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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看得一清二楚。” 游苏自然知晓低温可以防止物品腐烂的常识,而在这北敖洲的冻土里,一具尸体都有可能保存成百上千年: “我知北敖洲天寒地冻,亦见过北敖百姓之贫苦,你不必再与我强调。” 白泽却摇了摇头,“贫苦并非是值得炫耀之事,我没有强调它的意思。我是想让你明白贫苦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这片土地本就不适合生存。” 游苏闻言微怔,他看向面无波澜的白泽,隐隐感觉到对方将毫无保留。 “一朵花,开花—传粉—结实—凋谢—分解—新生,这是它一生的周而复始,也是天道运行的规律,万事万物都是如此。但在北敖洲,这样的循环是缓慢的,甚至是停滞的,所以这里的死需要很久才能变成生的养料,但生者等不了,因为他们马上也要变成死的了。” 女孩淡淡地叙述着北敖洲最根源的问题,并没有表露出悲伤、愤慨等任何情绪,然而这种平静是源于她自知无能为力,反而让人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悲哀。 游苏忽而开始相信所谓的离魂之说,因为面前这人若不是真正的乾龙尊者……之一的话,她根本看不透这北敖的冰层,更说不出这样的话。 “你修道的目的是什么?”女孩突然问了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游苏抿了抿唇,他本应该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排斥不已,却又不知为何对她生不出真正的敌意。 “保护身边的人。”游苏的回答也算诚恳。 “不是长生吗?”白泽闻言轻笑,她轻抚剑柄,端详着剑柄上被无数次握持才留下的痕迹。良久,才将墨松剑放回原位。 “她与你一样,不过要比你的私心更大一些,她要保护的,是整个北敖洲的人。” “她是……?” “乾龙尊者,另一个……我。” 她解开发间丝线缠绕的双马尾,青丝垂落时竟在虚空勾出一幅星图—— “这是我们画的。画的是北敖洲千年冻土的地脉走向,每道银线都流淌着她差点以命换来的勘测数据,我们从凝水境便开始用双脚丈量北敖洲的大地。” 游苏望着这副星图恍然失神,他依稀生出一股似曾相识之感,才惊觉竟就是那口翻倒的油锅中的油,流淌在地绘出的图案。 “我且再问你,倘若你孤身参加宴席,一桌佳肴中有一碟珍馐仅有你一人能够独享,而旁人不得食之,你心中可会对众多素不相识的共宴之人愧疚?” 游苏反应很快,蹙眉反问:“你是将这盘珍馐,比作了玄炁?而那些素不相识的共宴之人,便是无法修炼的凡人?” “飞升天外而求长生才是仙祖传下仙道之初衷,像你们这样的人,终是少数啊。”白泽浅叹,宛如默认了游苏会回答愧疚。 游苏欲言又止,旋即作罢。他的确心中有愧,却是因白泽将他视作了那种无私之人而愧。 这世上岂有不为己之人?面对如此情况,他或许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却并不妨碍他对这盘只能他独享的珍馐大快朵颐,又哪里会管那些不能吃的人? “我方才与你说过,循坏往复才是天道至理,她认为玄炁亦要遵循此理,而高阶修士寿元长久,却夺去了庞大的玄炁而不还于天地,如此同样会阻碍天道循环。” 话音一落,柴火扑簌闪烁一霎。游苏错愕望向白泽的眼,不敢相信那位意图杀他的乾龙尊者竟有如此见解,这种观点无异于说所有高阶修士都是些赖着不死的蠹虫。 “话虽如此,她还不是修炼到了人间至高?” “是啊,毕竟谁又能拒绝的了特权呢。但她认为,接受了特权,就要做出相应的贡献。高阶修士既然得到了寻常人远不能及的资源,甚至阻碍了天道循环,便更应该助力于推动它。我并不认为她说得对,我只是想让北敖洲变好来,她比我更有手段更有野心,所以我相信她。” 恰在此时,冰晶星图骤然开始扭曲,幻化成两道人影。左侧女子鲛绡猎猎,手持玉尺丈量雪原;右侧女子素袍染霜,跪地轻抚冻僵的麦苗。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隔着星河流转对视,眸中映出截然不同的天地。 “乾龙尊者是她,见龙宫宫主是我。”白泽的嗓音浸着风雪,“我们共享一具肉身,却如同光与影般割裂。她执掌身体时,以雷霆手段镇压邪祟;我司掌意识时,用春风化雨抚慰民生。” 游苏瞳孔微张,才明白师娘口中那个大公无私的高尚女仙不是虚像,一切竟都是真实的。 “我们努力地往上爬,北敖洲的确在变得更好,但似乎无法变得更好了,这是这片大地的局限性。 她成为仙祖庙的仙官之后修改的法令、颁布的条约大半都是针对大修士,可这世上哪有她那么多将特权视为责任的蠢人。她唾弃的独善其身,不过是别人眼中的一心修行罢了,又有何错之有? 所以这几百年来,她变了,变得心灰意冷,也变得独断专行。冻土里长不出南方那样娇艳的花朵,她最维护的天道便是如此规定的,可她却不甘心止步于此,所以她决定——给北敖洲换一个天地。” 星图忽而炸裂成漫天冰屑,一具腐烂的邪魔尸骸自虚空浮现。无数漆黑根须从它壳缝中钻出,所触冻土竟绽开姹紫嫣红的花海。 “那年中元洲辟邪司的恒炼首座送来黑土样本时,她抚着花枝对我说‘你看,这是北敖洲的生机。’” 见龙宫宫主望着光幕中的图景,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一丝怅然。 “尽管后来天术首座三令五申,说大量邪祟腐朽之后形成的黑土虽然肥沃,但终究是邪物所化,所以仅可用于研究,而不可用于实践,更不可大肆宣扬邪物。但她却不以为然,她认为,那些生于优渥之地养尊处优的人根本理解不了这黑土的价值,这就是她改变北敖洲的钥匙。” “她……她是要用这邪祟腐化后的黑土,来替换掉北敖洲的冻土?!” 游苏实在难掩心中震撼,这的确是一个敢叫日月换新天般的壮举,且不论这方法是否可行,换作他人,恐怕连生出这个想法的勇气都没有。 “不错,她拿到冻土之后反复的实验,那些自黑土中生出的花草,即使是冰天雪地也压不住它们的盎然生机。她甚至亲自食用,也没有从那些果实上检测出异状。她很兴奋,已经迫不及待见到想象中那郁郁葱葱的北敖洲。但阻碍她计划实施的最关键一步,便是这因邪祟尸体才形成的黑土过于稀少,根本不可能填得满北敖大地。” 话至此处,游苏脑中电光乍现,过往所有疑惑此时都相继串联了起来,他顿时茅塞顿开。 “所以她打通了通往海底的隧道!海底是邪祟的老巢,那里的黑土取之不尽!” 如此一来,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事以密成,她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建造这样的隧道,因为这一定会遭来许多人的反对,而她早就看不上那群人,便更不会管他们的意见。 于是三十年前,她开始秘密挖掘,地点就在空原神山内部。她选在那里不是因为空原神山早已通邪,而是因为她足够谨慎。倘若这隧道成为海底邪祟入侵的捷径,还有一山之力足够镇压! 并且为了尽量避免上述这种情况,她开始伪造身份秘密从邪祟稀少的极北调动神辉石以镇压隧道之口,这也是为什么那里会有那么多神辉石的原因! “从邪土开始,我便觉得她有些急功近利,再到这从海底运黑土上来的想法,我更觉得她已然疯魔。在我看来,循序渐进、无为而治才是良解,倘若天理就是如此,那便在顺应天理的基础上做到最好。 所以在我控制身体的时候,我屡次拖延甚至破坏了她的计划。这是我与她斗争的开始,往后我们为了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无所不用其极。最终的结果,便是你如今见到的模样。” 见龙宫宫主素手轻摊,语气竟有些身为失败者的自嘲。 游苏此时已经基本理清了来龙去脉,修为越高者越求心念通达,所以对未竟之事的执念更重。乾龙尊者对完成这项改造北敖洲的大事业已然执念深重,而见龙宫宫主被她视为了背叛者,且也是最有可能破坏她大计之人,所以才想要杀了她‘自己’。 “她不敢亲手杀你,为何不请一死士代劳?天道反噬便也反噬不到她身上。” “因为她也舍不得杀我。她一心治理北敖,修道虔诚之心远不及我。那具身体的修为涨进,基本都是我修炼得来,而她则负责规划思考。本以为我们会永远这般配合无间,谁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一体双魂却反目成仇。我们的本源功法她尚未悟透,那么洞虚上境的实力她就发挥不出来。没有洞虚上境的实力做支撑,她很难做到在北敖洲一呼百应、一手遮天。” 她又浅叹一气,“诚然,我为了阻止她也用过一些卑劣的手段。所以她在放弃我之后想办法让我失去力量,这样即使我苏醒也没办法阻止她;在见到我出现在神山,她认为我脱离了她的掌控,所以想办法让我自杀,恐怕也是她对我的报复心作祟。至于你,则变成了她报复白泽的一柄利剑。” 游苏挑眉,心想这见龙宫宫主倒是坦诚,她所有的讲述称得上是公正客观,也并未因是敌人就将之贬低的一文不值。归根结底,这矛盾都是两人治理北敖洲的理念不合导致。 “你既然早就恢复了意识,为何不早些将真相告知于我?” “在得到那颗砗磲宝珠之前,我以为死在海底是我注定的结局。白泽很喜欢你,我不想打扰她,也不想让你心生芥蒂。” 游苏抿了抿唇,没好意思回应她话里的‘喜欢’。 他倒是想起那些越界的亲昵,那些旖旎的家法……施展的对象竟不一定是一只情窦初开的蠢猫,还有可能是一个位列人尊的女仙…… 念及于此,他对这见龙宫宫主隐瞒身份的行为倒是淡去不少怨念,反而还生出些不必要的歉疚。 “可从结果来看,的确是她错了。若不及时阻止,北敖洲不仅不会繁荣,反而还会消亡。” 游苏深感人性复杂,他佩服乾龙尊者改造北敖洲的雄心,却不认可她如此过激的做法。 可话才出口没多久,他就猛然觉得不对,“乾龙尊者既然一心为北敖洲,怎会让这邪潮肆意蔓延而坐视不理?!” 见龙宫宫主指尖轻叩膝头,“不错,她虽偏执,却不至于蠢到放任邪祟屠城。这三十年间,定有人将她的计划篡改成了另一番模样——” 游苏瞳孔微缩,记忆如蛛网般铺展。奥数尊者递出账册时意味深长的笑、长山城外沸腾的血潭、庙宇里残破的乾龙尊者的雕像——一切碎片忽然被某种粘稠的恶意串联,有人反过来利用了乾龙尊者的好心,将一场拯救变成了屠杀!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需要让她从这场大梦中醒过来。”见龙宫宫主颔首,青丝垂落遮住半张面容。 “我能做什么?” 在游苏看来,白泽是见龙宫宫主准备好的容器,想必实力定只在洞虚之下,而以他的实力在这场斗争中能做的终究有限。 “白泽才是这具身子的主魂,她如今是拯救北敖洲的关键。但她的眼里没有北敖洲,她的眼里只有你。” 话音一落,寒风卷着雪粒灌入洞穴,火堆明灭间,女孩睫羽忽颤。 当那双鹿眸再度睁开时,流转的冰蓝已化作澄澈琥珀。 白泽茫然四顾,待看清游苏面容后倏然缩到岩壁角落,抱膝蜷成小小的一团。 游苏知道,她是在生自己方才疏远她的闷气。 理清情况之后,游苏自是知晓这还是他那蠢猫妹妹,便凑上去软声相哄:“你还冷不冷?” “别跟我说话!我也不要你了喵!” 这话语比海底邪祟的利爪更剜人心,游苏早将白泽视作无比重要的存在:“我怎么可能不要白泽呢……” “那你抱我。”白泽扭过头,泪珠悬在下颌摇摇欲坠,可谓是图穷匕见。 游苏想触碰又僵在半空的手掌映着明灭的火光,像他犹豫的内心。 抱白泽已然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但得知对方的身体里还有一个老奶奶,这叫他实在难以下手。 白泽却不管那么多,一把拉过游苏的手将之环住自己,顺势亲昵地搂住游苏腰际,似是怕他再跑了。 游苏无可奈何,在询问得知白泽醒时那见龙宫宫主便会沉睡时才稍减不安,也就悄悄搂紧了些。 阿九已经呼呼大睡,而阿萤则裹紧粗麻斗篷,将两人交错的剪影尽收眼底。 第四百二十四章:犁命如犁田 空原神山,地窟深处。 百余枚黝黑而神圣的神辉石伫立在此,黑井喷涌的浊雾如巨蟒盘桓。 倘若游苏在此必能一眼认出,这里便是他落入海底的那口邪潭。 而当时那只是咕噜冒泡的漆黑浊液,此时竟开始潺潺流动,旁边还有一道熠熠生辉的法阵,不断索引着那些自海底深处涌出的浊液,混合进早就准备好在此的千方土壤。 乾龙尊者垂眸凝视井口翻涌的玄色涡流,鲛绡裙摆拂过满地莹白骨片——那是邪祟被碾碎后残留的脊骨,每一道裂痕都浸着幽蓝荧光。 她指尖虚虚一勾,万方土壤中那片已然漆黑的一部分便凝成珠串缠上她的皓腕。黏稠土腥中透着一股腐殖质的霉味,然而她却深嗅不止,仿若陶醉。 “妙极……”她将土珠碾碎在掌心,腐殖的温热渗入肌理,“这地脉果真活过来了……” “禀尊主,”澄量尊者佝偻着脊背,枯瘦手指在阵盘上划出暗红轨迹,“包括朔城在内的七座海井皆已贯通,黑水均已成功上涌,经过检测,与神山此地邪井无二。只是......” 他浑浊眼珠转向井沿凝结的冰霜,“海井涌泉之事终究瞒不住太久,虽然邪祟被神辉石镇压,但邪气难免泄露,恐会惊动一些不知情之人。” 乾龙尊者冷笑一声,霜色护甲叩在冰壁上。澄量尊者说得委婉,她却听得明白,所谓不知情之人,便是一些迂腐不化,只求明哲保身的身居高位之人。 “那群老古董巴不得北敖洲永世贫瘠,何曾在意过冻土之下埋着多少饿殍?” 她忽然侧首望向默立一旁的望舒仙子,如刀的眸光也软了下来,关切问道:“倒是仙子你,本尊给你送去的血菩提可有服用。血引之术绝非小可,你勿要以为只是流了些血这么简单。” 一边的澄量尊者闻言抬眸瞥了一眼望舒,目露错愕。这个老人也是今日才知道这大名鼎鼎却离奇失踪的望舒仙子竟躲在自己尊主的身边,而那用来引动海底涡流的一碗血,竟就是出自望舒仙子之身。 使用邪祟垂涎之物做饵,引得海底邪祟沸腾,从而带动那些沉积在海底的腐水黑土顺着涡流一并被卷上陆地,这是黑井取土的工作原理。而望舒仙子,竟以一人之血便引得万邪沸腾,可见她对玄炁的亲和力已然超乎这个见多识广的老人的想象。 望舒腕间纱布渗出暗红,冰晶般的蓝瞳却无一丝波动:“我不吃陌生人给的药,我只想知道我师弟的下落。现在你要做的事情已经成功,你该说了。” 乾龙尊者闻言浅笑摇头,她对这些男女情爱向来不屑一顾,因为她的心中唯有一洲之大义,所以对望舒仙子对一个男子这般执着只觉惋惜。 在她看来,望舒的天资心性皆是上上乘之选,倘若能留在北敖洲为她做事,必将是一大助力。只是可惜,成大事者不光得有能力,还得有志气。 “自然。” 乾龙尊者微微偏头,轻声道,“此番大计,辛苦澄量尊者了。你且回去暂歇,这里有本尊盯着即可。” 老人长眉微挑,自知对方是在请他离开,便应和几句漂亮话,就转身离去。 待他走后,乾龙尊者广袖一振,空中冰气倏然凝成一道镜面。 画面中游苏正对沸腾邪井,而乾龙尊者站在他的背后手凝寒光。 墨松剑劈开冰砖的刹那,怀中少女仰头贴上他染血的唇角,一男一女纵身一跃,竟坠入这海底幽窟。 望舒呼吸一滞,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二十三天前,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身边跟着一个女子,他们混进了这里。”乾龙尊者指尖点在那抹粉色襦裙上,“池雨与我说过他不是传言中的恶人,所以我试过留住他,但他浑然不听我的劝阻。他说此女于他有救命之恩,他必须要报恩,然后,两人便一起坠了下去。” 龙池雨一直站在自家师尊的身后,听到师尊口中这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只觉惊讶,而在她的印象里,游苏的确会是一个为了报恩而不顾一切的人。 冰晶在望舒足下蔓延,她一字一顿:“她是谁?” “白泽。”乾龙尊者幽叹。 “白泽是谁?” 乾龙尊者愣了愣,没有将对这卓盈仙子之无知的鄙夷表露出来,“不过是个窃取神兽之名的孽障。” 乾龙尊者抚过井沿冰裂,语气陡然森冷,“她曾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形影不离。可我有一日发现,她很可能藏着连我也不知道的秘密。三十年前我们有过一次战斗,她重伤濒死,却盗我命牌,借白泽祥瑞之身养邪祟本源,我终日寻她却都无果,本以为她是回了那海底母巢,却不曾想一直藏在北敖洲暗处。游苏那孩子……” 她忽然放柔声线,恍若悲悯,“怕是至今不知,自己护着的女子实为在北敖洲不断作乱的元凶。” 龙池雨手中阵旗忽地一颤,她身为见龙宫宫主的亲传弟子,自然知晓师尊有这么一个形影不离的神秘朋友。而这三十年来,那个朋友似乎消失了,师尊也变得时而会流露出一抹平常根本见不到的落寞,就好像在追忆着谁。 她望着镜中少年为护白泽遍体鳞伤的模样,忽觉喉间发苦——那日在仙岛初见时,他也曾这般不要命地挡在众人身前。为毫无关系之人尚且如此奋命,为恩人他定是万死不辞…… “她想做什么?”望舒声音冷漠,又问。 “我非邪魔,怎知她心中所想。”乾龙尊者摇头。 “你要我如何信你?”望舒剑穗无风自动,霜刃半出鞘。 乾龙尊者却昂首俯视,一双冷贵无双的眸子与望舒的澄澈蓝瞳直直对视,“望舒仙子心如明镜,我方才这番话是真是假,你比我更加清楚。” 乾龙尊者说的笃定,她也的确有不被少女看破的底气,只因她字字唯心。她历经千帆,早就明白是真是假,很多时候并不就对应着黑与白。 以她的视角来看,恶人就是那见龙宫宫主的分魂,她再刻意隐去一些信息,多些模棱两可的猜测,饶是熟悉自己的弟子龙池雨也难以分清。 望舒猛地攥紧剑柄,冰纹自她脚下炸开,整个地窟簌簌震颤。 “我去找他。”话音一落,白裙仙子莲步轻移,方向竟是那口潺潺往外冒着黝黑液体的海井。 “止步!” 乾龙尊者高喝一声,发间螭纹金步摇撞出泠音,“你可知下面是何处?是万丈深渊,是无边邪潮,你若下去,十死无生,何谈寻他?!恒炼首座常说你一意孤行、难以教化,我迟迟不说便是担心你听后会做此傻事!你果真没让我失望!” 地窟陷入死寂,唯有黑井吞吐土石的闷响。 龙池雨亦是不愿看到这纯白仙子落入那漆黑邪窟,她快步走到望舒身前,直视对方的眼睛,冲她摇了摇头。 “游公子也不会想见到你跳下去,只要他还没死,那么一切就还有救。” “我知你寻他心切,但这世上最伤人的事莫过于你寻不到他,他又要来寻你。”乾龙尊者叹息着截断话头,转身看着自己的杰作,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白泽盗我命牌,我能知晓她尚且没死。这改土大计瞒不过她,她定会顺势来神山找我报那血仇。你只需要等在此地,自有机会抢回你的师弟。” 龙池雨默默凝视师尊背影,阵盘上代表海井的七个光点正疯狂闪烁,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七个光点,像极了当年她在雪原见过的,那些坠入陷阱仍挣扎嘶鸣的驯鹿。 望舒垂眸望着自己手掌那把仙气斐然的雪剑,将那半寸寒光收入鞘中。 其实,她已经很久不用先天无垢之心去度量人言真假。因为师弟教过她,一个真正的人,要学会靠自己做判断。 …… 朔风裹挟着细雪掠过荒原,游苏的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白泽蜷在他怀里,鼻尖蹭着衣襟上冰晶凝结的霜花,双马尾垂落时扫过阿萤冻得发红的脸颊。远处起伏的山影被浓雾切割得支离破碎,像一幅未干的水墨画。 “哥哥,前面有光……”白泽忽然直起身,指尖遥指雾霭深处。 游苏凝目望去,几点幽蓝磷火在风雪中明灭,隐约夹杂着金铁交击之声。他足尖轻点冻土,墨松剑无声出鞘半寸,剑锋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的痕。 这是他们一行人赶了这么久的路,第一次见到有活着的修士在抵御邪祟! 浓雾被剑气撕开的刹那,数十道扭曲黑影扑面而来。那是一只只形似鳌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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