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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相比我的震惊,时光博物馆里逛着的人,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甚至有小孩抱怨,这里的猫女不如自己家的豹女漂亮。 不断有观众和诺亚奥里安合照,诺亚来者不拒,人人都夸诺亚王子亲民大方。 人们追随他们的脚步,拥堵在人鱼馆中。 人鱼馆里一面巨大的玻璃缸顶天立地,目测足有上百平。 人鱼喜黑,缸里只有几点幽暗的灯,我趴在缸上,想寻找人鱼的身影。 突然一个惨白的手掌隔着玻璃,贴在我脸上。 我惊得浑身汗毛倒立。 突然水里显现出一张美到让人窒息的脸,精致的五官视觉冲击力极强,他的双耳非常夺目,像是两片淡紫色的鱼鳍,正随着水波摇曳。 黑色的长发如水澡般水里舞动,淡紫色的眸子盯着我,发出魅人的光芒。表情看上去脆弱而无辜,充满着破碎的美感,像是被人无数次打碎又重新拼接。 这是一个美丽的男人鱼,他的外貌远超我的理解,有点过分超前,让我愣住。 他朝我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转身游开,巨大的纯银色鱼尾,在水中散发着绮丽的微光。 随后几道强光打亮,玻璃缸中的情景一览无余。 讲解员开麦,“各位观众朋友们好,人鱼表演现在开始!” “人鱼是专情又美丽的生物,他们一年只有一位伴侣,而人鱼求偶更是难得一见。下面请欣赏,人鱼求偶秀。” 一束强光将人鱼驱逐到中央,紫眸男人鱼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他朝红发女人鱼伸出手,结实的双臂同样苍白,肌肉线条流畅如同完美的雕塑。 银色的鱼尾和青色鱼尾交缠在一起时,围观的人们,贪婪的举着闪光灯,疯狂拍照。 有人问讲解员,“怎么换女人鱼了?我上次来看的时候是个金发。” 讲解员微笑道:“那只人鱼得病了,我馆新进了这条红发女鱼。” 有人疑惑道:“不是说人鱼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吗?” 讲解员继续解释,“给了不给大家留遗憾,我们每天安排两场人鱼求偶秀,人鱼只要清洗一遍记忆,便不会影响表演。大家放心,我们保证人鱼每一次演出都是全情投入的。” 每个人都露出满意的笑容,女人看的捂脸偷笑,男人看的眼神迷离。 我挪开视线,不忍再看人鱼残忍的表演。 奥里安和诺亚被人围在中央,还在应付一波又一波人的合照要求。 突然馆里发出一阵巨响,伴随着尖锐的警报暴鸣声。 人群失控般往外奔涌,我被人推搡,绊倒在地前看向奥里安,他把诺亚紧紧护在怀里,神情紧张。 他一边和身边的护卫交待,一边抬头目光焦急的在人群中搜寻着。 人鱼馆不大的空间里本就挤满了人,混乱中摔倒,被踩踏的人,频频发出惨叫声。 我身上也被人踩了好几脚,人实在太多了。我根本无法站起来,只能躲在角落,紧紧缩成一团。 碰到玻璃时,我知道已经到最角落里了,我舒了口气。 “秦砚,你有没有受伤?” 是奥里安的声音,他过来找我了。 我被踩伤了腿,疼得直抽气。 奥里安抱着我,浑身发抖,他声音颤抖,仿佛我是他遗失的珍宝。 “秦砚,再给我一点时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请相信我。” 奥里安在我耳边轻声说完,便把我交给他身后的守卫,匆匆往外跑去。 守卫道:“这里有敌袭,请快速跟我离开。” 我贴着玻璃,慢慢站起身。 跟着他离开前,我鬼使神差的回头望了一眼。 人鱼缸里的灯未熄,银尾人鱼直身立在水里,紫色的眸子定定看着我,唇角微扬,朝我挥手。 7. 奥里安又是连续几天没回家,诺亚来找过他一次,见我在草坪上晒太阳,他气的瞪眼。 很快就有人给我安排了工作。 我被派去打扫闲置的露天泳池。 泳池远离主宅,很久没人去打扫了,一池水虽然清亮,但池底铺了厚厚的枯叶和淤泥。 要打扫,就得先放水。 我拉开下水道井盖,打开抽水机,一池水将要见底时,一条银色的鱼尾显露出来,一张绝世俊脸,从淤泥和枯叶中探出。 他淡紫色的瞳孔里,映出我惊讶的表情。 他就这样定定的看着我,但眼里的哀伤浓到化不开。 他哀求道:“求您救救我,给我一点食物吧。”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摄人心魄的海妖之声。 他身上一道道伤,深可见骨,伤口已分不清血和污泥,鱼尾鳞片掉了大半,显出肉色。 见我不说话,他的表情越发破碎,“只要半条鱼,您想对我干什么都行,求您了。” 我蹲下身,压低声音,“是谁带你来这的?” 他隐在水里,见我没有恶意,小心探出头道:“我顺着下水道,自己游过来的。” 我眼里一亮,“那你能带我出去吗?” 他摇摇头。 我失望的起身,拿起扫把准备继续打扫。 我救了一个仿生人,就失去了自由,现在我自身难保,再也没多余的同情,去帮一只人鱼。 人鱼急切道:“我的尾巴受伤了,游不动。只要养好伤,我可以带您从下水道离开,我熟悉城市的下水道路线,这里离海不远了。” 我和人鱼达成了合作,虽然这里少有人来,但为了防止他被人发现,我又把泳池放满水,倒了更多的树叶进去。 反正奥里安将军府里没人搭理我,我每天带着扫把说来打扫山林。 其实是带偷藏的食物,来这里喂人鱼。 8. 一周后,奥里安被人秘密护送回家。 我被叫进他卧室时,他正躺在床上,医生给他更换断臂。 仿生人只要不破坏大脑和心脏,躯体坏了,可以随时更换。 但他们有痛觉,且无法使用麻药,奥里安疼得已经双目失焦。 房里除了医生,便是他最信任的护卫。 护卫交代,是奥里安指定我在房里照顾他,并警告我绝不能对外泄漏奥里安的事。 原来奥里安五年前,在和叛乱者战斗时去世,他父亲隐瞒了他死亡的消息,并把奥里安的心脏和大脑保留,为他制作了这具躯体。 护卫甚至不愿提及“仿生人”这三个字。 也是,在他们这些“高等人”眼里,五等公民是贱民,而仿生人,基因改造人更是比贱民还不如。 可看他对奥里安死心塌地,真心敬佩的样子,真不知道他面对奥里安机械身体时,心里是什么感觉。 奥里安手臂更换完成,肌肉和血脉自动覆盖到机械骨骼上,皮肤变得完好如初。 但为了装样子,他还要在床上躺两天。 毕竟人和仿生人不同,人体受了重伤,用最好的药治愈也需要一点时间。 医生和护卫离去后,奥里安睁开眼,我坐在离床最远的沙发上。 他从床上起来,来到我跟前,我闭目不想理他。 奥里安单膝跪在我脚边,牵起我的手,留下温热的吻。 “主人,请原谅8579这段时间的无礼。” 我抽出手,冷声道:“奥里安将军?8579?你有几张面具?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奥里安把脸埋在我膝上,声音满是痛苦和怀念,“在您身边那半年,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我爱您,我的主人!” 我看着他散落在我膝头的金色头发,我曾经最喜欢他这样乖顺的趴在我膝盖上,让我抚摸他柔软的金发。 “那你能不和诺亚结婚吗?” 奥里安声音闷闷的,“我和诺亚王子只有婚姻关系,您才是我想要结契的伴侣。” 我把手插入他的发间,五指用力,狠狠提起。 他被迫仰起脸,疼痛让他眉头微蹙。 “那你让我,现在激活你的伴侣程序。”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他澄澈如蓝宝石的眼里,满眼都是我,他的爱是那么浓烈,真实。 但是他拒绝了。 “对不起主人,我现在还做不到,请您再忍耐一段时间。” 我追问道:“为什么?” 奥里安踟蹰,眼神黯然,“我不能说。” 我的心彻底冷了。 我松开他,站起身,恭敬的朝他鞠躬道:“将军,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退下了。” 我不再看他,逃离了这个让我痛苦的房间。 9. 奥里安假装养伤这三天,我依然在房里,端送食水,但我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三天后,他和诺亚的婚期也到了。 这一天满城欢庆,所有人都喜气洋洋。 奥里安天未亮,就穿好礼服,被人群簇拥着出发去接诺亚。 我乘着府里人都聚集在门口,观看新郎,我带上早就收拾好的包裹,溜去泳池。 今天是我和人鱼银月约好离开的日子。 银月见到我,笑容美的摄人心魄,虽然见了他很多次,我依然不敢直视他那张脸。 我移开视线,用轻咳掩饰,“我没有找到潜水服,请你隔一分钟带我换次气。” 银月朝我摊开手掌,“这是人工鳃,你只要把它贴到耳后,就能像我一样再水里自由呼吸。”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要能逃离这里获得自由,其他的事,我都不在意。 我拉开井盖,和银月跳进下水道里。 银月在水里简直像闪电一样快,他搂着我的腰在黑暗浑浊的下水道里游蹿。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浑身冰冷,四肢冻到僵硬时,突然视线豁然开朗,从巨大的水流里冲出,身体腾空后扑通落到广阔的水域之中。 银月又带着我游了很远,直到远离陆地后,他依然搂着我,把我往上托举。 我举目四望,周围只有辽阔的海面,太阳西下,一轮黄日半沉入海里,落日的余晖潵在脸上,让我觉得十分温暖。 银月笑着说:“我们自由了。” 我忍不住喟叹:“是啊,自由的味道真好。” “你准备去哪里呢?”银月问我。 我看着茫茫的海面,漠然摇头,这不是我的世界,N9区也不是我的家,我无处可去。 “那你去我家吧。”银月欢快的邀请我。 “你家在哪?” “彩虹之岛。”银月开心道:“是基因改造人的地盘,经过先辈们长达上百年的抗争,我们基因改造人才争取到一小片,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地盘。” “居住在这里的人,不能被买卖,也不能被随意伤害。在这里我们不再是商品,是和人平等的生命。” 我赞同道:“听起来很像我的老家,我想去彩虹之岛。” 10. 彩虹之岛很远,银月带着我在海里游了大半个月。 还好我带足了水。 累了他就让我趴在他身上睡觉,饿了他就捞鱼我吃。 听到银月说:“到了。” 双脚踩上坚实的土地时,我泪流满面,对人来说在海里漂着,脚探不到地,实在是太难受了。 银月竟是彩虹之岛的王子,他的回归受到了岛民热烈欢迎。 海里一群人鱼簇拥在他跟前,陆地上会游泳的,不会游泳的基因改造人都纷纷跳进海里,抱着他痛哭流涕。 银月为我在岛上安排了住所,一间不足五平方的木屋。 这座岛很小,只要花上两个小时就能走完一圈,岛上基因人都混住在一起,十分拥挤。 我这间一人独住的小屋,简直是豪华别墅。 他刚回来,虽然很忙,但每天都会抽空来陪我聊天。 还经常给我带礼物,有时候是一堆珍珠,有时候是一条鲜鱼,甚至还给我带了一颗巨大的红珊瑚树。 我拒绝他,说我对宝石没兴趣,不如多给我带点海鲜,被路过的猫女狠狠瞪了一眼。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类,我便成了异族。 来这里的基因改造人,都受过人类的伤害,见到我都没什么好脸色。 只有新出生的小兽人们,天真单纯,会冲我笑。 但我只要把目光落在小兽人身上,他的家长便会紧张的把孩子抱进家里。 我的到来,让原本和平悠闲的小岛变得气氛紧张。 我住了一个多月,家里接连出现死老鼠,大便,臭鱼后。 我明白,这里不是我的归宿。 银月又带着礼物来看我。 和他坐在海边赏月时,我和他提了,要离开的事。 银白的月光洒在海面,银月如沐浴在圣光中的天使。 他绝美的脸上流漏出悲伤,“秦砚,我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和其他人类不同。我被你深深吸引,并情不自禁爱上你。” “你愿意为了我,留在这里生活吗?” 我诧异的看着他,“你,之前在时光博物馆中的伴侣,是女性吧?” 银月摇头。 “那不是我的伴侣,在人鱼馆中我被一次次清洗记忆,对我而言,爱是深入骨髓的痛。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无法再爱上别人,但遇到你,我真的心动了。” “对我们人鱼来说,性别从来不是限制。” “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爱,我将一生一世只爱你,至死不渝。” 听他剖开自己的伤疤,对我展露的深情,我的心里有一瞬间动摇。 但我清楚知道,这里不是我的归宿。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轻声道:“对不起,银月,你值得一个满心满眼都只有你的人。” “我的心曾经被一个人装满了,但他被我从心里挖走,留下来无法愈合的伤。” 银月抱着我,他柔声道:“那用我去填满你的心,治愈你心里的伤,好吗?” “银月这对你来说,不公平。而且,我待在这里并不适合,我让大家都很紧张。” 银月把我抱得更紧,声音暗哑,“再过一段时间,他们会明白你是个善良的人,你可以融入我们的世界的。” 我轻拍他微凉光滑的脊背道:“银月,我想回到人类的世界里。” 银月颓唐的松开手臂,定定的望着海面,沉默不语。 我们就这样静静坐了很久,最终是银月打破沉默,他努力让语气变得轻松。 “你可以再待一周吗?至少让我给你举行一个盛大的欢送仪式。” “当然,谢谢你,银月。” 我愉快的点头,银月总是这么温柔。 我其实很喜欢和银月相处的感觉,如果我们不是在彩虹之岛,我应该会和他成为很好的朋友。 11. 也许是我将要离开,岛上居民对我的态度友好了很多。 虽然他们还是不和我讲话,但是看我的眼神不再充满敌意,甚至有一丝我不懂的悲悯和感激。 欢送会是一场露天篝火晚会,这里资源匮乏,很少有这么盛大的宴会。 人人都拿出自己珍藏的食物,尽情分享。 欢声笑语中,我发现今天的银月格外沉默,他一个人在角落不停喝酒。 我以为他是对我离开感到伤心,我拿着烤好的鱼,请他品尝。 他接过鱼,只吃了一口,便泪流满面。 我吓得手足无措,“银月,我找到定居地后,会和你联系的,科技这么发达,我保证每年回来看你。” 彩虹之岛有保护屏罩,一般人不能进入,除非经过岛民的允许。 银月递给我一杯酒,我和他碰杯,一饮而尽。 昏睡过去前,模糊看到银月流着泪对我说:“秦砚,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我对你的爱是真的。” 12. 再次睁眼,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无法动弹。 “秦砚!” 奥里安欣喜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惊恐的转头,发现身边是奥里安的全息投影像。 我张了张嘴,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说话?!” 从来优雅冷静的奥里安,急躁的像头雄狮,他伸手想抱我,但投影只能穿透我的身体。 “奥里安将军,只要您和总统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必定守约,将秦砚先生完好无损的送还给您。” 银月靠坐在一张华丽的椅子里,鱼尾垂地,他双手交握撑着下巴,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和奥里安谈判。 我心里立刻明白过来,我被他骗了。 奥里安冷声道:“把他还我,我愿意把我所有的属地和财产给你。” 银月嘴角上扬,轻蔑笑道:“奥里安将军,虽然您的属地很好。但是没有总统签署的法令,联邦依然不会承认我们的权利。您的属地,我们可不敢住。” 奥里安脸色阴沉到滴水,一个守卫过来对他耳语几句,他点了点头。 诺亚的身影出现在奥里安身旁,现在的他不再像个骄矜的少年,而是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诺亚沉声道:“银月,我同意将彩虹之岛范围扩大到周边十岛,并承认基因改造人拥有平等的公民权益。” 银月起身恭敬行礼,“总统大人。” 诺亚抬手,“报告你的飞船坐标,我们会带着属地转让文书和你交换秦砚。” 他们的交易达成,银月喂我喝了药,但我依然像个死人一样,直直躺着不能动。 银月看着我,眼里满是愧疚。 “一天后,你就能活动了。” “秦砚,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再多,也无法改变我骗了你的事实。” “等事情结束,我愿意用这条命给你赎罪。” 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次次被人愚弄,心被钝刀反复切割,早已破烂不堪。 我要他的命做什么。 其实现在回看,他对我的欺骗一切都有迹可循,在人鱼馆他对我格外的关注便是发现了我和奥里安的关系。 他熟悉城市地下道路线,却偏偏躲在奥里安的宅邸里,就是为了等候我上钩。 他是个人鱼能在水里自由呼吸,却在逃走时特意准备了人工鳃。 那时我便发现了他的破绽,但我当时只想逃离奥里安的圈禁,根本没有深究。 我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 “银月,理智让我理解你,你肩上担着所有基因改造人的希望。利用我是为你们换取生存空间最好的办法。但是,感情上,我无法原谅你。” “你帮过我,也利用了我,我们两清了。以后,永不相见吧。” 银月悲伤的看着我,一串串泪水涌出,落地成珠。 奥里安和诺亚的飞船来的很快,他们在全联邦直播见证下,签署了文书。 银月离开前,对着我欲言又止,但我闭着眼不想看他。 13. 我又被带回了奥里安的宅邸,但这次我的身份不再是男仆。 我住进了最好的房间,仆人们都叫我,主人。 但不管是男仆,还是主人。 他们凭借自己的意志,给我强加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问奥里安能不能放我离开,他拒绝了。 我整日呆在房间,望着窗外的天空。 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但这个世界科技很强大,只要每天给我打一针能量剂,可以让我的身体,比在N9区活的还健康。 奥里安每天守在我身边,我视他如空气。 直到有一天,诺亚闯进我房间,把奥里安赶出去,他说要和我单独聊聊。 诺亚告诉了我,他和奥里安的一切。 他说他的爱人是从小照顾他的仿生人守卫,但联邦不会允许omega王子与仿生人结为伴侣,父亲强迫他和奥里安订婚。 他的哥哥虽然是个alpha但是是个暴戾且极端种族份子,他主张清除所有仿生人意识,只生产服从人类的工具。 当他一次次试探,发现从来冷静自持的奥里安,只要遇到我的事,就会紧张维护。 他发现了奥里安深爱我秘密。 便以我的命要挟奥里安,帮他夺权。等他当上总统,就放我和奥里安离开。 而且后来他还发现了奥里安仿生人的身份,奥里安一直在暗处为仿生人争取更多公平待遇。 他答应奥里安,当上总统后,会逐渐赋予仿生人和基因改造人平等的公民权。 奥里安和他一直以来,都是合作关系。 奥里安对我的爱从未改变。 我开口道:“说完了吗?” 诺亚点头,“说完了,你怎么一点也不动容?” “不动容。” 诺亚有些抓狂道:“为什么?奥里安一直在保护你,他这么爱你。” “隐瞒,圈禁,单方面我是为你好。这种爱,我不需要。” 诺亚无奈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虽然一直不和人交流,但也听到了很多事。 我知道联邦为了缓解,公民,贱民,仿生人,基因改造人之间越发理解的冲突 他们准备移民一批贱民,仿生人和基因改造人去新的星球。 那里的环境非常像地球,但那里只有植被和动物,还未发现高等生命。 我看着诺亚的眼睛,认真道:“送我去E星,不要告诉奥里安。” 诺亚同意了我的请求,他说我是功臣,如果没有我的存在,奥里安不会那么轻易同意帮他夺权。 要瞒过奥里安很不容易,我们谋划了很久,好在我终于顺利到达了E星。 我是第三批到的移民,联邦担心我们这些受欺压的移民心存反心。 联邦只允许移民随身携带一点生活物资,和不带科技含量的工具。 人们用木头,石头,泥土搭建的房子中间,在简易的集市里,我们以物易物。 在这里,我生活的很安心。 “小秦,还不起床,快点和我去打猎,要不然猎物都被他们抢走了。” 隔壁的狼人性格单纯,还有点憨憨的,因为我做的烤肉好吃,他最热衷的就是拉我一起打猎。 “别敲了,昨天的肉还没吃完,你让我睡会吧!” 他继续框框敲门道:“不行,新鲜肉烤的才好吃。” 我翻了个身,捂住头。 “先生,我这有头新鲜的鹿送你。请你不要打扰秦砚,让他再睡一会好吗?” 一道清冽又温柔的男声阻止了狼人的吵闹,熟悉的声线让我瞬间从床上弹起。 他怎么找来了! 门被轻轻叩响。 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我的脑子里立刻想了千百种逃脱方法。 1. 门被轻轻叩响。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我的脑子里立刻想了千百种逃脱方法。 “主人,你不要我了吗?”我拉开门,奥里安高大的身躯站在门口,眼里满是委屈。 “别玩这套!奥里安将军,如果你是来抓我的,那请你带着我的尸体回去吧。”我将匕首抵在颈间,语气狠绝。失去自由,做一个被圈养的金丝雀,那我宁可死。 奥里安神情骤然变得紧张,“不要!”“我错了,我再也不会关着你。” “秦砚,我不再是帝国将军,我现在只是E星的普通公民。”他着急得将个人信息导出显示给我看。 我觑了一眼,冷声道:“你是什么身份,与我无关。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请你从我家离开。” 奥里安眼眸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嘴唇微抿,顿了几秒才重新开口。“对不起,从来没人教过我如何去爱一个人。我以为只要将你保护好不受伤,守护在身边就是最好的方式。” “但诺亚说这是错误的,他说爱应该是坦诚相待,互相尊重。” “从小我便被当做联邦最锋利的武器培养,父亲说武器不需要感情,我喜欢的一切都会被抹杀,我的生活除了训练就是战斗。” “但在N9区和你相处的时光,让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个人,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我喜欢你亲我,我……”奥里安抬起双手,捂住脸,声音哽咽。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把你弄丢了。主人,对不起,我真的好爱你。”奥里安那么高大硬朗的一个男人,哭起来却越发收不住,我瞥了一眼四周越来越多的吃瓜邻居,有些头疼。“和我去个地方。” 我抬首示意他跟着我。 奥里安抬起头,湛蓝的眼里水光潋滟,眼神中带着些许期盼。 E星虽然很荒芜,但随着移民越来越多,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为了让E星居民团结一致,艰苦奋斗,早日过上好日子,我们将目前开垦出来可居住的地区,划分成三个社区。 而我则是前进社区的主任,现在社区最缺管理型人才。 春天来了,野兽也越发躁动,攻击社区的事件频发。 我带着奥里安来到前进社区的办公室,展开手绘地图,给他介绍我们社区目前的情况。 经过社区五位核心成员的一致推举,奥里安成为我们的区安保大队长。 我们三个社区虽然团结一致搞发展,但内部较劲也挺激烈,尤其是对于人才的招募,更是各用奇招。 我能把奥里安招进来,他们都对我表示由衷的崇拜。 “过两天,第四批移民就要来了。听说这批移民规模很大,想必其中优秀的人才也不少。” “没错,最近我们开垦出了大量良田,可圈养的动物也抓了不少,寻找可食用植物以及留种的工作都需要大量人手。” “秦主任,我们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吸纳更多的人进我们社区。”我看着大家干劲十足的样子,对我们社区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2. 很快第四批移民就落地E星了,我们前进社区吸纳的移民最多。但我看着身后两个不断较劲的人,头有点痛。 银月带着他的基因改造人子民都移民过来了。“阿砚,我好想你啊,这枚珍珠胸针是我亲手做的,和你的气质很配。” 银月魅紫的眸子里流光溢彩,他想把珍珠往我胸口上戴。 奥里安劈手夺走,冷硬道:“你居心叵测,野兽发情期到了,雄兽爱收集闪亮的石头送雌性,秦砚戴这个会被野兽攻击。” 奥里安捧出一堆野果,殷情递给我。“秦砚,这是我巡逻时发现的野果,酸甜可口,你一定喜欢。” 我揉了揉眉心,“生产任务重,我希望你们把心思多放在社区建设上。”但两人显然都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去河边洗澡时,银月总会守在那,趴在大石头上,长发湿答答的垂在胸口,时不时用尾巴撩起水花。 美人鱼湿身诱惑,我只怕他扑过来,哪里敢多待。 害得我最近只能提水回去洗澡,麻烦得很。 而奥里安每次巡逻击退野兽回来,衣服总是破的七零八碎,他会不经意间来回在我跟前走过。 裸露的腹肌,肌肉高高鼓起的结实手臂,零散垂落在额间的金发,配上脸上干涸的红色兽血。 狂野性感猛A强烈的信息素,干扰得我根本无法专心工作。 看着公告栏上,我们社区的秋藏冬储进度已经落到第二名。 我一怒之下将他们两人找来开了个会。银月负责渔业,奥里安负责猎兽,今年秋天的产能谁先完成,我抽一天时间陪他。 在那之后的几个月,两人都不在我眼前晃了。 人一旦有了目标,才会充满动力。因为奥里安和银月,我们前进社区的人民,今年过了一个富足的冬天。 他俩在同一天完成任务,我便邀请他们和我共渡新年。 我是分别邀请他们的,看着他俩眼里星辰闪烁,我忍不住咽下了没说完的话。 我们将初雪来临的那天定为E星新年。 雪花飘落,前进社区的所有人民聚在一起吃烤肉。 奥里安和银月来到约定地点,看到满场的人,表情都有一瞬的龟裂。 但大家都很感激他们,向他们一杯接一杯的敬酒。 两人一开始有点情绪,但气氛实在热烈,大丰收的喜悦感染了每一个人。 喝到后面,奥里安和银月满脸通红,醉醺醺的搂在一起跳舞。 我高举酒杯,“敬大家,祝我们新年快乐!感谢大家今年的努力,来年我们继续朝着共创美好家园的目标前进!” (全文完) 《星辰之主》 第一章 地震云 入秋后的夏城,是乌鸦的国度。 这种丑陋而聪明的生灵,是城市真正的主人。它们在行道树上群聚,用嘶哑单调的声音,嘲弄着匆匆来去的过客: 哇,哇,倒霉去吧! 偶尔,它们还会在铺满了辐条状云气的天空下,炫耀高的飞行技艺。 行人脸上,大都像死了爹妈一样难看。他们用憎恶的眼神,盯着天上盘旋的黑影,以及更高处诡异的云气布局。 进入九月下旬之后,夏城的天空就被这种云气覆盖,不到一周时间,共生3级左右地震6次,4级3次,5级2次。 震级和烈度还远没有达到城市承载的极限,脆弱的人心已经先一步动摇了。 夏城空气中穿梭的声波和电波,过一半都在拼命叫唤: 地震云、地震云! 这种“民科概念”,在即将进入22世纪的文明时代,堂而皇之地出入于各个专家学者口中,见诸媒体报端。 罗南多少受了点儿影响。 当他挟着从不离身的黑皮笔记本,走下低空公交的时候,腕上手环震动,信号接通后,姑母罗淑清女士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晚上回家,你姑父做好饭了!” 因为近日地震频,原已允许他独立生活的姑母大人,当即撕毁协议,三令五申要他回去同住,以便照应。 罗南是绝不能答应的。他辛辛苦苦考上知行学院,不就是为了独立自由的日子吗?更何况眼下是最紧要的关口,耽搁一天,天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问题是罗南向来不擅言辞,提出的理由没有丝毫说服力,事情搞得越来越僵,眼瞅着姑母大人都要从电话里伸出手,拎他回去。 正头痛的时候,有消息过来,罗南只浏览个大概,便暗叹好运,忙再加一个砝码:“今天我要复习,明天社团面试……” “面试?哪个社团?” “呃,神秘学研究社。” “神秘学?” 罗淑晴女士有些狐疑,很快她便在那边招呼: “莫雅,莫雅!” 不多时,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加入通话,独特的懒洋洋的语气,正是罗南的表姐,去年刚从知行学院毕业的莫雅。 “神秘学研究社啊,我知道,据说很有钱,里面的人也很任性。” 罗淑晴最看不惯女儿这副姿态,当即训斥道:“好好说话!” 莫雅“哈”地一声笑:“说得再好,你‘亲儿子’也不妙,开学一个月,他还在面试,明显不合群嘛!知行学院大搞东西合流,西式思维很严重的,没有社团生活,先砍学分,至于升学、找导师,校方推荐信上绝不会有什么好话……” 火上浇油的说法,瞬间引爆了又一次的母女战争,矛盾焦点转移,相隔上百公里的罗南,得以全身而退。 这时候,罗南都在自家客厅里站了快半小时,天色已暗,自动亮起的客厅灯光,把他的身影投入对面高层公寓的窗口。 罗南出指令,窗帘自动合起。 可在此时,一个黑影穿过即将闭合的帘幕,落在开放式阳台上,并用粗喙别开落地窗拉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说不尽的从容自在。 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是一只典型的秃鼻乌鸦,除了灰白的嘴基部以外,通体乌黑,看上去粗壮健硕,比同类大上一圈儿,柔和灯光下,羽毛在黑沉和幽蓝之间往来变幻。 在房间内踱了几步,乌鸦振翅跃上了客厅的茶几,随即前倾身体,一个拇指大小的密封玻璃试管,从它的粗喙中滑出,落在茶几上,里面是大半管白色粉末。 把喉咙眼儿的异物吐出来,乌鸦舒坦了很多,炫耀式地亮了亮嗓子: “刮,刮!” “墨水,闭嘴!” 在封闭的空间内,乌鸦的叫声就是一场灾难。罗南喝斥一记,把试管拿去清洗,又端出预备好的熟肉条,堵住它的嘴巴。 冠以“墨水”之名,乌鸦还是很好说话的,用餐也很文雅,它甚至还用翅膀示意,让罗南帮它倒杯水。 旁边的餐桌上,也摆上了晚餐,完美符合家居智脑的单调手艺,色香味乏善可陈,重要的是份量十足,塞饱三五个人都没问题。罗南则展现出人一等的饭量,且度极快,恰好和墨水同步结束。 墨水吃饱喝足后,干脆利落钻出落地窗拉门,振翅飞走。 罗南收拾了杯碟,正想去书房,手环再次震动,这回联系他的,是表姐莫雅。和她的母亲完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也是劈头一句: “这回该怎么谢我?” “呃,谢谢姐。” “切,换个花样都不会!” 莫雅知道罗南的口拙,也不再逗他,直接切入正题:“那个神秘学研究社,是别人推荐的,还是你主动的?” “我自己选的……” “知道它是什么去处?” 罗南想了想,简单答道:“半社团半研究所性质,私人注资,实力雄厚,相对于学院,有极高的自主权。” 莫雅冷笑:“看着很爽是不是?” 罗南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莫雅提醒他:“那就是个富二代的游乐场,核心人员自成圈子,每日里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打时间。平常家庭的学生,到那儿就是做杂工的。所以看起来很美好,却只是对那个‘圈子’而言,与学业、技能无关……” 罗南打断莫雅的灌输:“那儿能做实验。” 莫雅拉长了声调,“哦”声感叹:“看来你那实验越来越折腾了。不过老弟,做实验应该去物理、化学类的兴趣社。” 罗南平静回应:“那些社团需要实习期,我在初中已经获得了相关资质,没必要重复以前的工作。” “神秘学研究社就可以?” “是的,我看了简介,也看了学校论坛,那里是唯一一个能在新生阶段,就开展独立自由实验的社团,而且很多都涉及精神药品领域,正合我的需要。” 莫雅嘲笑他:“杂工能搞自由实验?” “熟练工也许可以,如果老板是外行,那就更妙了。” 素来牙尖嘴利的莫雅,竟然被罗南一句话给噎到,隔了数秒才开口: “好吧,熟练工先生。我只提醒你一句,在知行学院换社团,一定会被打上‘不合群者’的标签,接下来四年……哦不,你是十年级,那么就是八年,你会有充沛的时间后悔。” “哦。” 罗南的回应,让莫雅冷笑:“好吧,现在我们谈报酬问题。” “报酬?” “奋不顾身为你挡枪,一句谢谢就完了?” “呃,你想要什么?” “你那间公寓,借我一晚上,开个小型派对。” 罗南迟疑了一下:“几号?” “下个月15号,还有2o天时间……” “19天。” “……好吧,19天。我不需要你准备什么,只要你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藏好、搬走,剩下的由我布置就好了。” 罗南算了算时间:“应该没问题,不过你要提前5天,再给我提个醒儿。” “不爽快,那就这样。” 那边挂断电话,罗南则为19天后的的“临时搬迁安置”头痛起来。 饶是如此,他依然感谢莫雅,如果不是表姐多年来的掩护,他又怎么可能在姑母大人眼皮底下,持续进行危险的实验工作? 甩甩头,罗南决定,杂事儿都丢到明天去考虑吧。 现在,是公元2o96年9月26日19点22分,低效的白天终于过去,罗南迎来了宁静而珍贵的夜晚时光。 他走进书房,书桌上端端正正摆放着一个黑皮箱子,体积不小,看上去颇为突兀。 输入指纹、密码,掀起箱盖,低细的“咝咝”声里,箱内分层分类摆放整齐的器皿,就层层抬起,并在各自载具的牵引下,仿佛舒展开来的花瓣,逐一进入预定位置。 顷刻间,书桌就变成了一处简单却五脏俱全的工作台。 罗南又从书柜中取出一个医用便携冷藏箱,摆在桌上,开启后,里面是各式封装的药品原料。墨水送来的白色粉末,也在系列检测确认无误后,放入其中。 至此,晚上工作所需的材料、器具都已齐备……至少能备好的都在这儿了。 做完这一切,罗南深吸口气,再打开书桌一侧的暗格,拿出一本陈旧笔记。 笔记封面是棕色的,形制与罗南时刻不离身的笔记本相同,都是活页。但因为长年累月的使用,受里面大量笔墨记录影响,棕皮笔记看上去要松散一些,封皮都有些鼓涨。里面也没有仿纸制软屏。 罗南把自家的本子放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翻开棕皮笔记。 笔记扉页正中,是一个端正的手绘图形。就像是几何课上经常出现的那样,一个三棱锥,准确地讲,是正四面体,以及它的内切球和外接球,共同组成了一组浑然无瑕的图形结构。 在这组图形下方,有人以潦草的笔迹,写下四个似通非通的短句: 我心如狱,我心如炉; 我心曰镜,我心曰国。 罗南不敢说他能理解这组图形以及十六个字的真实含义,然而每当他翻到这一页,观睹默念,一切芜杂的想法,都会沉淀下去,心意自然归于澄静。 在扉页停留数秒,罗南往后翻,在密密麻麻的字句中,寻找有关药物制剂的内容和关键词,并对着那些深奥的词句和复杂的分子式,埋头琢磨: “弱效、替代、简化……爷爷,你就帮帮忙吧!” 喃喃低语声里,时光倏乎而过。 窗外的灯火亮起又熄灭,工作台前,罗南注意力始终在笔记本和实验器皿上往复来回,根据笔记本上的数据,添加各式药品原料。 期间,他只在原料的慢反应阶段打了个盹,睡了两小时左右。 凌晨3点15分,随着最后一滴溶液加入,反应器皿中的浑浊液体开始剧烈沸腾,颜色也在慢慢转变。 罗南紧盯着仿佛随时都会炸开的透明器皿,以确认反应是否合乎要求。两分钟后,他才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开始清理实验台上的杂物,同时低声记数: “二甲基色胺存量o,卡西胴存量o,甲羟芬胺2毫克,西替利司他5毫克……” 随着他的话音,平摊在实验台上的自用笔记本,翻开的仿纸软屏闪烁微光,界面上的记录表,自动改变相关数据,里面绝大部分药品的存量已经归零,或无限趋进于零。 罗南清理的杂物,主要就是这些药品的包装容器,将可回收的清洗消毒,不可回收的分类归拢,大约花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小型工作台上已经恢复了秩序和洁净。 反应器皿中的淡绿色药剂,也在持续的沸腾之后,慢慢冷却。到这一步,基本可以确定,他一晚上的努力没有白费。 不过,棕皮笔记上,也有一段相应的简短记录:“Q-11R出现多性周围神经炎;Q-27R出现过敏症状,濒死,其他实验体无异常……基本具备替代效果,副作用较难确定。” 罗南摇摇头,估摸着时间还差一些,就划动软屏,联网进入常去的“秘星”论坛。 虽然是凌晨时分,论坛上的夜猫子们,却还在进行着热闹的论战。 论战的中心,正是夏城。 最近夏城诡异的“地震期”,在这个充满神秘学倾向的论坛上,掀起了一波又一波高氵朝。很多人都在讨论地震的成因,地质结构、板块共振、元气泄露……什么稀奇古怪的话题都能往上扯。 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讲,最近某大公司正在夏城进行秘密试验,很可能就是本次“地震期”的源头。 对这些无聊的话题,罗南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的。要说关心,也只有两点: 一、地震会不会影响他的实验; 二、愈演愈烈的恐慌情绪会不会让姑母大人强行把他拎回去! 罗南习惯性地输入权限密码,准备登入论坛内部版块,网站提示却跳出来:“你的权限不足,请向管理员申请验证。” 一愣神,罗南便轻砸额头,是了,他已经被踢进了小黑屋,被封的理由很简单:非常时期,一切购买贴都以钓鱼贴处理。 这是半个月前,警方捣毁某跨国非法药品交易网络之后,论坛立起的新规。风声正紧,罗南却一头撞在枪口上。 被封Id事小,药品渠道断掉才是麻烦。 以他现在的药品原料存量看,就算罗淑晴女士不动手,他也快做不下去了。而所需的五十种常用药品中,大部分都划入了精神药品管制名录,作为未成年人,他不可能从药店购置。 难道真要走“黑线”? “秘星”论坛的这条渠道固然是非法的,货源来路却还算可靠,很多都是厂家的“额外交易”,以规避严厉的精神药品管制,勉强还算是“商业”的范畴。 至于“黑线”,今天“墨水”带来的试用品,质量还说得过去。可这条线上的货源,就是奔着严重犯罪去的,其上下游均与黑帮有着密切联系――说白了,那就是一帮子毒贩! 所以喽……比起与毒贩打交道,进入神秘学研究社当杂工算什么?他不指望能从社团配齐原料,只要能找到一条新的进化渠道,就是赚的。 终于,反应器皿中的液体不再沸腾,并迅冷却。 罗南当即收拢一切杂念,打开阀门,让药剂流入早已经备好的无针注射器内,随即将这一剂堪称巨量的精神药品混合物注入上臂血管。 由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接下来,罗南一丝不苟地做好了实验器具的清洗工作,再按下复原键,将其还原为黑色手提箱,这才撕下实验手套,将棕皮笔记本小心翼翼放回暗格,把冷藏箱藏入书柜,再去卫生间洗漱。 4点整,罗南换了一身运动帽衫,挟着从不离身的黑皮笔记本,走出家门,开始了雷打不动的每日晨跑。 第二章 大事件 城市的主体仍在黑暗中沉睡,任由霓虹、街灯点缀涂抹。都市光雾还洒向了天空,映照出充满了不祥意味的云气格局。 地震云仍未消散,还好乌鸦们尚在行道树上安睡,保留了凌晨应有的清静。 高层公寓附近的一株大树上,墨水倒是有所感应,它睁开眼睛,看罗南从树下跑过去,旋又闭眼打盹。 夏城这样的巨型都市圈,高楼与高楼之间,通过磁轨、天桥、绿色长廊、自走传送带往复连接,就像在叶枝藤蔓牵绕下的茂密森林。 罗南则像是一只渺小的虫儿,吞吸着清晨的露水,在森林中一步步跋涉向前。 他唇齿微微启合,喉腔、口腔、鼻腔充分振动,出声响,乍听来像是昆虫振翅的“嗡嗡”声。 其实,罗南是把“我心如狱,我心如炉;我心曰镜,我心曰国”这十六个字反复诵念,只因音节连贯缩读,又与呼吸节奏浑化在一起,才形成这古怪的声音。 偶尔也有起来晨跑的人,与他错身而过,受声音所惑,扭头打量。他则始终专注向前,率和节奏,都保持在一个相对平稳的区间。 持续锻炼了一个小时之后,罗南拐上了一座自走传送带,以便越过两栋高楼之间的宽阔空间。这是预定的“休息站”,运动暂停,但诵念不止。 他的呼吸还算平顺,长时间共鸣音,造成了缺氧现象,让颅腔隐隐涨,但相对于正逐渐累积、扩散的药品作用,又是小儿科了。 出门前注射的药剂中,蕴含的精神药物成份,正6续挥作用。 事实上,任何一个正常人,包括多年的瘾君子,通过静脉注射的方式,一次性注入如此剂量的高纯度精神药品成分,瞬间紊乱的神经系统,会在最短时间内,要了他的命。 然而,经过五年多近两千次逐渐深入、不断调整的耐受进程,罗南外形与正常人无异,内在神经系统的结构,却已出现了微妙而深刻的改变。 他仍活着,并且认真感受身体的变化。 过二十种精神药物成份,突破血脑屏障的樊篱,就像是二十多把无形的刻刀,挑选不同的靶向神经元,进行一次次修改和雕琢。 这种“雕琢”,注定是粗糙的、暴力的。 大脑本身没有痛觉,可是在药物的作用下,其所分泌的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谷氨酸、神经加压素等几十上百种神经递质,释放出如潮水一般的信息,通过神经元的传导,作用在身躯的每一片皮肤、每一处器官、每一个角落。 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罗南也不想去形容。只能说,这要比最初四肢痉挛、大小便失禁、甚至心肺功能衰竭的样子好上太多。 要在短短数年内,改变千百代传承的人体基本结构,必然要付出代价。 罗南心中早已坦然。 他闭上眼睛,更专注于诵念和呼吸。 罗南的诵念呼吸术,传承于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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