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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沈书昀却没问缘由，揽过柔弱无骨的明漪，劈头盖脸冲沈钦砸下一句。 “沈钦，从小我便教导你尊敬长辈，你为何要对明漪姨娘做这样的事？还不快向姨娘赔礼道歉！” 沈钦愣了一下，豆大的眼泪从脸上滚下：“没有，阿爹，小钦没做这样的事情……” 沈书昀一怔，明漪连忙‘哎呀’一声劝道：“老爷莫要动气，小少爷年纪小，许是觉得我分走了老爷对夫人和他的宠爱……” 容姝立刻双手堵住了沈钦的耳朵，冷声斥道：“小钦不到四岁，明漪姨娘两片嘴皮一碰，便扣他个帽子，不就欺负小孩不懂事，不晓得替自己说话吗？” 闻言，沈书昀眸光一凌，严肃的视线落到她脸上，语气发凉。 “沈钦小小年纪，什么事不是由你教导？” “容姝，你平日里都同小钦说些什么？就尽说些女人间拈酸吃醋的话吗？” 第6章容姝抱着小钦，一时忘了言语，只能怔怔地看着沈书昀。自有记忆起，沈书昀就鲜少连名带姓叫她。突起的心绪蓦然在这一刻冲翻了她心里的顶盖，倏地溢了出来。容姝听着自己的语调都有些哀切了。 “说什么？沈老爷，你觉得我能说些什么呢？就连娶了姨娘进门，不都是你亲口告诉小钦的？” 小钦也忍不住委屈，抽抽噎噎地说：“阿爹，小钦真的没有！” 不知是因为容姝的话，还是因为“老爷”这个称谓从她嘴里出来，沈书昀面色骤变，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直到明漪在他怀里哭道：“老爷，别为了我与夫人计较……” 沈书昀这才回过神，冷声对容姝道：“好好教导小钦，决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 说完，他便抱着明漪走了。容姝静默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远去，半响才抱着沈钦从地上站起来。沈钦小小的胳膊抱着她的脖子，埋她怀里委屈地哭。 “阿娘，我不爱听明漪姨娘说话了……还有阿爹，为什么要那样说阿娘和小钦……” 容姝很想安慰孩子，可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闭上眼，安抚地拍拍小钦的背。之后，日子又恢复了寻常只是，沈钦再也不像往常那样总是问“阿爹去那儿了”，只闷闷不乐地待在容姝身边玩玩具。容姝哄着他，他才愿意说几句话。这日早膳，沈书昀破天荒地来了。容姝起身问安：“老爷，您来了。” 沈钦挨着她，不情不愿地叫了句“阿爹”。听到‘老爷’两字，沈书昀脚步稍顿，随即神色自然地抱起沈钦，又揽过容姝，笑着说：“一家人，这样客气做什么？” 容姝一抬眼，发现沈书昀穿着她从没见过的夏裳，从针脚到走势都相当精细。不用多想，肯定是明漪做的。容姝笑着未答，躲过他的手，在餐桌旁坐下了。早膳很快用完，等沈书昀出府，容姝径直回了房，将自己给他做好的夏裳铰了。这衣服，他有了更好的，自然也不需要她做的。容姝没什么表情地将一堆碎布交给兰枝去烧掉。兰枝看在眼里，忧心不已：“夫人，有事郁结在心，总不是个法子……” 容姝未发一言，听她继续宽慰道：“后日便是您的生辰了，老爷从没忘过，肯定会来陪您的。” 这话让容姝忽然想起了儿时的岁月。那时她和阿娘住在容府主院，在那里的每一日，都像今日这般，静静悄悄。直到有下人到门口喊一句：“老爷今晚过来！” 那屋子里的人或物才终于活泛起来，打扫的打扫、布菜的布菜。许久，容姝才回神，轻轻“嗯”了一声。生辰日这天，容姝收到了闺中密友孟知清的邀约，到酒楼用午膳。这些年，孟知清女扮男装四处游历，两人有些年没见了。桌上，容姝静静笑着，看着孟知清一身红衣，在自己对面潇潇洒洒地喝着酒。孟知清瞧着容姝，却是稀奇地问道：“你今日生辰，怎地沈书昀没黏你？” 容姝愣了一下才回她：“他……翰林院有事要忙。” 孟知清更疑惑了：“可他以前连我们一起出去逛个街，都要跟着啊。” 容姝动了动唇，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是啊，曾经的沈书昀就算跟着父母回了乡下庄子，都会快马加鞭跑回来给她过生辰。成亲后，她的每一次生辰日，沈书昀也会告假在家陪她。哪像今年…… 沈府说大也不大，两人却连见上一面都要靠她猜。孟知清心大，便也抛开这个话题，跟容姝炫耀起她这些年去过的大好河山。晚些时候，容姝回了府，发现府内热热闹闹。兰枝迎出来，欣喜道：“夫人，老爷果然提前回来了，还吩咐厨房做了好些大菜！” 容姝推门进了主屋，看见了沈书昀，又看见他手边的桂花糕。 “姝儿。”他站起来，将一枚翡翠发簪插入她的发髻，“生辰快乐。” 容姝摸了摸头发，下意识挤出一个笑回道：“多谢夫君。” 饭菜没上桌，沈书昀拉着她到桌前坐下，又把桂花糕递到她嘴边。容姝刚张口，明漪的丫鬟便冒冒失失地进来了。 “老爷，姨娘之前摔的那跤伤了身子骨，又遭了风，吃了些东西就总吐，实在难受，所以想见见老爷……” 兰枝当即上前一步喝道：“明漪姨娘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怎敢……” “住嘴！” 一声呵斥打断兰枝的胆气。沈书昀眉头紧拧，起身就要走。走到一半，他又想起容姝，低头看她，眼里含着歉意：“姝儿，我先去看看明漪，马上就回来。” 盘子里的桂花糕洒了一地。容姝头回觉得夏夜这样寒凉，冷得她身体发颤，一句话都难说出来。她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还想问，你真的会回来吗？