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裴季再次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皱着眉头。 「你下次回来能不能说一声,不要这么突然?我刚才……」 「什么时候纹的身?」 我打断了裴季的问话,紧紧地攥着手。 裴季停顿了一两秒,随后转过身淡淡地回了一句:「上次出差的时候,怎么了?」 「你之前不是说会影响你的未来吗?那现在…」 「许穗,」裴季冷漠地看了我一眼,「你不要这么咄咄逼人,人总是会变得,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我哑然,看着眼前截然不同的裴季, 忽然失去了和他争吵的欲望。 裴季从前很少会叫我的全名。 上学的时候,他总是会「穗穗,穗穗」地叫,天天跟在我的屁股后面。 后来结婚,他又一直叫我「老婆,宝宝」, 很少会叫我全名。 可现在,他皱着眉冷着脸说: 许穗,你不要咄咄逼人。 六月的雨下个不停,潮湿蔓延进我的心里。 我低下头,沉默着回了卧室, 而裴季也没有再说话,他进了书房,上了锁。 3 刚一进去卧室,裴季放在桌子上的平板就亮了。 有人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拿起了平板。 虽然不想承认,但心里却总在猜疑。 裴季……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可真的看清上面的消息后,我的嗓子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晦涩难以言喻。 是一个备注小鱼儿的女生发来的。 还没等我解锁平板查看消息,裴季就冲进来了。 他还没说话, 我颤抖着捏紧平板,抬头看向他。 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所以,裴季你爱上了别人是吗?」 看见信息的那一刻,我是真的很崩溃。 我不可置信,爱了我十三年的人会在我们一切都蒸蒸日上,开始变好的时候。 出轨,爱上别人。 看见我这副样子,裴季愣了一下。 我很少在他面前哭,在他的印象里,我永远是冷静克制的。 所以,立马, 他就将我搂进了怀里,语气温柔。 「好了,穗穗,这段时间是我不好,我学术压力太大了,自己没有处理好个人情绪。我没有出轨别人,是那个女生发错信息了。我可以给你看我们的聊天记录,什么都没有。」 说着,裴季将手机里他们俩的对话展示在我的面前。 那个女生的消息已经撤回了。 她又发了一条: 裴季又上下滑了滑,除了最基本的学术交流。 他们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心却被慢慢揪起。裴季身上还是让我安心的味道。 他还是会无所顾忌地将一切都给我看。 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刚才突然变了。 4 我强忍着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裴季看我半天不说话,有点急了。 他捧起我的脸,认真地看向我。 「穗穗,你相信我,这段时间是我不好,不该把坏情绪带给你。明天我们实验室有一个聚会,你和我一起去吧,那个女生也在场,我可以让她当场做证,好吗?」 我定定地看着裴季, 看着他对我道歉,看着他眼里的爱意。 泪眼蒙眬中,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飞奔而来。 喘着粗气,说只要是你,什么时候我都愿意。 我听见自己回答了一句「好。」 裴季,我替17岁的那个少年再相信你最后一次。 晚上裴季主动睡了过来。 这次,我们之间没有再隔得很远。 他像从前无数次一样,将我搂在怀里,下巴抵在我的肩上, 留恋地说「穗穗,我好爱你。」 我没回头,看着窗外的月亮, 还是那样的皎洁。 可没来由的,我有一些难过,好像预感到即将要失去什么。 5 我们到的时候,在场大部分人已经坐齐了。 那个发错消息的女孩也来了, 我一进来就被她拦住了。 她苍白着脸站在我面前,挂着抱歉的笑: 「师母好,昨晚对不起,我消息发错了,我是要发给我男朋友的,可没想到发给了老师,让你误会了,对不起!」 说完她还郑重地鞠了一躬。 没等我将她扶起来,裴季就皱着眉头绕过她往前走了两步。 「你师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生着病还这样会让她很难做。」 女孩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随后勉强笑了笑回到了座位上。 我突然站在原地,开口轻声说了一句, 「裴季,你捏得我手疼。」 裴季愣了一下,随后像是才反应过来,立马松开,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这会有点冷,我晚上没穿外套。」 我轻笑了一声,抬头看着他:「是吗?」 初夏的天,即使刚下过雨,温度也有24度。 而且在室内,怎么会冷? 可裴季却皱着眉,眉眼间有些不耐:「穗穗,别闹。」 我定定地看着他,心底的苦涩开始蔓延。 随后直接回到了座位上,没有理会他再次伸过来的手。 虽然裴季刚才说了难听的话,可我感受到了, 他冷情之下的关心。 裴季这句话也是为了可以让她直接回去休息。 我坐在座位上,将手机上我们俩的合照换成了风景照。 我在一点一点地确认裴季不爱我的事实。 6 那个女孩又端着茶杯过来给我道歉。 她讨好地笑着,语气真挚:「师母,今天真的不好意思,希望你能原谅我。」 姿态放得很低,可却将我架上了高位。 一而再再而三地道歉,配上她摇摇晃晃的身体。 旁人看来一定会觉得我是在故意为难别人。 余光中我看见裴季的几个学生眼神里的担忧已经快溢出来。 甚至已经有人低声关心她:「小鱼儿,你没事吧?」 可我却来不及回应她的戏码。 我皱着眉仔细地盯着她的脸。 如果说刚才还没有认出来, 可现在听到她的名字,再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终于想起来,她究竟是谁。 6 大约是去年10月,一向冷静淡然的裴季突然和别人打了架。 我到的时候,裴季鼻青脸肿,手上和脸上大片大片的擦伤和血痕。 他一脸阴沉地坐在椅子上,对警察的问话一概不理。 我慌张地跑上前,询问他的伤情。 可裴季只是低头沉默。 直到旁边那个男人离开时唾骂了一句: 「臭婊子!」 裴季立马变了脸色,冲上去狠狠给了他一拳, 「你踏马再说一遍!」 那一拳下手极狠,连我都被吓到了。 我和裴季是18岁相识,一路走到现在。 我几乎没有见过他这种样子,没有见过他这么凶狠。 而本来已经可以保释离开,因为那一拳。 我陪着他从中午又等到晚上,才走完所有流程离开。 走的时候,裴季有些愧疚地拉着我的手:「穗穗,对不起,今天让你担心了。」 我抿着唇,想要问他今天为什么打架。 顾渔从调解室冲了过来。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拉着裴季。 「对…对不起今天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用,让你受伤。」 裴季怔了一下,随后神色淡淡地拂开她的手:「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不用谢我。」 也是后来,我再次去警局填东西的时候才了解到。 那天裴季和顾渔一起去参加学术交流会议,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两个喝醉的地痞流氓,调戏了她。 裴季为了保护她,和那两人打了一架。 我垂下眼,手紧紧攥在一起, 好像自从那天开始之后,我总从裴季的口中听到顾渔的名字。 开始的时候是抱怨, 「穗穗,我新的学生助理好笨啊,教她什么都不会,还一直出错,我的实验又要重做了。」 「穗穗,我让她晚上帮忙给大家订餐厅,她居然带我们去了路边摊!」 「穗穗,顾渔她好像还挺勤快的,前两天把我衣服泼湿,今天就洗干净给我送来了。」 「穗穗,顾渔她……」 后来,我在裴季的口中听到关于顾渔的次数越来越少。 仅有的几次也从抱怨变成了夸奖。 而现在,我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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