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息鼓。 陆屿然心头一滞,阖眼?,将从未诉诸于口的伤口撕开逼她直视,话说?出来,鲜血横流:“温禾安。知道每年放一次血镇压妖骸是什么滋味吗,知道从出生起就被父母行君臣之礼的滋味吗,知道九州防线上,年复一年与外域王族周旋的滋味吗。” 你见过我承受“镇噩”之力时,力竭垂死,宛若承受剜肉剔骨之刑时的模样?吗。 你怎么会完全倾向另一个男人,倾尽所有达成共同阵营。 而半分也不心疼我呢。 陆屿然将自己手中的三块十二神?令甩出来,逼入她掌隙中,看她颤动难言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帝位本源,除非我不要了,拱手让人了,不然他李逾算什么东西,配不配。” 温禾安眼?睫动得像旋飞在风中的两?片飘叶。 他最?终松开手,声音冷得沁骨:“你认可他,用全盘否认我百年来存在于世?上所有意?义这种方式?” 彻骨冷水自头顶泼下,温禾安寻回半数清明,正如她对李逾所说?,她觉得陆屿然没?有做错。就算那十几个人没?有打?探到有关妖血的消息,也不是白白送命换取他人生的牺牲品,若是如此,身怀妖血却被庇护深藏的她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但另一件事,陆屿然说?得一针见血。 她知道世?家的行事作?风,和他的相处也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不主动接触,不过度深入,怕总有一日,会有意?见相左,争得面?红耳赤的一天。 人总有私心,温禾安不是世?家出身,她和李逾吃够了苦,她总祈盼着两?人都能站得更高,尤其是她走之后,有人愿意?发自内心地为苦苦挣扎在尘世?中的凡人争一线生机。 站在她的角度与立场上而言,李逾更合适。 为什么。 因为陆屿然出生巫山,他得到了神?殿的认可,所做的所有事都是应该的。 好像百年里?禹禹而行的坚守,咬牙忍下的痛苦是轻飘飘一掠而过,不值一提的。 生来就被赋予了使命的人,付出再多,也没?有发自内心想去做一件事的人来得真诚,永远有被挑刺的地方,永远做得不够美满。 妖血无条件放大了这个想法。 可这个想法本不该存在。 为九州做事,尽自己所能,难道也分什么被动主动吗,也分高尚低劣吗。 温禾安慢慢捏紧了拳,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小而艰涩:“这是最?后一次,是我的错,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 她道:“我回一趟琅州,闭关。” 陆屿然疲惫沉默,撑着桌面?凛然无声。 门被轻轻阖上。 再进?来的人是商淮。 他面?色很古怪,大概能想到陆屿然是何等的怒火中烧,又是怎样?的失望,吵得不欢而散,还是第一次见呢。他本来没?打?算这个时候进?来给自己找罪受,但事关温禾安,真耽误什么事,吃苦的还是自己。 商淮清清嗓子,才要说?话,突然瞥见随意?丢到一边的十二神?令,睁大眼?睛:“你们吵架可真阔绰,用十二神?令来吵?” 陆屿然坐在一张梨花椅上,天色渐黑,夜色阑珊,他一直不曾挪过地方,此时才抬眼?:“说?。” “我真不是来劝架的。” “你们神?仙吵架,我明哲保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耸耸肩,口风倏然一变:“但我来呢,还是想说?一句,这个事,你别太生气,也别对二、女君说?太重的话,她挺不容易的,真的。” 迎着陆屿然的视线,商淮摸了摸鼻子,坦白道:“刚才她从我身边过 YH 去,我看到她的记忆了。” 这位天悬家的公子在族中出了名的不着调,从小到大看人的次数不超过一个巴掌,天赋爱搭不理,随机触发。 尽用在这种地方。 “你还记不记得二少主一只手的小拇指上有道疤……行,我知道你肯定记着呢。” 商淮停顿了下,继续说?下去:“那会二少主还不大,五六岁吧,很瘦,还没?桌子高。当时是冬天,积雪三尺,城中又发生了战乱,天才亮,恰逢城里?权贵之家囤积粮食回来,她就跟在一群半大孩子身后去沿途守着,捡些从粮车上颠簸下来的稻穗谷粒,但——” 他脸上流露出一线不忍之色:“这等事,本就看押解粮车的府卫有没?有良知,二少主运气不好,被府卫逮住杀鸡儆猴,以盗窃之名砍断了手指。” 陆屿然呼吸一霎间静住,乌沉沉的眼?仁中刮起风雪。 “李逾背着她跑遍了全城,但当时医馆全都关了门,又逢战乱,见她受的是刀伤,谁也不敢接,李逾下跪求人也不管用,最?终还是个小医师带的徒弟于心不忍,悄悄为二少主处理了伤口。但因为技术并?不好,处理得也不及时,导致伤口几次发炎,高烧不退,也……也没?长好,成为修士后才稍微好看了点。” 陆屿然闭上眼?睛。 诸多疑问得到解答。 温禾安从不浪费粮食。 温禾安说?江召像故人,惹她动了恻隐之心,才有后续的祸事,江召下跪求人时的狼狈之态像李逾,而她想救的呢,是不是就是曾经的自己。 温禾安的第八感?是丰收,选择第八感?时,想的又是什么,是不是那日迫不得已?拾人一株稻穗时的饥肠辘辘。 前几天,所有人都不认为温禾安会被温流光身边一个耍刀的八境修士伤到,处于九境巅峰的李逾不会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暴起伤人,是因为刀修的刀即将碰到温禾安的手掌吗。 他们为什么对世?家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 陆屿然哑声问:“她人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回琅州了,说?要闭关。” 说?完,未免被波及,他出去了。 谁知后面?几次路过书房,见灯盏未灭,大有一点到天明的意?思?,商淮忍不住进?来劝他:“你休息会吧,我来处理后面?的事。” 他现?在睡不了。 凌枝得知永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 陆屿然很久没?休息了,来永州后硬拼江无双的生机之箭,动用第八感?,熬到现?在,是该先休息。 道侣间发生争执摩擦,各自冷静一段时间是常见的事,可随着夜色渐深,陆屿然看着天边一撇悬月,忍不住皱眉。 隐隐的不安盘踞在心中,让人在某一霎生出惊惶的直觉,他掀起衣袖,盯着结契之印看了好几眼?,隐隐觉得它在发烫。冥冥中,好似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样?东西在悄无声息抽离。 让人心浮气躁。 白天被嫉怒冲昏头脑,什么都顾不上,现?在逼着自己一遍遍回想,陆屿然觉得自己忽略了重点。 他思?维缜密,有心查,有心推,一个异样?眼?神?,一个反常举动都能成为佐证,而时间拉得长了,事情做得多了,再精妙的谎局都会露出破绽。 任何情况下,温禾安都不可能将手中东西全盘托付给另一个人。 在一夕之间。 在她做得比这个人更好的前提下。 要实现?的理想,想看到的未来,她会自己来,而非加诸他人之身,即便这个人是她兄长。 人是自己的,陆屿然了解,想通这点,他突然起身,脑海中唯有两?个念头。 ——她留下所有东□□自离开永州,究竟、究竟是要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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