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光之夏_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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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 麒麟抬起的前爪却迟迟未搭在他手心。江亦渊心中一沉，知道秦雪珺的话还是给麒麟带来了影响。他连忙将它犹豫的爪子握在手中，坚定地说。 “去吧麒麟，我相信你！” 再出发时，麒麟已恢复往常威风凛凛的模样。不出半个小时，他们就在警犬带领下追上了那伙匪徒。周岁安立刻反应：“站住！” 江亦渊连忙拿起对讲机汇报：“东侧两公里处发现匪徒，需要支援！” 话音刚落，那伙匪徒已经乱成一片，纷纷掏出武器朝他们发起攻击！一时间，枪声四起。这些匪徒的弹药远比警方预想的要充足许多。警队的火力不够，渐渐落了下风。江亦渊更加焦急，拿起对讲机连声催促：“匪徒有大量武器，我们快坚持不住了，支援什么时候到！” 对讲机那边却一片死寂，无人回应。江亦渊焦急万分，又重复了两遍：“请求支援！收到请回复！” 还是一片沉默。江亦渊心中一沉，还来不及反应，面前空地上赫然掉落一个圆管，引线上闪烁着火苗…… 他猛地瞪大了眼，大喊：“是炸弹！撤退！” 所有人连忙拉着伤员往远处退开：“要爆炸了，快退！” 可无论怎么退，都追不上火苗燃烧的速度。江亦渊看着那截雷管，唯一的想法就是—— 一旦爆炸，这一片恐怕都会被夷为平地，在场的同志可能会全部牺牲！江亦渊不敢有一丝犹豫，在周岁安惊慌的大吼中调转脚步，向着爆炸物跑去！可一道黑色身影比他还快。麒麟直直冲了过去，叼起雷管向着匪徒疾奔而去！江亦渊心神震颤：“麒麟——” 轰！一声巨响，爆炸的冲击波掀起砂土碎石，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江亦渊被震得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喉头一片血腥味，耳边只剩下嗡鸣。他却顾不得疼，死死盯着远处的一片焦黑的地方，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人生生撕裂开来。秦雪珺带着人赶来时，正听见江亦渊撕心裂肺的喊声：“麒麟——！！” 这声音凄惨而悲拗，带着浓浓的伤痛。秦雪珺脚步一顿，心中一凛，连忙搜寻江亦渊的身影。却见他攥紧了手，跟着警队众人冲向匪徒。秦雪珺立刻回神，也带着人冲上去。多亏了麒麟，匪徒们也被爆炸波及，无法逃跑，转眼间就被制服。可在场没有一个人欢呼。他们眼里带着悲痛，沉默地看着江亦渊踉跄着跑向爆炸点。江亦渊看着那一片焦黑的凹陷，心也像是被炸成了碎片，痛得指尖都泛着疼。他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企图在满地狼藉中找到麒麟的痕迹。 “麒麟，我带你回家……” 十根手指很快鲜血淋漓，尖锐的痛让他双手颤抖。却比不上心里的痛！他甚至分不清，手上的血，到底是他的，还是麒麟的…… 江亦渊已经满脸泪痕，面上还镇定着，眼底却是近乎疯魔的执着。在触及一小块带着烧焦毛发的碎肉时，他彻底崩溃了。 “麒麟——” 他紧攥着手伏在地上，撕心裂肺的恸哭让其他人都不忍地移开目光。江亦渊只觉得心脏都被搅碎了。他不是没设想过自己的警犬会牺牲，可怎么会……像现在这样…… 尸骨无存啊…… 一只手将他拽起，秦雪珺淡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别找了，爆炸威力太大，你找不到它的尸体的。” “其他同志都在等你一个人，不要被个人情感影响大家的工作。” 到了这种时候，她依旧冷静得可怕。江亦渊觉得窒息，猛地挣开她的手。他瞪着她，一字一顿地问：“你为什么不来支援？” 秦雪珺面色一沉，默了片刻，才解释道：“乔晚丰遇到了危险，需要救援。” “乔晚丰，又是乔晚丰！在你心里，他比我重要，比麒麟重要，甚至比任务重要！是不是？！” 江亦渊脑中绷到极致的弦彻底断了，声嘶力竭地怒吼。 “你不信我就算了，为什么不相信麒麟？！” “麒麟是功勋犬，协助追踪从来没有出过错！它立过的功、为人民受过的伤不比任何人少！你们为什么不信它？！” 他声嘶力竭的质问让秦雪珺心头蓦地闪过一丝慌乱。她习惯性地想要冷下脸警告，让他慎言。可他眼里的怨恨和绝望像尖锐的刺，让她的话都堵在了喉咙。乔晚丰这时满是愧疚地走上前来道歉。 “对不起，是我判断失误，麒麟的死我也有责任。” 乔晚丰眼眶通红，似有泪光闪烁。江亦渊双眼通红地瞪着他，滔天的恨意像毒蛇一样刺过去。 “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到这种时候你又想起来学过的知识了？” “你不信警犬，就没资格做训犬员！” 他失去了理智，说出的话尖锐至极：“你这样的人当警察，迟早害死同事！” 乔晚丰脸色唰地一白。秦雪珺眉头拧得更紧，上前一步挡在了他面前，眼神复杂地看向江亦渊。 “你有气回了家朝我发，别在这里见人就咬！” “我理解你难过，但你要是再这样恶意攻击自己的同事，我不会坐视不管！” 江亦渊看着她袒护的模样，恨与痛在胸腔弥漫。要不是秦雪珺的偏袒，在场的这些警员怎么会受伤，麒麟怎么会死？！它那么聪明通人性，为了保护战友而牺牲。可偏偏死前，还被它最信任的人质疑、贬低…… 巨大的痛将江亦渊淹没。秦雪珺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皱紧了眉头，语气软了几分。 “我会为麒麟申请功勋犬荣誉，这件事就这样。” 她话语里都是带着无奈的安抚，落在江亦渊的耳朵里，只觉得她是在可怜他。因为不想看他继续闹，所以施舍般地给他一点安慰。 “用不着你。”江亦渊满腔愤恨，声音哽咽而悲怆。 “那是它该得的荣誉，不用你假惺惺！” 话落，他挣扎着起身，踉跄离开。秦雪珺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背影，眼神复杂。 …… 一周后，麒麟获得了一等功勋犬的荣誉，葬入烈士墓园。领导给江亦渊批了一个月假期，他却待在警队哪也不去。他每天都去犬舍和训练场，看着熟悉的场景和物品—— 麒麟捡回来的木棍、鹅卵石，它最喜欢的玩具，最爱吃的鸡腿…… 每一样东西都与往常一样，就好像麒麟还没离开。江亦渊自虐般一遍遍幻想麒麟曾经的活泼模样，每次回过神来，脸上都布满了泪痕。他此刻呆坐在宿舍里，心里只剩死水般的麻木。门突然被敲响，唤回了江亦渊的心绪。他打开门，对上秦雪珺冰冷的眼眸。 “已经一周了，你还不回家？” 她话音低沉，像是责问。可江亦渊的心里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有什么事？” 秦雪珺见他客气疏离的模样，眼眸一紧，道：“妈过几天从乡下来，要你回家照顾。” 这话说得像是在布置任务。江亦渊听得耳中生刺：“我不回去。” 说罢，他便要关门。秦雪珺却眉头一拧，抵住门，眼中愠怒：“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一条警犬死了，你就连日子都不过了？” 她顿了顿，直接下了命令：“我要和晚丰去西北，你明天必须回家！” 秦雪珺和乔晚丰双双离开这里去西北，却留自己在这照顾岳母？江亦渊冷笑了声，直接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第二天。江亦渊还是回了军区大院的家。不是来照顾秦母，而是来找离婚报告的。刚推开门，秦母就开始阴阳怪气：“呦，大忙人回来了？” 江亦渊没有心情与她斗嘴，只问：“秦雪珺申请的离婚报告在哪？” 秦母一愣，顿时警惕：“你找它做什么？” 江亦渊见他不说，直接进书房去翻找起来。这时秦母也跟着进来，倚在门框看着他，故意奚落。 “听说你那狗死了？” “哎呀，果然人要是没用，养出来的东西也是废物。” 江亦渊这时找出了那张已经签好字的离婚报告。看着上面的签名，他心中刺了一瞬，很快归于平静。他直接拿起桌上的笔，也签下自己的名字。秦母还在继续说着：“死了也挺好的，这下不用天天侍弄狗，弄得一身狗味……” 砰！话音未落，江亦渊冷着脸将离婚报告拍在桌上。 “以后你都闻不到了！” 说完，不管秦母震惊的眼神，他迅速收了行李，走出了门。 …… 三天后，火车站。秦雪珺一手拿行李，一手抱着只肉乎乎的黑色狗崽出了站。 “秦政委！”一名战士立正行礼，“西北一行辛苦，首长派我来接您。” 战士看向她身后，疑惑道：“只有您一人吗？乔晚丰同志……” 话未说完，秦雪珺便直接打断：“他去报道，我去开会，这是两件事。” 她对乔晚丰只是战友，一直将他留在身边也只是为了让他尽快恢复记忆。因为他是当年任务，唯一的知情者。秦雪珺因中途受伤被江亦渊救下，不知道那场任务的内情。只知道他们号称战无不胜的连队，几乎全军覆没。这是秦雪珺心中永远的痛。 “是！”小战士立刻应声。上了车，小战士偷看着秦雪珺怀里的小狗，又问。 “政委，这是您从西北带回来的特产吗？” 秦雪珺动作一顿，没有说话。这狗崽确实是她从西北带来的，是送给江亦渊的赔礼。一想到江亦渊绝望的模样，秦雪珺就心中一痛。麒麟的死她确实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