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下的你还是自己说吧。” 屈稷攥了攥手,上前一步,“我与三娘青梅竹马,情深意笃,一眼便认出那就是她!果然,她告诉我她是被人强行掳到府上、被囚困至今……” 说到这儿,屈稷的脸上已满是痛恨和愤慨,“堂堂知州,竟做出这种欺男霸女的强盗行径!我告官无门,想要带三娘走,可那人却矢口狡赖,竟还无耻地说……说三娘就是他从青楼赎回来的娼妓,还伪造了卖身契!我若想带她走,还得将一千金的赎身钱还给他,若给不出,三娘就只能继续做他的妾……” 见屈稷心绪起伏,有些说不下去,袁甲不忍地开口接话,“屈大人给不出这赎身钱,不仅没要回夫人,还得罪了知州大人,最后官职被罢免了,还险些有血光之灾。他自知斗不过知州大人,只能找到了知微堂,想让我在小报上公开知州大人的恶行。可这事关重大,我只能手书一封,上报给东家。东家回信说要见见人,我这才带上屈大人,一路快马加鞭地赶来汴京……” 屈稷抬眼,直直地看向屏风后,忽地屈膝一跪,往地上叩首,“知微堂一字,天下皆知,还望苏老板怜悯,还我们夫妻二人一个公道!” 男人的额头叩在地上,发出又沉又重的声响。 三下之后,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屏风后才传来苏妙漪无波无澜的问话,“他说那是从青楼赎出来的娼妓,你却说那是你夫人,他有卖身契,那你可有何证据?” 屈稷咬牙,“就在我被免职后,一伙盗匪闯进了我家,纵火行凶,所有能证明三娘身份的物件全都毁在那场了火里,就连我也差点命丧火海……” “也就是说,你空口无凭。” 苏妙漪不为所动,声音平静得有些漠然,“一面之词,叫我如何相信你?你这故事,若换作我来写,还有另一个版本。你身为扬州府的书吏,费尽心机想要巴结上峰,不惜用美人计,以自己的夫人为筹码……” 此话一出,屈稷倏然变了脸色,蓦地抬眼,不可置信地瞪着屏风后那道模糊的身影。 可他刀子似的目光却对苏妙漪没有丝毫妨碍。 她语调缓缓,继续道,“你本想卖妻求荣,可却没得到自己想要的,还折了个夫人进去,所以恼羞成怒,反过来诬陷知州大人的名声……” “苏妙漪!” 屈稷霍然起身,脸色青白,怒不可遏地对着苏妙漪直呼其名,“你若不肯帮忙便罢了,为何还要让我千里迢迢来这汴京一趟,然后又如此羞辱我?!” 屈稷恼恨地转身便要走,可没走几步,面前却骤然横了两把刀鞘,竟是被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死死按住了肩,桎梏住了胳膊,被迫跪了回来。 屈稷愕然地叫嚷起来,“你们要做什么……” 连一旁的袁甲也慌了,“东家,这是……” 祝襄看了他一眼,他这才悻悻地闭上了嘴,可却担忧地望着屈稷。 “祝襄。” 屏风后,苏妙漪轻飘飘地唤了一声。 祝襄转身绕过屏风,片刻后又折返了出来,手里却捧着一个匣盒。他走到屈稷面前,低下身,将匣盒掀开,里头的金光霎时刺痛了屈稷的双眼。 “屈大人,做人要看得开一些,有些事情既已覆水难收,强求还有何用,倒不如放手。扬州的知州大人,毕竟姓楼啊……楼家的妾和你屈家的妻,孰高孰低,你不会不知道吧?令夫人有此变故,未必不是她的造化。” 屈稷额上的青筋瞬间暴起,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护卫牢牢地压了下去。 “只要你管好自己的嘴,不再揪着此事到处声张,楼家给你的好处远远不止这匣金珠。等你有了权势富贵,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我们参商楼最好的伶人都任你挑选。往后你夫人走她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你们二人各自安好,如何?” 屈稷死死盯着那匣金子,目眦欲裂,眼珠都变得猩红。他咬牙切齿地,“原来你们知微堂和楼家是一丘之貉,你苏妙漪就是楼家的一条走狗……”粤歌 话音未落,屏风后便响起“砰”地一声拍桌,似是动了怒。 紧接着,屈稷眼前便是寒光一闪,朴刀出鞘,刀刃直接悬在了他的颈间。 “敬酒不吃吃罚酒……” 随着一声冷笑,一道高挑曼妙的倩影就从屏风后快步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站到了屈稷面前。 苏妙漪今日穿了一袭烟紫色的窄袖长裙,裙摆上绣着一片片藤萝花枝,却被外头罩着的玄色披风遮去大半。乌发半挽,发髻上简简单单地簪着一支梅花簪,两只冰蓝色的滴珠耳坠缀在雪白的耳垂上。 那张略施粉黛、却仍是昳丽不可方物的面庞,较之三年前,就像是被冷雨侵袭后的一枝独秀,看似沉静了下来,实际却是愈发得浓烈的色泽,明艳而张狂…… 她伸手,接过护卫手中的朴刀,用刀刃拍了拍屈稷的脸,一双潋滟的桃花眸里夹霜带雪。 “名利不要,美人不要,那你这舌头,就也别要了罢。” 袁甲变了脸色,终于按捺不住地上前,“东家,东家不可啊!” 屈稷却惨白着脸,一句软话都不说,只是怒视着苏妙漪,“我屈稷就是没了舌头,没了性命,也绝不会咽下这口气……” 苏妙漪挑了挑眉,一挥衣袖。 “东家!” 袁甲失声惊叫。 屈稷猛地闭上了眼,身前划过一阵劲风,可预料中的痛楚却并未传来。 他惊疑不定地睁眼,只见苏妙漪已经后退两步,将那朴刀随意往旁边一丢,掸掸衣袖问他,“没了命,还哪有气?” 屈稷怔怔地仰着头看她,不懂她要做什么。 “你方才说,想要我还你们一个公道,这是不能够的。知微堂不是官府,断不了案,给不了你公道。更何况扬州的知州是楼相的孙儿,我小小商贾,也开罪不起。” “所以知微堂还是不能帮我们……” 苏妙漪抿唇,从屈稷身边走过,“你有没有想过,知微堂若将你说的那些事公开出去,楼家人会不会恼羞成怒,直接杀人灭口,以绝后患。我说的灭口,不是你,是你夫人。” 屈稷一僵。 “你若将此事交给知微堂,虽暂时得不到公道,但至少能先把你夫人救出来。” 苏妙漪侧头看他,“公道和夫人,你要哪个?” 一炷香的工夫后,苏妙漪从屋内走了出来,祝襄和袁甲紧随其后。 “将这位屈大人先安置在此处,别让他轻易走动,以免打草惊蛇。” 苏妙漪吩咐道。 祝襄颔首应是。 苏妙漪又唤了一声袁甲,“袁掌柜,劳烦你再回一趟扬州。” 袁甲不明所以。 “楼知州抢夺人妻的这套招数,可不像是第一回。屈稷只是第一个没向楼家低头的,可已经被摆平的,或许就不止一个两个了。” 走出凌家庄子,临上马车前,苏妙漪言简意赅地交代袁甲,“去查那张卖身契上的青楼。” 袁甲似有所悟。 马车从凌家庄子外驶离,苏妙漪有些疲累,本想直接回修业坊歇息,却被祝襄提醒,“东家,今日是十五,各部的探首还在知微堂等您。” “……差点忘了。” 苏妙漪揉了揉眉心,“回知微堂。” 两年前,知微堂便从原先不起眼的小铺子里搬了出来,在州桥附近盘下了两座三层楼的酒肆,合并成了知微堂总部。两座楼虽中间相通,可一个是书楼,另一个却是专门腾出来给了小报。 如今的知微小报,撇开专门审阅、抄写、刻印的工人,光是负责收集情报、打探消息的便有数百人。 苏妙漪将他们分为四部。一部皆是内探,负责探听宫闱秘事;二部衙探,探听衙门里的凶案疑案;三部省探,则密切关注着朝中文武百官的任免升迁、后宅私隐;最后是四部杂探,大多都被派往各地,收集各州各府的小道消息,再传回京都…… 每月十五,是知微堂四部探首齐聚的例会。 “上个月那桩案子发生在宫里,功劳当然算我们一部的!” “宫女暴毙是凶案,要不是我们二部追查,你们一部那些奴才能查出个屁!” “啊呸,照你这个逻辑,凶手是那日参加千秋宴的官,那是不是三部还得掺和一脚?” “哎,你说的正是我要说的!这案子我们三部也有线索,该是首功!” 苏妙漪回到知微堂时,就听见四部的人又在议事厅里拍桌子踹凳子地吵架。 每次例会都这样,她都习惯了…… 苏妙漪抬手,将议事厅的门一推。 里头的吵嚷声戛然而止。 原本面红耳赤、恨不得动拳脚的几人瞬间规规矩矩站好,低眉顺眼、俯首帖耳,齐声道,“东家。” 苏妙漪在主位落座,笑意盈盈地拨动着手腕上的镯子,“吵啊,怎么不继续了?让我也听听,这回谁的嗓门更响?这个月也别论功行赏了,就论嗓门行赏吧?” 议事厅内鸦雀无声,唯有新上任的四部探首没心没肺地插了一句,“东家,还是为了上个月的……” 话音未落,就被其他三部的探首狠狠剜了一眼,悻悻地噤声。 方才叫得最凶的一部探首腆着脸道,“东家,都是小事,我们不过是互通有无、增进感情……” 苏妙漪似笑非笑,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虽神色温和,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增进完了,能说正事了?” 四部探首纷纷点头。 苏妙漪往圈椅中一靠,从袖中拿出屈稷的一沓供状,摔到桌上,意味不明地,“来,聊聊扬州楼烽。”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90(二更)[VIP] 在例会的半个月后, 各地的知微堂在小报上同时发出了一条发生在扬州的奇闻。 扬州最大的青楼竟嚣张到在夜市上掳人、逼良为娼。若不是他们恰好劫走了一个在知微堂打杂的女使,而这女使又逃了出来,戳穿了他们私下买卖良家女的勾当, 这青楼还不知要害多少女子。 没过几日,知微小报又扒出了这家青楼所有来历不明的女子,还顺藤摸瓜查到了扬州知州, 也就是楼岳嫡孙楼烽的府上,竟有个小妾是被青楼掳掠的有夫之妇! 「青楼变贼窝, 花魁全靠偷;误将屈家妇,充作楼家妾」 这荒唐的传闻传得沸沸扬扬,民间都在议论这女子究竟该还给屈家,还是判给不知情的楼家。这桩一女嫁二夫的公案本该闹上公堂,可还没等到那日,楼家就主动将虞三娘送回了屈家,公案才就此作罢。 外人看着, 只觉得青楼作恶多端, 好在楼家成人之美,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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