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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温羽犹豫了一秒,伸手挂断电话。 10 市领导致辞了五分钟,温羽的手机就疯狂地振动了五分钟。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三个字,转头朝温羽笑。 「温总和季先生的感情真是令人羡慕。」 温羽抿抿嘴,没说话。 致辞完毕后,是中标企业表态的环节,直播镜头对准了我。 我起身,坐得太久,血液不流通,腿发麻,我朝着温羽的方向歪了一下。 温羽下意识地起身扶着我。 我的手还放在温羽的手心里,抬起头看着她,笑得弯了眉。 「谢谢,温小姐。」 温羽愣了神,她怔怔地看着我,直到我笑着把手抽出来。我的表态发言稿还没背完,突然有工作人员冲进来,在主持人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主持人赶紧向市领导汇报,征得领导同意后,现场打开屏幕,接入信号。 季池余站在天台上的身影出现在屏幕里。 「小羽姐姐,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傅铮对你笑得那么开心,你是不是心动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逼我用这种方式,你才肯见我?」 镜头对准温羽,他起身,死死地盯着大屏幕。 「池余,我在工作,你别冲动,你先下来。」 季池余在发疯,她撕心裂肺地喊着: 「我不信!我不信!你已经坐到这个位置了,你不想做的事情,还有谁能逼你去做? 「你就是想见傅铮了,对不对! 「你俩结了婚,你就一直跟我待在一起。你想他了,你想见他了,对不对! 「你还伸手扶他!你还摸他的手!」 温羽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放软声音: 「池余,我没有。你先下来,我现在回去找你,好不好?」 季池余激动得破了音: 「不好!不好!除非你证明给我看!对,你去打傅铮一巴掌!你去! 「你打了他,我就相信你爱的人是我!」 温羽看向坐她旁边的市领导,领导的脸已经黑了,连个余光都没分给她。 温羽终于沉下脸。 「季池余,你别胡闹!」 大概是温羽从来没有对季池余说过重话,这句话说出口,季池余便疯了。 他从天台冲下来,钻进自己的车里,朝着人群冲撞过去。 现场围观的群演很多,来不及躲闪,我们只能眼睁睁地从屏幕里看着有人被撞倒在地。 季池余没有停车,扬长而去。 11 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110和120都已经到了,现场乱作一团。 地上到处躺着受伤的人,血迹随处可见。 我当机立断,安排工作人员,打开所有房车车门,把受轻伤的人扶进房车里休息。 正忙碌着,听到温羽的电话响起,季池余的哭声传进我耳朵里。 「小羽姐姐,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 「车子撞到树上,我被卡住了,我好害怕。「流了好多的血,我想见你。」 我回头看过去,温羽正忙着安置伤员,所以她打开了免提。 听到季池余的话,她马上站起来,紧张地问道: 「池余,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找你。」 她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 我叹了口气,在背后叫住她。 「小羽,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能走。 「影视公司是温氏的子公司。后续的安置工作不到位,会严重影响温氏的形象。 「你必须留下来善后。」 也许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季池余哭得更凄厉了。 「小羽姐姐,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呜呜呜,我爱你,我爱你。我要是就这么死了,你不要忘记我。」 温羽犹豫了。 她的眼神里是满满的痛苦和挣扎。 片刻后,她咬咬牙,朝着我,弯下了她挺直的脊梁。 「阿铮,这里,就拜托你了。 「池余他,癌症晚期,活不了多久了。 「欠你的,我以后一定还。」 没等我回应,温羽转身就要走。 「温羽,你知道,我的小名阿铮,是什么意思吗?」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 也许听到了,也许没有听到。 但她没有回头,大踏步地离开了。 我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铁骨铮铮,终成大器。 「收获的季节,即将到来。」 12 这是一起群体性事件,影响太恶劣了。 温羽临阵脱逃的行为,被路人拍到,放到网上,让处在舆论中心的温氏,雪上加霜。 我不眠不休,连轴转了48小时,以她先生的身份,主持大局,安抚伤者,拿出切实可行的赔偿方案。 终于把负面影响降到了最低。 当我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温氏大楼,被站在门口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是温羽。 她的双眼布满血丝,脚下扔了满地的烟头,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阿铮。」 一开口,嘶哑的声音让我几乎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 「阿铮,池余被逮捕了。 「我爸,被气得心脏病犯,现在还在ICU里抢救。」 我抬头,看向天际,天边已露出鱼肚白,一缕朝霞正要刺破黑暗。 似乎看不到温羽的颓废,我笑着对她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小羽,你看,天要亮了呢。」 13 温董事长终于清醒,我和温羽一起赶往医院。 醒过来的温董事长,头发白了一半。 看到温羽,他失望地闭上眼睛,把头转到一边。 温伯母的眼睛都哭肿了,她起身,拉着我的手,眼泪又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 温羽还没开口说话,她的电话响了。 她犹豫了一下,打开免提。 「你好,请问是温羽女士吗? 「季池余先生收押在我们看守所里,他闹腾着要见你。 「我们按规定拒绝了他的要求后,他咬破自己的舌头,试图自杀。 「我们发现得及时,季先生仅仅受了皮外伤……」 对方的话还没说完,温羽已经转身往门口跑。 「小羽,你回来!」 温夫人「哇」一声哭出来。 温羽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温董事长痛苦地闭上眼睛,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我站在旁边,气氛一度很尴尬。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离开时,温董事长的特助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董事长,不好了!」 我条件反射地拉住他。 「陈特助,什么事,慢点说。」 陈特助气都没喘匀,看着躺在病床上面如死灰的董事长,噤了声。 温董事长摆摆手: 「没事,说吧。」 陈特助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刚接到市政府的通知,他们对温总的表现非常不满意。 「他们要求……温氏退出这个项目,或者更换总经理后再做考虑。」 温夫人「腾」地站起来,慌了神。 温董事长躺在病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床边的血压监测仪疯狂报警。 我赶紧摁了床边的服务铃。 护士还没赶到,温董事长一口气提不上来,昏了过去。 14 温董事长中风,抢救及时,救回一条命。 半边身子瘫痪,余生只能躺在病床上度过。 温羽收到消息,从看守所赶回来,等着她的,是集团决定更换总经理的决定。 接任的人,是我。 她在温董事长的病房外站了几天,温董事长都不愿意见她。 某个深夜,我处理好公事,实在过于疲惫,决定在办公室凑合一宿。 刚熄灯,手机嗡嗡嗡地振动起来。 是温羽。 犹豫片刻,我接起电话。 「小羽。」 听筒里安安静静,我又喊了一声。 「小羽?」 温羽应该喝了酒,声音在深夜里像雾气一般晕染开来。 「阿铮,我把镯子拿回来了,放回原来的位置。 「好多天了,你怎么不回来拿呢。」 我怕刺激到她,斟酌着语气回她: 「小羽,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她沉默着,好一会儿,才听到她自嘲地笑了一下。 「也包括人,对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轻轻地「嗯」了一声,当作回答。 夜深了,大概是我没有挂断电话,让她倾诉的欲望有了宣泄口。 温羽在电话里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 「阿铮,季池余他骗了我!他骗了我! 「他根本就没有患癌!他只是用患癌来骗取我的同情! 「怪不得,怪不得他怎么都不愿意去医院,一定要住在家里。 「他在看守所体检,我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生病!没有!」 说到激动的地方,温羽「呜呜」地哭起来。 「阿铮,我好后悔啊! 「我为了一个这样的人,恨了我爸十几年。 「为了他,缺席了我们的婚礼,伤了你的心。 「阿铮,兜兜转转了一圈,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只有你,是一心一意对我好的。」 温羽说着,我便安静地听着。 温柔的晚风从窗口吹进来,恍恍惚惚地,我便想起那一年。 季池余被温伯伯送出国,温羽便把气撒到我身上,对我冷暴力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我担心她,会在每一个她和朋友喝多了的深夜去找她,和司机一起接她回家。 那个夜晚,晚风温柔,和今晚一样。 我站在包厢门口,听到她的朋友问她: 「小羽,傅铮每天这样满世界地找你,看着也是可怜。 「实在不行跟他说清楚,放他自由吧。」 晚风那么温柔啊,温羽说了什么。 她说: 「如果不是因为要跟傅铮联姻,池余就不会受到这么不公平的对待。 「池余一个人在国外受苦,傅铮他凭什么幸福? 「我不但要嫁给他,我还要吞了傅氏,让他成为全世界的笑话。」 我从回忆里回过神,温羽没有了声响,应该是睡着了,话筒里传来她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我轻声笑了。 温羽啊,阿铮也不会一直等着你。 阿铮已经往前走了很远了。 15 天气很好的午后,我和陆宋楠一起,去看守所看望季池余。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让他格外憔悴。 更像一朵即将迎风飘散的小白花了。 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季池余狠狠地盯着我,眼神像淬了毒。 「傅铮,你是来炫耀你的胜利吗?」 我轻声笑起来。 「季池余,你到今天还觉得,我把你当作对手吗? 「你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我打开手机,把温羽穿着礼服在登机口的照片给他看。 「我的人,能拍到温羽登机的照片。只要我想,就能拦住她。 「那一天,也是我给她最后的机会。」 季池余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终于反应过来。 「你们结婚的消息,是你故意泄露给我的? 「你故意把我引回来,让我成为破坏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激动地站起来,用力拍打着玻璃。 「疯子!你这个疯子!你不是爱温羽吗!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的情绪太激动了,看到站在我身后的陆宋楠,连带着陆宋楠一起骂。 「还有你!还有你!如果不是你来刺激我,我怎么会想进娱乐圈! 「不是娱乐圈的事,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围在那里! 「我就不会犯罪!就不会被关进来! 「就不会被小羽发现我在装病! 「我的美好生活,全都被你们俩毁了!毁了!」 我有些无奈。 「为什么到了今天,你还觉得我的目标是温羽? 「我的目标,明明是温氏啊!」 季池余被狱警摁在椅子上,嘴里还在骂着: 「那关我什么事! 「你们有钱人的游戏,关我什么事! 「为什么要把我拖进来!?」 我起身,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鸠占鹊巢非要住我的婚房的时候,你不问自取拿走我的镯子的时候,你怎么不问问,都是有钱人的游戏,你凑什么热闹?」 季池余挣开了狱警,扑到玻璃上。 「傅铮,你等着,我一定会告诉温羽!一定会的!」 我后退两步,笑着朝他挥挥手,挂了电话,转身离开。 16 回去的路上,陆宋楠问我,我给温羽和季池余挖的这一个又一个的坑,怎么确定他们一定会上钩呢。 我想了想,跟他说。 人这一生,都逃不过自己的欲望。 温羽的一生,顺风顺水,季池余是她唯一的挫折,她一定会被困住。 而季池余,他在国外,十几年都没有放弃,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联系到温羽。 只要给他希望,他会身不由己,如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温羽,直到把两人都拖进深渊。 我俩都沉默了。 我们都明白,自己又何尝不是身在局中。 17 有了父辈的支持,我接手温氏,平稳过渡。 两边集团的事务太繁杂,经过多方论证,拿出可行性方案,征得股东同意后,温氏集团和傅氏集团正式合并。 曾经各自为政的商业巨头,终于在我手上,变成了无法撼动的巨无霸。 集团在我手里蒸蒸日上,温羽失去了所有的斗志,每天窝在我和她的婚房里,研究我喜欢吃的菜式,问我是否回家吃饭。 那个所谓的家,我一次都没有再回去过。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直到季池余刑满释放。 最后一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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