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煜手底下不止有英勇斥候,更有往来京城各处刺探消息的高手。这些人易容乔装,孤身行路,找起人来比军中满身悍厉的汉子方便得多,眼神也更锐利。 到七月底,傅煜回齐州时,也带回了孙猛的消息—— 被人杀死后弃尸荒野,若非藏在山洞里,怕是已被财狼虎豹给撕碎了。 纵然早就在意料之中,听见这消息时,傅德清脸色也立时沉了下去。 “是你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傅煜神情阴郁,眼底冷凝如腊月寒冰,“身体藏了很久,已经臭了,致命的伤在背后,且一刀毙命,此外别无伤处。藏的山洞,离父亲约定跟三堂兄会面的地方不远。”他坐在榻边,脊背绷紧,如同拉满的弓,连声音都是绷着的,“那伤口绝不是暗里偷袭,而是近身留下的。以孙猛的身手,若非毫无防备,岂会让人轻易重伤?” 屋门紧掩,只剩父子二人对坐。 傅德清腰间的伤稍稍痊愈,满面肃然,坐得笔直,眼底冷沉,全无平素的宽厚。 “你的意思是,孙猛被熟人所杀。” “绝对是熟人!” 低沉的声音,万分笃定。 满屋安静里,忽然发出轻微的咔咔声,是傅德清捏紧骨节的动静。 三十余年的征伐生涯,父亲、儿子皆战死沙场,兄长亦重伤残疾,行动不便,昔日的袍泽兄弟也有许多马革裹尸,对于生死,傅德清早已看淡。然而跟随他多年的亲信被熟人残杀,这般消息,依然令他震惊、愤怒。沉稳端肃的脸上渐渐蒙了杀意,他盯着傅煜,低声道:“能让他打消戒心,有机会一击毙命的人,不多。” ——整个永宁帐下,这样的人数得过来。 更何况,当时的情形,知道孙猛去接应他这件事的,更是寥寥可数。 身体藏在接头的地方附近,最让人怀疑的自然是傅暲。 甚至在此事之前,父子俩也曾听过风言风语。 永宁节度使的兵马大权,原本是由老太爷交到长子傅德明手里,以傅德清为兵马副使。直至傅德明重伤,才将军权交予弟弟。子侄辈里,长房几个儿子其实都不算差,搁在同辈里是佼佼者,沙场之上,也能委以重任。 只是傅煜从军之后进益飞快,论手腕能力、用兵谋略,皆远超同侪。 傅晖等人的本事在他跟前未免逊色,甚至连久经沙场的老将,也不及傅煜果断英武,屡战屡胜。傅德清也曾想过以侄子为兵马副使,奈何永宁帐下人才济济、猛将如云,侄子的战功手腕震慑不住,能令一众老将心悦诚服、老实听从号令的,仅傅煜而已。 是以傅德清兄弟商议后,终是提拔了后起而秀的傅煜,阖府协力,坐镇齐州。 这两年间,傅煜威震沙场,渐渐有议论滋生,说原本该握在傅晖父子手里的军政大权,已然旁落。傅德明对此不以为意,将态度摆得明白——傅煜有能耐驱敌领兵,就该居于高位,往后谋得大事,也以他为尊。 但人心深奥,傅德明纵看得开,未必旁人也能坦然,被这般言论蛊惑,保不准会生歪心思。 是以议论刚滋生时,傅德明便迅速处置,再无人敢瞎说。 此刻,事情却又无声无息地回到了这地方。 父子俩沉默片刻,读懂彼此眼底的猜测与迟疑。 半晌,傅德清才道:“我不信。暲儿不是那种人,你伯父更不会。” “我也不信。倘若堂兄存有异心,故意延误救援的时机,自会毁尸灭迹,不露半点破绽,岂会留下明显的证据。何况,父亲此身担负永宁百姓、边疆安危,若有闪失,受连累的是将士百姓,堂兄不至于糊涂到那地步。” “所以——”傅德清脸色更沉,“你猜是有人栽赃,故意挑拨?” “从前的流言,今日的孙猛,都是冲着父亲和大伯,欲令傅家自起嫌疑罅隙。” 像傅家这等铜墙铁壁,从外面袭来,不易攻破,但倘若府里离心背德,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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