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不甘心。 三月十七,暖阳高照,是我妹妹出嫁的日子。 我早早去了她的闺房,给她添妆,伴她出嫁。 铜镜照出少女柔嫩的脸庞,顾盼生姿。 妹妹靠在我的肩头,我们相依相偎。 她突然开口:“这几年是我连累姐姐了。” 我失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是姐妹,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她看着我,眉眼弯了下,轻声道:“姐姐,我长大了,以后做你自己吧。” “好。” 过了今日,只要妹妹自己立起来,嫡母也没法再拿捏她了。 外头敲锣打鼓的,喜气洋洋。 妹妹的未来郎君也是我亲自掌过眼的,那人虽出身不显,但为人方正,最重要的是家中人口简单,妹妹嫁过去不会受委屈,我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喜宴上,我一高兴,忍不住多喝了几杯,人也有些犯迷糊。 后面和季睢宁一道乘马车回府,他看着我被酒气熏的通红的脸,不自觉地皱眉,但想着今天是个大喜日子,终究没说什么。 当然,便是说了,我也未必会搭理。 以后关于他的逼逼赖赖……呵,谁在乎啊? 季睢宁下车之后,伸手想来扶我,却被我一把拍开。 我自己跳了下来,动作那叫一个豪迈。 月光如水,我看也没看他一眼,哼着歌回了主院。 倒是季睢宁,尽管面色复杂,却古怪地跟了上来。 到了房门口的,我进屋的动作一顿,转身看向他:“你跟着我干嘛?” 他掐了掐眉心,大约是觉得头疼,可又不好和一个醉鬼计较。 他试图和我讲道理,“这里也是我的院子。” 确实,主院是我和他两个人的居所。 我点头,指了指院内的其他屋子,“那你去别地睡呗。” 看着他一下子僵住的面色,我解释道:“我不想看到你。” 气氛一下子凝固,身边跟着的几个仆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俱是战战兢兢。 季睢宁就静静地看着我,眼眸沉沉。 在我无聊到想打哈欠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那样,“许——西——月。” 回应他的是我挥手回屋的背影。 房门缓缓关上,隔开了他那张看着就让人烦的臭脸。 一夜好眠。 人睡的香,早起时心情也会变好。 就连季芸上门挑衅,我也不甚在意,还冲她笑了一下。 她一愣,目光有些警惕起来,后退了两步。 有侍女上前给她递茶,也被她扫落在地。 “你到底给我弟弟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他一心向着你,处处数落我这个亲姐姐!” 她眼眶泛红,带着几分愤恨。 估摸着是季淮因为她针对我的事,给她气受了。 我没说话。 “他真是傻,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怎么会不记恨他?” 季芸的目光落到我的肚子上,“你应该打算着再生一个孩子取代我弟弟的位置吧?” 她目光冷然,眼泪却‘簌簌’地往下掉,大吼道:“你休想!” 她是越说越不像话了。 我皱眉,轻声道:“不会再有孩子了……” 她没听清,“什么?” “气也撒了,茶也摔了,芸姐儿若无事就回去吧。” 我垂眸整理衣袖,感觉她没动静,遂吩咐身边的两个丫头,“送小姐回明玉阁。” 不待两个侍女触碰到她,她率先转身,还回头撂下狠话。 “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我没搭理她,只是自顾自地盘算着未来的出路。 季芸性子本就别扭,况且比起我,她更亲近她的乳母。 而那人我也见过,出身微寒,见识短浅,满心满脑都是继母戕害原配子女的那劳什子东西,时常和季芸絮叨要防着我。 她看不见世家联姻之下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也不知道因人而待,而是一概而论,一叶障目。 她或许是真心为她的姑娘好,但也的确让季芸的性子愈发尖酸偏执。 因此会有如今的局面,我并不意外。 不过我可不想和季芸来日方长。 这镇国公府,我待这三年,已经是厌烦疲倦了。 看不完的账本,数不尽的幺蛾子…… 人人都比我清闲,人人都在给我作妖…… 我这一腔的怨气,已经憋了许久了。 时候尚早,我又拾掇拾掇,赶在午时之前到了春风楼。 进了雅间,却见一男子端坐桌前。 注意到我进门,他懒懒抬眼,“听王妃说,你想见我?” 我俯身行礼,“拜见祁王殿下。”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身上,似是在观察,但他迟迟没说话。 我泰然自若,行礼的姿势未变分毫。 好半晌,他轻轻敲击了下桌面,“过来坐。” 我依言起身,稳稳落座。 “镇国公府是五皇弟的母家吧。” 祁王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你作为世子夫人为何要向我投诚?” “因为我讨厌他人将我当做物件,要用我时威逼利诱,不用了就弃之如敝履,从始至终,从头到尾,却从未将我看在眼里。” 祁王终于看向我,目光之中透着打量。 “殿下今日既来赴约,想必派人查过我的人生际遇,便该知道我所言非虚。” 祁王突然一笑,“看来你已经知道季睢宁给你下绝育药的事情了。” 我点头,“季睢宁为人虚伪,镇国公府败絮其内,我不要他们好过。” “你倒是有几分胆魄。” 他抬手斟茶,推了一盏到我面前,“那么,你又能为本王提供什么呢?” 我双手奉茶,一饮而尽。 “必不叫殿下失望。” 季睢宁这几日颇有些反常。 他平日里事忙,几乎难见人影,如今却一连数日都早早下值,在主院徘徊。 我只当不知,在屋内自顾自地教身边的几个小丫头识字,欢声笑语一片,好不快活。 季睢宁大概也是急了。 这日夜里,他带着一身酒气进了里屋。 一进门就屏退了屋内的几个侍女,脚步有些不稳地向我这边走来。 我刚站起身,他就整个人跌入我怀里,弄的我一个踉跄。 粗重的带着热气的呼吸落在我的颈侧,泛起微微痒意。 我垂下眼睑,摸了摸他的柔顺的长发,他倒是出奇的乖顺。 难得他没束冠,衣襟也微微散乱。 他当然不是真的醉的彻底,不过是有预谋的,想借着这股酒劲儿,来缓和目前和我之间的关系。 真是一贯如此啊…… 出身高门的天之骄子,大约从未有过得不到的东西,既要又要,贪得无厌。 我心知肚明,却不点破,配合道:“世子这是做什么?” “月娘……” 他的手抚过我的面颊,喃喃道:“我好想你。” “你醉了。” 我伸手将他散落的额发撩开,“底下的人准备了醒酒汤,喝一盏解解酒吧。” 他到处乱蹭,“好。” 我让人把醒酒汤拿进来,亲手喂他喝下。 他一滴不剩全喝光了,对着我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一头栽进被褥里。 我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是真的睡过去了,才上前从他身上翻出一把钥匙,趁着夜色往书房去。 季睢宁的书房也设在主院,为了方便,从侧边专门开了一个月亮门通往主屋,夜色正浓,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没人会发现。 以防万一,我没走正门,而是从东南面的窗户翻入,点亮烛台,一点点摸索着寻找。 这里的布局我早就摸清了,季睢宁把重要的信件和账簿全部藏在书柜内层墙面里的那个匣子内。 里面不乏他为了捧五皇子上位,而大肆敛财以及结党营私的罪证。 我用钥匙打开了匣子,对着微弱的烛火,快速翻阅着。 这样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我把匣子合上,准备原路返回。 刚刚从窗口翻出去,还没走几步,正道天助我也的时候,只见前方站着一个身影。 月光之下,小小的少年身姿如松,正看向我的方向。 “母亲这是在干什么?” 我浑身僵硬。 少年踱步向我走来,上下打量我。 “母亲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沉默片刻,转头看他,露出一个假笑,“小公子想听什么呢?” 季淮已经八岁了,前些日子我翻查他功课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在学《论语》了。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瓜,由的我随意敷衍过去。 大约是知道谎言无法支撑的自暴自弃,也或许是压抑了太久之后的突然爆发。 我突然开口:“你知道吗?我真的是受够了你们所有人!” “你祖母不仁不义,却想要体面;你父亲自私虚伪,却装的清风朗月;你那个姐姐,蠢坏蠢坏的东西,一天天的不是装可怜,就是在我这儿撒泼。” “还有你……还有你,哈哈。” 我整个人抑制不住地捂嘴笑起来,“你知道孩子生生流掉有多痛吗?我那时候,真的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裹挟着浓浓的恶意。 我忍不住靠近他,想看看他脸上的表情。 可季淮只是安静地站着,他注视着我,眼中似乎也划过痛意,双唇一开一合。 我不知怎么,突然失了力气,瘫倒在地。 原本在脑海里浮现涌动着的恶毒话语,一下子就像堵住了一般。 我看到了,也听到了——他说:“对不起。” 季睢宁醒来的时候,早膳刚刚上桌。 我招呼他一起吃。 他穿戴整齐,走过来揽住我,喟叹一声,“好久没睡的这么沉了,果然在夫人身边就是很安心。” 我笑而不语。 季睢宁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这并不意味着他有多么在乎我,或许只是因为我最近让他觉得难以掌控了而已。 不过无所谓,反正结果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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