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薄骁闻在吃饭上其实还是有些讲究的,哪怕在国外读书的那几年,身边也请了中餐私厨时刻相随。 他咽下口中的鱼片,抬眸看向黎初月:“你们专业,是学费很贵吗?” 黎初月摆摆头:“昆曲表演这个专业不收学费,有国家补贴。” 薄骁闻倒是好奇起来:“那平时都会学些什么?” 黎初月抽了张纸巾,轻轻压了压唇边的油渍:“主要就是像‘唱、念、做、打’这类基本功,还有昆曲剧目课,再加上一些戏曲文史常识吧。” 薄骁闻微微颔首:“戏曲本就冷门,这样听起来,日常也挺枯燥的。” “也还好。”黎初月淡淡一笑,“我很小就开始学了,感觉已经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 “没考虑过转行?”薄骁闻问道。 “没有。”黎初月坦然回答。 而后她放下筷子,语气变得郑重其事:“或许这样说挺傻的,但我已经坚持了十来年,总归还是有一点点情怀和热爱的。” 黎初月讲这番话时,眼睛忽然变得晶晶亮亮,整个人格外地楚楚动人。 薄骁闻起初只觉得,这姑娘是个漂亮的花瓶,现在反倒觉得性格也是很有趣。 她的谈吐和处世,就好像是天真与世故的矛盾体。 一顿饭吃得有些开心。餐毕,两人趁着夜色、沿着校园小路,慢悠悠地走着。 在校园里和女孩子散步,是薄骁闻此前的生活中从未有过的体验。 尽管气温已经是零度以下,但学校的室外篮球场依旧灯火通明,不少男生在挥汗如雨。 两人路过球场的时候,突然间,一颗篮球越过防护网飞出,直奔黎初月而来。 就在那一瞬间,薄骁闻本能地伸出手,揽过黎初月的腰。 黎初月顺着惯性,直接坠入了男人的怀中。 那颗篮球和她在毫厘之间擦身而过,重重地砸在地上,紧接着球场里响起了一阵粗犷的男声“对不起”。 黎初月的大脑一片空白,待她回过神时,周身已经被薄骁闻的体温和气息包围。 他身上好硬。 无论是肩膀、胸口还是腰腹,以至于黎初月与他身体相触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被微微地弹开了一点点。 然而也就只是一瞬间而已,薄骁闻立刻松开了手。 在确认黎初月可以自己保持平衡后,他又绅士地向后退了两步:“没事吧?” 黎初月摇摇头,还没来得及答话。 这时候,刚刚打篮球的那帮男生直接走了过来,看向薄骁闻开口问道:“哥们,你女朋友没事儿吧?” 路灯昏暗,大家或许也分不清薄骁闻是不是学校里的学生。 黎初月闻言一怔,脸颊忽然发烫,刚想要解释,只见薄骁闻侧目看着她,又道:“有哪里痛吗?” “没有。”黎初月轻声答道。 几个打篮球的男生见状也放下心来,纷纷道:“对不住了啊。”之后,便又回到了球场。 夜色渐浓,气氛忽然变得莫名的微妙。 两人走到了黎初月的宿舍楼下,薄骁闻将手中提着的戏服递还给她,低声道了一句“晚安”。 黎初月伸手接过,轻轻应了一声“你也是”。 未等他回答,她便头也不回地进了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薄骁闻暗自一笑,只觉得自己的鼻息间,似乎都还萦绕着她发丝的香气。 片刻,他便转身缓步离开。 另一边的黎初月,回到宿舍后却没有急着洗澡。她将戏服挂进衣柜、迅速换了双运动鞋,就再次下了楼。 这一次,黎初月直接来到操场,开始绕着塑胶跑道一圈一圈地慢跑。 一来是因为她今晚吃的过多,要适量的运动去消耗。 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那颗突然悸动的心,急需这凛冽的寒风来冷却…… 接下来的几天,黎初月的日子过得无比忙碌。 除了准备期末的几门公共课考试外,还要排练汇报演出。 黎初月要表演的是经典昆剧《牡丹亭》,而室友钟瑜表演的则是《窦娥冤》。 与黎初月的“闺门旦”行当不同,钟瑜算是“正旦”。 “正旦”这行当就类似于京剧里的大青衣,调性与钟瑜明艳大气的长相十分相符。 两人虽说同住一个宿舍,但因为剧目不同、排练时间不同,彼此之间也是好久都没见到面。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来到了汇报演出的前一天。 黎初月彩排刚结束,正在后台卸妆,突然间手机铃声不住地响起。 她垂眼一看,屏幕上三个字:方护士。 黎初月心中一惊,立刻起身走到角落里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刚接通,方护士焦急的声音便响起:“黎小姐,你妈妈又犯病了,你赶快过来看看吧!” 黎初月下意识地压低声音,调小了些通话音量:“您别急,我现在就过去。” 挂断电话,她立刻叫了车,都顾不上脸上的妆才卸了一半,就直接冲了出去。 一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北京南郊的一家疗养院门口。 这里是私立医院和疗养院一体化的医疗服务机构,在业内口碑极佳。 黎初月站在走廊里稳了稳呼吸,就直接走进病房。 一进门,她便看见母亲黎雅正站在床上,张牙舞爪地举着手,口中胡言乱语。 黎雅患有间歇性精神障碍,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所谓的发疯举动。 黎初月请走了房间里的若干护士和护工,一个人静静地看着黎雅“表演”。 此时此刻,黎雅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满脸都是兴奋的神色。 她站在床上,梗着脖子,高声道:“现在,我宣布,获得第九届金象奖最佳女主角的是……” 黎初月没有打断母亲。 待黎雅说完,黎初月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矿泉水瓶,当做“奖杯”递到黎雅手上,接道:“是黎雅女士,让我们恭喜黎雅!” 黎初月陪着母亲一起“演”起这场颁奖典礼来。 黎雅弯腰接过矿泉水瓶,紧紧握在手中,就好像真的得了奖一般,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 她站在床上踮着脚,慷慨激昂地说着获奖感言。 黎初月也并不阻止,站在床边伸出手臂护着她,防止她一激动跌落下来。 黎雅断断续续地说了十几分钟,觉得疲倦了,才朝着黎初月扑哧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黎初月扶着她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像哄孩子一般:“好啦好啦,颁完奖了,休息一下吧。” 黎雅点点头,但她的屁股刚一挨到床垫,整个人忽然又弹了起来。 黎初月还来不及拦着,黎雅又迅速蹲在地上,整个人探头进了床底,好像在寻找什么宝贝一般。 黎初月赶紧也蹲下来,拉住母亲的手臂:“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黎雅歪了歪头,一只胳膊伸进床底,摸索了许久,掏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 黎初月满头问号。 黎雅则兴冲冲地打开纸箱,随即一股浓烈的酒精味扑面而来。 黎初月低头一看,箱中竟然是一盒草莓,绝大多数颗果肉已经开始腐烂。 黎雅捧起整盒草莓:“前天下午我们疗养院发了草莓,可香可甜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草莓塞进了黎初月怀里:“我家囡囡最爱吃草莓了,我都给你留着呢!” 而后,黎雅还不忘附到黎初月耳边,悄声道:“嘘!你可千万别让方护士知道!” 黎初月看着手里那一盒已经开始长起白毛的草莓,一时间哭笑不得。 她搀扶着黎雅回到了床上,突然间心底泛起一阵莫名地酸楚。 妈妈的这个病,自从黎初月记事起就有,印象中一直时好时坏。 不发病的时候与正常人无异,但一旦发病,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 黎初月从出生开始,就跟妈妈、外婆生活在苏州,三个人相依为命。 在她的记忆中,反倒一直没有父亲这个角色。 听外婆说,母亲之所以会时常假想自己拍电影、得影后,是因为她年轻的时候确实在电影制片厂工作。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黎雅的精神状况出现了一些问题。 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黎初月并不完全清楚。 后来外婆年事渐高,担心黎雅没办法一个人照顾年幼的外孙女,便在黎初月十岁的时候,把她送进了苏州本地的戏校。 在黎初月外婆看来,唱昆曲儿好歹算是门手艺,将来也不至于吃不上饭。 黎初月戏校中专毕业后,赶上那一年首都艺术学院扩招。 她误打误撞地考了进来,索性就卖掉了苏州老家的房子,把母亲一起接到北京,方便日常照料。 这些年来,黎初月也不是没有好奇过自己的亲生父亲。 只是外婆直至弥留之际也不肯多说一句,而母亲恰好又失去了怀孕的那一段记忆。 久而久之,黎初月便也不再纠结,只想着过好当下。 这样的身世背景,其实让黎初月的性格有些复杂,即便内心柔软易碎,外表也会时刻假装坚强...... 正当黎初月陷入沉思之时,刚刚折腾累了的黎雅,已经半躺在床上睡着了。 黎初月小心翼翼地帮她掖好被角,看着她呼吸渐渐地平稳均匀方才起身。 黎雅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如今已年逾四旬,尽管久病缠身,依旧风韵犹存。 黎初月又去找方护士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了疗养院。 其实母亲这个情况,黎初月没有一天能够放心。 黎雅患病已经二十余年,医学上很难治愈,黎初月能做的也微乎其微。 虽说两人现在的生活开销,可以靠卖房子的钱维持一阵子。 但黎初月却一刻也不敢放松,只能拼命地去赚钱,为母亲提供更舒适的生活环境。 黎初月坐上出租车,又绕了大半个北京城回到了学校。 明天就是昆曲系的汇报演出了,为了保持好的状态,回到宿舍后,黎初月洗过澡就躺下了。 然而她辗转反侧,过了十二点依旧难以入眠,整个人毫无困意。 或许是因为对于明天的舞台,心中还有一丝丝的紧张和兴奋。 也或许,是因为对某个人有些隐隐的期待。 这段时间薄骁闻音讯全无,没有电话也没有微信,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在她的世界一样。 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那天他们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曾答应过她要来看她的演出。 这个人消失了这么久,难不成他真的交了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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