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火_第4章_咖啡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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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从小就个混不吝的，奕奕那丫头对你多好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我就说她这一年怎么不来和我这个老头子吃饭了，原来是你这小子对不起她！” 爷爷下手极重，霍予被打得偏过头去。霍老爷子的怒骂没停下。 “每回我问她，也是含糊不清地回我，没给我告你的状！” “你也不用你那猪脑子想想，奕奕从小和你一起长大，怎么可能会做那种欺负人的事情？！” 霍予身形微动，沉默地擦去了嘴角的血。霍老爷子不想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明天就收拾东西，给我滚去西北部队，好好受教育，不脱一层皮别想回来！” …… 白天的时间在慢慢变长，下午六点，仍没有天黑的迹象。走在路上，霍予想起，祝奕奕说过，很喜欢夏天。夏天很热，他不喜欢，所以问她为什么。祝奕奕眼睛亮亮的，像藏着两颗星星。 “因为夜晚的时间很短啊……” 她很怕黑的，可自己又好像是一团光。回过神时，霍予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走到了祝奕奕在学校周边的房子。他其实来过祝奕奕自己住的地方很多次。只是一次都没真正进去过。霍予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单瑞和祝山辞。单瑞站在玄关处，祝山辞则在里头对着保镖暴跳如雷。 “怎么一个那么大的活人都看不住，现在还查不到一点消息，养你们到底有什么用！” 记忆里，祝家大哥几乎没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单瑞蹙了蹙眉，沉声开口：“大哥，我也派人去找了，不可能一点踪迹都没有，等消息吧。” 祝山辞有点见人就骂的意思，冷喝一声：“你这臭小子别和我大哥大哥的叫，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学校里带头欺负奕奕吗？！” 单瑞变了脸色，随即露出个讥诮地笑。 “你当哥哥的不也什么都没干吗？现在后悔了？” 祝山辞顿时哑口无言。只是与单瑞面上的冷静不同，祝山辞用力地呼吸着，胸膛上下起伏，举起拳要揍他。一直沉默着的霍予上前一步，制住了祝山辞的动作。 “辞哥，冷静，阿瑞也是情绪上头了。” 单瑞却没打算领这个情，冷笑一声。 “霍予，你现在冒出来当什么好人？当时去堵祝奕奕的混混，不就是你找来的吗？当时我要是稍微去晚一步，你知道祝奕奕会怎样吗？！” 霍予拿舌头抵住后槽牙，到底没忍住身体里的暴虐情绪。 “你他妈也配当未婚夫？” 祝山辞没落到单瑞脸上的拳头，由霍予打了。单瑞赤红着一双眼，不甘示弱地回敬一拳。祝山辞本来想劝架的，却不知道被谁揍了，也忍不住情绪，加入了战局。三个人的混战停在了祝奕奕家客厅的柜子被打翻。 “哐啷——”一声闷响。让仨男人都停住了动作，纷纷喘着粗气，冷冷地瞪着对方。霍予脸上伤少点，祝山辞和单瑞会更狼狈些。他承认这有点公报私仇的意味。霍予并不恋战，先一步去扶柜子。扶起柜子后，落到地上的相册吸引了他的视线。他下意识地翻开，看清后，动作顿了一瞬。这里面放着祝奕奕从小到大的照片，被她搬家的时候带出来了。可能是去美国走得匆忙，又把它落下了。 “赶紧把奕奕的东西放好……” 身后祝山辞不太耐烦地凑过来，看清上面的照片，骤然失声。 ——十岁左右的祝奕奕抱着小狗，笑得明媚又柔软。单瑞也看清了，也沉默下去。霍予的声音沙哑低沉：“你们说，祝奕奕真的会欺负许玥吗？” 说着，霍予站起身，走了出去。他已经不打算再回来了，他对不起祝奕奕，以后也没脸见她。至少，到时他远在西北，也是在守护着她。 …… 大一开学后不久，祝奕奕突然收到系统的通知。祝奕奕脚步停了一瞬，拐了个弯，往教学楼的后门拐去。她早料到了有这么一出，刚开学就已经和校方打好了招呼。外国人看重学生的隐私保护，举报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祝山辞自然是什么也查不到。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这个哥哥竟然会亲自来。质问许玥的保送名额吗？或者是要把她抓回去？进教学楼前，祝奕奕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远远地望了那个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一眼。他没什么变化，冰冷严肃，如山般冷峻。这四个月，她躲开了挺多来自国内的查探。活得也很低调，只有家附近有熟人。祝奕奕收回视线，朝楼上走去。她不是很在意祝山辞，毕竟她本人不想出现，祝山辞也不能找到什么。只是，她有些担心系统。 “系统，你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了……真的没事吗？” …… 祝山辞自然是无功而返。他也不知道自己千里迢迢跑去美国干什么。祝奕奕是一个让人失望的妹妹，嗯，也许吧。反正他觉得许玥比她要好…… 可找不到她，自己心里的空落感又是切切实实的。昏暗的客厅内，祝山辞感到醉酒后的一阵头痛，将手上的眼按灭在烟灰缸内。就着侧躺的姿势，他在沙发上睡着了。 ……哥哥！ “哥哥！哥哥！” 祝山辞拧着眉，被人从睡梦中叫醒。他眼前迷蒙一片，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开口问道：“奕奕？怎么了？” 站在祝山辞身前的许玥身体僵了一瞬，扯出一个笑容来。 “哥哥，是我啊，我是小玥~” 祝山辞这时才回过神来，看清身旁的人。许玥一身白色的丝质睡裙，黑发披肩，眼神湿软，显得乖顺又柔软。 “是你啊，你怎么还没睡觉？” 许玥抿抿唇，娇嗔道：“哥哥应酬回来这么晚，还在沙发上睡着了，我下来发现你睡得很难受，还在说梦话，就立马来叫你回房间睡啊……” 祝山辞听得心口发软，想伸手把许玥拉近点，又突然想起刚刚的梦境。梦里的祝奕奕满脸是泪，静静地看着他，轻声说。 “哥哥，你还记得你在爸妈墓前发过什么誓吗？” 祝山辞下意识就把许玥推开了。许玥惊诧又受伤地看着眼前的祝山辞。这个男人向来捧着她宠着她，这次竟然，推开了她…… 看着许玥的眼神，祝山辞有些愧疚。他站起身，捏了捏她的肩膀，安抚了下她。 “哥哥上去睡觉了，你也早些睡。” 许玥皱眉看着祝山辞摇摇晃晃上楼的背影，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她不甘地咬起唇，思绪乱飞。霍予去了西北当兵，单瑞也去了京市念书，只有自己和祝山辞待在老地方。这些天，她是有些放松警惕了，祝奕奕走了确实比她本人在的时候有用…… 绝不能因为她走了，就失去自己所得到的一切。 …… 许玥的成绩不上不下，靠着艺术特长的加分读了本地的二本。以往许玥都是在学校住的，这些日子，却展现出了别样的热情，总是在晚上跑回家给祝山辞做饭。这套祝山辞自然受用，但女生太积极的热情也让他有些生疑。餐桌上，男人怀疑的视线扫向许玥。 “祝奕奕走了，你好像还挺高兴的？” 祝山辞的目光很有威压，许玥心慌一瞬，又拿出了准备好的说辞。 “我、我当然高兴啊，她那么讨厌我，还总是害我……” 说着，许玥抬起眼，可怜兮兮地看着祝山辞，实则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祝山辞皱着眉，喝了一口许玥刚刚打好的果汁，没说话。许玥再接再厉道：“祝奕奕是怎样对我的，哥哥你最清楚了……” “好了。”祝山辞打断了她，又伸手摸摸她的头，恢复了以往和煦的模样。 …… 大二下学期期末，祝奕奕选择了转专业。她打算从物理系转到心理系。导员乃至校方都很不理解，毕竟祝奕奕各个课程的成绩都很好，在物理这门学科上也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天赋。只要加以学习，必定是前途无量。怎么就忽然要转专业了呢？和本系授课教授的面谈中，祝奕奕用着流利的英语侃侃而谈。 “曾经我被一个‘人’拯救，知道面对一些难以承受的困难需要多少勇气。” “而有些勇气，是需要从外部激发的，我也想成为那种能够给予别人勇气的人。” 几个月前，祝奕奕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昏倒在路边的女生。多番了解之下，才知道她遭受了严重的校园霸凌。女生是从美国偏远的山区考出来的，拼了命地要逃离家庭。但对她而言，厄运像个如影随形的诅咒。祝奕奕认识她以后，尽自己所能的帮助她，女生却仍自杀过很多次。她无法感同身受，但也切实的觉得痛苦和心疼。后来，女生的情况终于在一次次心理治疗后得到了好转。医生说，祝奕奕和女生讲的那些道理其实给了女生很深的启发，给了她很多勇气。但祝奕奕却觉得，必备的专业知识对于他们会更加有用。说完，祝奕奕笑容笃定：“教授们，这就是我想要转系的原因。” …… 从便利店下班后，祝奕奕回到家时，时针刚好指向0点。这是她在美国过的第二个生日。属于祝奕奕的20岁的生日。只是，今年，已经没有系统祝她生日快乐了。她拿出一个纸杯小蛋糕，再插上一根小蜡烛，摆在桌上。打火机点燃，蜡烛开始燃烧。祝奕奕静静地看着这簇小而明亮的火光，微笑了起来。人的一生那么长，总会遇见许多事情。苦难或是幸运，重要的却是心态和做法。几年前的祝奕奕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摆脱那样的环境，出现在全世界排名第一的最高学府。苦难，的确是赋予蜕变的过程。可，如果没有系统，她可能会彻底死在某次寒冬。 “系统”像一个昙花一现的美梦，却切切实实地拖着她走出了沉重的泥沼。让她有不再任人摆布的勇气，学着反抗别人给的伤害。系统消失在平平无奇的一天。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导员。 “祝奕奕同学，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但是恭喜你，转系成功了。” 祝奕奕笑着和她道谢：“谢谢您。” “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您也是。” 蜡烛即将燃尽，祝奕奕闭上眼，双手合十。 “希望以后，可以好好生活……” “呼——” 祝奕奕凑近，吹灭了属于她20岁的生日蜡烛。夏日漆黑的天空中，划开一条拖着长尾的光芒，又很快消失不见了。 …… 六年后。一天中午，祝山辞发现沉寂已久的班级群突然热闹起来。 “这心理医生的名字好眼熟啊，感觉像我们班之前的学生。” “我也记得，好像名声还不大好来着，说是霸凌同学？” “这姑娘有这事迹，还能去当疏导被校园霸凌、学习压力大的学生？有点搞笑了吧。” “可是这公众号的文章和里头的照片，根本看不出她是那样的人啊，专业素养相当高的样子！” 祝山辞心念微动，滑到最上面的聊天记录。有家长转发了一篇公众号的文章。她说：我家的小儿子，心理问题终于被解决了，大家有什么困扰，也可以去咨询一下这位医生，还是从咱们学校毕业的呢！祝山辞点进去，看见了文章的标题，他瞳孔一缩。标题明晃晃地写着：《一中优秀校友：祝奕奕心理医生，治好我校同学多年心理‘顽疾’》。祝奕奕？！安素心理咨询工作室。 “祝医生，早上好！” 祝奕奕进换衣室前，路过的助理小袁向她问好。来人身量纤细，一身淡青色长裙，柔顺的长发披肩，颇有江南水乡的清新之气。遇上小袁，祝奕奕笑出一个小梨涡：“小袁，早上好。” 小袁一个女生，都在她眉眼弯弯的笑容中晃了神，怔怔地看着人进了换衣室。要说祝奕奕的脸有多精致也不至于，但胜在肤白，五官和谐。鹅蛋脸，柳眉弯弯，一双眼澄澈明亮，气质干净，很有书韵味。没几分钟，束起头发、穿着白大褂的祝奕奕就从换衣室里出来了。 “走了，小袁，发什么呆呢？” 小袁被她拍了拍肩膀才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半个月了，还没习惯有个这么漂亮的小领导呢……” 祝奕奕是海归，早在筹备的会议阶段，国内几人就对这个专业素养极高的另一神秘合伙人有极大的好奇心了。如今见到真人，没想到她这么年轻。祝奕奕淡笑不语。她是在半个月前回的国。靠着这几年在国外的积蓄，和格里菲斯导师的牵桥搭线，祝奕奕在回国的几个月前，就和华国的学姐关依悦合伙开办了一家心理咨询工作室。她选择回来，也是为了能够在熟悉的地方，尝试重新找回系统。线索几乎没有，希望也很渺茫，但这是祝奕奕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祝奕奕想起之前在机场看到的许玥的大幅海报，弯唇笑了一下。如今炙手可热的女明星许玥，背后肯定也少不了她那位哥哥的功劳。既然如今回到原位，她也已做好了准备。就怕人不来。 …… 下午四点。公众号的内容之后，祝奕奕终于在自己的咨询室等来了期待的客人。来人踏着高跟鞋，身姿摇曳，波浪卷的长发随着步伐上下晃动，墨镜红唇。是许玥。她拉下墨镜，露出一双妆容精致的眼睛。 “好久不见呐，祝奕奕。” “好久不见。”祝奕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终于来了。” 许玥放下墨镜，喝了一口桌上的水：“看来你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