎么全都是假的？连陈星都是假的，他唯一的光，居然全他妈是假的！那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啊？陈欲抬起手，狠狠地扇了宋锦添一巴掌！他剧烈地喘着气，双目猩红：“宋锦添……” 一口气喘不上来，陈欲话还没说完，浑身如筛子一般颤抖起来，他的手脚开始抽搐，心脏几乎骤停。吓得身后的警察立刻按住了他的手，强行掰开他的嘴，给他喂了一颗药下去。疼。好疼。为什么这么疼？不一会儿，陈欲就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身后警察怀里，仿佛已经断了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绝望的时候，到底应该叫谁的名字。眼角的泪水，不知藏了多少委屈。现场一顿鸡飞狗跳，陈欲立刻被拉走去抢救了，只留下宋锦添立在原地，好半天都没动。他的视线落到掉在地上的红绳上面。鬼使神差的，他弯下腰，把那根廉价的红绳捡了起来，心里的慌乱，在那一瞬间，被无限放大。他看着那根红绳，明明那么轻，他却拿不稳。他觉得，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傻傻的爱他，应该再也不会有了。因为陈欲好像真的快死了。 chapter 41 不问归期（上卷完）离开南音寺那天，陈欲求的签，是下下签。宋锦添以为他求的是他自己的签。实际上，陈欲是替宋锦添求的。大凶大恶，命途多舛。后来他询问方丈有无化解之法，方丈沉吟许久，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便让陈欲去求平安石。这石头不要钱，却要看诚心。一步一叩首，九九阶梯无尽头。漫天神佛的注视下，陈欲从山脚一直磕头到山顶，每一步，都虔诚地跪下来，求佛。他是清晨去的，直到半夜，他才堪堪到了山顶。他身体太弱了，等他终于到了山顶时，他双腿发软，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他额头磕出了血，整个人都有几分颓废，强撑着又去佛祖面前跪到天亮，把心愿翻来覆去地念了好多遍。高堂下的他，五分敬畏，五分虔诚，却无半点贪欲。他点高香敬神明，不求仕途不求财，只求心上人此生平安、顺遂。他每一句都是愿佛保佑宋锦添，此生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离开时，方丈交给了他一块铁皮，说铁皮里面封了平安石。陈欲再三道谢，准备离开时，方丈叫住他，说：“陈施主，不替自己求个平安吗？” 陈欲弯起眼睛，“不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可神不会庇佑他。陈欲本以为自己应该会死在宋锦添十八岁生日那天，实际上人的生命没有那么脆弱，纵使他感觉自己油尽灯枯，他还是吊着一口气，死不掉。醒的那天，陈欲很平静。平静到，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有人告诉他，他的罪行不严重，加上他也是被害人，也许可以减刑。也有人说，舅舅舅妈已经落网了，法律会还他一个真相大白。陈欲只会冷冰冰地点头。他只是在等死而已，至于那些所谓的真相，他早就不在意了。这场实验过于震撼，国家秘密封锁起来，就连他们这些罪犯的判决，也是暗中发布的。陈欲被判无期徒刑。原本应该是死刑，可是考虑到他参与计划时是未成年，患有心脏病，加上从小被利用等多方面因素，法律开恩，改为无期。他进监狱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大雪把他的足迹淹没，他一深一浅地走在雪地里，目光空洞地进了监狱。没有人来送他，也不可能有人来送他。陈欲开始吐血，血哗啦啦地吐到了报纸上面。监狱里可以看报纸，陈欲每天空闲的时候，就安静地看一会儿报纸。他身体太弱，又不爱说话，不合群，被孤立才是常态。他被人打过一次，不严重，因为他刚刚被打了一拳，他就晕死过去了。后来大家都知道，只要碰他一下，他就可能死了，渐渐的都远离了他，不想惹上麻烦。吐血了他也不说，自己擦干净，吃点药，没死就行了。天气越来越冷，陈欲又吐了一次血，无力地缩在靠近窗台的角落里。为了防止意外，所有的窗户都安装了铁栏杆。陈欲艰难地扒住铁杆，让自己直起身子，想去触碰窗外的雪景。好漂亮的雪景。一滴血，两滴血，三滴血…… 落在窗台的雪上，白的很白，红的很红。他伸手接住一粒雪，看着那粒雪花在他手心里融化，变成一滩了无生机的水。什么都留不住。他猛地咳嗽一声，喉咙泛甜，咳出一大口血。窗台洁白的雪，被他的血彻底玷污了。可惜了…… 今天的雪景，很美。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在抽离，陈欲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四周空无一人，没有人可以来救他。他身边的报纸，被他的血浸染了大片。上面正好是宋锦添跟白落凤出席大型商业宴会的照片。两个人的脸被陈欲吐的血模糊了大片，再也看不真切。雪越来越大。从窗口飘进来，落到陈欲身上。不多时，就把他大半的身躯遮掩了。他的体温，已经没办法再去融化这场大雪了。意识渐渐消散。陈欲恍惚地朝虚空中露出一个虚无缥缈的笑。他活得太累了，心脏一直不舒服，他很多个夜晚没有睡着了。没关系，他很快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人死之前，是会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短短二十年，走马观花一般匆匆略过。什么都没抓住，徒留一地空白。迷糊之间，他听见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很小声地喊：“老婆，我来接你回家了，很快就不冷了。” 陈欲仿佛看见一只手，出现在半空中。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在他眼前晃啊晃。他笑着举起手，想把手心交到那人手里，自然抓了个空。然后重重落下。从此天各一方，再不问归期。这辈子，终于结束了。 chapter 1 纸短 “您好，B市警察局，请问您是苏牧星先生吗？” “是的。您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有个死者，名字叫做陈欲。他死的时候已经没有直系亲属了，他留下的电话号码是您的号码，留下遗言，希望您替他收捡一下骨灰。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来我们这边领取一下骨灰盒？” 彼时苏牧星正在照料一只受伤的猫，听了这话，他整个人都呆住了，手机滑落，砸到那只猫身上。猫惨叫一声，苏牧星如梦初醒，慌乱地捡起手机，“你没开玩笑吧？他……死了？” 从陈欲离开的那天晚上，不过短短半年而已。他怎么就……死了呢？ “是的。他是正常死亡，多种疾病并发，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有留下遗言，和您有关，希望您及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