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所触,唇边也绽出微微的笑意来,问他:“不怕猫了?” 谢危道:“猫哪里有人可怕?” 姜雪宁沉默片刻,又看见了逐渐低垂的夜幕下不断飘洒下来的白雪,问:“那雪呢?” 谢危道:“总会化的。” 那一刻,当真像是漫天飞落的雪,都褪去了萧瑟的寒意,反透出一种轻盈和缓的温柔。 刀琴驾着马车,在宫门外等候。 两人出来,便掀了车帘入内。 而后一路朝着谢危府邸驶去。 道中无聊,姜雪宁便忍不住,暗搓搓从他口中探听内阁那边的情况:“女学的事,那帮老学究,现在是什么口风?” 这小骗子,成天想从他这儿套话。 后门走起来可真是顺溜。 谢危闭上眼睛,含笑道:“没有口风。” 姜雪宁以为他这意思是不告诉自己,眼珠子一转就蹭了上去,声音都软了些:“我知道,如今朝廷都是内阁议事,事若未定不外传,你在其中的确不方便总跟我说里面的情况。可稍微透露一点也无妨嘛,就一点,一丁——点儿!” 话说着她还掐了掐小拇指。 比出来的是一个特别特别小的部分。 谢危被她这一声叫得耳朵都要酥了,斜眼看她,然后按住了她搭在自己左臂上的手掌,以防她再做出点什么来,叹了口气道:“‘没有口风’的意思是,他们心里有意见,却不敢反对,不是不告诉你的意思。” 姜雪宁明白了:“哦。” 她想想就要松手,只不过眼珠一转,突然又想起学塾的事儿来,非但没松手,凑得还近了些:“那你觉得,把以前奉宸殿,仰止斋,就坤宁宫附近那一片改作女学第一间学塾,先收京中贵女,余者比闻风而动。然后再往京中其他地方,还有其他州府推行,怎么样?” 谢危想想,这是觉得自己利用价值还没尽。 其实对什么女学,科举,他一应兴趣都没有,但若要此时说出“随便”二字吧,她一双眼又亮晶晶地看着他,让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于是想想道:“挺好。” 姜雪宁得寸进尺:“然后呢?” 谢危考虑片刻,看她一副真心求教的模样,到底是没磨过去,耐心地教她道:“法子是没有错的。只不过,鹰隼长有一双利眼,为的是飞在高空也能看清下方的的猎物;农户给庄稼勤浇水,去虫害,为的是秋收时节千钟粟;天下读书人,十年寒窗,为的是一举闻名天下知,封侯拜相享庙堂。世间人多是无利不起早。要推女学,怎么建学塾,收学生,都是外术。倘能我不动而人趋之若鹜,方是内道。长公主要推女学是个想法,提起来容易,但你们可想过,学有何用?” 我不动,而人趋之若鹜。 姜雪宁心底一震。 她眨了眨眼,脑海里便突然闪过了几道灵光,隐隐然已抓住了什么,顿生醍醐灌顶之感。 谢危知道她还不算笨,这些事上还是一点就透的,便道:“且凡谋事,不可一味谋大,越是大事,越当从小处做起。凡能一蹴而就的,往往都是坏事。开女学,你是想使学生能学成科举之才,还是先识字为好呢?” 姜雪宁皱眉思索。 谢危循序渐进,一点点引导她:“天下有白鹿、岳麓等几大书院,学子千里迢迢也来求学,可知为何?” 姜雪宁道:“因为书院的先生学识更厚。” 谢危一笑:“不错。” 姜雪宁便轻轻“啊”了一声:“所以,能开多少学塾,又开成什么样,关键不在有多少学生能来,而在于有多少先生能教,还愿意教!” 谢危见她抓住了关键,唇边的笑意便深了几分,安安然重新把眼睛闭上,靠坐回去,道:“谋事易,成事难,贪多嚼不烂,想清楚再做,别让人看了笑话。” 谋事易,成事难。 姜雪宁前世总想,这人天纵奇才,做什么都很容易,哪怕是谋反这般的大事,也仿佛信手拈来。然而世间哪里有什么真正容易的事? 一切的举重若轻背后,都是不为人知的心血…… 她凝眸望他,到底又为这人心折几分,服了气。 只不过么…… 某些事上,真的是不开窍。 姜雪宁琢磨,内阁里面如今可是全天下各种消息的汇聚地,她入主坤宁宫的事情按说也不小,这人怎么就能憋住了不问呢? 回到谢府,她满脑子都是关于女学的想法。 谢危问她:“想吃点什么?” 她随口答:“下碗馄饨?” 谢危便把她往壁读堂里一放,有笔有墨,留她一个人伏首案前飞快地写下什么,自己则往后厨去。 这两月姜雪宁早把他这府邸摸熟了,跟在自己家似的,地龙烧着,地毯铺满,才一进屋便把鞋踹了,盘腿坐在谢危平日坐的太师椅上,铺了纸,提笔记马车上所得的指点和想法。 没留神便是两刻过去。 她写了一会儿,思路便被困住,坐半晌之后,没忍住下来左右踱步走着,考虑起来。 身后便是一排多宝格,另一边则是一墙的书,有几只嵌在壁上的匣子,抽屉上连着祥云竹枝般的铜环。 先才没注意,偶一抬头,竟看见其中一角挂出一根细细的黑色丝绦。 姜雪宁脚步便止了。 她手指缠上这缕丝绦,本以为只是哪里不小心挂上的,没料想竟然连着匣子里,于是扣着那枚铜环,便将那匣子抽了一半出来。 这时便看清那丝绦系着的,乃是一方印。 里头还放着一柄眼熟的薄刃短刀。 下面压着几页纸,那字迹歪七扭八,拙劣得像狗爬,叫她这个曾经的原主见了都忍不住面上一红。 姜雪宁轻轻咬牙,便想要拿出来。 没料想一只手及时地伸了过来,竟赶在她去拿之前,将这抽出来的匣子压了回去,严丝合缝地,再也瞧不见里面是什么。 姜雪宁一怔,立刻回头。 果然,不知何时谢危已经回来了,另一只手上还端了碗馄饨,此刻立在她身后,高出她半个头,僵着脸瞧她:“谁让你乱翻的?” 姜雪宁可一点也不心虚。 她还稍稍抬起了自己削尖的精致下颌,轻哼一声,像是偷着腥的小狐狸一样看他:“怎么,翻不得呀?” 谢危把那碗馄饨放下了。 姜雪宁这人惯来是给三分颜色就能把染坊开遍全京城的,偏不放过他,还凑过去追问:“我怎么觉得里头那张答卷那么眼熟呢?是谁这么大逆不道,竟敢公然宣称要搞出孔圣人的十八般做法来?这种答卷,真是,就应该把人抓起来,狠狠骂她……” 谢危唇线抿直,盯着她。 姜雪宁脸贴着他肩:“谢先生,你说你怎么想的呢?” 那时她在奉宸殿伴读,见天儿被他训斥,动辄得咎,旁人都下了学,她还要被拎去偏殿练琴。且他人前是叫人如沐春风的圣人,人后对她却总有一种叫她害怕的严厉。 还有甄选考学的那一次…… 这人留她下来说两句话,差点没把她吓哭。 可这答卷…… 谢危不回答,只转头:“你饿不饿?” 姜雪宁摇头。 她现在才不饿呢,难得抓着谢居安的小辫子,她眼底都是兴奋,浑然不知凡事得讲个“度”,还絮絮地追问:“我记得,你给我做了桃片糕,我给了周宝樱几片,你后来还生气了……” 接下来的话便淹没了。 谢危的手臂突然紧紧的箍住她纤细的腰肢,凝滞的面庞上带着一种纵使被人揭了短处也镇定自若的冷静,然后封缄了她的嘴唇。 她支吾,声音细碎。 半晌后被放开,只觉头晕眼花。 谢危坐在书案前那张太师椅上,然后抱她坐在自己腿上,好脾气地笑着问她:“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姜雪宁看着,心底突然有些发怵。 他人高腿长,抱着自己坐在他腿上时,她只穿着罗袜的脚掌都不大沾得到地面儿,如此越使她心慌意乱,几乎立刻怂了,换上一副委屈的口吻:“不想知道,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谢危就知道她是属乌龟的,手把着她腰,便在她腰侧软肉上捏得一把,面上笑意未减半分:“刚才不还很好奇吗?先生一点点教你啊。” 姜雪宁猝不及防,顿时呜咽了一声。 她声线本就细软,这般来多带了少许惊喘,一双眼更是水雾蒙蒙地,可怜巴巴看他:“我错了。” 还未成婚,晚些时候还是要送她回府的。 谢危到底没把她怎样。 只是静静抱着她坐了片刻,傍晚时分内阁里的听闻便渐渐浮了上来。 姜雪宁问他:“你没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谢危凝望她。 这种感觉终究让他不习惯,但看她眼底带了几分期许地望着自己,许久后,终于开口道:“入主坤宁宫,是怎么回事?” 这一瞬间,姜雪宁眼底便绽开了笑意。 她伸手搂住了他脖颈。 然后一五一十,如实地告诉他:“吕显不给朝廷出了个主意吗?” 沈氏皇族,如今位置尴尬。 放在那里,总不能晾着。 可人养着就要花钱,难不成还像以前一样,国库是他们家,予取予求? 内阁辅臣自然不答应。 吕显回了朝廷,当了户部侍郎,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烧给了皇族,只提议:以往沈琅私库里的钱财,归于皇族,朝廷既往不咎;但国库的钱,却不容许皇族再染指,从今往后,每一年国库只按定例,还要交由内阁审定,才拨给皇族一笔。就这两部分钱,皇族可以随便开销,一年花完朝廷都不管,反正他们不能再问朝廷多要哪怕一个子儿。 如今皇族是沈芷衣执掌。 国库空虚,拨的钱不多,但沈琅的私库却是承继自历朝历代皇帝的私库,纵使挥霍了大半,剩下的那一部分也犹为可观。 只是若取用无度,久了仍会坐吃山空。 想要长久,有得有长久的法子。 所以,沈芷衣倒比旁人看得远些,力压沈氏内部诸多不满之声,径直将这么大一笔钱都交到姜雪宁手里,让她想做什么生意做什么生意,得利之后抽她二成做佣金。 要知道她手里缺钱的产业还真不少。 且这么大一笔钱,将引动多大的力量?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姜雪宁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掰着手指头给谢危算:“你看,要当皇族的账房大管家,要推女学,那么多的事要调停,来来往往都是人,内务府那么大点地方,哪里装得下?比不上坤宁宫宽敞呀。” 谢危还是觉得沈芷衣给自己添堵。 他不说话。 姜雪宁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有闷气,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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