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 照片上,苏晚星正在福利院厨房揉面。 面粉沾在鼻尖。 手腕纤细,却看得出力气。 我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 江家厨房做了桂花糖藕。 我偷吃半碟,被江见川逮个正着。 「贪吃鬼。」少年把我扛上肩头转圈,「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桂花香混着他校服上的皂角味。 我咯咯笑着去揪他头发。 「嫁不出去就赖着大哥!」 「赖一辈子!」他把我抛向空中。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我尖叫着跌进他怀里。 「小傻子。」少年捏我鼻子,「大哥养你一辈子。」 …… 照片边缘在我指腹下卷曲。 「恭喜。」我把照片推回去。 声音稳得自己都意外。 「那镯子……」林婉云捏着断镯,眼神躲闪,「晚星回来前,你先别——」 「我搬出去。」 三个字砸得客厅骤然死寂。 江见川挑眉:「搬?」 「江家养你十八年,」他嗤笑,「说走就走?」 我弯腰从茶几下层抽出个牛皮袋。 「过去六年所有转账记录。」 「从大一开始的奖学金。」 「实习工资。」 「还有,」我抽出最底下泛黄的纸,「您当年塞在行李里的九块八毛六。」 「连本带利。」 我把银行卡压在上面。 「除去今天被冻结的副卡余额,」我顿了顿,「多出四万七千六百三十一块二。」 「零头给您买糖吃。」 江见川脸色铁青。 江淮山猛地咳嗽起来。 「浸月!」林婉云去拉我手腕,「你大哥不是那个意思——」 我侧身避开。 手腕上空空如也。 那只戴了十年的粉水晶手链,去年被江见川说「廉价」扔进了游泳池。 他说:「江家小姐不该戴这种破烂。」 后来他送了我卡地亚手镯。 镶钻的。 冰冷坚硬,硌得骨头疼。 「我的东西昨晚就收好了。」我指向玄关角落的行李箱。 二十寸,磨得发白。 「其余都是江家的。」 「包括……」我摸了摸耳朵上的珍珠,「这个。」 耳钉扯下来时带出血珠。 我把它放进林婉云掌心。 「再见,江太太。」 行李箱轮子碾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像碾碎一捧枯叶。 身后传来江见川的冷笑: 「硬气。」 「别哭着回来求我们。」 别墅大门在身后合拢时,手机震了震。 房东的微信:「小江啊,下季度房租该交了。」 我仰头看了看天。 暮春的太阳明晃晃的,刺得眼睛发酸。 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江淮山把我领进江家那天。 也是这样的太阳。 他指着旋转楼梯对我说:「以后这是你家。」 那时林婉云还会给我扎蝴蝶结。 江见川会偷偷往我书包塞巧克力。 二哥江见屿逃课带我去游乐园。 三哥江见鸿教我弹《致爱丽丝》。 钢琴声像流淌的月光。 后来呢? 后来他们发现抱错了孩子。 真千金流落在外。 而我这个假货,占了她十八年的人生。 爱就成了扎在喉咙的刺。 咽不下去。 吐不出来。 我拖着箱子走进地铁站。 玻璃门映出影子。 洗白的牛仔裤,起球的毛衣。 帆布包带子磨出了毛边。 没有珍珠耳钉,没有限量款包包。 像蜕掉一层华丽的皮。 手机又震。 闺蜜周周发来咆哮语音: 「江浸月你疯了?!为个男人退学?!」 「那是MIT!MIT啊姐!」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 背景音里导师的怒吼隐约可闻。 我戴上耳机。 地铁呼啸进站。 人群推搡着涌向车门。 我被挤在中间,像塞进罐头里的沙丁鱼。 汗味混着香水味。 有个男人紧贴着我后背。 温热的呼吸喷在颈后。 我攥紧拉杆箱把手。 指节发白。 突然想起去年冬天。 江见川带我去看珠宝展。 我被拥挤的人流吓到,下意识抓住他衣角。 「别碰。」他皱眉掸开我的手,「限量款高定。」 他让保镖围成人墙。 隔开所有「低端人群」。 那时他腕上戴着百达翡丽,表盘在展厅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像他后来看我的眼神。 地铁门关闭的警示音响起。 我猛地向后肘击! 「操!」男人痛呼着后退。 我拖着箱子挤进车厢。 门在身后合拢。 隔着玻璃,男人扭曲的脸迅速后退。 手机屏幕亮起。 江见川的短信跳出来: 「闹够了就回家。」 「晚星下个月回来,你当面给她道歉。」 我拉黑号码。 打开租房APP。 中介发来一串地址。 城中村握手楼。 房租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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