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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庚野刚从护士那儿的电子体温计上抬眼。 37.8℃,低烧。 护士甩甩手:“行,比送来那会的39度多,算是基本退了,打完这瓶就回家吃药吧。” “三十九度多”听得庚野眼皮一跳。 直等到护士走了,庚野才从脸颊沁红的女孩身上抬起视线,罩向廖叶:“她烧成这样,她男朋友都不在。他是死了,还是腿被锯了?” 声线里寒意迫人。 听着更像是要去锯了什么人的狗腿。 “男朋友?” 廖叶还懵着,反应了两秒,才想起别枝之前隐约和她提过的事,“噢,那个啊,那什么,我姐和他闹分手呢,估计压根没跟他说发烧的事。” “嗯?”旁边装死的林哲眼睛亮了,“他们不打算结婚了吗?” 廖叶:“?” 不等廖叶迷惑,她姐这戏怎么瞒着她编了个几十章回的体量。 病床上,耐不住周边噪音的别枝轻蹙眉,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 “……廖叶,好吵啊。” 她声音轻,带着病里的虚弱,像柔软的呢喃。 别枝轻眨眼,这一次,天花板倾泻下来的炽白灯光里,她在模糊的光晕里看见了一副清隽峻挺的侧颜轮廓。 女孩蹙着眉,在眩晕感里闭了闭眼:“廖叶,我好像摔出幻觉来了……你确定,我的CT没……” 话声停住。 在那人漆眸跟着长睫垂睨下来,在他与她眼神相接的刹那,别枝分辨出了幻觉与现实的区别。 ……幻觉里,应该不会有这样逼真的,仿佛能将她一点点咬碎,吞进喉咙里的眼神压迫感。 别枝胸口闷涩:“你怎么会——” “听说你不结婚了?” 庚野抬手,扶住她发顶的床头,俯身。 金属感冰冷的黑色机车服带着势若山崩的压迫感,却比不及那人漆眸里将要掀覆的墨潮半分。 别枝一顿,下意识地扭头要看旁边的廖叶。 可惜没等她的目光落到自觉立定的廖叶那边,下颌就被人捏住。 那人指骨微凉,力度落下的一瞬就敛去九分。 但他还是将她的脸转向了自己。 “婚期都定了,不办多可惜。” 庚野用低哑消沉的声线,配着的却是像说了一句“你好”似的简练语气—— “换个新郎吧。” “?” “我,怎么样。” “……”别枝:“??” 第31章 别枝那一瞬间觉得摔下五楼的不是她,是庚野。 还是脑子着地。 或者就是她同时摔出了幻视和幻听。 对付梦魇这件事,别枝经验丰富,熟能生巧,于是回过神的第一时间,她就偏过脸去找“梦境参照物”—— 庚野身后。 林哲的表情抽风莫测,介于“日了狗他在说什么”的震惊和“完了我兄弟还是疯了”的绝望之间。 病床另一边,看戏的廖叶也陷入了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今天中午吃的菌子没炒熟吗”的震撼状态。 所以,不是幻觉。 别枝:“……” 在庚野看来。 她应该是一个七年前毫无理由毫无征兆地甩了他、放了狠话逼他一刀两断,七年后又一边和男友商量婚期一边撩拨他、甚至还要买他过夜的—— 24K·纯渣·前女友。 这种情况下他跟她求婚,如果这算求婚的话,那别枝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 别枝小心求证:“你失忆了?” 电视剧不都那么演的吗,受了巨大刺激,记忆一下子跳回到少年时期之类的。 “看来你也知道自己作恶多端。” 庚野似乎是想勾个嘲讽的笑,只是在唇角抬起来前,他就先瞥见女孩苍白的脸色,还有纤白手背上尚泛着青的静脉针留下的淤痕。 青年眼神沉了沉。 更刻薄冷淡的话叫他悉数压下,庚野单手扶抵住了她病床床头,漆眸逆光沉晦。 “没关系。过去的事,我早不在意了。” 他垂着长睫,语气像轻描淡写。 终于听不下去的林哲抽着嘴角,支着脑袋背过身。 别枝靠在病床前,怔仰脸:“是你之前说过,叫我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 “……是,我说的。” 庚野扶着病床低了低头,似乎笑了。 只是那一声沉哑,压抑,情绪隐忍过度地带上了颤音,听起来比哭都叫人窒息。 “所以你就打算‘杀’了我。” 别枝没有听清他咬碎在喉咙里的最后一句。 她只是沉默,然后用高烧后的思绪运转过一周,最后有些恍然。 “哦,我明白了,” 坐在病床上的女孩垂下了睫,忽地笑了。 “庚野,你是在可怜我么。” 可怜她和死神擦肩而过。 就像当年别广平可怜林雪棠一样。 可是,基于怜的爱,能称得上爱么,它又能拿来被消磨多久呢。 “这只是次意外而已,”别枝放轻呼吸,故作轻松地笑,“而且这种进医院的小病小灾,不需要一个新郎,我表妹就能照顾我了。对吧,叶子?” 话末,别枝扭过脸,背着庚野朝廖叶眨了眨眼。 廖叶不确定地拖慢语气:“我……能……吗……?” “作为一名律师,我有义务提醒,”装死的林哲插了半身进来,“如果需要手术签字,无书面形式确定其余监护人的情况,必须是近亲属,配偶、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等等——表妹这种表系亲属,不在其中。” 别枝顿住。 女孩依旧神色柔软,但眼神多少有些淡漠地刮过这位出现得很不是时候的律师。 跟着,她神色稍迟疑了下。 “林……哲?” “是我,”林哲保持微笑,“好久不见,别枝同学。” “嗯,好久不见,”别枝习惯又敷衍地客套,“你做律师了吗,恭——” 没说完。 林哲的身影就被庚野挡住了,那人侧颜冷漠,睨向林哲的一眼都带着凉: “不必要的寒暄,可以留到婚礼再说。” 林哲:“?” 你个狗还记得我是在替你说话吗。 “……?” 别枝更是连眼角习惯弯下的弧度都顿住。 怎么就到婚礼了呢。 似乎是感受到了女孩的抗拒,庚野转回身,漆眸沉睨着她:“我刚刚说的话,不是玩笑——只要你答应,我们既往不咎。七年前你说过的那些,以及最近发生过的一切,我都可以当作不记得。” “我们重新开始。” “最近?”廖叶听得茫然。 另外三人却知道庚野在说什么。 林哲望着庚野的背影,停了几秒,目光上移,落到了青年那头叫风吹得凌乱不羁的黑发上。 无帽胜有帽。 真的男人,敢于直面婚前的一切绿帽。 啧。 而在那双冷淡又压抑的黑眸注视下,别枝似乎也愣住了。 毕竟全世界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七年前,为了让他离开,她对他说过多么重的狠话。 [庚野,别再来找我。] [别犯贱了。] ——她以为她了解庚野,了解他有多不驯、骨子里就有多清狂桀骜。 她说过那样的话,他怎么会愿意,在不知道任何真相的情况下,就再次把一颗真心从胸膛里拿出来,像不曾被伤害过那样,全无防备地捧到她面前。 他疯了吗? 哽咽忽冲上喉咙,将高烧后的咽管灼起一阵无法克制的酸涩和痒意。 “咳咳咳……” 别枝背过身,弯下腰连急着声咳嗽起来。 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廖叶回过神,连忙就要去床头柜上拿水杯,只是有人腿比她长,反应比她更快。 别枝一边忍着咳,一边压着泛红的眼尾,从庚野手里接过杯子:“谢——咳咳……” 女孩身量单薄,这样压不下的咳嗽得厉害的时候,几乎全身都在病床上一颤一颤的。 插着静脉针的手,牵着输液瓶的针胶管跟着一起抖。 别枝越想压下越压不下,恼得另一只手也要抬起来叠在口鼻前来尽可能止住咳声时—— 眼前翳影笼罩下来。 先是她刚要抬起的那只吊着静脉针的手,被人毫不客气,却又力度轻和地一把握住腕骨,攥在了指骨间。 跟着,她随咳声颤抖的身体就被微微伏低的人扣到身前。 “乱动什么,这只手也想跑针?”庚野冷漠着声,不虞地望着女孩另一只淤青得叫他看一眼都眼皮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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