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张弛挤不过去,只好跟在后面。 那个人叫张扬,就是他踢球砸到了贺加贝,说起来和张弛还是本家。张扬确实很张扬,像跑操这样的集体活动是要穿校服的,大家图方便,通常直接套个上衣,冬天本来就穿得厚,拉链一拉,一个个鼓得像球。张扬不仅没穿外套,跑完操热起来,校服一脱,里面居然是件短袖,在人群里格外惹眼。他说话的声音很响亮,笑声更响亮,和他一起上楼,视线不知不觉就被吸引过去。 张扬频频来找贺加贝,美其名曰看看伤势如何,贺加贝毫无戒备地撩起头发,早就没事啦。于是他的理由变成碰巧、顺道,张弛听着很耳熟。但张扬比他会聊天,他往窗口一站,贺加贝的笑就没停下过,连舒琰看着都更开心些。平时,张弛的耳边有一个贺加贝,有一个孟元正,勉强还能忍受,现在又多了个张扬,完全称得上聒噪了,他烦得不行,迫不得已塞上耳机。 再后来,张扬开始隔三差五投喂贺加贝,像板栗啊红薯啊,直接从窗口扔到她桌上,贺加贝茫然抬头,他什么也不说,挥挥手潇洒离开。至于热巧克力之类的,他先放在张弛桌上,然后下巴一扬:“帮我递给贺加贝。”张弛莫名其妙成了信使,心里很盼着自己手抖,可惜每回都稳稳地放下。 到了这一步,他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最先挑明的是孟元正,他追女生时也用这招。孟元正一边吃着张扬投喂给贺加贝的零食,一边啧啧感叹:“什么情况啊贺加贝?” “什么什么情况?” “老给你送吃的,你说什么情况?” 贺加贝再迟钝也看出来了。她是喜欢张扬,这种喜欢和她喜欢校门口卖煎饼的阿姨是一样的,不,她还是更喜欢阿姨一点,因为阿姨每次都送她半根火腿肠。张扬送她零食,她也不讨厌,给她投喂零食的人太多了,最多的是舒琰和孟元正,张弛勉强也算吧。 她天一冷就喜欢赖床,每天早上卡着六点半到校,自然来不及吃早饭。父母倒是准备了,她不喜欢,家里的东西哪有外面的香。而张弛一个人住,吃饭靠外食。每天早上,贺加贝饿着肚子,一边早读一边闻他的早饭香,下了课还得眼巴巴地看着他吃,有天终于忍不住问能不能给她尝一口。从此,张弛每天多带半份早饭。为什么是半份?因为贺加贝不好意思占他太多便宜,说自己吃得不多,让他少带点不要浪费。事实往往是她吃了一份,留给张弛半份。贺加贝又不好意思了,要给他钱。张弛不要。最后她把带来的水果零食分给他,作为交换。 张扬的投喂因此也就没那么特别了。 但总的来说,贺加贝还是喜欢的,第一次被人这么大张旗鼓地追求,心里飘飘然,这份喜悦归结到张扬身上,就觉得自己好像更喜欢他了。 喜欢嘛,就有点扭捏,贺加贝害羞地说:“没有情况啊。” 舒琰听到,忍不住笑了,被孟元正看见,他立马揪住不放:“你看舒琰都不信!” 她与贺加贝是同一阵线的,马上表态:“我没有。” 孟元正于是拉张弛作证:“张弛你说。” 张弛不想回答,戴着耳机装听不见。 投喂了两周,张扬终于有了行动,趁贺加贝晚上值日,把她单独叫了出去。孟元正激动又八卦,捂着嘴尖叫,又扒着门框偷看,一边看还一边同步情报。 “别走太远啊,要看不到了。” “好好好,就站在这儿。” “贺加贝你别动,好好听人家说。” 舒琰把他揪回去:“别看了,快点打扫,我还要回家呢。” 孟元正随意扫了两下又去偷看,突然叫起来:“哇哇哇,表白了表白了!” “别胡说!”舒琰也凑过去。 “我没有。你看她刚刚还晃来晃去的呢,这会儿站得这么老实,肯定有情况。” “啊?我们要不要叫她回来?” “为什么要叫?” “她出去的时候跟我说,看时间差不多就叫她回来,现在算差不多吗?” 舒琰看了眼教室后面的钟,已经十点了,一下子着急起来,高二晚自习九点四十五下课,平时就算值日,再晚也不过十点,今天拖了这么久,待会儿恐怕要被甩脸色。但她不好扔下贺加贝他们先走,也不确定眼下这个情况是否可以打断,只好撺掇孟元正:“你叫她一下。” “我不,我才不坏人好事。” “哪有坏人好事?是贺加贝让叫她回来的,我们得站在她这边。” 孟元正油盐不进:“你自己来。” “你是大好人,你来吧。” “……” “贺加贝!” 人在听自己的声音时,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张弛觉得自己这一声,刚开口就哑火了,应该不至于有人听到。可是隔了那么远的贺加贝几乎是立刻转身,舒琰和孟元正也同时回头看他。 “我要锁门了。”张弛向他们解释。 贺加贝飞奔回来,一进教室就忙着和舒琰说悄悄话,舒琰只想她赶紧收东西,又实在好奇张扬和她说了什么。 孟元正围在她们身边用怪异的语调起哄:“什么悄悄话?让我也听听。” 舒琰把他推到一边:“别捣乱,你看看几点了!”她急得直接上手,把贺加贝的东西一股脑儿塞进她书包里,更急她还没说到重点。 孟元正又赖皮地凑上去:“哦呦,有的人不好好学习要谈恋爱呢。” 贺加贝一巴掌拍在他背后:“你烦死啦!有人喜欢我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张弛提着书包站在门口,看他们三个闹成一团。冬天的夜晚似乎黑得更浓更重,也更安静,教学楼里几乎没有灯亮着了,他低头玩着门锁,没注意手一滑,风把门关上,发出一声巨响,教室里陡然安静下来,三道视线齐齐落在他身上。 张弛打开门,又问了一遍:“走不走?我要锁门了。” 校门口只剩贺加贝父母和舒琰妈妈,看来他们四个是今天最晚离校的,见他们出来,三个大人也停下了交谈。 舒母启动电瓶车,开到他们面前:“几点了,还以为你们今天不回家呢。” 舒琰一听就知道她心情不悦。可贺加贝不是她,当然不知道这话背后的意思,还觉得是在开玩笑呢,开心地叫了声阿姨好,舒母也夸了几句漂亮有礼貌之类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舒琰。她赶紧上前,刚坐上后座,电瓶车就开了出去,舒琰无声地同他们挥手再见。 等开得远了,舒母才终于开口,语气凛然如此刻的寒风:“我看你住学校算了!回来干什么!” 舒琰小声解释:“今天要值日。” “值日值日,就你最积极!你的任务做完就赶紧走,磨磨蹭蹭等什么!” 舒琰很想说,我们是一个值日小组,哪有什么你的我的,而且我们还是好朋友,当然要一起走啊。但她硬生生把话吞下去,不想挑起母亲的怒火。可舒母的怒火早在门口等待时就被点燃了。 贺加贝的父母恭维她,说舒琰又听话学习又好。她尬笑两声说,贺加贝也很好啊,又活泼又可爱,不像舒琰闷不吭声。可心里想的却是,活泼可爱有什么用,我们舒琰可是凭本事考进的实验班,贺加贝得托关系才能进。 贺加贝的父母又说,好是好,就是太活泼了,整天想着玩,能有舒琰一半用功就更好了。舒母挺直背,言语上却不肯露出半点骄傲,舒琰也不用功,装样子而已,其实天天手机不离手。 贺加贝的父母大笑,孩子都一样。 舒母也大笑,笑着笑着心里悲凉起来。 贺加贝父母都在银行,孟元正家也有好几间工厂,而她和舒琰爸爸,都只是孟家一间制衣厂的普通工人,有订单时拼命赶工,没订单时赋闲在家,生活的开关似乎掌握在别人手里,一家仰人鼻息地过日子,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舒琰学习好这点了。 学习好才好,学习也必须好。她和舒琰爸爸的脊背,全靠舒琰的好成绩支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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