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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段毫无选择,被动后退的时光,还有那些加诸在我身上的实质性的伤害。 冬日里祠堂的地砖有多冷多硬,十二卷佛经半月内抄完要熬多少个大夜,被人故意掀翻的茶盏烫到手背有多痛……还有那些背后的污言秽语,以及那碗在我不知情时端到我面前的绝子汤。 太多了,数都数不清。 季睢宁总是做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也不过一句,“都是一家人,莫要揪着不放”。 实在是可笑。 刀子啊,总是要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的。 我喝着羹汤,目光落到季睢宁身上。 他对上我的视线,笑了一下。 我也不吝啬地回以一笑。 钥匙我已经放回原处了,看他的样子并未起疑。 但我的心依旧悬着。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我在赌季淮不会把昨天他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最坏的打算,是玉石俱焚。 当然,我还是想好好活下去的,镇国公府,不值得让我搭上一生。 计划还算顺利。 不过半月,季睢宁又开始成日的不见踪影,听说他最近仕途不顺,一连吃了好几个挂落。 府中的氛围也有些低沉下来。 老夫人这两日甚至都没心情消遣我,索性免了我的请安。 我也乐得清闲,躲在屋里插花品茗。 这日,我正给瓶中还带着露水的鲜花修剪枝叶,就听得外边一阵嘈杂,手一抖,花枝被我从中间剪断,掉在桌上,花瓣散落下来。 “这是怎么了?” 主院的侍女出去打听,不一会儿回来说——“有人带兵围了国公府!” 祁王的动作果然快。 终于……终于要到这一天了。 我忍住想要畅快大笑的冲动,焦急道:“那世子呢?” “被扣在宫里了。” 我摔坐在地,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实则低着头,嘴角的笑意实在难压。 再次见到季睢宁的时候,是半个月后。 深夜,我被人摇醒,刚要尖叫,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月娘,是我。” 季睢宁扯下面罩。 我平复了下,坐了起来。 他看着瘦了很多,正急忙给我嘱咐。 “月娘你听我说,我接下来的话很重要。” “祁王逼的紧,我没办法只能放手一搏,扶持五皇子上位。” “这会儿是偷偷从宫中密道出来的,马上就要走,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他说着眼眶有些泛红,“我不在,家中劳你多看顾一二,母亲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两个孩子有不懂事的地方,你也多担待些。” 我刚被他吓了一跳,现在又听他说这话,第一反应是骂人。 但嘴刚张开,手里就被塞了个东西。 “这是和离书。” 我闻言愣住。 他抬眼,看着我的目光满是认真。 “此行凶险,若事成,你便是我往后唯一的妻,诰命加身,我们恩爱一世。” “若不成……” 他顿了一下,垂下眼睑,“不必等我,收拾细软,离开国公府吧。” “月娘……” 他说:“我真心爱你,盼你过的好。” 虽说我本来就没打算等他,但此刻的心情还是颇有些微妙。 我垂眸看着手中的和离书。 印象中,这是他难得干人事。 不过,‘爱’这个字,未免太过讽刺。 所以,我把他突如其来的反常,归结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直起身,或许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日后都不必再见了。 我难得与他开诚布公,“世子说爱我,是体现在当初的那碗绝子汤上吗?” 一瞬间,他面色大变。 “你……” “我怎么会知道?” 我看着他,“世子是想说这句吧?” “唔…你的确做的无声无息,可我是庶女出生啊——被你们瞧不起的,使了手段才嫁进来的庶女。” 我笑笑,“从小我就在嫡母手上讨生活,大宅院里的阴私,我见多了。” “世子金尊玉贵,自然不懂。” “我……” 他咬牙想要解释,却被打断。 “世子,时间来不及了。” 外头传来一道男声。 季睢宁不得不离开,留下一句话——“等我回来,一定给你一个解释。” 所以说,他还是不懂。 我们的关系到了这份上,不是一句解释就能补得上的。 他走后,我披上衣裳起来,按照约定的方式给祁王递了信儿,告诉他季睢宁要反了。 那一晚,烛火燃至天明,我不知道外边正在发生什么。 但临近晌午时,我收到了祁王的信,他说我可以走了。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对府中只说陛下特许我进宫探望季睢宁。 老夫人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给我塞了好些吃食,叫我带进宫里给季睢宁,又对着我好一阵嘱咐。 倒是好一片慈母心肠。 我颇有耐心地配合她,又适时地提出担忧,怕误了时辰。 “的确如此,别让宫人等急了。” 我笑着应下,如约到了国公府的北门,那里已经停了一辆马车。 我走出门,层层把手的金吾卫对此视而不见。 正要上车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有动静。 我转过头,是季淮。 他站在门内,高大的守卫几乎将他的身影全然遮挡。 他说:“母亲,一路顺风。” 他真的很聪明。 我笑了一下,是真心实意的那种笑。 然后我上了马车,闭目养神。 马车开始行驶,与我过往的苦痛背道而驰。 那些不好的记忆仿佛都被抛在了风中。 我就要自由了。 希望日后山高路远,与故人不复相见。 我在江南定居了,还开了一家酒楼。 日常算算账,养养花,看看美男子。 在自家酒楼打算盘,可比在镇国公府开心多了。 果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正所谓温饱思淫欲,啊呸,不是…但反正就那意思。 单纯地看美男已经没办法满足我了。 所以,我成了茶馆戏坊的常客。 比如此时,八个俊俏的少年郎陪我作乐。 一张嘴就有人递上葡萄,一坐下就有人捶腿的日子! 谁懂啊? 我曾经过的到底是什么苦日子? 我泪流满面。 害,往事不堪回首。 还好我是个聪明女人,早早脱离苦海。 实在是太舒服了。 美男捏肩,快乐无边! 在江南乐不思蜀的这些时日,我也听到过来自京城的消息。 听说镇国公府蓄意谋反,被祁王看破镇压,为了保住族人性命,季睢宁拿出高祖亲赐的丹书铁券,并自刎当场,以求陛下网开一面。 他死后,家业被抄,陛下收回了镇国公府世袭罔替的爵位,全族三代以内不得参加科举。 老夫人带着两个孙子孙女回了济南老家,悲伤过度,忧思成疾,于不久后病故。 对于这些消息,我过耳不过心。 不相干的人罢了。 比起这些,我最近烦心的是一位日日追着我跑的小公子。 年轻俊朗,正是爱闹的年纪。 我承认我心动于他澄澈的热烈感情。 但我可不想把自己栓进去。 话我已经和他说明白了。 既然他不肯放弃,那就先这样吧,点到为止,玩着刚刚好的暧昧。 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谁又知道呢? 总归潇洒肆意,做我自己。 季睢宁番外 季睢宁出生高门望族,这一生过得太顺。 他父亲沉迷修道,生下他,有了子嗣后彻底远走,行踪不定。 府中由他母亲说了算,而他的母亲又将他视作此后的依仗。 从小到大,称得上众星捧月,也让他性子颇傲。 也因此,更是厌恶算计。 头脑昏沉时,他与妻妹发生了关系。 季睢宁不是傻子,也痛恨他人将他当作傻子。 所以被迫娶了许西月后,对她所受的磋磨视而不见。 他当然没有自己动手,可他放纵,他任由。 上行下效,但凡有些资历的丫头都不怎么把这位新夫人看在眼里。 他看戏似的,颇为畅快。 他的态度模糊不清,以至于许西月想向他求助的时候也欲言又止。 季睢宁对此故作不知。 那么想嫁进来的话,就受着吧。 而等到许西月实在难以忍受,开始反抗的时候,他就轻飘飘的来一句——“都是一家人,何必斤斤计较呢。” 他至今都记得许西月那会儿不敢置信的眼神,以至于后来后悔不迭。 季睢宁沉浸在自己不满的情绪中,以至于他未曾想过——许西月呢?她难道就是甘愿的吗? 他没想过,他自视甚高,一心只觉得许西月居心叵测。 后来许西月有孕的时候,他一开始当然是高兴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大概是芸姐儿哭着向他抱怨的时候吧。 因为许西月没给她做爱吃的梨花糕。 “父亲,母亲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给芸儿做好吃的了,那父亲呢?是不是有了新的孩子,也不要我和弟弟了?” 那是季睢宁第一次意识到两个孩子的恐惧。 也是他第一次正视许西月的优秀——嫁过来一年,她把府里的旧账都算清了,开源节流,上下有度,两个孩子也被她照顾得很好,开始依赖她。 芸姐儿的这一句,让季睢宁想到了自己缺失父爱的童年。 他未曾拥有过父爱,却是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拥有父亲母亲全然的呵护的。 他已经儿女双全了,其实对许西月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她那样的期待,更遑论和淮哥儿,还有芸姐儿相比了。 所以在得知那个孩子没有了的时候,悲伤之余,他也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他承认他的偏心,但彼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本来也就不是善类。 包括那碗绝子汤,那时的他也只是觉得愧疚而已。 宫变失败的时候,季睢宁没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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