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的眼睛如一口深不见底的汪潭,死寂无波澜。 他莫名觉得焦躁,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手指不自觉搓弄着身下的被子,手心冒汗。 他突然问道:“尸骨无存?” 林青鸿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看向谢缓,俯下身回答道:“金玉奴早已经安然离开洺城,崖下的尸体是她孪生姐姐的。公子……这不是您想的障眼法吗?” 哦……对。 谢缓像是这才惊醒过来,他疲乏地垂着脑袋,手指抚上额角,缓慢揉弄起来。 许是大病一场的缘故,谢缓的嘴皮发白且干燥,生了一层死皮。他无意识地咬着唇,硬生生将苍白的唇瓣咬出几丝血色,甚至将唇角咬出一道细小的伤口。 他已经想起金玉奴的事情,知道林青鸿口中的“掉下山崖,尸骨无存”是假的,可心里还是莫名其妙地焦虑难安,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噔噔噔。” 正是这时候,窗外传来几声脆响,像是什么尖锐的东西敲击在木窗上。 可这里是二楼,窗外并没有路! 林青鸿目光凌如冰刀,陡然回头看向还在“噔噔”直响的木窗,厉声喝问:“什么人?!” 窗外没有人说话,只能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悬在外头纹丝不动,“噔噔”的敲窗声没有停下。 春生也在屋内,小随从胆子很小,一听这古里古怪的声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往谢缓的身边挤。 谢缓竖耳听了一会儿,他不知想起什么,紧锁的眉头忽然展开了。 他轻声说道:“开窗看看。” 林青鸿得了令,她拔出佩刀,警惕地靠近窗边,贴墙而站,以刀柄迅速击开木窗。 没有瞧见人影,反倒是开窗的瞬间扇起了一股狂风,乱沙迷得人险些睁不开眼睛。 “哎呀!是鹰!” 瑟瑟发抖却还强撑着挡在谢缓身前的春生松了一口气,指着迅疾飞回天空的灰黑大鹰叫了起来。 他叫到一半突然停下,歪着脑袋看向空中的鹰,又叫道:“诶……这、这怎么这么像摄政王养的那只鹰?!叫什么来着?” “伏风。” 春生的话音刚刚落下,耳侧就传来了谢缓的声音,听似平静,可语气里却隐藏着欣喜。 他笑道:“难怪我说这声儿如此熟悉,这坏东西从前就敲过我的门。” 春生在一旁噘嘴,点着头附和:“还送死老鼠!” 那空中的鹰像是听到了,竟也学着春生的模样歪了歪头,嘴里发出几声尖锐的“嘎嘎”声,仿佛在嘲笑。 谢缓:“……” 窗下的林青鸿算是看懂了,这是“熟鸟”找来了。 她收起佩刀看向谢缓,询问道:“公子,这要怎么办?难道要让这鹰一直跟着我们吗?” 谢缓没有立刻回答,他掀开被子从床上站了起来,春生也连忙起身,拿起外衣披在谢缓的身上,扶着人朝窗下走了去。 谢缓站在窗前,远目望着那只在空中盘旋的鹰,浅笑看着,好一会儿才出声喊道:“——伏风。” 那鹰喙里发出一声嘹亮的啸鸣,下一刻又平展翅膀,提速飞到他眼前。 谢缓看到它的鹰爪上绑着一支粗大的木筒,他顿了片刻才伸手将东西取了下来。 爪上一松,伏风立刻拍起翅膀,旋身又飞回了天空,两息的功夫就没了影子。 反倒是它翅膀扇出的风很大,若不是有春生在一旁扶着,险些将谢缓这个重病刚愈的人拍倒在地上。 春生皱着眉毛嘀咕:“什么东西啊?” 林青鸿也下意识看了过来。主子的东西本不该她越矩看的,可林青鸿方才从春生口中听到了“摄政王”三个字。她并不清楚摄政王段严玉和谢缓的关系,只知道这人是大招的劲敌,不容忽视。 谢缓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打开了木筒,里头有一管更细的竹筒,和一张折了好几折的信纸,隐隐能从纸背看出些墨迹。 谢缓先打开了竹筒,发现里面装的是一颗一颗乌色的药丸,他不用入口,只闻一闻就知道这是他去年在鄢都吃的药,算算量够他吃一个月了。 这药是段严玉找慈小冰配的。 慈小冰在医学上的造诣更胜武学,这药也是谢缓吃过效果最好的,他在鄢都那一年甚少大病过。 “原来是这个啊。” 谢缓低笑了一声,又反手将竹筒递给了身旁的春生,笑道:“春生,找个瓷瓶收起来吧。” 说罢,他又展开了手里的信纸。 一张完整的,足够写百余字的信纸,其上却只有四个大字,写得龙飞凤舞,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谢缓只从字迹上看就能猜出写字的人当时定然咬牙切齿,一撇一捺都写得很用力,恨不得把纸张捅破。 只见上面写着: ——“给我等着。” 谢缓这下真是笑出声了。 春生在一旁挠头,他当然也看到纸上的字了,傻兮兮盯着看了半天才问道:“公、公子,我们要等吗?” 谢缓顺着折痕将信纸折了回去,笑着摇摇头道:“待洺城的事情处理完,就跟着使团出城吧。” 这话是对着林青鸿说的。 女将正对谢缓和段严玉的关系感到迷茫,这两人是不是……过于暧昧了? 林青鸿也想学着春生挠头了,但她还是强忍住了这份冲动,朝谢缓抱拳道:“是!” * 相里云已死,大招使团只能带着他的遗体出城。 或许因为大招太子死了,他们这次出城格外顺利,没有百姓围拦。一路虽然畅通,但那些百姓却不嫌事大,竟然跟着使团队伍出了城,是敲锣打鼓、吹着唢呐送出城的,那曲声可别提多喜庆了。 谢缓的马车远远跟在后面,春生和他一起坐在车内,林击征赶车,林青鸿骑马护在一侧。 春生在车内悄悄扯了帘子看热闹,见全城百姓夹道相送,一路摇铃打鼓,敲锣放炮,欢乐得不像送遗体,像迎亲队伍。 春生乐得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他捂着肚子说道:“这狗太子得气得活过来吧!” 谢缓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显然很高兴。 一路出了洺城才渐渐安静下来,然后往郇城的方向赶了去。 ……郇城。 谢缓坐在车窗边,抬手掀了布帘,望着前方看了许久。 使团队伍内的华丽马车被撤了下去,换上的是一尊金丝楠木的棺木。那棺材是紧赶出来的,但做工半点儿不差,镶金嵌宝,雕刻着繁复华贵的花纹,整整要八匹马车才能将其拖动。 可是再华丽又有什么用,尸体躺在里面又不能活过来。 他收回视线,低声询问道:“林将军,不知可否回禀萧将军,在郇城逗留半日?” 林青鸿听到了谢缓的话,没有询问,只勒住缰绳向谢缓点了点头,回答道:“末将去问一问。” 说罢抖开缰绳朝前驰去。不过半刻钟,她又驾马赶回,到车窗边回道:“将军说,都以公子之意行事。” 谢缓略微颔首,垂眸放下了手里的车帘。 洺城距离郇城路途甚远,一群人是在次日的正午进城的。 刚至城门谢缓就叫停了马车,下车后对着几人说道:“我想上去看看。” 谢缓一边说,一边仰头望着眼前高大巍峨的城墙。 只是看了一眼,他耳边就立刻响起了刀枪碰撞之下发出的刺耳尖锐的声音,还有百姓的哭喊,孩童的啼叫,还有箭雨咻咻袭来的声音…… 眼下又是一花,恍惚间还看到满地的尸骸,看到血流成川,地上有尸体、有断肢烂肉,腐烂血腥的味道迎来一群食腐的秃鹫在天上盘桓不去,鸣叫声如恶鬼。 泥土瓦石飞溅得到处都是,城中房屋更是一片狼藉,屋舍被烧,窗户被箭雨穿破,屋内横躺着几具百姓尸体,屋内大缸里缩着一个四五岁孩童,吓得哇哇大哭。 …… 谢缓忽地晃了晃身体,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晕得他险些站不稳。 春生瞧出他的不对劲,立刻上前把人扶住。 “……公子?” 谢缓没有说话,他站了许久才睁开眼,眼前的血腥终于消散,耳边也归于安静,再也听不到尖利的哭叫声。 可他又看到城墙的最高处挂着一具长条条的女尸,蓬头垢面,看不清模样。 谢缓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两只脚沉得像灌满了铅石。但他还是推开了搀扶自己的春生,提起脚向着城楼高处走了上去,每一步石阶都走得异常艰难。 谢缓连眼睛也不敢眨,只怕稍一闭眼那人影就消失了,只能死死盯着挂在城墙上的尸体,瞪得两眼发红。 可等他走近,那尸体还是突地不见了。 左右的砖石崭新,像是近来修葺过,连城墙上的污血也被洗得干干净净。 没有人能看出这里发生过大战,也没有人能看出这里曾经活活吊死过一个女人。 谢缓垂下视线,在城楼上站了许久。 萧雁君不知何时上来的,她站在谢缓身后,良久才说道:“郇城的西山上设有万人冢,是当初大祁摄政王攻破城门后立下的,令堂的遗体应该也掩埋在那儿。” 谢缓面无表情看向身旁的萧雁君,一言未发。 萧雁君喟叹一声,随即低低说道:“我已备下马匹,先生可以去看看。” 谢缓张了张唇,他的嘴唇似乎抖了两下,好半天才说道:“多谢了。” 谢缓策马朝西山的方向去了,萧雁君不放心他,也跟在后面。这山名叫西山,其实是一片巨大的坟山,立了万人冢后,上面的土丘坟坡就更多了,放眼望过去,就好像一片密密的土色蘑菇。 谢缓不知道其中哪一座小土坡是自己母亲的坟,这里埋了成千上万的尸骨,恐怕没有人能认清里面的尸体。 他远远站在那片坟地前,朝着黄土屈膝跪下,叩了三个头。 自己母亲的尸体是段严玉下令收殓埋葬的,正因如此他在入鄢都之前就对段严玉怀揣着特殊的情意,所以在初次见面后能容忍他多次的恶言恶语。 对谢缓而言,在段严玉下令替他母亲收尸后,他就是不一样的存在了。 “……先生?” 谢缓大病刚好,现在又快马疾驰一路,萧雁君不免有些担心。 他站了起来,再眺目望了一眼这片坟山,最后毫不犹豫地扭头转身,果决说道:“走吧。” 谢缓一边想着段严玉,一边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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